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太君死因真相(佘太君是虚构人物)
宋史趣问100题·12·“佘太君”是杨家将故事中的虚构人物,但历史上有原型“折太君”?
戏曲人物佘太君
“杨家将”故事中,杨家不仅男性英雄辈出,而且巾帼不让须眉,佘太君、穆桂英、八姐、九妹,甚至杨府的烧火丫头杨排凤都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其中“佘太君”是杨业之妻,杨家第一代女将,也是杨家将故事中的重要人物。佘太君有很高的骑射战斗、布阵行兵的本领,而且不仅在杨家,就是在朝廷,也有很高的地位,杨业殉国之后,每当杨家遇到危难,或国家遭到外敌入侵,佘太君总能临危不乱,稳定大局,有如杨家和朝廷的“定海神针”。
但佘太君确实是杨家将故事中虚构的人物,宋代及以后的史籍找不到任何关于杨业夫人的记载;而在史籍中,却有真正的“折太君”,杨家将故事中的佘太君,有其原型。
一、史籍关于“杨家将”的记载
目前所见最早记载杨业、杨延昭父子事迹的文字是欧阳修在宋仁宗皇祐三年(1051)为杨业的侄孙、“供备库副使”杨琪所撰的《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文中写道:“君之伯祖继业,太宗时为云州观察使,与契丹战殁,赠太师、中书令。继业有子延昭,真宗时为莫州防御使,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
其后,北宋曾巩(1019-1083)撰著的纪传体史书《隆平集·卷十七·武臣》中有“杨业”一条,比较详细地记载了杨业、杨延昭父子的事迹,并记杨业于陈家谷口战殁时,“其子延玉死焉”,杨延昭病逝,“诏官其子传永、德政、文广”。
北宋末、南宋初人李焘撰著、“网罗收拾四十年”“精力几尽此书”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在“卷二十七”对杨业、杨延昭父子与辽国作战事迹多有记载,并记有杨业战殁后,“朝廷录其子供奉官延朗等五人”。
南宋孝宗时人王称撰著的纪传体北宋史《东都事略》,其中有《杨业传》,记有“业有子延昭”。
元顺帝至正三年(1343)三月,元朝廷设局修纂《宋史》,由丞相脱脱和阿鲁图先后主修,于至正五年(1345)十月成书。《宋史·卷二百七十二·列传第三十一》有《杨业传》,并在其后附有其子杨延昭、孙杨文广传。《宋史》所记杨业、杨延昭、杨文广事迹,应该采用了《隆平集》《东都史略》《续资治通鉴长编》等书所记杨业、杨延昭、杨文广事迹。
但在这些史籍中,都没有关于杨业妻子的只字记载。
二、“佘太君”在杨家将故事中的出现
欧阳修在《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中写道:杨业、杨延昭“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说明杨业、杨延昭父子与辽国作战的事迹,在北宋前期已经广为流传。南宋时期,民间艺人把杨业、杨延昭父子的事迹编成“话本”,以“说书”的形式演说,在民间越传越盛,而且,在流传过程中,杨业、杨延昭父子的事迹被民间艺人加入了大胆想象,进行了艺术加工,许多神奇的故事不断被融入,虚构的人物不断出现。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宋末元初人徐大焯所著、载录了一些“话本”的《烬余录》。《烬余录》所载有关杨业、杨延昭父子故事的“话本”,虚构了杨家父子舍命救宋太宗的情节,把与杨延昭同时代的一些将领的事迹、战功,“移嫁”到了杨家人物身上,又虚构了杨延昭之子杨宗保人物形象,有了比较完整的杨家将故事,讲述杨业战殁,“长子渊平随殉,次子延浦、三子延训官供奉,四子延环、五子延贵并官殿直,六子延昭以从征朔州功,加保州刺史,七子延彬屡有功,并授团练使。……延昭子宗保,官同州观察使,世称杨家将。”这是“杨家将”这一称呼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
