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人生最好的归宿(路遥稿费不低为何贫穷)

1992年11月17日,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永远闭上了双眼,年仅42岁的路遥生命止步于此,一代文学巨匠陨落。

路遥的封笔之作《平凡的世界》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让他收获了不小的名气,一时间想出版他作品的出版社数不胜数。

可当他的亲人清点遗产后却发现,他所留下的钱财只有获奖所得的一万元,此外还有一堆总金额过万的欠条,他的后代成了名副其实的“负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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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他这样的大作家并不愁作品无处出版,不说成为富豪,至少也该是生活无忧,而不是负债累累,落得给年幼独女留下债务的境地。

年少经历大起大落

1949年,路遥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里,连他一起有八个孩子,只是普通农民的父母力不从心,只能想着把孩子过继出去减轻负担。

那年路遥才7岁,父亲带着他翻山越岭去到伯父家里,一路走来衣服破了,脚底也被磨出了血泡。

到了伯父家里,父亲把他一个人留下,说只是让他在伯父家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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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惯常会哄孩子,年幼的路遥却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在晨雾里离开,他就躲在树后,流着眼泪看父亲的身影越变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他的养父养母没有孩子,对他就像亲生的一样,从不会亏待他什么。可这个家只有他一个孩子不错,但经济条件比起他的原生家庭也好不了多少。

路遥想读书,养父养母就省吃俭用勉强供他上村里的小学,可也仅仅是出得起学费。

小小的路遥常常为了几分钱一支的铅笔而发愁,而需要颜料画具的美术课就更是与他无缘,别的孩子用五颜六色的颜料开心作画时,他只能尴尬地看着或找理由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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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最穷的时候他甚至吃不上一顿饭,为了填肚子路遥饿极了就去地里找残留的玉米粒充饥。

作为外村来的孩子,路遥和村里的小朋友也玩不到一起,因为破旧的衣服还时常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而这些嘲讽都在他的童年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磕磕绊绊读完小学,路遥还想继续上初中,可家里这样的条件根本供不起他升学,养父一开始并不支持他,想让跟着自己务农。

但执着的路遥还是参加了考试,和众多考生竞争到了近一百个的升学名额。这是路遥第一次在和生活的抗争里取得了胜利,开心过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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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钱,路遥没有及时去报名,等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借到了学费,学校那边已经停止招生,最后还是在村支书的帮助下才成功入学。

和小学时一样,在中学时路遥依旧过着吃不饱饭的日子,一月五六元的伙食费也拿不出,家里能给的只有一月25斤的粗粮,课余时自己就去挖些野菜。

当时路遥每逢放假就从县里回到农村,别人放假可能在读书学习,可能在嬉戏玩耍,但他在田里劳作,帮养父母分担农活,补贴家用,因为勤劳能干还得过劳动奖。

就这样路遥艰难地继续着求学之路,他相信自己能通过知识改变人生,他要摆脱父辈那样终日辛劳,却仍然一贫如洗的穷苦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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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时的路遥酷爱那些课外读物,幸运的是他也遇见了一个好老师,在他的文学启蒙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路遥当时的班主任常友润通过他的作文看出了他在文学上的天赋,得知他爱看书,就把自己钟爱的很多中外名著送给他。

每逢一些文艺活动也会鼓励他积极参加,用自己所能去灌溉这株文学幼苗,让路遥打下了扎实的写作功底。

1966年,中学毕业的路遥回到农村教书,闲暇时路遥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以乡土为灵感,笔耕不辍,飞速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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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在陕北贫瘠的土地上,路遥种出了自己的文学之花——《山花》。

《山花》是路遥与几个知音一起创办的文学小报,他早先的作品也几乎都是发表在《山花》上,既可以说是路遥成就了《山花》,也可以说是《山花》让路遥走得更远更高。

《山花》创办至今已有40余年,不仅让早期的路遥得以展现才华,先后更是走出了史铁生、海波、厚夫等代表作家,文学史上称其为“山花现象”。

在这期间,路遥遇见了自己的妻子,姑娘名叫林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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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达是北京来的下乡知青,是受过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认识路遥后被他的文采所吸引,二人随即陷入热恋。

1973年,23岁的路遥被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推荐上大学。这时的他仍然为了学费发愁,一心支持他的林达毅然拿出自己的工资供他读书。

1978年,两人踏入婚姻的殿堂。路遥沉浸在文学世界里,家务重活从不经手,就连两人有了女儿后也很少分心在家庭上。

彼时路遥凭借中篇小说《人生》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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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写作带来的收入并没有进到家庭花销里,他在陕北有两对父母,还有一众兄弟姐妹,自己烟瘾大不说,抽的还都是好烟,此外还爱喝咖啡,给家里带来的收入可以说是约等于无。

且路遥为了找灵感不是弄得满屋子烟味,就是出去采风见不到人。林达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女儿,家里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办,一份工资要撑起三口之家的花销。

仅仅两年,这段婚姻就几乎让林达崩溃,于是她向路遥提出离婚。

可路遥从小的经历让他很好面子,当时离婚还是会招来异样的眼光,他宁愿守着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所以他以女儿年幼为由一直不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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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感情跨过7年坎坷还是以分开告终。

以生命为笔墨

婚姻的失败使路遥更加沉迷创作,他只剩文学相伴了。

1983年,路遥33岁,他决定要要写一部比《人生》更好的作品,以此作为给岁月的礼物。

《平凡的世界》故事背景跨越1975至1985共十年的时间,为了让自己故事里的大小事件和细节能准确无误,他搜集了这十年间的权威性刊物,在房间里堆起一座又一座的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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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手在重复翻阅下被磨出了老茧,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在众多资料里找到自己用得上的,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也记在本子上,所有准备工作完成已经是一年后,期间他拒绝了所有文学杂志的笔会邀请。

