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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艾叶,佩香囊,赛龙舟,饮雄黄……

端午节这一天,那么多风俗中,毒药君也只做到了一个吃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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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提起这个节日,必然绕不过一个人——屈原。

一代风骨字灵均,唱着《离骚》跳了江,留给世人无限怅然悲痛,和三天感天动地的假期。

史书上关于屈原的记载很少,《史记》中只有两千多字。因为十分有限的史料和屈原大量的诗词,影视剧中屈原的形象也屈指可数。

1977年,老艺术家鲍方自编自导自演了电影《屈原》。屈原为侍女婵娟展帛哀诵《橘颂》,这首诗也因此被更多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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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20集电视剧《屈原》,蒋恺演绎了这位中国古代伟大诗人的悲壮一生。有人称,这版屈原“最符合想象中的形象”。

2013年,《大秦帝国之纵横》中的屈原,会在楚王高兴的时候趁机提出变革。受挫后还会向同僚请教“如何正确上谏才不会被丑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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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大受好评的电视剧《芈月传》中的屈原一角,也是为国家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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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屈原”在塑造时都提炼了屈子在我们心中固有的形象——爱国忧民、满心国家大义,踽踽独行后,郁郁而终。

前几天,毒药君在小伙伴的交谈中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屈原形象”——

它不仅挑战传统,把屈原塑造成一个没心没肺的年轻小伙,甚至还在他身边放了一个姑娘,让屈原百思不得姐地陷入深深的爱恋……

没错,这部剧就是在争议漩涡中的——

《思美人》

Song Of Phoen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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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报来看,马可饰演的屈原,不仅年轻,而且年轻

看到这儿先别急着左上角,相信毒药君,今天的这篇推文看到最后,就算没有收获到一部符合你萌心中标准的“好剧”,也保证会学到很多新芝士(别说我错别字昂,我卖个萌)。

出于好奇,毒药君尝试了《思美人》的前两集。

正如网友所说,最大的感觉就是,我们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摇身一变成了心中住着小公举、路边调戏小姐姐的玛丽苏男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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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来看制作班底,导演张孝正和丁仰国原谅见识短浅的毒药君没有听说过。戳过豆瓣百度后才知道,两位都是拍偶像剧出身的台湾导演。

他们的近期作品情况是酱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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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惯了偶像剧都市剧,突然接手历史题材,就算两位有敬畏之心,在剪辑节奏、情感把握上,难免掺杂了拍偶像剧一贯的手法。

其实最让毒药君感到不舒服的,是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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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上这只是凤凰

和……鼓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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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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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飘柔,更自信

《思美人》的总制片人梁振华与毒药君也算是老朋友了。于是带着对屈原形象和剧情设置的不理解,毒药君直面梁振华。

刚坐下,毒药君便提出了自己对剧集的不满。大部分是小细节——

比如,屈原与莫愁女第一次见面,那违背物理定律的滑行一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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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屈原的父亲伯庸在端午祭祀中,被袭击楚王的刺客一剑刺穿身体,不但没死,而且第二天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溜溜达达去见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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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秦统一六国之后才有的小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楚国;

再比如,偶尔蹦出的春秋战国之后才出现的像“背水一战”这样的成语……

这些小细节上面的疏忽梁振华统统承认,并且非常诚恳地表示会想办法弥补。

聊天过程中,梁振华的一句话让毒药君印象很深刻:

“我们欢迎任何批评和苛责,接受一切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只盼观众多些耐心和公允。”

何出此言呢?

我们几乎在所有国产电视剧中都能见到的,未看先黑的“键盘侠”们先放一边。要从争议最大的“BUG们”开始说起。

第一集,屈原的梦境中,出现了“急支糖浆”般的山鬼与灵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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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角色被无限吐槽。氮素,他们的形象来源是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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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屈原《山鬼》

一日,屈原从做了十多年的“山鬼”梦里醒来,在街上溜达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今日是端午节……”干懵了包括毒药君在内的一片吃瓜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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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不是为了纪念屈原才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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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是。

史学界普遍认为,至少在屈原生活的时代,楚地已有端午祭祀辟邪祛毒的习俗。 屈原投江后,人们为了纪念屈原,在端午节这一天以种种方式表达哀思,端午节得到进一步发扬。并且在其他地区,端午节还有纪念伍子胥、纪念曹娥等说法。

