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为什么不用豹子头(从胆小鬼到豹子头)

《水浒》比《三国演义》高明,是因为它刻画的人物不再脸谱化,不再只是一个样子、一种性格,而是更为复杂、立体。就像豹子头林冲,人们一直只看到了他的懦弱,其实他还很有心机,这一点在他发配前坚持休妻就能看出端倪。“水浒”中讲述的林冲故事,真是生花妙笔。

原本有着锦绣前程

林冲是北宋首都东京人,天生有着高人一等的皇城户口,他老爸是提辖,他自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林冲为什么不用豹子头(从胆小鬼到豹子头)(1)

林冲开始是禁军教头,意气风发

林冲是官二代,自己也是拱卫京师的公务员。他长得高大威猛,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圆脸圆眼,胡子不甚多,个子不太高,但是很可爱,单位不错(卫戍部队),媳妇也是个美人(能让高衙内害相思病)。

有人猜测林冲的官阶应该不高,教头大概是武师、教练之类的低级官员,最多就是武功不错。他自己也说,只会枪棒,无学无才,无智无术,是个粗鲁匹夫。

但是他会写诗,他上梁山时在朱贵的酒店里喝酒,借酒赋诗一首: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震泰山东。

这大概和后来宋江在江州城里题的反诗差不多,水浒中能写诗的人只提到这俩人。

总的来说,林冲武艺高强、粗通文墨,小日子过得很安逸。如果不是高衙内看上他的老婆,如果不是高太尉一门心思要害死他,如果不是他所在的体制不给他活路,他可能会功成名就,就像后来沧州的差拨说他只是一时背运,日后必定做个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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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的老婆长得漂亮,让高衙内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从他后来北伐辽国、南征方腊、攻打田虎的军功来看,他是有这个能力和潜质的。

他喜欢这种生活,顺从胆小,唯唯诺诺,可能也是迷恋着大官的虚幻前景,但是他的这种性格和处世态度没有给他带来好运。

不想遇到无赖衙内

他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一定后悔带着老婆出来烧香,更后悔观赏鲁智深舞弄禅杖而让使女陪着老婆去烧香。

这一失误,他的老婆就让高衙内盯上了,盯上了就看上了,看上了就要带走。高衙内觉得东京城内所有的漂亮女人都是自己的,他想要谁就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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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看上了林娘子,还必须要到手

林冲听到有人调戏他老婆,很生气,他绰号豹子头好似也有豹子的脾气。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

他本来理直气壮、底气十足,在他眼中,这是朗朗乾坤、清平世界,调戏他老婆的行为是违法的,是要担罪的。他都在法律框架内思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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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娘子被欺负,林冲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高高举起拳头,却马上手软了,因为他看到的是高衙内,他怒气未消,却只能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盯住高衙内,由着他扬长而去。

法律和正气在权力和无赖面前,一下子让他泄了气。

后来鲁智深带着二三十名破落兄弟过来帮忙,林冲反而劝道,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权且让他一次。

鲁智深说,他管你却管不着我。林冲还是说,权且饶他一次。

本来有理的他却变成了“怕”,他怕的不是高衙内,而是背后的高太尉,以及高太尉身上附着的权力。

林冲这么说这么做,心里必定经历了痛苦的斗争:一面是老婆被侮辱,一面是长官的面子和自己的前程。

林冲这么一迟疑一退让,带来了严重的后果。他让高衙内看出了他的怯懦,看出了他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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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偶尔的志满意得,林冲大多是这样的软弱形象

如果林冲没有这么多顾忌,把高衙内狠狠地揍一顿,或者自己不好出手,听任鲁智深把高衙内教训一次,可能也就断了高衙内的贪念。至于高太尉那儿,最多不做这个教头而已。

林冲这一理智的示弱,让本来就觉得自己强势的高衙内有恃无恐。他不是要你让一次,他是要你把老婆让出来。这个事让出个没完没了。

哪知正义不敌强权

他回家郁郁不乐,连日闷闷不已。既是为了老婆被调戏一事,也是考虑到高衙内不会善罢甘休。那一边,高衙内也是怏怏不乐。

高衙内不乐是因为看到肥肉却吃不到嘴,他还垂涎着貌美如花的林娘子。

林冲的“好兄弟”陆虞侯也帮着来算计他,把他叫出去喝酒,给高衙内接近林娘子创造机会。

林冲为什么不用豹子头(从胆小鬼到豹子头)(6)

陆虞侯曾经是林冲的好兄弟,却帮着高衙内算计他

在权势面前,义气一钱不值。

林冲无计可施,和陆虞侯喝酒时只是叹气。奇怪的是,再次听到使女来说高衙内去找林娘子时,他只是吃惊,不是爆发,惧怕权力竟至于此。

林冲不是没有怒气,他把怒气都撒在陆虞侯身上,既怪他的不够哥们,也是把对高衙内的满腔怒火喷洒在陆虞侯身上。他把陆虞侯家砸得粉碎,到处找他算账。

林冲不敢找高衙内,要找陆虞侯也被林娘子劝下了。林家夫妻坚持的只是一个忍字。

哪知道你忍和躲就给人发出了信号,你这人可以欺负。这一次不是高衙内,而是他爸爸高太尉出手。

以公权力办私事,私人哪里是官家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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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不能秉公执法,反而帮着干儿子加害林冲

高太尉先让人卖给林冲一把好刀,后让人叫林冲带着这把刀到白虎节堂,给他鉴赏。

林冲相信政府相信组织,带着刀兴冲冲地去了,可是他作为军官却忘了,这白虎节堂是军事禁地,他这样的人根本不能进去,何况还带着武器!