之后他走出房门,从乡村到城镇,从集体到个人,接触所有他能触及的。他手中提着的一个箱子,增加到了两个,里面装满他收集来的资料,包括但不限于作品涉及地域的作物、民俗、飞禽走兽等一切生活相关的东西。

这段时间里他往往是刚下车又上车,一天的时间都在奔波,休息有时在旅馆,有时天为被地为席。从构思到动笔,他一共花了三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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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第一部的创作是在陈家山煤矿附近的矿医院,路遥带着那两个沉重的书箱和他离不开的香烟、咖啡,住进了他一桌一床一柜的工作间,陪伴他的还有老鼠室友。

矿山里条件有限,他常吃的往往就是馒头、米汤和咸菜,回顾他以前的生活,似乎一直吃得潦草。

虽然附近有小卖部可以偶尔改善一下,但为了节约时间,他从没去过,有时甚至一天只吃一顿。

而为了追求笔下人物生活的真实,在矿山里他也会下矿,和那些煤矿工人一起工作,亲身体验煤矿工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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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不规律的生活和粗淡的饮食消耗着他的精气神,在他完成第一部的写作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走下破路,上楼时都要停下来歇几次。

第一部发表之后,不等养好身体,路遥又马不停蹄地继续收集资料,而后去到他的第二个工作间,黄土高原偏僻小县城里的土窑洞。

他到那里时正是盛夏,可窑洞里却阴凉得要烧起火炉。

持续的精神压力和繁重的写作本就让他的身体变得虚弱,而他在寻找灵感时又喜欢不停抽烟,内外双重影响下,他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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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力在迅速下降,有时候累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坚持写作,几乎是在燃烧生命,每分每秒都不愿意浪费。

写完第二部,他倒下了。起先他觉得休息一两个月就好了,可求医问药后,他的状况反而更加糟糕,那时他第一次严肃思考自己死亡的可能。

不得以下他离开窑洞去榆林城求医,在一位老中医的治疗下情况有了好转,代价是吃了一百多副药丸,喝了一百多幅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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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刚刚好转,他不顾亲朋好友的劝阻,拖着亏空的身体投入到第三部的写作中,他的第三个工作间就在榆林旅馆里。

当时他深知自己的身体继续放任不管的话,不足以支撑他完成写作,因此他做出了退让,不停笔的同时抽时间去看病。

“在日复一日的激烈工作中,我曾有过的最大渴望就是能到外面的院子里晒晒太阳。”

他压榨着自己的每一滴才华,祈祷身体能坚持到他完稿的那一天,做好了随时倒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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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5月25日,路遥说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那天得知他将完稿,路遥的朋友们早早地布置好了酒席等着庆祝。

路遥长久写作下来,他的右手有了痉挛的毛病,发作时整只手会紧绷张开形似鸡爪,要热水泡过后才能恢复。直到晚饭时分,他才落下最后一个句号。

完稿后路遥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和朋友们庆祝,而是丢掉了手中的笔,洗脸照见镜子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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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路遥让自己都觉得陌生,憔悴是肯定的,但趁他不注意时爬上脸庞的皱纹和花白的两鬓却是面生。这部作品灌注了他所有的心血,也吸食了他的生命。

版权之争

六年里路遥抽掉的香烟,喝掉的咖啡,加起来比他吃的饭还多。有人分析过他那六年在这两样上的花费,推算出金额高达四五万,完全可以在当时的西安买下房。

也许是出于年少时的贫穷经历,路遥不是不想有自己的积蓄,但他实在是不善于打理钱财,加上其他种种花费,他向出版社预支稿费是常事,窘迫到他获奖后去领奖的路费都要借。

《平凡的世界》并没有让路遥过上富足的生活,除了那一万元奖金,他的稿费远不够抵他那六年抽的烟。

路遥人生最好的归宿(路遥稿费不低为何贫穷)(17)

1992年,病床上的路遥见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妻子。林达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离婚,直到生命的最后,路遥才答应签下那一纸离婚协议。

可他没来得及处理版权的事,在他去世后,林达成了版权拥有者。他们的女儿路茗茗当时才13岁,对版权一事并不知情,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通过版权费来改善经济条件。

但林达对版权的运营并不擅长,一些无良的出版社混淆视听,以稿费代替版权费和她签协议。

林达不懂这一方面,也没有追究,导致一段时间里路遥的作品被随意印刷出版,质量参差不齐,后来更是随处可见他的盗版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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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行为对路遥和他的作品来说都是极不尊重的,因此在路茗茗发现这一现象后,她极其的愤怒,她不容许父亲的作品继续遭受这样的待遇。

而她一直记得林达在父亲病重时离婚,母女二人的关系说不上好,所以她一气之下把母亲也告上了法庭。

虽然最终法院驳回了她的诉讼请求,但林达主动放手将路遥全部作品的版权给了女儿,并支持她对非法出版行为的打击,至此两人的感情才亲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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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路遥的一生,他生而贫穷,此后的时间也几乎都在贫穷里度过。

生命止于42岁,可以说是英年早逝。也许有人会想如果他没那样拼命,是不是可以活得更久一些,可如果没有他那样忘我地写作,或许也不会有《平凡的世界》。

正如他所写:“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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