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悲伤的初恋故事(故事他一生未婚)

史上最悲伤的初恋故事(故事他一生未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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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凉风习习,浪潮涛涛,清冷的月悬在海面。

沐荧席地而坐,一拂袖,小木桌子平空而现,桌脚有正烧着的茶壶。

这般动静总算得了老人的注意。

他的眼波中忽然有了光,沙哑的声音从喉管缓缓吐出:“仙人可是从海上来的?”

沐荧如实道:“我从山上来。”

老人的眼睛恢复成混沌涣散的状态,生命力已经十分薄弱。

沐荧刚到这个小渔村便注意到了他。

村里的人说,他的爱人遇难,沉入了海底,早已离世。

只有他不信。

一个人在海上漂泊了几十年,老了划不动船桨,便日夜不休地守在海边。

“那个人说过,要我好好活着,等着她来找我。”他一生未婚,在海上漂泊40年,一心去寻生死不明的心上人

“仙人总归不会欺瞒我一介凡人。”

沐荧心中一动,从指间摘下几片绿色的新叶,随手投入桌脚的茶壶。

她的真身是幻影仟洄树,所谓幻影仟洄――

“饮下这杯茶,我便引你回溯时光,从中寻找线索。”

老人像重新有了希望,“仙人是说时光逆流,一切重来?”

沐荧摇头,“在幻影仟洄阵中,你我皆是幻影,无法逆转天命。再者,逆天而为,总要付出代价。不论成败,时间洪流都会重创你的记忆和生命力,使你陷入无意识的沉睡,直至命数终结,再次进入轮回。”

老人沉默片刻,忽而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我已时日无多,能再次见到她,哪怕是幻影,也死而无憾。”

沐荧手指微颤,追随他遁入时间洪流之中。

此时,老人划着一叶孤舟,在苍茫的大海里打转。熟悉的岛悬在远处的海面,不过是海市蜃楼,极力不可至。

狂风席卷而来,冷雨像脱离了弹弓的石子砸在身上,一艘船出现在了最险的地方,被推向了海岛。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是四十多年时常上演的午夜梦回。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艘船离自己越来越远,离岛越来越近,急忙喊道:“仙人!”

沐荧的幻影一闪,时空转换,两人已登岛。

“清梦,我回来了。”

老人浑身都在颤抖。

沐荧引他到一处搁浅的海滩,指着那悠然转醒的青年道:“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你。”

2

一眼望不尽的明黄色枫林,枫叶只落不减——一片枫叶落下,一片枫叶生长,满林的枫叶飞舞不休。

这般奇境,人间难得,若非梦境,定为仙境。

孟星洲掐了把脸,回忆起昏睡前的险情。

他此番出海游玩,乱入一处激流之中,被卷到这附近后又遇上狂风暴雨,没有葬身海底实属万幸。

一只银白色的蝴蝶围绕孟星洲转了几圈,向枫林飞了几米,又倒至他的跟前,反复几次,孟星洲终于明白。

“你是让我跟你走?”

蝴蝶的翅膀呼啦呼啦地扇,孟星洲犹豫了片刻,跟随它踏入枫林之中。

枫叶擦身飞落,孟星洲伸手接过一片细细端详它的脉络。他见过遍野的红花绿叶,也见过漫山的霜花红叶,这般亮眼的黄从未见过。

蝴蝶用触角碰了碰孟星洲的手,催促他往前走。

“小蝴蝶,可是有什么人在等我?”

小蝴蝶点了点孟星洲的指尖,再往前飞。

第一株简单常见的小草药出现在脚边时,孟星洲还不觉稀奇,再然后是星星点点的灵芝、人参,以及一些从未没有见过的草药。遍地是淡淡光晕,可见绝非凡物。

孟星洲弯腰,指间碰了碰一株灵芝,“小蝴蝶,这个岛的主人是仙人吧?”

