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抗战在一线无法回家的同志(我的抗战追忆父亲)
我的父亲宋鹤亭,平原县王大卦镇前宋口村人,1905年出生,1973年病逝。
父亲出生在一个富庶殷实的乡村农家,幼时就读于恩县的私塾学校,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四书》《五经》之类的内容。还学习了几年的国民教育课程,由于聪惠好学,成绩优异,十五六岁时,考入了德县博文中学。
德县博文中学,是民国和日伪时期德州城里初高级部兼有的完全中学。它是由当初的教会学校演化而来的。学校曾是鲁西北方圆百里最好的学校。日军占领德州时学校惨遭蹂躏,被逼关闭。
由于是外国传教士创办的学校,除学习《四书》《五经》外,还学习一些经文。祖父耕商思想严重,重耕厚商,不愿让父亲念书,父亲求知心切,偷背着祖父到博文中学读书。
由于家庭耕商观念的影响,生活费用的供给上是比较困难的。为了解决学习生活之必需,父亲决定自食其力,解决费用,课外时间就给校方刻写经书,用钢版在蜡纸上刻写文章,刻完后再油印出来,校方按每版给点微薄的劳资。
在博文中学读书时,穿衣也是大问题,姑母就做一些鞋袜,托人偷着给父亲捎去。博文中学毕业后,父亲考上了济南省立高级中学。
省立中学未读完,肆业后,先后在恩县、武城任小学教员,后又到武城县国民政府建设科任职员。
抗日战争爆发后,父亲在武城运西,冀南区第六军分区敌工科做敌工工作当内线。敌工科长叫王德清,父亲看到家乡沦陷,倭寇蹂躏,本意愿洒一腔热血,参加运西大队地方抗日武装,武城、夏津一带尚未建成根据地,处于日伪顽交织活动区域,考虑当时全面抗战的形势,王德清是地下党,告知父亲,说我给你安排差事,你去武城县城北武馆寨(时属武城一区)一带,由我直接领导,单线联系,委以敌工内线。
听大姐讲,父亲在五馆寨时,夜间经常用被子挡上窗户,抄写得到的敌方情况。
一年后,敌工科长王德清调离,由孙冠生接替敌工科,仍做地下内线工作。当时运东地区处于敌、伪、顽势力的联合控制下,虽日军不多,但伪顽很多,当时的183师(师长张栋臣)号张八师,就是一支非常反动且势力很强的反动武装。
张八师顽军对共产党、八路军非常残忍。为瓦解张八师部,敌工科长孙冠生让父亲以副大队长身份,打入国民政府内部,掌握敌情。孙冠生为掩护方便起见,让父亲把家搬到了武城一区,实际上成了一隐蔽的联络点。
有一次,孙冠生到五馆寨同父亲接头时,被同村在张八师任中队长的仇明合碰上,仇告知孙冠生愿弃暗投明,投靠八路军。孙让仇明合跟父亲联系,说你跟着宋鹤亭干就行,宋鹤亭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时侯投诚反正都行。
话隔几日,父亲得知仇明合愿反正的这一情况后非常高兴。谁知,仇明合死心塌地跟了日本人,耍了个把戏,领着日军一个小队包围了武馆寨住宅。
敌人进院后,首先把下属警卫人员的枪下掉。这时,父亲正生病躺在床上,警卫人员正在闲谈,根本没发现敌人进来,敌人让翻译告诉父亲,问认识孙冠生吗?父亲说不认识。敌人以通匪为由,将父亲带走,要去日军司令部。父亲说有病不能走,敌人就让警卫员抬着走。四人站在父亲面前,正好遮住敌人的视线,父亲迅速递了个赶块逃跑的眼神,他们四人明白了父亲的意图,未等敌人回过神来,迅速跑出院子。
敌人赶忙追去,这时父亲飞快起身,从枕下掏出手枪,从院墙上跳到房上,连跨四五个院落胡同逃了出去。有一翻译官看到房子上的父亲,父亲用枪一指,吓的翻译官未敢吱声。院外不远是武城老东门,随之告诉门卫赶快把队伍拉出去。当时武城东门门卫怕机枪带不出去,决定天黑时再反正投诚。
到了晚上,除张八师顽固派的几个中队外,东门内的两个中队策反成功,拉出了100多人,投奔了正在接应反正投诚人员的地方抗日武装。冀南区第六军分区机关,召开了对反正人员的欢迎大会。
脱险之后,父亲去了冀南第六军分区工作。真正公开地参加了革命队伍,成立运东办事处后,刘子蔚任主任,安排父亲仍到共产党控制的建设科工作。
1946年,运东办事处安排父亲到石家庄军政干部学校培训,结业后随郭鲁参加了解放天津的战斗。此时的父亲多次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由于斗争形势的原因未能遂愿。
天津解放成立了天津铁路军管会,郭鲁任主任,父亲成为天津铁路军管会成员之一,任总务处总务科长,由供给制转为薪津制。
建国后,铁道部在河北北戴河成立林场,父亲身体有病,郭鲁(时任铁道部办公厅主任)安排任场长,边工作边养病。
1951年左右,三五反运动时,父亲曾到北京铁道部,找到时任铁道部办公厅主任的郭鲁,为甄别武城一区敌伪时期有关策反方面的情况,郭鲁(父亲在武城一区时,郭鲁任冀南区运东第六专署专员)反映情况,告知原敌工科长王德清巳联系不上,孙冠生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无法求证时,郭鲁表态说:“我给你作证”,称那时的身份是斗争形势的需要。
孙冠生抗美援朝回国后,随及专程去北戴河林场看望父亲,可见白色恐怖的日伪时期,结成的革命友谊是多么的深厚。
值得追忆的是,母亲在临终时,曾告知我们兄弟姐妹,家里今后遇到什么困难找刘子蔚(刘曾任运东六地委组织部长),他会帮助的;政治问题受到不公,去找郭鲁(郭鲁任冀南区运东第六专署专员、铁道部办公厅主任),他会主持公道的。
由于一生的坎坷,父亲古稀之年未到便离开了人世。在世时很少提及磨难沉重的往事。同乡宋延广先生,在撰写《革命烈士——宋延甫》一篇中也提到父亲,品行端正,对日寇怀有刻骨仇恨,对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深恶痛绝,因此,才有举旗策反数十人反正的壮举。
父亲离世40多年了,每当回忆父亲、母亲、大姐讲述的往事,我就想起父亲那高大的身躯,萦绕脑海挥之不去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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