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说过什么(司马光为何只借他人之口骂其中一个)

两个无耻之尤,司马光为何只借他人之口骂其中一个?

乔志峰

吕不韦“奇货可居”,将已有身孕的赵姬献给秦国质子嬴异人,生下一子,名为嬴政。嬴异人继位,为秦庄襄王。秦庄襄王死后,嬴政继位,尊奉吕不韦为相邦,称他为“仲父”。古代称父亲的大弟弟为“仲父”,也就是今天所谓的叔叔。事实上,吕不韦哪里是什么叔叔,乃是嬴政的亲生父亲。吕不韦神不知鬼不觉实现了“以吕代嬴”,让自己的儿子顺利接掌秦国,后来更是用武力统一天下,成为号称“千古一帝”的始皇帝。吕不韦思谋之深远、行动之大胆,也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司马光说过什么(司马光为何只借他人之口骂其中一个)(1)

但如果说吕不韦的算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也并非如此。或许是不想让吕不韦“专美”,有一个人也策划运作了类似的大计划,并且也取得了成功,给现任国君戴了绿帽子,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移花接木、李代桃僵,后来也继位成为国君。这个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春申君。

春申君名黄歇,长期把持楚国朝政,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四处攻伐,通过对外战争巩固自身的地位,进一步实现对国政的牢牢控制。当时,“战国四公子”声名日隆,他们之间也暗暗较劲儿,都想脱颖而出,高过其他人一头。按照当时的社会风气,看一个贵族是否成功,豢养了多少士人是重要指标,“四公子”就展开了“养士”竞赛,争相开出优厚条件来招徕食客。春申君黄歇家门客最多的时候超过了3000人,其数量在“战国四公子”中居于首位,让他很是洋洋得意。

比了数量还不算,还要比谁对食客好、谁家的食客待遇高。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食客。春申君的门客,也多是仗势欺人、逞强斗狠的恶徒,并且奢靡无度,极尽挥霍浪费之能事。有一次,赵国平原君派门客来拜访春申君,春申君当即把他们安排在本国最好的宾馆住下,按最高标准接待。平原君的门客想向楚国夸耀赵国是如何富有、他们的待遇是如何优厚,特意在头上插上玳瑁簪子,亮出装饰着珍珠宝玉的华丽剑鞘,前往拜见春申君。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春申君家的上等门客,连穿的鞋子上都缀满了宝珠,珠光宝气令人不敢逼视。平原君的门客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自惭形秽,闹得很尴尬。由此可知,春申君权势滔天,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所谓“礼贤下士”的盛名,其实使用金钱和百姓血汗堆砌出来的。

当时楚国的国君是楚考烈王,这位大王一直没有儿子。春申君为此非常着急,就四处搜寻适合生育的女子进献给楚考烈王,但却依然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怀孕生子。很显然,这不是女方的问题,而是楚考烈王生理上有毛病,无法生育。春申君对此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申君这倒也并非完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而是出于非常现实的利益考量。春申君能够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地位,最大的原因是忽悠了楚考烈王,得到其绝对的信任和倚重。假如楚考烈王总是生不出儿子,那么将来就只能由王族中的其他人继位,春申君还想保持现今的地位那就难了,说不定还会被清算,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这时候,一个令人不齿的无耻之徒登场了。这人来自赵国,名叫李园。李园有个妹妹长得非常漂亮,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李园之所以跑到楚国来,就是试图投机一把,将妹妹献给楚王,进而得到宠信升官发财。可他一打听,楚考烈王有那么多的女人,却并无子息,就怀疑楚考烈王的身体一定有问题。如果自己的妹妹侍奉楚考烈王,一开始受到宠幸,可长时间不生育,随时都可能失宠,岂不鸡飞蛋打、白忙活了?那时候,只要生不出孩子,人人都责怪女人是“不下蛋的母鸡”,没有几个人会想到也可能是男人不中用。李园却能够想到这一层,在那个时代实属难能可贵,有几分“老中医”的意思了。