说罢,大笑,“我又忘了,你说不了话。”

孟星洲对这座岛和它的岛主越发好奇。

半个时辰过后,透过枫林的缝隙,隐隐见到星点的水色,再往前一片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显露出来。

湖面飘零的落枫与湖里稀疏的水草交映,墨绿色的鱼穿梭其中,成群结队的白蝴蝶在上方翩翩起舞。

小蝴蝶再次围着孟星洲转了一圈,然后欢快地飞向湖面,顷刻之间便隐入蝶群之中,辨不出踪迹。

孟星洲蹲在湖边,指尖刚刚触碰到些许清凉,一张姣好的容颜在湖面上浮现。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姑娘弯腰悬在孟星洲的后背上方,他条件反射地起身之时被撞倒。慌忙之中,孟星洲被拉了回去,触及一双清澈的眼眸,霎那间天地失色。

姑娘悄无声息地走向孟星洲之时,老人正面相迎,却被她穿身而过。他伸曲颤抖的手去触碰,毫无意外地落了空。

望着姑娘姣好的面容,沐荧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异色。

3

孟星洲眼中只剩下眼前的美人。

她身穿一袭粉色长裙,一双明眸顾盼生辉,是孟星洲从未见过的惊艳绝伦,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敢问姑娘芳名?”

见姑娘只是盯着他瞧,孟星洲有些窘迫,“在下唐突了。”

谁知姑娘并不觉冒犯,摇了摇头。

“我没有名字。”

孟星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将她归为同样遇险被冲道海岛上的人。只怕是伤了脑子,失去了记忆。想到此处,他的目光温柔了不少。

“姑娘是何时来的岛上?这岛上可还有别的人?”

姑娘黛眉浅蹙。

我醒过来便在此处,从未见过旁人。”

孟星洲环视一周,“这座岛非同寻常,指不定是哪位仙人所辟。”

姑娘弯腰,将白里透红的手放入湖水之中,几条鱼游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手。

“此处是元华岛,这湖是元心湖,还有这草,是元秘草。“

孟星洲十分诧异,“姑娘从何得知?”

姑娘拨出一根元秘草,另一根迅速地从水里生长出来。她将拔出的元秘草揉碎,敷在孟星洲的手上。来不及体会肌肤相近的温润与草药的冰凉,便见手背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草汁残渣与伤口一道不见踪影。那片肌肤变得细腻白皙,没有一丝疤痕的踪迹。

姑娘对元秘草的效果很满意,弯眼粲然一笑。许是衣服的颜色映入眼中,孟星洲在她的眸中赏见一树一树盛开的艳世桃花。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在下孟星洲,出海游玩遇险,因缘际会来到此处。”

“孟星洲?”姑娘的脸上泛起愁容,“为何只有我没有名字?”

“我给你取个名字,叫清梦,姑娘觉得如何?”

“清梦?”

她眸光流转,忽而欢快地旋转,蝴蝶应景而来,围绕她飞舞。

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芊芊玉指上,她拉进到眼前,“冰蝶,我也有名字了,叫清梦。”

冰蝶扇动着翅膀,飞到她的脸边蹭了蹭。

银铃般的笑声,一点一点在敲着孟星洲的心扉。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姑娘,像梦醒便会消散。

往后的四十多年里,他时常悔恨,即便知道二人的分离,与所取的名字并无关系。

4

夕阳西落,湖面浮起雾气,烟波飘渺,萤火点点,更似人间仙境,梦里一游。

巨大的海蚌缓缓打开,露出洁白柔软的蚌床,清梦打着长长的呵欠滚了进去。

河蚌即将完全合上的瞬间,清梦忽然想起孟星洲的存在,伸出一只手又将它拉开,揉着眼睛问道:“星洲如何安置?”

这一幕幕给予了孟星洲非常强烈的冲击,开始怀疑清梦并非寻常人家。

“在下一介粗人,餐风露宿乃是常事,姑娘可自行安寝。”

清梦低头在蚌床里掏了掏,献宝似地将一颗珍珠递给他。

白色又带着桃花色的晕彩,温润滑腻没有任何瑕疵点。孟星洲握在手里,柔和温逸的气息接连不断地钻进身体。

“星洲将它放入怀中,便不会有风寒侵体,一夜安然成眠。”

清梦又打了个哈欠,海蚌壳再次合上,将她与孟星洲隔绝。

孟星洲静坐了好一会儿。

“清梦。”

确定她已入睡,孟星洲猛然起身,投身枫林之中。迷雾愈来愈浓,完全辨不清方向。在一次又一次跌倒之后,他终于放弃挣扎,瘫坐在地上。

孟星洲又想起清梦。

清梦没有关于她本人的记忆,但她对这个岛可知的领域太过熟悉,很有可能长期生活在岛上。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将清梦牢牢包裹其中,如今也在拉扯着孟星洲。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活力在渐渐流散,大脑和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陷入没有意识的沉睡。