另外,屈原从头到尾都自称“屈家”。于是就有历史学得不错的宝贝跳出来伸张正义:

屈原不姓屈,而姓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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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有道理,但不全对。

《思美人》历史总顾问、湖北省楚国历史文化学会会长、湖北省荆楚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刘玉堂就这个问题解释道:

司马迁曾在《屈原列传》中说:“屈原,名平,楚之同姓者也。”楚国王室为芈姓熊氏,芈姓是就母系而言,熊氏是就父系而言。春秋时期,楚武王封儿子“瑕”到屈邑去做首领,因表现出色,便让他享用屈邑的物产,人们于是称他为“屈瑕”。由此,楚王为芈姓熊氏,屈氏就成为了熊氏的一个支氏。

先秦时期男子称氏不称姓,所以他叫屈原,不叫芈原。不过,魏晋之后姓氏合一,不再存在这个问题。

所以有时候我们以为是愚蠢的编剧犯了常识性的错误,深究后才发现,是我们的常识出了错。

最大的争议,还是来自于片中“女主”莫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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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中,意气风发的屈原遇见了与梦中山鬼长得一样的莫愁女,从此两人便开始打打闹闹卿卿我我分分合合恩恩怨怨的爱恨情仇。

换做任何一部架空历史的古装剧,迷妹们一定早开始分CP、站老公了。然而,《思美人》把同样的感情戏放在屈原身上,哪怕是虐恋,吃瓜群众都觉得不合适。这也就有了说屈原摇身一变“杰克苏”的评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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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屈原的诗词中,我们能读到“既含睇兮又宜笑,予慕予兮善窈窕”;能读到“惜吾不及见古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能读到“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间”……

《橘颂》、《思美人》、《山鬼》……词词句句都能看出,屈原是个多情种。

他心思细腻感情敏感,更何况,屈原也曾是个家境殷实、有颜有才、冲动又浑身荷尔蒙的青年!

伟大的人只能爱国忧民、孤独终老?浪漫有情调与忧国忧民,冲突吗?都不是吧。那么,凭啥他就不能谈恋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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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莫愁女”一角,不单单是编剧安排来渡屈原的。她的出现,更有意为屈原通向民间的桥梁,她带领屈原感受民间疾苦。

莫愁女也是屈原梦中人的现实寄托,是对一份理想的纯正依恋。这种可望不可及的情感持续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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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色并不是凭空捏造的。莫愁女出现的依据,刘玉堂曾在采访中这样解释:

莫愁女的正史的记载,首见于南朝《宋书》。宋郭茂倩《乐府诗集》,该书收录乐府辞及民间歌谣上迄秦,下至唐末,称莫愁为石城(钟祥)人。莫愁女十六七岁时被楚顷襄王征进宫作了歌舞姬女。由此民间歌舞走进了楚王宫廷。在楚王宫,得以与屈原、宋玉结识,受其指导,歌舞技艺日进。后将古传高曲融屈原、宋玉的骚、赋和楚辞乐声,完成了《阳春白雪》、《采薇歌》等楚辞和民间乐诗入歌传唱。但关于她的故事并无明确史料记载,都是民间传说。

《宋书》是正史,《乐府诗集》等是民间文学著作。两者相互验证,取莫愁女战国说,也是持之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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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多《思美人》的剧情设定,网上已经有很多详尽的解析,感兴趣的胖友,百度一下看看吧。因为毒药君再说下去,要被说是“刻意洗白”了。

值得一提的是,OST绝对为《思美人》一大亮点。

毒药君提到剧中原创音乐时,梁振华直接哼唱起来。他说,电视剧中有十首原创歌曲,全出自屈原的诗词,有的是直接谱曲,有的是选段后改编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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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颂方圆 - 橘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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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怕是少有国产电视剧作品,会对原创音乐如此用心了吧。

在毒药君看来,《思美人》恐怕失误是在于它的定位不精准:它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偶像剧,更不是厚重的历史正剧。它试图把厚重的历史题材与现在观众的欣赏兴趣相结合,却在操作中出现了偏差。

