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中的孤独意识(百年孤独孤独了些什么)
《百年孤独》这本书并不厚,我读完它花费了一个月零十三天。中间被休假和情绪低落,耽搁了一段时日。
情绪低落,于我就像感冒。偶感风寒,便会发生。它令我孤独,又或者跟孤独互为因果。
由于我是一个常感孤独的人,且内心脆弱,所以对于心灵强大、能融入外界的人怀有莫名的好感,虽然这份好感常常表现为格外的疏离。
刚读这本书时,我因为这种莫名的好感,对乌尔苏拉伊瓜因十分着迷。这位故事里的第一代大女主,在我眼中,便是个没有孤独气质的人。
她常说:“这个疯人院一样的家庭......”
的确,布恩迪亚家的疯病是祖传的,正如他们的名字、外形、记忆和孤独气质一样。
但乌尔苏拉不同。在丈夫一门心思搞发明,把她埋在床下、省吃俭用攒下的金币,熔成烧瓶底部黑黢黢的一坨不明物时,她仅是大哭一场,便能重整旗鼓;
当她生活的城镇连年战火,家庭也状况频出时,她仍凭着毅力与精干维持了家族的繁荣。用她的话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这个尽出疯子的家庭缺钱花”;
当她儿子即将被处刑时,她带着肃穆的神情去监狱探望他,偷偷给他带了一把手枪......
这无疑是个非常坚强、果决的形象,最重要的是她非常务实,从不脱离社会,也从不抛弃尊严和希望。
乌尔苏拉的一切品质似乎都与孤独相悖,但她的晚年却异常悲凉,遍尝了人间的孤独。作者用她逐渐萎缩成婴孩大小这一魔幻的现象,结束了她的一生。
说实话,在读到那里时,我改变了想法,认为连乌尔苏拉也是逃不过孤独宿命的。甚至还对作者产生出一丝恨意,就好像他亲手掐灭了仅剩的一点光,把我彻底地抛进了全然的黑暗。
但作家,惯常都是很会唬人的。
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我现在认为,纵使乌尔苏拉的晚年是悲凉的,她仍不是一个有孤独气质的人。
首先我们来看看人们是如何定义“孤独”的(虽然我心里并不想给孤独一个明确的定义,好继续维持这个词的魔力)。
定义说:孤独是一种主观自觉与他人或社会隔离与疏远的感觉和体验。它又从“孤独是如何产生”这个方面继续补充:当某种社会需要得不到满足,或者对社会关系的渴望与现实拥有的实际水平产生差距时,人们就会感到孤独。
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人是不感孤独的。因为现实总在与我们的欲望相左,这不知餍足的欲望,即使偶有满足,也往往不会以我们最理想的方式,在我们最理想的状态下发生。
这种挫败和落差成为了导致孤独的主因。但感受到孤独是受挫后的本能,成为孤独的人,则又是另一层意思。
孤独的人会常常产生对孤独的强烈渴望。他们或者希望躲进孤独创造出的平静中去,或者盼望着在孤独中发掘宝藏。而他们大多忽略了(或许是有意忽略的),孤独使生命变得荒芜的毁灭力量,正如它带给布恩迪亚家族的一样。
布恩迪亚家族的许多人,都称得上是孤独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在孤独中,丧失了融入外界的欲望和能力。
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
上校作为一个革命家,经历了战火的锤炼,获得了显赫的名声,他还有十足的好运气,得以回老家颐养天年。然而晚年的上校,一日比一日更把自己推向更隔绝、孤独的境地,他放弃了荣誉、朋友、亲人,最后甚至是记忆。
这是一个彻底的孤独的人,而他的结局,其实在他早年间,意识到自己发动战争的真实原因时便已注定。
布恩迪亚上校打仗,仅是为了捍卫自己旺盛到自大的自尊。一个心中只能存放下自己的人,是不可能不孤独的。
暗藏于布恩迪亚家族天赋与激情之下的孤独,成为了一种顽疾,将他们连接,又将他们分割。这其中就包含了丽贝卡和阿玛兰妲在爱情上的角力。
阿玛兰妲,布恩迪亚家的长女,是一个并不可爱的人。她嫉恨自己的姊妹兼情敌——丽贝卡到疯狂的程度。她还多次无情地拒绝了自己费尽周折搞到手的男人的求婚,导致了双方的不幸。
阿玛兰妲一生中的孤独接近于怨毒,而这种怨毒行为之下却是她无穷的爱意与无法战胜的胆怯间的殊死对抗。
但同样饱满且无穷的爱意,却激发了丽贝卡的勇气,她在窥见了幸福的可能时,打破世俗并抓住了它!但这幸福还是被命运粗暴地夺走了,丽贝卡的生命之火在一瞬间熄灭了,她也陷入了孤独,只是对于她,孤独既是囚笼,也成为了避难所。
这世上有两种悲剧,一种如阿玛兰妲般得不到,一种如丽贝卡般得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阿玛兰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与自己的性格达成和解,从而也单方面的与丽贝卡和解了。
再谈及乌尔苏拉,我对她不孤独的强大形象更加确认。
她在晚年用尽了一切办法想重振家族,她想要曾孙重新融入社会时,曾站在他的门口叫骂,但当她了解到曾孙在社会中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后,又满怀怜悯地容忍了他的避世。
她仍在努力地融入和保护这个“尽出疯子”的家族。晚年的孤独虽然令她痛苦,但也让她通达了真相。即使在她萎缩成婴孩大小时,她高举着的一只手臂也始终不曾放下。
乌尔苏拉去世后,马孔多天降异象,为整个城镇的命运敲响了丧钟。而我认为马孔多真正的灭亡,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当香蕉公司还在马孔多殖民时,长相酷似上校的“阿尔卡蒂奥第二”领导工人们进行了一场罢工,其惨烈的结局令他致死都不曾忘怀。
“参与罢工的3000名工人,全部被屠杀殆尽,尸体堆叠在有200节车厢的火车上,驶向大海。”
这段历史被从课本、从人们的记忆中完全抹去。有时候,人们离真相越远,就离灭亡越近。自那之后,马孔多连下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雨,在大雨的冲刷下,城镇变得稀松,变得透明,直至被龙卷风完全抹去。
百年孤独这本书,带着雾气的腥湿味道,却有两处闪着分外温暖的光。
一是庇拉尔特尔内拉,马孔多最后一个记得布恩迪亚家族的人,她坚持用她迷信与放纵的方式抚慰了许多代布恩迪亚;二是阿玛兰妲在其哥哥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死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爱他。
我们并没有陷入全然的孤独,有时候只是被痛苦遮住了眼睛,没有去发现爱与被爱的可能。
或许,我们确实不应该执着于幸福,但也不要执着于痛苦,而是要尽可能地去生活。正如俄国诗人莱蒙托夫在其诗作《帆》中所写的那只孤独的船,经由国内数人的翻译和再创作,呈现如下:
一只船孤独地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人类的历史,就是孤独与欢聚的历史,也是眼泪与欢笑的历史。马孔多不会被抹去,那片大地上有人们挣扎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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