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芝麻官包龙星闭不上嘴啥原因（丛剑法社第6期）

丛剑法社

本文作者： 鹏哥

本文字数：3674

阅读时间：12分钟

本期主题

古代刑事诉讼知识点

说到“星爷”周星驰主演的《九品芝麻官》大家一定不太陌生。今天，笔者就带大家一起重温这部经典喜剧，欣赏一下这部用笑料堆砌出的内涵电影！

戚秦氏

一位本份女子（被害人）。

常威

当朝显贵之子，其暴虐成性，垂涎于戚秦氏的美色，实施欺凌后，起了杀机，将戚家上下十三口全部杀害，还嫁祸给戚秦氏。

包龙星

候补县令包龙星虽然有点小贪心，但人还算正直。看到戚秦氏被笞以杖刑、绞刑、被迫在认罪书上捺印等凄惨状，良知尚存的他决定为戚秦氏洗去冤屈。

方唐镜

案发现场，被常威父亲及代理讼师方唐镜悉数破坏；关键证人和法医仵作等也被上述人等收买。包龙星自己也被方唐镜等人诬陷而逃奔他乡。

当今皇上

在进京告状的途中，包龙星

结识了当今皇上，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皇上同意重审戚秦氏杀人一案并委任其为八府巡按。经过一番公堂对质，终于惩治了恶人。

该片的灵感来自于历史上杨乃武与毕秀姑（“小白菜”）的惨案。杨乃武本是浙江省余杭县举人。毕秀姑，外号“小白菜”，是豆腐作坊伙计葛品连之妻，夫妇曾租住在杨乃武的家中。因杨乃武时常教导毕秀姑识字读书，而传出二人苟合。为避嫌，葛家夫妇迁往他处。1873年杨乃武被诬陷与毕秀姑通奸杀夫。在刑讯逼供后认罪，身陷死牢，沉冤未雪。此案被列为清末四大奇案之一。

从现代影视作品的演绎到古代司法实践的案例，反映出中国古代刑事诉讼的几个特点：

参考李文玲著：《中国古代刑事诉讼法史》第500页至515页。

一是行政官员兼理司法事宜。

中国古代有多少级地方政府，就有多少级刑事审判衙门，刑事审判权由地方同一机关的最高行政长官来行使。由于主体混同，审判的行政化也成为一种必然。如贺卫方所讲，这种刑事审判权行政化的根本原因在于：权力高度集中，有利于提高政府的效率；集中权力有利于简化衙门结构，便于民众与官府交涉，降低交易成本。

所以本案中的包大人包龙星虽名为八府巡按，却也干着法官和检察官的活。需要说明的是，这样的职能混同势必造成很多弊端：比如司法职业的专业化程度不高、所依据的“法”其实更倾向于一种伦理道德层面的“法”、审理案件以息事宁人为最终目标、法律适用缺乏有效监督等。

二是重视口供，允许有条件地刑讯。

我国古代非常重视口供，一定程度上，当时的司法官员普遍存在 “口供至上”的思想。口供之所以成为当时的“证据之王”，当然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比如刑事侦查技术有限、有罪供述的取得最为便捷、历史上“父母官诉讼”的模式等。

也因此，对犯人用刑从而获得其认罪的口供便成为一种“潜规则”，刑讯犯人也成为一种合法常态，甚至被司法官员们视为一种有效惩处犯罪、告慰被害人的手段。所以本片中多次出现官员对犯妇戚秦氏施以夹棍夹手、板子掌嘴等刑罚的场面，也是对当时历史的一种还原。其实，古代刑事诉讼法也不允许滥用刑讯，并规定了刑讯的实施条件。但法律的这些限制性规定无法彻底清除官员为取得口供而无视当事人诉讼权利，刑讯逼供迅速结案的现象。并且，随着历史发展，这种现象在明清时期愈演愈烈，比如前文所介绍的“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这些冤假错案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过分倚重被告的口供，而忽略了对其他种类证据的收集、认定、采纳才发生的。

