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权力绝对腐化：绝对权力绝对腐化

文：林火旺

最近两个月来，台湾政坛争论最多的议题就是美猪进口，执政的民进党在这件事情的表现，充分印证英国公爵阿克顿(1834—1902)在1887年所说的一段话：“权力倾向于腐化，而且绝对权力绝对腐化。”(Power tends to corrupt and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这段话对“人性”的观察极为深刻，可以说是至理名言。

当然，自古以来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开明、仁慈、正直的政治家，所谓“圣君贤相”的确在人类历史中存在，但是这样的人如凤毛麟爪，千古难求；台湾人民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蔡英文和民进党就是一帮会腐化的权力拥有者。

事实上，民主政治背后的基本假设就是“对权力不信任”，所以采取各种监督制衡的方式，避免权力因为独大而腐化。民进党自从2016年蔡英文胜选、“议会”取得绝对优势以后，就逐渐丧失他们在野时的理想，“美猪事件”充分曝露被权力腐化后丑陋政客的嘴脸。

“美国猪牛进口”的争议，早在马英九执政前就发生，马英九执政时对这个议题的朝野攻防相当激烈，当时在野的民进党除了在“议会”激情演出之外，更号召各种社会团体进行街头抗争，他们反对这项政策的理由冠冕堂皇：“不能为了当总统，而牺牲人民的健康”“国人的健康是没有颜色、不分党派的”“开放含瘦肉精的食品是丧权辱国行为”。但是现在民进党执政基础稳固了，对于这项昨非今是的政策，蔡英文的说法是：“这是一个基于国家经济利益，符合未来总体战略目标的决定。”苏贞昌则说：“这是一个可以让台湾走出去的决定。”换句话说，民进党今日开放含瘦肉精美猪进口的理由，显然是基于“经贸利益”“强化美台关系”，而过去反对这项政策最重要的理由——“关心人民健康”，早就被置诸脑后。

国民党“立委”蒋万安在“立法院”就美猪进口质询“行政院长”苏贞昌。

国民党“立委”蒋万安在“立法院”质询其双重标准，苏贞昌的答询充分显露权力的傲慢。他反问蒋万安：“你在美国吃猪肉，有出事吗？”苏贞昌分明是转移焦点的一种狡辩，吃含有瘦肉精的猪肉，当然不会立刻出事，否则美国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猪肉在市面上贩售？蒋万安质疑民进党双重标准指的是：过去的民进党主张“瘦肉精零检出”“人民的健康第一”，如果吃含有瘦肉精的猪不会有碍身体“健康”，为什么全世界有那么多国家禁止这样的猪肉进口？现在为了经贸利益、美台关系而放宽对人民健康的捍卫，这不是双重标准，什么才是双重标准？

我曾经批评在野的国民党对这项政策的攻防不力，应该采取更具有效力的街头路线，但是也许这就是国民党从政者的政治性格，他们在这两个多月来采取的是比较温和的“议会路线”。然而即使透过提案、论述的“议会攻防”，似乎也是毫无斩获，因为民进党充分利用他们的“多数暴力”。

10月14日在“立法院”的联席会议中，国民党“立委”针对公私立教养院、安养机构、托老和特教机构、以及长期照顾中心，应该明订禁止使用含有瘦肉精美猪的七项提案，最后都被民进党以多数加以否决。如果蔡英文开放美猪真的是以“国人健康”为前提，怎么会在没有讨论的情况下，全数否决这些关心社会弱势的提案？

最容易吃到含有瘦肉精美猪的族群，一定是社会弱势，因为这种猪肉价格便宜，社会弱势或穷人吃到的机率最高，因此国民党这些提案的立意，显然是照顾社会弱势的身体健康。讽刺的是，这正是民进党过去坚持的主张，民进党却不愿意讨论，不敢面对过去的“自己”，直接用“多数”加以否决。这样的执政粗暴、野蛮，国民党“立委”林奕华在表决前泪洒“立院”、愤而离席。

最容易吃到含有瘦肉精美猪的族群，一定是社会弱势，因为这种猪肉价格便宜。

民进党的全名是“民主进步党”，一个以“民主进步”自居的政党，以“多数暴力”的方式否决反对政党的提案，这和“民主”的核心价值背道而驰。理想上，“民主”就是由全体成熟的公民进行决策，由于“人民”的人数众多，不可能直接参与，所以当今的民主国家都采用间接民主，也就是“代议民主”，但是代议民主的精神仍然是希望经由不同意见的讨论、辩论，最后达到集思广益的效果。民主主义者相信，通常在更多元的意见激荡下，比较容易找到比较有益于社会国家的政策。一个追求“民主进步”价值的政党，理论上不可能、也不应该以“多数”让“少数”噤声。“多数暴力”是形式上民主、实质上反民主的作为，是滥用多数、权力腐化，是绝对权力绝对腐化最好的证明。

怎么办？还好民主政治最重要的是“法治”而不是“人治”，在制度上，当监督制衡的设计失灵（在野党太弱）时，还有“定期改选”的设计。以民进党目前的嚣张跋扈、党派利益挂帅的施政模式，迟早会失去民心而失去政权，每一次的选举，就是被统治者给统治者打成绩的时刻；“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以“民主进步”自居的政党，以“多数暴力”的方式否决反对政党的提案，这和“民主”的核心价值背道而驰。

当然，成熟民主政治的前提是：有足够多的公民具有成熟的政治知识和判断能力。虽然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我乐观地认为，台湾在长期的民主选举中，人民多少已经从失望中学到教训；当民进党权力腐化的程度越明显，他们要下台的时机就越近。

因此民主政治最大的优点无非是：不期待圣君贤相，却绝对可以让腐化的权力失去权力！

（作者系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