在与毒药君聊天的过程中,梁振华平静地跟毒药君重申多次——

“心之所善,九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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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2016年)毒药君与梁振华对话时,问及《思美人》的创作缘由,他给了我三个理由:

一是,作为一个湖南人,对南方文化有着厚重的情怀。湖南是湖湘文化和楚湘文化的重镇,这两股文化脉流的最重要的精神源头就是屈原;

二是,作为一个墨客,他从屈原身上得到的滋养不可计量。“我是读中文系的,屈原是中国文学长河中最遥远的一颗星辰,值得所有人仰望”;

三是,作为一个研究者,他不愿屈原在历史上被概念化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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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毒药君又问,在他对屈原这么多年的研究与理解中,屈原是怎样的形象?

他回答说——

首先,心之所善,九死不悔。他执着的一切事物,包括他的家国情、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其次,他有一颗赤子之心。看到一些“浊”的东西,他必然要成为清流;

第三,对世间万物感情丰富,多情又专情。怼天怼地怼鬼神,不讨好任何人,在当时的大环境下,这种性格非常不讨喜。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所谓情商和政治智慧不够;

第四,屈原是个弱者。在政治权力倾轧的历史现场,他被排挤和迫害,不被理解和包容,彼时他是真正的弱者,然而,是他坚持的情怀和命运的悲壮结局让他成为了无与伦比的历史强者。这个矗立在历史深处的英雄,以他现世的失败作为注脚的。

好像逼一个吃惯了甜粽子的北方人去接受南方的咸粽子,《思美人》中一改我们心中屈原这个“悲愤忧伤、踽踽独行、郁郁而终”的年迈老人形象。“偶像化”、“青春化”的屈原,看起来“沉迷于小情小爱,无心于大国大义”,这与大众心中的普世观相悖。

这也恰巧解释了为何很多人会如此难以接受这一版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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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屈原,连昏庸懦弱的楚怀王,在《思美人》中也被重新塑造。

乔振宇饰演的楚怀王,定义为“昏而不庸”。

楚怀王其人,恢复了楚悼王、吴起时期的许多法令,调整楚国矛盾重重的各种利益集团的力量对比,抑制楚国的贵族集团的利益。与此同时,他曾北伐魏国,攻城夺地;东灭越国,拓境江东;合纵攻秦之时,他更被推为合纵长。

从屈原的角度来看,屈原内心对美君美政的追求是极致的。这样一位千古诗人,如此拥戴楚怀王,肯定也是因为楚怀王有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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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美人》中的屈原与楚怀王,君臣之意、兄弟之情、知音之上,甚至有学术论文证实两人是“断袖之爱”。

所以,梁振华说:“屈原如此迷恋楚怀王,那么把楚怀王塑造成一个彻底的昏君,恰恰是否定了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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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君问梁振华给自己呕心沥血的《思美人》打几分,他说:“六分。这六分给我的团队。这群给力的小伙伴无怨无悔地跟着我挑战传统……”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异于飞蛾扑火。梁振华诚恳地表示,剧组接受所有批评与意见,但对喷子的无脑黑有些疑惑:“我们挑战了大家对文化偶像固有的印象,却从未背弃传统,还要再付出多少代价?这一步,迟早有人来做。”如果大家对载负着历史情怀、对话文化偶像的作品是这样的态度,这种题材也许日后再无人问津了。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文联原副主席、著名影视评论家李准,在看完《思美人》后这样评价——

这部剧能将两千多年前的文化经典,从雅经典变为雅俗共赏的作品,实现难度相当之大,将《史记》记载屈原的两千三百多字改编成为今日的剧作,必然有虚构的成分,没有争议是不可能的。然而无论如何,《思美人》都是对中国古代经典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可贵尝试和重要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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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华介绍,在后面二十多集的剧情中,观众会看到一个国家的轰然倒塌。剧情很悲很虐。如果有时间有兴趣,大家就耐心看完吧。或许,吃瓜群众会在全剧终结后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当然,我会在这儿等着你们的反馈。把你们中肯的意见和建议,告知剧组和梁先生。

可以批评,忠言逆耳嘛。

但请公正。

毕竟,需要改进的不止国产电视剧的制作水平,还有我们对待国产的宽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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