但在徐大焯《烬余录》所载“话本”中,还没有“佘太君”这一人物形象。
“佘太君”人物形象最早出现,是在元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中。但在这部剧中,佘太君却一点都不“英雄”。剧中演到,当奸臣谢金吾假传圣旨,要来拆杨家府邸“清风府”(尚不是后来的“天波府”)的时候,杨业的夫人“佘太君”出场,唱道:“不提防被他来这一摔,错闪了腰肢,擦伤了膝盖,争些儿磕破了脑袋。你也可怜俺个白头的。”这里的佘太君,是一位年纪老迈、行动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明代,出现了《八大王开诏救忠臣》《杨六郎调兵破天阵》《焦光赞活拿萧天佑》等编演“杨家将”故事的剧目,但依然没有“佘太君”人物形象。
明代最主要的文学成就是小说,描写杨家将故事的小说不断出现。先有不著出版年代的《杨六郎》《杨六使》,嘉靖年间,出现了熊大木编著刊行,共20卷、100回的《南北宋志传》,其后10卷50回称《北宋传》,又称《杨家将》,叙事起自“北汉主屏逐忠臣”,止于“杨宗保平定西夏”;万历三十四年(1606),秦淮墨客校阅、烟波钓叟参订、共8卷58则故事的长篇小说《杨家府世代忠勇通俗演义》(简称《杨家府演义》)刊刻发行,故事从杨业与辽国作战身陷重围、撞碑殉节写起,以十二寡妇征西、克敌凯旋后归太行结束,中间穿插杨(继)业、杨延昭、杨宗保、杨文广、杨怀玉五代将领的征战业绩。在这两部小说中,都出现了英勇善战、能定大局的“佘太君”形象。
清代,杨家将故事以小说、曲艺、戏剧等多种艺术形式更为广泛地传播,出现了《北宋金枪全传》《天门阵十二寡妇征西》《平闽十八峒》《两狼山》等专讲杨家将故事的小说,同时出现了涉及杨家将故事的小说《说呼全传》《万花楼杨包狄演义》《五虎平西》《五虎平南》等;据河北省曲艺家协会1961年统计,清代有专讲杨家将故事的鼓书、评书书段、“连台大书”23种;清代京剧成为主要剧种,清廷编纂的《昭代箫韶》记有演唱杨家将故事的“连台戏”(单出)多达240出,民国王大错撰《戏考》记有演唱杨家将故事的剧目43种,以晋剧、豫剧、河北梆子为主的几十种地方戏剧,编演杨家将故事的剧目更多。在这些小说、戏曲、曲艺中,大多都有“佘太君”人物形象,在《佘赛花》《佘赛花招亲》《百岁挂帅》《佘太君挂帅》《佘太君辞朝》等剧目中,“佘太君”成为其中的主角。
杨门女将
佘太君的形象,随着艺术加工不断演变、丰满、最终定型,佘太君也如杨业、杨延昭一样,成为广为人知、深入人心的人物。
三、“折家将”与“佘”姓的由来
杨家将故事中“佘太君”的姓“佘”,可能由折姓转折而来。
《宋史•卷二百五十三•列传第十二》有《折德扆传》。《折德扆传》记,折德扆(917-964)世代居住“云中”,即今山西大同一带,是当地分支繁、人口多的大家族。《旧五代史•卷一百二十五•列传五》《新五代史•卷五十•杂传第三十八》则记,折德扆家族世居府州(治今陕西府谷),始祖为折宗本,曾任后唐振武军缘河五镇都知兵马使,德扆的父亲折从阮为折宗本之孙。
清•陈廷炜《姓氏考略》云:折氏出匈奴折兰王之后,为古代匈奴族折兰氏、鲜卑族折娄氏所改。新旧《五代史》则记,折从阮为“羌族折掘氏后裔”。折掘氏,党项族,党项族是隋唐时期部分羌族为拓展生存空间,东进并融合其他当地民族演变而成的新种族,其前身是西羌。公元六世纪,曾发生羌族莫折大提、莫折天生、莫折念生起义,称王秦州(治今甘肃天水)。因受到汉文化影响不断深入,以折掘、莫折等为姓的羌族人逐渐改折掘、莫折等为单字“折”姓。