三是刑事审理过程中证人地位比较低下。

在中国古代刑事案件的审理过程中，作证是一种义务，证人对刑事案件必须作证，但没有与之对应的权利，证人的地位低下，很多情况下等同于犯人，证人在诉讼中要同原被告一样，被一齐拘押，跪着听审。而且法律还规定，为了获取证人证言，司法官员可以对证人进行逮捕和刑讯。本片中的证人出场也多表现的唯唯诺诺，言辞闪烁。而包龙星的师爷和武师也都为了让他们如实作证而对其加以恐吓。师爷更是cosplay成半截尸体的模样，对其他证人说如果不如实作证也会被斩成二截。

证人地位低下使得证人们不愿意出庭作证，官府通过强制手段强迫证人作证，又使证人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更不利于让证人吐露实情，司法官员更加难以发现案件客观真实，形成恶性循环。

四是重视对死刑的复核。

广义上说，死刑复核既包括拟判死刑前奏请核准，也包括死刑执行前请皇帝核准，只有待死刑复奏批准命令下达后方可处决。重视对死刑的复核是统治者强调慎刑的具体体现，通过死刑复核制度和死刑复奏制度两大模式将死刑案件的决定权牢牢地控制在统治者手中。

中国古代的死刑复核制度确立于北魏时期，定型于隋唐，完善于明清。清代虽然没有死刑复奏制度，但是对判处立决、监候案件的死刑犯在执行前则具有更为规范和严格的朝审和秋审制度。影片中虽然说包龙星是奉旨对案件重审，但其实在笔者看来也是对死刑案件启动的复核程序。

接下来就是脑洞大开的时刻啦！让我们比较一下，同样是伸张正义进行法律监督，包龙星和检察官的区别是什么呢？如果包龙星穿越成为2018年的检察官，他又将如何开展他的工作呢？

一是行为模式

个人单打独斗VS检察工作机制。

片中戚秦氏遭到肉刑后被拖离公堂，她狠狠咬住包龙星手的那一幕，眼中的愤恨委屈，是全片最为凄厉的一幕，也是这一幕触动了包龙星拯弱者的良知和“打老虎”的决心。这样的情怀，当然是一种担当、一种风骨。但是仅凭个人英雄主义的一腔热血就能拯救良善吗？！答案不言自明。

而在今天，根据宪法规定，我国的检察机关是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在行使法律监督职能的过程中，检察机关在内外部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下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关系结构和态势，对内表现为内部职能关系结构；对外表现为与外部的法定关系结构。（1）检察机关的工作机制，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上下统一、横向协作、内部整合、总体统筹”。这就意味着行使法律监督职能不能依靠单个检察官的冲锋陷阵或者某一部门的单打独斗，必须坚持“一体化”的监督机制，形成监督合力，从而实现防止滥权、保障人权的目的。

注（1）上海市人民检察院课题组（成员龚培华、王小光、虞磊浩）：《检察机关法律监督格局及其发展完善》。

二是启动方式

依托与皇帝的私交才得以发起VS依照法律程序启动。

皇上到凤来楼消遣，恰好遇到包龙星，包龙星抓住机会告御状。其中有些有意思的小插曲，也反映出中国古代刑事诉讼上的讲究尊卑的特殊性。比如地位低下的人是没有资格告状的，皇上要求凤来楼老板娘指认包龙星没有做过“龟公”才允许他告状。

而今天，履行法律监督职能是检察机关行使法律赋予的公权力，不能是随意性的监督，必须是程序化的监督，必须按照正当程序来运行，从而确保监督的正当性。在司法改革的大背景下，办案是程序规范、证据规则、管理流程、质量标准、办案机制五位一体的完整体系。