你的上司要害你,而且利用公权力来害你,你就绝无生理。

林冲百口莫辩,成了犯人,刺配沧州。

休妻原是为了面子

林冲临走时做了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他要休掉自己的妻子!这是很奇怪的念头。理由是不要拖累妻子,听由改嫁,不给高衙内可趁之机。

这个逻辑真是荒唐透顶。她是林冲的妻子,高衙内还有所顾忌,一纸休书之后,她和林冲毫无关系,即便改嫁,谁还敢娶,只不过让高衙内更加方便行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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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娘子和林冲告别,林冲却要休掉她

后来,林冲看见别人都把妻儿老小带上梁山,叫人打探到,妻子和岳父都被高衙内逼死了。这是因为林娘子坚贞。

唯一的解释是,林冲担心自己走后,妻子被高衙内糟蹋,坏了他的名头。高衙内第二次去找林娘子时,林冲见到妻子的第一句话就是,未曾玷污吧?他关心自己的名声,休妻之后,即便有苟且之事,也与林冲、林家无关。

这一走,林冲又恢复了自己胆小的性格,或者说这个性格一直就没有离开。

两个公差董超、薛霸把他的双脚泡在滚烫的开水中,还一直骂他,他不敢回话。

俩人要在野猪林杀他,把他绑在树上,他也是“要缚便缚,敢道怎地”。等他们对自己举起屠刀时,他也只好是泪如雨下。

见到柴进,也是不敢问他姓名。他跟柴进府上的洪教头行礼,人家不理他,他也不敢抬头。

到了沧州牢城营,差拨骂他,他不敢抬头应答,只是陪着笑脸,还送了五两银子。

他只是胆小吗?未必!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又不是没有本事,他一个首都的禁军教头,来到蛮荒之地,有什么害怕的。

他害怕的是自己是个犯人,他要争取给人留个好态度,争取早日得到宽大处理。他临别时对岳父说,万一挣侧着回来,他不是想万一,他是想一定要回来。他仍然相信法律和组织,他觉得自己只是被高太尉冤枉了。

以恶制恶落草梁山

可是他的忍耐和退让都不行。高太尉差陆虞侯等人跟着他过来,要烧死他,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尸体也不留下。

林冲这回彻底绝望,觉得不是回京没有希望、前程已经毁掉,性命都难保。

林冲忍无可忍就不再忍,他对李小二说,陆虞侯休要撞着我,只叫他骨肉为泥。原本可能只是说说,等到亲耳听到陆虞侯要烧死自己,他把陆虞侯上身扯开,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将心肝提在手里。然后割下陆虞侯等三人的头,挑在枪上。

林冲为什么不用豹子头(从胆小鬼到豹子头)(9)

绝望之下的林冲终于怒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和从前的林冲判若两人,以前是在任的教头和仍然梦想着回归的教头,当这些梦想破灭时,他就向梁山好汉的身份和行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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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头风雪山神庙,林冲终于从良民变成了叛贼

但是换作武松,可能并不止于杀死陆虞侯,他要杀掉高太尉和高衙内,陆虞侯是被指使者,高太尉才是真正的仇人,没有高太尉,陆虞侯还是兄弟。

林冲是理性的,不像武松那般快意恩仇,他知道自己杀不掉高太尉,枉送了自己性命。可是他连高衙内也不杀。武松不一样,他想做便要做,不问后果不计代价。

等到上梁山,被王伦要挟时,林冲还放不开手脚,窝里窝囊去纳什么投名状。后来晁盖等人来时,他再也不愿意受这腌脏气,一刀把王伦砍了,做得干净利落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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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受够了,终于痛快地把王伦杀了

这个时候,他知道,即便是柴进和晁盖都说久闻他禁军教头的大名,他再也回不去了,做不成良民,他只能是梁山贼寇。

后来梁山把高太尉捉住,如果不是宋江想着招安,林冲必定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渴望着一刀把他宰了。

林冲没能手刃仇人,心中有着太大的失落。他跟随宋江南征方腊,得胜回京前,却得了风瘫,不能随行。他是不是害怕再次回到东京那个伤心之地呢?家没了,妻子没了,还回去干什么呢?

“生法者,君也;守法者,臣也;法于法者,民也。”当法律的功用被异化,被用来保护作恶者,连像林冲这样的循吏和良民最后都会推到反抗者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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