沐荧的耳朵微微一动,抬头只见一弯皎洁的明月。片刻之间,有道青色幻影在月下逐渐显现,露出一张让沐荧浑身一颤的脸。

青色的绸缎向孟星洲袭去,珍珠瞬间透过迷雾绽放了明亮的光束。

青衣女子动作滞留片刻,又化作幻影,直至消失。

成群结队的冰蝶破雾而来,浩浩荡荡地将孟星洲抬回了海蚌边上。

老人在一次尝试触摸海蚌失败后,终于认清事实摊坐在地上。

沐荧足尖轻点,落在他的身边,将神识探入海蚌之中。

片刻,她睁开了眼睛,“你可还有所隐瞒?”

“仙人指什么?”

“你曾说过,有仙人告知你,要等着清梦去寻你。”

“我对仙人一无所知,只她的模样与清梦别无二致,便猜想她与清梦必有联系。”

沐荧了然。

老人之所以断定那人是仙人,不过是潜意识里不愿清梦与妖魔抑或是其他扯上干系。

他突然期待地望向沐荧,“仙人可是见到那位仙人了?”

“我见到的是过去的她,一如你眼前的清梦。”

5.

孟星洲睁开眼睛,在一双清澈的明眸中看见自己,再然后是清梦放大的脸。

昨夜他察觉到清梦和这个岛的诡异要逃跑,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何回到了原地,便听清梦道:“你是谁?为何在此处?”

若不是怀中夜明珠的存在,孟星洲怕要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清梦。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孟星洲。”

“孟星洲?”

清梦挠挠头,“我为何要记得你?”

“这是你送给我的珍珠,你真的不记得了?”

清梦敲敲蚌壳,便见它缓缓打开,而后一颗差不多的珍珠从蚌床里被摸出。

“珍珠还在。”

孟星洲望了眼不断生长的枫林,毫不怀疑清梦能从中源源不断地掏出一模一样的珍珠。

“这座岛,这片湖,还有这些水草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清梦显然更在意那些水草,声音里带着比昨日更明显的自豪,“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草,它叫元秘草。天上人间一切生灵,只要还有生机,无论伤得多重,元秘草都可以令他们完全痊愈。”

孟星洲心底已经有了猜测,“我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叫清梦,你记得吗?”

清梦微微一怔,“清梦?”

“原来我叫清梦,我也是有名字的。”

她粲然一笑,眸中开艳世桃花,仿若时光倒流,然孟星洲知她唯独没了与他有关的记忆。

“清梦,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清梦有些许不解:“跟你走?”

“对,离开元华岛。”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不好吗?”

“这里美如仙境,是我踏遍山川与大海,一直追寻的桃源,但它神秘得让我害怕,总有不详的预感。”

昨夜,他并非想抛下清梦逃离,只是隐隐觉得恐惧,想要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如今迷雾散去,他还想再试试。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元心湖,对元华岛外的世界更是一概不知。”

孟星洲的不安愈发强烈:“为何?”

清梦有些迟疑。

她牵过孟星洲的手往外走,在踏入枫林的瞬间,浑身无力瘫倒而下。

冰蝶再次成群结队而来,将清梦抬回蚌壳之中。

在冰蝶推动海蚌时,孟星洲怕清梦遇危,跌跌撞撞往回跑,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往外弹。海蚌沉入湖底,不见踪影,清梦的存在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梦。

6

孟星洲在湖边守了一天一夜,清晨方见海蚌从湖底升起。清梦毫发无伤从蚌壳中翻出,再次失去与他有关的记忆。

“你说你从岛外来,岛外的世界如何?”

