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王读后感人性本恶(悬在心中的恶读蝇王)
将一群孩子放在一座岛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孩子们起初性格不合,冲突百出。然而面对强大的敌人,孩子们还是通力合作,突破了一道又一道的困难,在此期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最后,孩子们发现了宝藏,大家开开心心地满载而归。
你可能会说,这是童书上的故事,不太现实。
然而,如果我和你们说:那个岛上没有宝藏,孩子们是流落到那个孤岛上的。过了一段时间,救援船才赶到岛上,发现孩子们中的很多都死了。
你可能会说,这是残酷的现实,孩子们是无辜的。
但是,如果我再和你们说:那些孩子都是受过教育的,不仅懂得向外界求救的方法,还懂得建立庇护所,狩猎野生动物。他们没有一个人死于饥饿或疾病,而是被他们的同伴亲手杀死的,你会怎么想?
稍有阅历的朋友会意识到,这是《蝇王》的故事。
即使没有读过《蝇王》,也没有关系,想象如下的场景:这群孩子里,有四个突出的人:第一个叫拉尔夫,像个小大人,有极强的领导能力;第二个叫猪崽,他的脑子很好,他的眼镜可以用来生活,然而他身材肥胖,总是遭人欺负;第三个叫西蒙,他不合群,而且还有通灵的能力;最后一个叫杰克,他性格顽劣,不守规矩,最喜欢耍弄他的小刀,有一群听他话的小跟班,狩猎起野猪是易如反掌。
这四个人,谁会活到最后?
你恐怕能猜到:杰克是最容易活下来的,因为他最能适应孤岛的原始人生活。而拉尔夫虽然有领导力,但管不住能给他提供食物的杰克;猪崽脑子很好,然而眼镜被抢,就失去了自理能力;至于西蒙,凡是有超能力的,下场都会怎么好……
在《蝇王》的故事里,这四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个:杰克是最会使用暴力的,于是猪崽被杰克的手下用巨石砸死,西蒙窥探杰克的秘密,被杰克一行人围殴至死并抛尸海上,而拉尔夫,几乎被逼入绝境,幸亏有文明世界的船驶向了小岛,他才最终获救。
听了我的描述,你可能会生出两个疑惑?这些孩子为什么要互相残杀?“蝇王”到底是什么?假若你在网上搜索,你会看到如下的解释:“孩子们互相残杀是因为他们人性中的黑暗面被释放,而蝇王则是人性恶的象征。”
这句话的道理是对的吗?是对的。然而这就是全部了吗?不对,因为《蝇王》不是政论,不是哲学专著;它是一个寓言,一本小说,所以,它的重心应该放在“艺术性”上,然而文学作品的美感,却是最难说的:假若一部作品足够美,它的魅力只有读原文才能体会;假如一部作品很平庸,只需要两三言概括出它的故事脉络即可。
《蝇王》,在我的阅读史上,就是间于“有魅力”与“平庸”之间的一部作品。平心而论,《蝇王》的情节放到现在来看,已经算是“俗套”,然而它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与现代的“大逃杀”作品完全不同的气质。
论对人性的剖析,现如今的“大逃杀”作品中,人性的恶是互相纠缠的;然而在《蝇王》中,人性的恶却是自然的:施暴者与受害者都是未入社会的孩子,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然而在短短的篇幅中,他们就从一群能够勉强合作的文明人,变成了一群互相残杀的原始人,随着故事的脉络去读,你会觉得孩子们的“恶”是“意料之中”,然而掩卷合眼,我们又会突然意识到,这些孩子的恶简直是“没有道理”!
