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周岁诗文（示三岁小儿生日书）

题记

这篇文字写在30年前的今天。当时我在省城负责一家编辑部的工作，由于工作繁忙抽不开身回老家为儿子过3周岁生日，只好随手写了这篇粗糙的文字聊以弥补。后来儿子赴美读书，我想把这篇文字附上再以父亲的名誉写一封推荐信，但由于这篇文字当时遗失，我也就没再提笔。因为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奥巴马，不是李开复，更不是徐其耀。在儿子或其他人面前说三道四都是班门弄斧，所以也罢了。

今天又是儿子的生日，而他又一个人远在大洋彼岸。掐指一算，已经去美国10年了，也已经6年没有回来了。虽然已经是亚马逊公司的软件工程师了，但战争、疫情，加之一些人为的因素，使儿子有家不能归。唉，出国了又该如何？我们依然是任人摆布的一介草民。还是让他自己在那边孤独地过吧！反正今后所有的路都要靠自己走的。谁也问不了。

剑飞百日照片

3年前的今天凌晨5时55分。在曾生下我的那座豫南淮河边的小城里，我紧张的眼睛看见医生把你从妻的身体里拽出来；随着两声响亮的巴掌，你睁开眼睛看了看这混沌而未知的世界，“呱呱“嚎哭起来。

因为你的缘故我成为父亲，妻亦成为母亲。

剑飞周岁生日照片

我早就希望能有一个男儿气十足的儿子，文武双全，刚柔相济，雄姿英发。比我十倍地有出息。妻却希望有个女儿，玲珑俊秀，善歌善舞，为妻增添光彩。越近临盆妻越是忧心忡忡，我知道她的心，是怕生出一个怪胎或畸形儿什么的。其实我自己在充满自信地安慰妻之余也偶尔有这种担心，然而随着三年前的今天凌晨的一声嚎哭，所有的担心化为乌有。你不但五官长对了地方，而且四肢匀称，白白胖胖。儿子，你出生的时候，东方的太阳正冉冉升起。

剑飞三岁了

此后的日子，每当夜幕降临，一边睡着你，一边睡着你母亲。在你们匀称的鼾声里，我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充实感，同时也有一种责任感；我觉得你们是压在我身上的两只担子，此生此世，我注定担着你们走过暴风骤雨，惊涛骇浪。

但我现在毕竟离你而去。

在郑州的家中

记得你周岁生日那天，按习俗，我们在桌子上摆出鸡蛋、书、笔、钱和玩具，看你先拿哪一样，就注定你今后走什么样的路。你那时显得镇定自若，每一样东西都是看看摸摸，摸摸又放下，如此反复数次。我们都急杀了，你却似乎在做一次慎重的人生抉择。终于，你把右手伸向了十元纸币，拿了起来。“抓钱的手“，我们说。话音未落，你又用左手拿起了笔。乖乖，真是我儿子。

在郑州的街头

你第二个生日前后，正值淮河发大水。百年不遇的洪水把我们居住的小城死死箍住，随时都有破城的危险。就在那个时候，我离开了你和你的母亲，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省城，在一家杂志社开始了我的编辑生涯。中间也曾偷闲回家两次：一次回去的当天下午，你小姑父骑自行车送你回家，不小心你把脚伸进了飞旋的车圈里面。当被发现时，整个脚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而你却始终一声没吭。每次给你换药时，连医生都觉得惨不忍睹。直到一星期后让你母亲第一次看见时，还大哭一场。另一次也是我回去的当天下午，见面时就发现你萎靡不振，浑身发烫。到医院一检查，高烧四十度。我们一边给你吃药打针，一边给你用酒精擦全身降温，一直等到半夜两点，才开始逐渐退烧。

好险！

大四那年荣获郑州市三国刹比赛冠军

现在想想我身为人父，确实有许多我不称职的地方。自己抛妻别子一人出来闯世界、躲清闲，真是问心有愧。但是儿子呀，你不可能一辈子守在父亲身边，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守在你身边。这些道理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在黄河母亲前的照片

三岁应该是人生启蒙的开始了，我不能在你身边，真是太遗憾。我只有在远方默默地祝福你生日快乐，祝福你和母亲平安无事，身体健康。我也没打算送你什么礼物，什么礼物对你有用呢？我只是觉得这人世间的一些道理应该让你及早明白。

在张家界十里画廊

首先我要告诉你，你所出生的这个家庭并不是很优越的。我们想拥有而得不到的东西太多，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和攀比的。我们所取得的任何一点财物和任何一点成就都来之不易，都是靠我们一点一滴努力的。我没有条件给你买高级玩具，像电动飞机、火车、游戏机之类；更谈不上给你买电子琴、钢琴之类了。但比起我们这一代的童年，你已经优越了十倍百倍。我们那时的最大快乐就是五谷杂粮能填饱肚子，哪敢想其他什么东西。我们只是中国亿万个普通家庭中最普通的一个。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我们的过错，这世界不是以我们的意志而转移的。应该庆贺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用平凡的眼光看人生，人生才是透明的。

一个人的生日

老老实实做人，这是我的座右铭。儿子，真诚待人，与人为善，应该是你将来的处世哲学，而且必须从现在做起。三岁，已经开逐渐明白一些道理了。不能因为年幼，因为别人会原谅，就任性、撒谎，以自己为中心，自以为是，与人为恶。“从小看大“，我信这句话。老实，并不是让你糊里糊涂，随波逐流。既要敢恨敢爱，又要自尊自爱。也许会为此受一些挫折，受一些委屈，但能自始至终当一个大写的人，其乐无穷。

华盛顿大学的硕士毕业典礼上

在现今这个世界要想立住脚，要想有些出息，要想多做一些贡献；儿子，说实话，没有一些过硬的真本领是不行的。父亲没有给你打下什么基础，又何必依靠别人给你打基础！一切只能靠自己。“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一代伟人周恩来的这句话要牢牢记住。至于你将来想在哪些方面有所专精，这只能根据你将来的自身发展条件看，作为父亲的我也不能强求；只能靠你自己在今后的生活中逐步寻找最适合自身的生活手段。

西雅图看远山

好了，孩子，这地球上的太多东西，其实作为父亲的我至今也不能明白，有些事情是永远也不能明白的。我今天只是想作为你的一位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一位经验比你丰富些的朋友，与你平等交谈。前几日逛书店，偶见一本启蒙读物“菜根谭“，其中说了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阅后收获颇丰，实在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我就把这本书送给你，作为一个父亲送给儿子三周岁生日的礼物吧。

（1992年6月24日于郑州关虎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