于是,李园心生一计,决定“曲线救国”,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他投到春申君门下,做了春申君的侍从。过了没几天,李园告假回赵国探亲,故意过了期限才回来。春申君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他趁机说:“齐国国君派使者来,求娶我的妹妹,我陪那位使者饮酒,所以耽误了时间。”春申君也是好色之徒,听了不由心内痒痒,连齐国国君都想迎娶的美女,那必定是相当漂亮了,于是赶紧询问:“已经下聘礼订婚了吗?”李园答道:“还没有呢。”春申君大喜,当即提出:你妹妹不要嫁别人了,我要了。遂将李园的妹妹纳为小妾。李园略施小计,就让春申君主动上钩,进而步步为营,展开了一系列环环相扣的诡计。

春申君身体不错,李园的妹妹很快就有了身孕。李园面授机宜,准备了一大篇说辞,让妹妹去劝说春申君:“楚王现在非常宠信您,对您的信任超过他的亲兄弟。到如今,您担任楚国的相国超过二十年,可楚王却连个儿子都没有。照这样下去,等他去世了,就只能改立他的兄弟为国君。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国君手下也有一班亲信,他必然会重用这班亲信,让他们获得显贵的地位。如此一来,您又怎么能够永久地保持住您的荣宠地位呀!非但如此,由于您一直受楚王宠幸,长期执掌国事,难免会得罪权贵,一旦他们掌控了局势,必然要对付您,那么您就要大祸临头了。现在我怀有身孕,却除了你我之外并无他人知晓。何况我得到您宠爱时间不长,基本上无人知道,您完全可以将我进献给楚王,以楚王对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得到他的宠幸。如果我依赖上天的恩赐生下一个男孩子,那么就是太子了,将来继承王位的就是您的儿子了。这样一来,岂非楚国全部都是您的了吗?要么楚王的兄弟继位让您面临灭顶之灾,要么干脆让您的儿子成为国君,您认为哪一个结果更好一点呢?”春申君听了连声叫好,当即便将李园的妹妹悄悄送出府,安置在馆舍中住下,安排人手严密保护。然后向楚王推荐她。春申君不是一直都源源不断给楚王提供美女嘛,楚王早已习惯了,并未生疑,随即把李园的妹妹召纳入宫中,并且很宠爱她。看来,楚王不光身体不咋行,脑子也有点不够使,怪不得会被春申君架空,以至于“人但知有春申君,而不知道有楚王”。

不久,李园的妹妹果然生了个儿子,楚王大喜过望——老树开花,终于有了继承人了嘛,当即将孩子立为太子。他老人家也不想想,自己年轻时那么努力耕耘,都没见到一男半女,现在老到腰也弯了、背也驼了,牙齿都快掉光了,上个厕所淅淅沥沥总流不完,咋忽忽悠悠就养出儿子来了呢?这不正常啊,这不科学啊。更何况,李园的妹妹是带孕进宫的,肯定够不上“十月怀胎”,楚王还真是老糊涂了,戴绿帽、替别人养儿子还甘之如饴,或者是不会算日子,或者是不识数。不过这也没啥不好,难得糊涂嘛,开心就行了。

李园的妹妹当了王后,李园成了国舅爷,水涨船高,跟着也拽了起来,地位尊崇,日渐掌权。他担心春申君泄露了机密,也忌讳春申君的威望和权力,就生出了杀人之心,暗暗豢养了不少亡命之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园之心,也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楚国颇有几个精明之人或窥破、或猜出。奇怪的是,一代枭雄春申君对此却毫无察觉,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楚王日夜操劳,很快一病不起,眼看就要不行了。有个叫朱英的人来见春申君,进言道:“世事无常,有事先预料不到的福气,也有事先预料不到的灾祸。您深处风云变幻的时代,身边怎么能够缺少您事先预料不到却可以帮助您的人呢。”春申君听了朱英跟绕口令似的一番言语,有点蒙圈,就问道:“什么是预料不到的福气呢?”朱英说:“您在楚国担任国相二十多年,名义上是相国,但大伙儿都知道楚王不管事儿,您行使的实际上是国君的权力。现在楚王病中不治,很快就要翘辫子嗝屁了。楚王死后,您有两种选择,一是辅佐幼主,自己掌实权,等幼主长大了再还政于他;二是干脆您自己面南称王,取而代之。这就是预料不到的福气啊。”春申君又问:“那什么是‘事先预料不到的灾祸’呢?”朱英回答说:“现在,风头最劲的政坛新星是李园。李园这货对治理国家一窍不通,却野心极大,争权夺利不遗余力。他的权势一天大过一天,必然会成为您的对手和仇敌。他现在并不管理军务,也不统率军队,却长期豢养一些死士,很明显图谋不轨。一旦楚王去世,李园必定会抢先进入宫廷夺权,杀您灭口。这即是所谓的‘事先预料不到的灾祸’啊。”春申君再问“事先预料不到的帮手”是什么意思,朱英表示:“您将我安置在郎中的职位上,等到楚王去世,李园抢先入宫时,我先下手为强,替您杀了他,以彻底消除后患。这就是所谓的‘事先预料不到的帮手’。”春申君听了很不以为然,认为朱英不过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谋取个人富贵罢了,就说道:“算了吧,你就别管这些事了。李园我还不了解吗,就是个软弱无能的人,更何况我对他又很好,何至于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呀!”朱英的建议未被春申君采纳,担心发生变故牵连自己,赶紧离开楚国逃亡他处了。