孟星洲回忆从前,忽然毛骨悚然——自登上元华岛,他便再没进过食。

“岛外的世界人心复杂,景色也远不及元心湖。”

想带清梦走的心情全然被恐惧所取代,孟星洲不敢再让她有离开元心湖的念头。

清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忽而挥动双臂。冰蝶成群结队而来,她在蝶群中翩翩起舞,发出一阵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虽然我不能离开元心湖,但它一定是人间最美的地方。”

就景色而言,的确如此。孟星洲眼眸黯淡了几分,不再言语。

眼前的清梦并不能告诉他,她明知自己仅仅踏入枫林就有危险,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毫无疑问,孟星洲爱上了清梦。然而,日复一日地轮回同样的轨迹,每日讲述着同样的故事,面对没有记忆的爱人——

他对这样的生日感到厌倦。

在某个清梦还未醒来的清晨,孟星洲离开了元华岛。

老人守在清梦的蚌床边不愿走。沐荧一人尾随孟星洲至海滩,再次见到那位神秘的青衣女子。

日出的光辉洒在她带有几分杀意的眉目上,青色的衣带在鲜黄的枫林上方摇摆,减了七分凌烈添了三分柔静。

孟星洲回到故乡,恰逢瘟疫将魔爪伸向这个海边的渔村。

村民一个个倒下,孟母也没能捱过。望着卧病在床的父兄,孟星洲想起元秘草。

于是,他又出海。没了飓风的阻扰,轻易便登上元华岛。

未至元心湖便听见清梦银铃般的笑声。

她坐在一条白鲸之上,在湖面打转。

“清梦,我需要元秘草去救村里的父老乡亲。”

清梦跳下白鲸,问他:“你是谁?”

孟星洲三言两语带过,焦急地道:“村里原来不过千人,在下出海之时已去了三成。”

这一往返怕是要再减掉两三成,也不知父兄能不能撑住,根本容不得孟星洲耽搁。

“清梦,我会再回来的。”

老人的目光终于愿意施舍几分给年轻的孟星洲,他与沐荧道:“我这次走了以后,不该再回来的。”

沐荧叹了口气。

“这是她的劫,躲不掉的。”

枫林之上,青色的衣带一闪而过。

7

元秘草的神奇再次让孟星洲惊叹,果真如清梦所言,只要有一息尚存,便能重获新生。

眼前之困已解,抵不住对清梦的思念,孟星洲再次出海。

那日他带着元秘草离开元华岛之时,一道像在深谷里回转的女声从枫林之中传来:“你与她有这缘分,也是你村人命不该绝。然此草非凡间之物,还望谨慎用之。”

任孟星洲百般询问,林中之人再无回音。

从最开始以为清梦与他一般是海难的幸存者,到她也许是元华岛的主人,都不过是孟星洲最乐观的猜想。

神秘人的存在将此推翻,又给了孟星洲一个更可怕的假设——

整个元华岛不过是世外桃源般的囚笼,清梦是被人豢养或不知犯了何过的笼中鸟。

不将这些玄机弄个清楚明白,孟星洲总放心不下,最好能破解元心湖对清梦的限制。

然而,这并非希望的开始,而是厄运的降临。

即使孟星洲听从神秘人的嘱托,将元秘草的之夜以极为隐秘的方式参入水源之中,也不过是自以为的瞒天过海。

凡事有因必有果,因是何暂且不提。这生死簿上变了几笔,能活下来才是这些村民的命道,是以冥界未察丝毫,然天地六界不乏有心之妖魔。

孟星洲刚刚踏上元华岛,便见到一袭青衣的“清梦”。

“清梦,你如何离开元心湖的?”

未等他靠近,“清梦”足尖一点,离地的瞬间将孟星洲击倒在地,眉目中杀意腾腾,咬牙切齿地道:“我早该杀了你的。”

这道声音与孟星洲脑海中回荡的神秘之音重合,她身上的冷肃之意也不似清梦的清灵柔美,他惊恐地道:“你不是清梦。”

青衣女子舞动衣带,向孟星洲的后方击去:“不过是你一厢情愿,从来没有什么清梦。”

青衣女子的力量遇到一道屏障被反击回来,对方的招式也让她措手不及,与孟星洲并排倒落在沙滩之上。

“不过是个小小的岛妖,也敢跟本座抗衡?”

孟星洲瞧着上方黑压压的几十人。

或许不应该称为人,魔族八大长老之——苍痕。

青面獠牙的苍痕俯瞰而下:“交出灵药,本座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青衣女子吐出一口黑血,轻蔑道:“元秘草乃上等神品,尔等魔族岂能承受?”

