为什么广东人自吹粤语是广东话(几乎只有广东人才说的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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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不劝酒,酒桌文化粉碎者,只服广东人
广州人的骄傲,都藏在了烟火气里的老茶楼
晚清时期的广州学霸陈澧曾在他的《广州音说》提到:
广州方音合于隋唐韵书切语,为他方所不及者,约有数端。
今之广音,实隋唐时中原之音,故以隋唐韵书切语核之而密合如此也。
有不少人也因此相信广东话是唐朝官话。
而此前一女生和某香港演员参加同一个饭局时认为粤语“没文化”内涵。轻慢的态度让同桌的香港演员感到相当愤怒,不仅当场教育了这名女生,还发到了微博上。
事情抖出来,不少粤语区的人都觉得有被冒犯:
即便粤语不是唐朝官话,但相对于北方官话,粤语仍然保留了不少古代旧音,尤其是唐诗宋词中,堪称汉语界中的“活化石”。
就连联合国都将粤语定义为一种语言,一个普通女生,凭什么如此大言不惭?
事实上不只是这次,关于粤语的各种争议和说法,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真相却只有一个。
01广东话是唐朝官话?在陈澧看来,广州方言的发音与《广韵》最为接近,是其他方言所不能比的,所以广州粤语就是隋唐时期的中原官话。
但通过广州方言与《广韵》发音接近得出粤语是隋唐时期官话的结论,却相当站不住脚。
这一点,唐朝大诗人韩愈的经历就可以证明。
韩愈曾被贬至潮州,而在广东省内,流经潮汕地区的韩江流域是仅次于珠江流域的第二大流域,并且一度成为海洋贸易十分繁荣的千年的商路。
但韩愈在前往潮州的途中,却对侄孙韩湘写下了“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的诗句。
诗中的“瘴江”便是如今的韩江,而“瘴”则是指南方湿热空气中产生的瘴毒。
虽然韩愈写诗的时候正值被贬心情难免郁闷,会存在夸张的情况,但还是可以看出来,即便是在韩愈所处的中唐时期,相比北方,在当时的中原人眼中,岭南地区依然属于蛮荒。
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在唐以前,南北文化的交流融依然不够,那么在语言上岭南方言和中原口音自然也不太可能趋于一致。
当然,这只能从侧面反映唐朝时期粤语与中原官话的区别,郑子宁在《东言西语》中提到的禅宗六祖惠能则更具说服力。
惠能在初见五祖弘忍时曾被责问:
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gé liáo),若为堪作佛?
可见,在弘忍眼中,作为岭南人的惠能,是不太可能成佛的。
之后,惠能也承认自己“生在边处,语音不正,蒙师传法,今已得悟”。
虽有谦虚的成分,但事实上惠能祖籍河北,迁居岭南不过两代人的工夫,就自觉语音不正,可见唐朝时候粤语并非通行的官话。
此外,陈澧虽然在声律研究上颇有建树,但其一生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广州,在缺乏实地考察的情况下,也难免言过其实。
目前学界普遍以《切韵》、《广韵》等书中记录的语音作为中国汉语基准复原,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如果以此对照,就会发现粤语并不符合古代汉字的读音。
所以想要穿越回唐朝,即便能讲一口流利的粤语,恐怕也没什么用。
02粤语到底是“活化石”还是没文化?关于粤语能不能称为汉语界的“活化石”,答案可能会让很多说粤语文化爱好者失望
——不能!
而所谓的“联合国将粤语定义为一门语言”,也是讹传。
了解一点历史的人可能知道,岭南地区是在秦朝南征之后才被正式纳入中国版图的,南越国开国君主赵佗就是那时候随秦军南下。
在此之前,两广地区对当时的华夏人而言基本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区域。
赵佗建立南越国后,汉语被大规模带入岭南地区,但由于山高路远,岭南地区对北方的中央政权更偏向名义上的归属。
在早期的一些史料中,还有关于赵佗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的记载,但事实上南越国历经五任君主,政权存续总共都没超过一百年。
当时南北信息闭塞程度之高可想而知。
随秦军南下的汉人,只聚居在岭南少数几个城市(以现在的广州为主),大部分地区则是数量占绝对优势的俚人、僚人原住民。
有学者研究表明,岭南地区的俚人、僚人通行的可能是侗台语。
侗台人群原本分布在东部地区,春秋时期的吴、越皆为侗台人建立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向岭南迁徙的人群,东部侗台人聚居区基本已经完成汉化。
就像现在英语国家也有人说中式英语一样,这种情况下岭南地区必然会出现语言的杂糅,从而产生新的词汇。
只在少数中心城市运用的汉语很难扩散,更不可能原汁原味地流传下来,这就说明秦朝移民带入两广的汉语,并非当今粤语的祖先。
而前面六祖惠能的经历也说明,至少在唐朝时期,中原人对岭南人仍然存在很大的歧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语音不正。
所以,说粤语是古汉“活化石”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但同时,认为粤语没文化同样也是无理取闹。
因为作为一种在南方发展了一千多年的汉语分支,粤语确实承载了极其丰富的文化信息,隐藏着广府族群南迁并融入当地历史的线索,是探寻中华文明演进不可或缺的工具。
03为什么粤语可以PK普通话?曾经有一个关于粤语和北京话的故事广为流传:
民国初立,为决定官方语言,粤籍议员与北方议员互不相让,并且在投票中粤语和北京话票数持平。
为顾全大局,关键时刻孙中山对粤籍议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亲自投给北方一票,才避免了更大的纷争。
虽然这个故事现实感极强,但遗憾的是,这样的场面,在历史上确实从未出现过。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否认,如今放眼全国,除了通行的普通话外,影响力最大的方言,仍然还是粤语。
那么,作为地方语言的粤语,是如何在其他方言面临消失困境的时候,取得如此成就的呢?其实原因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一方面,是前面说的古代地理局限。
中唐以后,北方地区长期战乱,华夏地区民族融合加快,中古汉语也演变为了近古汉语。
由于北方地区人口流动频繁,少汉混居的现象越来越多,为了便于日常交流,语言很难固守不变。
南方地区则因为地处偏僻,存在相当大的阻隔,所以无法赶上北方民族融合的大步伐,迁入人口少,语言变迁相比北方自然要慢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汉语七大方言,有六大方言都在南方的原因。
同时,随着远洋贸易的繁荣,岭南地区的经济也在发展,这使得当地使用粤语的原住人口数量不断增多,而通过对外贸易,粤语在全球的影响力也得以加强。
另一方面,则受益于近现代以粤语为基础的文艺作品的繁荣。
出现于明清时期的粤剧,早期以中原音韵说白,和粤语关系不大,但到民国时期,粤剧开始改革,广州方言成了固定的说白语。
所以粤语的书写需求首先体现在了粤剧剧本上,而随着粤剧的传播,粤语白话文也逐渐发展成熟。
到了八十年代,虽然粤剧的传播度在逐渐变弱,但以香港为阵地的粤语电影再次复兴,在推动粤语的传播上,反而比粤剧更有效果,以至于客家、潮汕等地不少年轻人也学会了粤语。
加之粤语电影又以广州腔为主,所以经过十余年的“耳濡目染”,不少说香山粤语的澳门年轻人也开始带广州腔。
就这样,粤语成了全国影响力仅次于普通话的语言,而广东地区的公交报站使用普通话、粤语、英语三种语言也是全国少有的现象。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语言都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迁,但每一门地方语言都是中华文化的瑰宝,保护方言就是保护传统文化。
希望随着一代代说粤语的人老去,“好多细路唔识讲白话”的现象不会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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