之后才过了十几天,楚王就死了。果如朱英所言,李园抢先进宫安排一切,把他豢养的死士埋伏在棘门内。春申君刚一进来,死士们便跳出来两面夹击,将春申君杀死,并砍下他的头颅扔到宫门外面。随即,李园又派人把春申君的家抄了,人全部杀掉,连鸡犬都不留。随后,太子芈悍继位,是为幽王。幽王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春申君,自己的舅舅李园却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要论无耻,春申君和李园可谓半斤八两,差不了太多。为了攫取权力和富贵,李园不惜拿自己的妹妹到处送人,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最让人看不起,更何况无耻到拿自己家的女人谋富贵。而春申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听了李园妹妹(其实是李园)的“移花接木”之计,他是连呼高明的,当即就将自己已经怀孕的女人进献给了楚王,毫无心理压力。这两个男人,堪称无耻之尤、渣男中的战斗机。

说到心机和计谋,还真不好对两人进行比较。尽管春申君被李园算计死了,但套用某大师的金句来评价,就是李园“年轻人,不讲武德”,春申君“大意了啊”。春申君把持楚国国政二十余年,玩弄楚王于股掌之上,且名满天下,实一代枭雄也,其阴谋诡计、机变百出绝不会亚于李园。他被李园唯唯诺诺的表象给迷惑了,忘记了“无毒不丈夫”的古训,对别人的一念之仁,却葬送了全家人的性命。当然,李园的下场也强不了多少,最终也是全家都惨遭屠戮,去阴曹地府跟春申君作伴去了。

古往今来,那些耍阴谋诡计做坏事者,大抵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或报及自身,或报及子孙。不止是春申君、李园,还有其他无数例子都印证了这一点。或许,这就是所谓“报应”吧。报应这东西,似应属于“玄学”范畴,人们可以举出无数例子来为其佐证,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证实其存在。是否相信“报应”的存在,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由个人的见识和阅历来决定。

司马光编完这段历史,又到了该发表议论、对事件和人物进行评价的时候。司马光这次也没有来几句“臣光曰”,而是引用扬雄《法言》曰:“有人问,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这四公子是否有益于国家呢?回答是:国君不理政事,奸臣窃取了国家权力,他们对国家有什么益处啊!”这话倒也不错,只不过有点老生常谈,无甚新意罢了。并且,此一系列事件的主角儿明明是李园,胜利者也是李园,他的表现比春申君要亮眼得多,司马迁为何只借别人之口泛泛地骂了两句春申君,对李园以及其布局的“很大很大的棋”却只字不提呢?是不屑于评价,还是有其他顾虑?毕竟,很多朝代都出现过“杂种”李代桃僵继承帝位的事情,万一搞不好被疑心成“影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读宋史的时候,我们不妨留意一下宋朝历代皇帝的血统和基因是否纯正。

司马光是个老滑头,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发表评论或不方便发表评论的时候,往往会引用前人的话。有时候是为了搪塞,有时候是为了借他人的口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因此,《资治通鉴》里除了洋洋洒洒的“臣光曰”,还有很多“太史公曰”、“荀子论之曰”之类。读到这样的章节,还是要多留心的,字面之下或许还隐藏着什么“不便为外人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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