苍痕被惹怒,魔功压顶而下,青衣女子再次重伤,最终化作几缕青烟。

明黄色的枫叶片片飘落,沾土便消失不见,新叶却不见生长。

孟星洲顾不得青衣女子与身后的魔族,起身向元心湖奔去。

8

枫林之中的珍贵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隐隐的哭声从元心湖的方向传来,孟星洲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扩大。

清澈见底的湖面上零零散散地浮现白色的冰蝶,洁白的鲸鱼搁浅在湖边发出阵阵无力的哀鸣,清梦手忙脚乱地往它的嘴里塞元秘草,湖里的元秘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孟星洲跪在白鲸的脚边唤她:“清梦。”

清梦泪眼婆娑地抬头,没有向从前一般询问他的来历。她的视线落在孟星洲身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孟星洲浑身都僵住了,悔恨莫及——真正的危险是身后的魔族,极大可能是尾随他来到元华岛。

这便能解释青衣女子为何会对他有那般浓烈的杀意。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道黑影掠过,清梦已落入苍痕之手。

“灵药在何处?”

他掐着清梦脖子的手越握越紧,孟星洲连忙叫停:“不要伤害清梦,你放了她我告诉你。”

苍痕将清梦推下,势在必得地道:“谅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孟星洲将清梦护在怀里,“你要的仙药便是这湖里的水草。”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湖中的元秘草便像得了指令般瞬间全部枯萎,消失在湖水里。

苍痕已意识到,不该杀了那位青衣女子,但他岂会甘心白走这一趟?

孟星洲像疯了一般,“清梦,不要……”

与青衣女子一般模样的清梦首当其冲地承担了苍痕的怒火,脆弱的生命像桃花一般飘摇而落。

孟星洲将她抱在怀里,泪滴在她苍白的脸颊之上,清梦颤颤巍巍地去摸他的脸:“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但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讲给你听。我们第一次见面便在这湖边。”

清梦笑得十分无力:“是啊,我从未离开过元心湖。”

“相信我,已无人再禁锢你的自由。只要再坚持片刻,我便可以携你去看海,看山,以及人群和楼阁。”

“真好!可惜我见不到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对,还有元秘草,元秘草可以救你。”

孟星洲用力扳开白鲸的嘴,其中果然还有元秘草的存在,然而他也忘了苍痕的存在。

眼睁睁地看在元秘草消失在眼前,孟星洲失去理智,要跟他们拼命。

孟星洲终究是凡人,对于魔族而言,简直不堪一击,电火石花之间便只剩一息。

清梦挣扎着将袖中的元秘草揉碎,借着苍痕沾沾自喜之时偷偷塞进他的嘴里。孟星洲的生命迹象恢复的同时,她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9

清梦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元华岛开始颤动,以可以感知的动静缓缓下沉。

青色的微光自元心湖底,冲天而上,再随着青衣女子的复生缓缓降落。

不过略施小法,数十魔族便灰飞烟灭,苍痕也重伤落地,惊恐地道:“你是······”

他来不及说什么,便在青衣女子的攻击下,以同样的方式消散于世。

孟星洲捡过飘落在地的元秘草,想给清梦服下。

青衣女子出声阻止:“元秘草救不了她。”

孟星洲不信:“清梦还有气息,元秘草可以救她。”

然而,如青衣女子所言,元秘草对于清梦而言,毫无作用。

孟星洲跪在青衣女子的脚边,“你和清梦一般模样,定有渊源,你怎忍心看着她死去。”

“我救不了她。”

“你不是仙人吗?”

“救人不救己。”

孟星洲不明白她是何意,但来不及了,海水已经漫延至元心湖。

青衣女子挥动衣带,将清梦抱进怀里。

孟星洲以为她要救清梦,却被她甩入不知何时漂来的小船之中,并被结界束缚挣脱不开。

“好好活着,等她来找你。”

青衣女子抱着清梦,在孟星洲的眼前随元华岛一同沉入海底。

小船载着一声又一声嘶吼的孟星洲打了几个转,最终也消失在海面上。

旁观这一切的老人,跪倒在虚空里,泪水滴滴入海。

“清梦一定还活着。”

沐荧压抑住不断起伏的情绪,“她确实还活着。”

与他本人的自欺欺人不同,沐荧的肯定让老人欣喜:“她真的还活着?”

