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若有他你且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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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问答平台，有人问业内人士，为什么国产剧的质量每况愈下。答曰：因为现在大部分的电视剧目标观众为两低一高人群，即低学历、低收入、高年龄层。所以看惯英剧日剧美剧甚至话剧的你们，打开电视，只觉得吵闹愚蠢。

然而总有一些时候，打开电视，你会希望听听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在厨房里煮碗面，在卧室里架起熨衣板，哪怕偶尔错过几行字幕也不要紧。这种时候，你就会愁该从哪找一部能过眼且走心的电视剧。喏，我有个诀窍：来不及做功课研究出品方、编剧团队的时候，扫一眼演员表，如果看到心仪的老戏骨的名字，那么就可以按下播放键，比如，黄志忠。

《大明王朝1566》里，他是海瑞，刚正、执拗，以一己之力对抗如大树将倒的颓丧朝堂。这样棱角过分鲜明的角色，演得火力稍差，精气神就容易轻飘飘地浮于面上。但黄志忠把控得极好，几场激烈高潮戏，台词铿锵密集，情绪一丝不乱。

《人间正道是沧桑》中，他演杨立仁，乱世里的勇与愚，他都表达得尽致淋漓。演书生意气或铁血豪情，尚不算难，但腥风血雨里的诡计与深情，如果不曾在岁月里领教过厉害，调不出这厚重绵长的滋味。最是仓皇去国日，一帆风雨路三千。

（《人间正道是沧桑》剧照）

除了年代剧，黄志忠还在现代情感剧里演过憨厚的厨子、一心走捷径的财迷和孤独的大龄青年。人物憨或浑、冷或暖，他都能调理得到，能举重，还能轻放。

正在上映的《我的战争》，观众对剧情主题意见颇多，但目光一旦扫到他的李顺良，吐槽的心思都要停一停。他哼着豫剧的那一幕，算得上轻盈但有力的表演范本，就像大厨起锅时往热菜里洒的那点糖，立时就给人物提了鲜。

有人问他，喜欢什么风格的演员。他说，两种，一种演谁像谁，另一种有强烈的个人信息。而他自己生就一张能化进角色里的凡人面孔，灵活的东方眉眼，扬起是意气，转眸是深沉，一扬一转间，是时间黄尘覆住的生活的车辙。

自95年从中戏毕业，他踏入这个行当四分之一世纪有余。依旧不喜多言，记者采访，说角色时侃侃，说自己时躲开。问走红前的十几年怎么过的？答：没什么好说的。问私人生活，答：演员要靠作品说话。

他考中戏时，专业课第一。但他说起自己的表演，依旧自称“勤能补拙”派。 “我不是一个你今天给我剧本，我明天站到摄像机前就能演的人。我得让自己静下来，试图跟人物的灵魂对上话，把自己扔里头琢磨才行。”

拍《大明王朝1566》时，黄志忠每天跑一万米，为自己积蓄体力。为了贴近海瑞的清瘦，他12天减掉19斤，怎么减的？他说，就是生饿。拍《大漠苍狼》时跟腱受伤断裂，他打上石膏继续拍。拍《我的绝密生涯》拍到需要含一颗速效救心丸在地上躺半天，才能缓过劲儿来。

在《人间正道是沧桑》之后，他终于火了。路上观众能叫出这个熟脸演员剧中的名字，在旁的戏再见他，也会“呀”一声，“杨立仁！”但他自己并不喜欢“成名”这个词，也并不觉得过去的蛰伏称得上磨砺，他相信所谓大器晚成，在这个“扮演人”行当才是天道至理，你总得被生活交付过什么，也得送还些给生活，才能对人这种复杂生物有些许认识——“没有体会过人间冷暖、喜怒哀乐，没体会过痛，你演什么？你表达什么？”

真人秀《一年级》后，他写封长信给学生们，谈及表演，字句虔诚：什么是好的表演？在我看来，所有能呈现出的文艺形式，一定是美学态度和哲学思考的出口。哲学指导美学，美学指导文学。

（《一年级》）

于是，即便拿到白玉兰视帝后，他也没将这样的荣誉看得多重，谈专业，谈未来，依旧是只想稳稳当当。演得长远，比演得高要好。

这几年，国内娱乐业崛起。到处是速速成名的神话。老戏骨李雪健老师有次答记者问时，喃喃自语：好好的文艺圈，怎么就变成娱乐圈了呢？记得《霸王别姬》里，程蝶衣学艺挨了多少板子、受过多少罪，为戏迷到什么地步，才换来一声“角儿”。但如今许多漂亮脸蛋只需要对着镜头一笑，就回报丰厚。

老派人的不解不能阻止专职偶像这个行业的崛起。偶像们活生生的芭比娃娃，或一个养成游戏的角色，无需钻研技艺，只需扮演粉丝们的理想人格——或单纯乖巧，或可爱俏皮，就自然有有纷纷来人，将在自己的人生中无法一舒的意气、一偿的心愿，统统投寄到他们身上。

黄志忠在《一年级》里，教学生们台词时严格、严厉、严肃。自然有学生委屈忿忿：那么多演员都靠配音！但他不松口：形体和台词是表演的两个翅膀，你基本功打得越扎实，表达的时候会更从容。

也许，过了这个混乱时期，国内也能像偶像业成熟发达的日韩那样，将专业演员与偶像区分鲜明。艺术与商业，总混在一起，手艺人与买卖人都烦恼。

喏，我并非褒贬在国产剧和偶像们获得快乐的观众，任何人的需求都值得尊重。但我也想打开电视时，能找到不傻不甜不白的戏，听见金声玉振的台词，见到更多这样的专业演员。

本文作者：陈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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