因此，设想包龙星穿越到现代成为一名检察官，如果案件在审查批捕阶段，他肯定会发现侦查过程中存在刑讯逼供行为，可以依照刑事诉讼法等规定排除这份非法证据，在对案件进行更为细致和谨慎的审查后作出不批准逮捕的决定；如果案件在审查起诉阶段，他也有机会在这一阶段发现公安机关非法取证以及证人作伪证等线索，要求公安机关补充侦查，进而作出不起诉决定；如果案件已经被判决了，作为检察官的他仍然可以依照法律程序对本案提起抗诉从而帮助戚秦氏对抗不公正的审判结果。（这里的抗诉有两种情况，如果案件判决结果未生效，他可以提出抗诉，从而启动二审程序；如果案件判决结果生效了，他可以提起刑事抗诉，从而启动审判监督程序。）

三是技能花式

三寸不烂之舌、超强Diss神功与锦囊妙计VS法律素养、专业能力与庭审技巧。

导演将武打片的拍摄模式运用到包龙星在苦练嘴皮子功夫的过程中，偷师、对着大海练功、吹蜡烛、舌战群雄等，创造出令人目不暇接的螃蟹鱼虾等独特意象。在会审“公演”上，星爷更是灵活运用各种市井方式舌战讼师与官员，现实上演“清代有嘻哈”，给我们呈现出一场教科书式的Diss好戏！

影片中包龙星的父亲曾教育他：“贪官耍奸，清官更要奸，要不然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坏人。”而包龙星在本案中也确实使用了很多手段，让那些作伪证的人一个个说出来实情。比如被收买作伪证的家奴“来福”称戚秦氏觊觎其美貌而写情诗给他，并当堂宣读一首情诗，但包龙星的护卫却意外发现该家奴根本不认字，从而彻底推翻了其虚假证言，否定了戚秦氏的杀人动机；比如被收买的药店老板说戚秦氏到其店铺中买过一斤砒霜，但包龙星在公堂试验后发现如果将上述剂量的砒霜全部倒入一锅糖水中，糖水根本浓稠得化不开，任何人都不会吃下去的，以此推翻了戚秦氏投毒的证据；比如戚秦氏在堂前要生产，其号召在场的群众一起表决，支持戚秦氏生产，更是趁机掉包了戚秦氏之子与常威之子，用常威之子与常威进行滴血认亲，结果不言自明。以至于常威脱口而出：“只有一晚，怎么会怀孕？”这样自证其罪的供述。

诚然，这些偷奸耍滑的手段，只能存在于影视作品中，以戏说的角度彰显这位“包大人”的智慧与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包龙星在堂上的种种花式炫技，虽然让人眼花缭乱也兴致勃勃，但是与今天检察官的出庭相比，笔者只能遗憾地对这位“包大人”说一句：“抱歉，您这有些举动可是错误示范！”欢迎有兴趣的读者在评论中一一指出，笔者在此不再展开。

在这里，笔者简单介绍一下检察官出庭支持公诉。出庭支持公诉是检察工作的一项重要任务。公诉人指控犯罪，不仅要把法官说服、使被告人认罪伏法、更要把理说透、实现普法目的。这一切都以检察官自身的法律素养为基底，检察官除了要运用严谨的法律知识，缜密的法律逻辑外，还要运用灵活的公诉语言，相互促进，三者缺一不可。

如果说案件事实是一个案子的骨骼的话，那么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和行为举止就是血肉。在庭审上，公诉人的语言是支持公诉的媒体。只有讲究语言艺术，提高语言的感染力，才能使辩论既生动形象，又准确严谨，达到支持公诉的目的。而恰当使用行为举止、面部表情更能增加语言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正如全国检察业务专家王璐所说，一个优秀的公诉人应当具备以下品质：熟读法律、满腹经纶；尊重他人、谦和有礼；才思敏捷、谈吐优雅；充满激情、举止大方。

所以，如果包龙星穿越为一名检察官，他在公诉席上可能会表现得更加睿智、从容，谈吐间，让伪证无所遁形；挥袖间，让正义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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