沐荧举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向天空。

老人抬头,情绪缓缓下沉,最终归于平静。

“原来如此。”

已经没有必要停留在这段时光里,沐荧心念一动,带孟星洲回到了最初的海边。

他们刚好赶上海上的日出。

“她是否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

清梦抿了口茶,决定给予老人最后的希望,“她本名清沅,是位身份尊贵的上神。”

“她会记得我吗?”

“待我见到她,可替你问问。”

老人微微一笑,“不必了。”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执念。

四十多年的追寻、等待与悔恨,在重新亲眼见证这回不去的时光以后,能得知她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慰藉。

10

沐荧辞别老人,飞行至元华岛曾经所在的海域。

她舞动碧绿色的衣带,铺天盖地的幻影仟洄叶变幻成阵。

刹那间,海水涌动,一青衣女子从踏浪而归。

沐荧的眼中堆满泪花:“清沅,终于再见面了。”

被唤作清沅的女子清盈一笑,“这六万多年来,苦了你。”

漫长的六万多年,沐荧上天入地,回溯了数不尽的时光,也细品了无数人的人生,头一次在孟星洲的记忆中发现了故友的痕迹。

她发动幻影仟洄之力,将孟星洲正在流逝的记忆重映。

清沅的眼眸微微一动,挥手驱散了眼前的画面。

沐荧有些意外,提醒道:“三日之后,孟星洲所有的记忆都将消散,包括与你有关的一切。”

这也是沐荧从来只为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回溯时光的原因之一。凡人一旦饮下她的茶,自愿进入幻影仟洄阵中,无论他剩多少年的寿命,余生都将是一具没有任何记忆的躯壳,沉睡至命数尽了方能再次投胎转世。

“大概三百年前,我从元华岛上醒来。脑海里有关于岛上所有一切的信息,唯独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走不出元华岛,更靠近不了元心湖。”

“情魄从我的三魂七魄中脱离出来,化作了清梦。她拥有我最初醒来之时的记忆,之后每日的记忆都会在入睡的那一刻转移至我的识海。”

沐荧将飞舞的幻影仟洄叶收回,心中悲喜难言。

“我初见清梦,以为她就是你。”

彼时,老人的目光被清梦全部捕获,丝毫没有注意到沐荧露出的些许情绪波动。

“在枫林之上见过你之后,我的神识进入清梦的识海,其中一片荒芜,却能感觉到你的气息。”

清沅微微闭眼,“我能感知岛上所有的一切,但孟星洲的闯入没有给予我丝毫信息,直到清梦入睡之后。”

察觉到清沅的迟疑,沐荧接着替她说下去:“在发现他抛弃清梦逃跑之时,你因为共情之力引发了愤怒,同时他的出现让你觉得不安,因而想杀了孟星洲,却受到了天道的警告。”

清沅点头,“清梦失去生命的瞬间,情魄归窍,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沐荧有些同情孟星洲:“他一直误以为你让他等的是清梦。”

受幻影仟洄之力的牵引,轮回殿主,沐荧上神将终结这场劫难,迎元秘殿主归位。

11

沐荧引清沅至孟星洲所在的小渔村。

他盘坐在沐荧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目光不断地延伸,仿佛尽头便是元华岛曾存在的海域。

“不下去见见他?”

清沅摇头,“我的确拥有清梦的记忆,但我终究不是清梦。”

她拒绝拥有孟星洲记忆之时,沐荧便已知晓她的选择。

“我推算过他的命格,他本该在丧生于那场海难,村里所有的人都会死于那场瘟疫。”

元华岛之遇,是他之幸,也是他之不幸。

清沅施法,以神之名降于他福祉。

“他将托生在一个真正桃花盛开的世外桃源,一生无忧,富足喜乐。”

于清沅而言,这是她给予孟星洲的回报,至此两不相欠。

沐荧颇为感慨:“所谓世外桃源,何限如此?”

且不论清沅对孟星洲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情愫,一个是生命稍纵即逝的人,一个是可与天地共存的神,缘分是早已注定的浅薄。

“我就这一回未跟着阿荧,阿荧便寻到了清沅上神,难怪会觉得我碍事。”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少年郎由虚化实,狭长的,眸中微光凌凌,似有万般柔情,又显风流轻佻,集仙的灵气与妖的混沌于一身。

“我何时说过你碍事,你随我奔波数年,前些日子难得入睡。”

沐荧与清沅道:“约摸千年前,我在祁连山捡到的小狐狸,取名祁涟,现在我殿中修行。”

“祁连山?”