论对场景的刻画,现如今的“大逃杀”作品里,荒岛只是一个背景板,整个故事都塞满了各种角色千奇百怪的死状。而在《蝇王》里,荒岛是有生命的,那里的植被,是会随风飘动的,那里的野猪,不会甘心成为孩子们的口粮;甚至尸体上的苍蝇——它们在成为“蝇王”前,也只是一群普通的生物。这些动物和植物,或多或少地牵涉进了孩子们的残杀之中,但在作者戈尔丁冷酷的笔触下,这些动植物似乎是独立于人类文明,悠然自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群孩子的入侵,仿佛只是一个偶然事件。植物如此,孩子们的死,也几乎没有多少笔墨,猪崽被巨石砸死,只是短短两小段的事情;而西蒙被“原始人”们围杀,也只是几行文字,仿佛他的生命不比杂草珍贵多少。这些在故事前期性格各异的“主人公”们,在一瞬间就死于非命,以现实的逻辑看,这是极为正常的,然而以文学的叙事看,这却是及其“怪异”的——能多写之处少写,应多情处少情,这是一种需要克服表达本能的选择,这样的作品,非经典即烂作,而戈尔丁的《蝇王》很幸运地被归入了前者。
然而写作中的选择是一把双刃剑。戈尔丁选择了“冷酷”,于是他作品里的那些孩子其实沾染上了“成人”的烟火气;戈尔丁选择了“宿命”,于是故事的背景与角色的心理难免脱节,故事的结尾犯了古希腊戏剧中“机械降神”的毛病。
但比起写作手法的选择,让《蝇王》处在不上不下之处境的真正原因,是对于“恶”的选择。某种程度上,人性的“恶”确实和故事的“蝇王”很类似:我们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不能说出它是什么。我们虽然每天都在说人性是“恶”的,但是我们没有一个衡量“恶”的标准,因为测量人性“恶”的实验本身就是“恶”的。于是我们看到,我们身边的“恶”往往和另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牵涉在一起:民族、种族、文化、政治体制、意识形态……我将文学作品中的恶分成两类:“实在恶”和“模糊恶”。
典型的以“实在恶”为主题的作品就是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庄园》和《1984》,大部分读者都能看到其中的“恶”是源于政治的,于是红蓝双阵营,都借助奥威尔的作品讽刺、攻击对方。于是到了最后,“实在恶”中“恶”被磨光了,只留下为特定阵营的特定人所用的“实在”。
而另一种是“模糊恶”,描述这种“恶”的作品,既多,又少。说这种作品多,是因为“恶”作为人性中的一部分,只要创作者有意识,他的作品里就有那种模模糊糊的,或是向往“恶”,或是与“恶”作斗争的倾向。说这种作品少,是因为这类作者都不会承认他们作品的主题是“恶”,在他们眼里,“恶”就和中国古代的“道”一样,只要被说出来,就失去了它的“魔力”,他们所认为的恶,隐藏在结构里,隐藏在文字里,隐藏在隐喻里……简而言之,“模糊恶”或许比“实在恶”更接近“恶”,然而它不能被认知,于是让人们产生一种恐惧。
《蝇王》就是试图用“实在恶”的方式描绘“模糊恶”的一次尝试。作者戈尔丁写作此书之时,正是欧洲大地陷没于二战战火之际,作者上能参军,下能教书,然而和其他的知识分子一样,他对欧洲的前途只有迷茫。抱着这样的迷茫,他写出了《蝇王》,书中的故事确实很“实在”——是一个基于当时欧洲局势的“独裁战胜民主”的故事。然而故事中对西蒙之死的“圣徒式”的场景描绘,以及故事结尾“机械降神”的处理,又让我们看到了戈尔丁对现代欧洲文明的不信任,我们看到了,作者试图回到古代,从古老的道德和宗教处求得欧洲的未来,而这也将《蝇王》中的“恶”从关心现实政治局势的“实在恶”,转变为了向内探寻人类精神的,不实用的“模糊恶”。我们看了《动物庄园》《1984》,会认同“独裁是恶”的观点,坚定了我们“自由”的立场,然而读了《蝇王》后呢?我们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人性的深邃,可是书中的孩子都成了野蛮人,他们也不讲什么意识形态……这本书竟然是“一点没用”的!所以大家谈到《蝇王》,只会“经典”、“人性恶”云云,但若追问“这本书为何是经典”,便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写作此文前,我也一度处在那样的状态,我对宗教无感,于是觉得我一辈子都搞不清“蝇王”背后的含义了。但当我躺在床上,四周被黑暗包裹之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我现在没有和任何人争辩,没有说一句话,但这能说明我是善良的吗?我此时算是“无恶”的吗?然后,我想象自己是故事中那个尸体,被一群苍蝇包裹着,试图找出“蝇王”到底是什么。我没有看到蝇王,但是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不禁泛起一股恶心。摸了摸我的脸,一只苍蝇都没有。
我至今仍没有找到“蝇王”,但我坚信它是存在于这世界的某处的。因为“蝇王”可以是“恶”,也可以是与“恶”相关的一切。我们过去认为是“不正常”、“不道德”的事情,如今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蝇王”。面对它,确实很不舒服,甚至让人发抖;但若选择转身逃跑,它也不会就此消失,只是在某处等待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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