清沅若有所思,“这六万多年,你一个人在九乐山,是该有人陪你。”

得了认可的祁涟一喜:“祁涟见过清沅上神。”

沐荧忍俊不禁,虎着脸问他:“我还以为你会睡上几日,怎的这么快醒了?”

人间几日不过天上打个盹的功夫。

祁涟嫌弃地鼓了鼓嘴,“今儿元秘峰的迷雾散去,都知是清沅上神醒了,妖神鬼怪尽数都围外九乐山的结界之外,一不小心打了起来。”

这才将他吵醒了,若不是牵挂沐荧,他早和那些人大战了好几百个回合。

沐荧好笑道:“就你这点半吊子修为,打得过谁?”

三人驾云回九乐山,祁涟在后方乐颠颠的。

“怎的清沅归位,你比我还高兴?”

祁涟的狐狸眼挑了挑,“清沅上神以医术闻名,她回来了,阿荧便可不必这般辛苦。”

沐荧的心头一动。

收敛气息去感知自己的识海,她用元神温养着的灵魂碎片发出金色的光。

12

“尊上便托付于你了。”

金色的魂魄碎片从识海中抽出之后,沐荧浑身舒畅了几分。

清沅将其收入自身的识海中,“还需你继续寻找其他殿主的踪迹。”

沐荧作揖:“我等逆天而行,为的不过如此,沐荧定当不负所望。”

清沅心疼她。

“沐荧,此乃九乐山诸神义不容辞之责。”

沐荧的脑海中浮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幽然叹道:“尊上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你对尊上的情谊,我等皆看在眼里,尊上必定也有所察觉。”

沐荧摇头,“尊上眼观六界,心中大义,绝不会拘泥于情爱,沐荧早就放下了。”

话音刚落便见清沅后退一步,脸色渐渐发白,捂着胸口道:“两片灵魂碎片有些许互斥。”

沐荧扶住她:“可是要紧?”

“且等我调息数日,再种满一湖元秘草,尊上的魂魄便有了修养之所。”

沐荧送清沅闭关之后,到殿前替她打发天帝派来的神史。

“清沅上神刚刚苏醒,不宜见客,托我给神史问好,烦请神史替我二人向天帝问安。”

“上神严重了,小神担不起。两位上神的心意,小神一定带到。”

神史顿了顿,颇为犹豫地问:“玖枢神尊与其他上神可有醒来的迹象?”

远古混战中,魔尊被诛杀于祁连山。战后,魔族退守千烬之渊,玖枢神尊及麾下诸神沉睡于九乐山,神界位六界之首,掌天地秩序。

六万多年前,神界预言九乐山将在红霞荣光中再次临世,但醒来的只轮回殿沐荧上神一人。从此,再无人能勘破九乐山诸神的命格。

沐荧眼中悲戚,半真半假道:“完全没有征兆。”

神史不该如何是好,反倒安慰沐荧:“上神且放宽心,清沅上神已苏醒,神尊及诸位上神怕是也快了。”

“借神史吉言。”

送走神史后,沐荧瘫在椅子上。

“这人在天帝面前待久了,规矩得让人难受,着实难应付。”

祁涟在她身后现身,替她斟了杯温茶,十分不屑地道:“管他做甚?”

沐荧抬眼看他,“我若不出面,他赖着不走,你可别与我抱怨。”

“我便知,阿荧是最好的。”

祁涟笑得讨好,但沐荧不吃他这一套,“平时跟我贫也就罢了,你妖性未脱,修为尚浅,该收的还得收着。”

“这有什么的,阿荧走到哪,我便跟到哪,你总会护着我的。”

沐荧眸光微变,散发出一种虚无缥缈之韵:“我也不是何时都能护得了你的。若有朝一日,我········”

她停住不再往下说。

祁涟早变了神色,眼眸中冒着丝丝凉意,“阿荧,永远不要说这般话。我会勤加修炼,将来我护着你。”

沐荧有些恍惚。

六万年前,一万年后,祁连雪山之巅,也曾有人道:“阿洄无须忧心,我定会护着你等。”(原标题:《幻影仟洄:元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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