《折德扆传》记,后唐时,德扆的父亲折从阮被镇守太原的晋王李存勖任用为“河东牙将”,即亲兵将领,后任府州“副使”。李存勖称帝(后唐庄宗),建立后唐政权,升从阮为府州刺史。后周时,从阮官至静难军(治邠州,今陕西彬县)节度使。
从阮任府州知州时,任命德扆为马步军“都校”,统领府州驻军。后周广顺年间,世宗建府州为“永安军”,任命德扆为永安军节度使。其时折从阮镇守邠州,任静难军节度使,父子同时为封疆大吏,当时的人们都觉得折家荣耀无比。
后周显德初年(954),后周太祖郭威去世,周世宗刚刚继位,以太原为都城的北汉趁机进攻后周,周世宗亲征北汉,德扆率领部队与后汉作战,攻下河市镇(今址不详),斩后汉军五百余人。战后,德扆让弟弟折德愿代管府州事务,到后周京城开封朝拜世宗。适逢世宗南征南唐回军,暂住通许桥(在今河南通许县西关),德扆赶到世宗驻地迎拜,并请求到内地任职。世宗认为德扆通晓西部边疆风土人情,没有答应,厚赏德扆后,让他回府州继续任职。在德扆回府州的途中,德愿又在沙谷砦(在今陕西保德县境)打败后汉军五百余人,斩后汉军将郝章、张剑。
宋朝取代后周之初,德扆再次攻破北汉沙谷砦,斩首五百人。
折氏所在的府州,僻处今日陕西省北部,黄河以南、以西,在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之前,被占据河东地区(黄河由北向南流经山西省的西南境,因在黄河以东,故古称河东。唐代以后泛指山西。)的北汉隔开。但是,宋朝建立之后,折德扆马上表示拥护,宋朝建立的第二年即宋太祖建隆二年(961),德扆千里迢迢到京城开封朝拜宋太祖。宋太祖给予德扆很高待遇,命其回任府州,并特许折氏世袭府州知州职务,独占一方,为宋朝镇守西边。
乾德元年(963),宋太祖亲征后汉,德扆在后汉都城太原城下击败后汉军,生擒后汉领军将领杨璘。乾德二年,德扆去世,享年48岁,朝廷赠予德扆“侍中”荣誉职衔。
折德扆是宋代府州折家第一代统兵将领,其后,折家世代镇守府州,名将辈出,与宋朝相始终,甚至被称为宋代绝无仅有的“藩镇”。《宋史》在《折德扆传》后附有历代“折家将”的传记,计有:
折御卿(958-995),折德扆的次子。
御卿小时候就做了父亲所任节度使衙门的“节院使”,后来其兄折御勋做府州知州,任命御卿为府衙兵马都校。御勋改任别处,朝廷任命御卿为“闲厩副使”,继任府州知州。
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正月,太宗亲征后汉,命令22岁的御卿与延州保安军(治今陕西志丹县)军使尹宪率领屯驻府州的部队一同攻击岚州(治秀容,今山西岚县古城村)。御卿得令,首先挑选六十名侦察兵,分别进入岚州、岢岚军(治今今山西岚县)侦察敌情,探明将要攻打的寨堡、城池的敌军虚实与地理情况和契丹援军与北汉的联络与配合情况,进而确定进攻策略,同时确定所统部队的驻扎地,水草粮食的供给等。侦察兵以做买卖为掩护,经过十多天的侦察,较为详细准确地掌握了敌情,攻敌大计确定,御卿率三千多名府州军东渡黄河,兵分三路,日夜兼程赶往岚州。第一路为主力,在岚州十里外扎营,第二路带雷石、箭矢在岚州五里外的两山松林中埋伏,第三路佯攻诱敌。四月一日,诱敌部队高扬大旗、击鼓鸣号向岚州进军,引敌出城入围。北汉军中计,被四面包围,彻底溃败。
御卿认为,岚州城外之败,有可能令驻岚州之敌警觉,敌军将会集中兵力,联合契丹人坚守岚州城。御卿定议,丢开岚州不管,转攻岢岚军。他命人通知已进入岢岚军的侦探,于四月初七晚在岢岚军城设宴,请与他们交好的军官、地方名流赴席喝酒。驻岢岚军的北汉军将领接到邀请,安排好防卫工作后赴宴。
四月初五晚,御卿率军转赴岢岚军城。初六晚,秘密埋伏于通往岢岚军城的主要堡寨休整。初七晚九时,流星弹信号升起,御卿率府州军向十余寨堡猛攻,打通去往岢岚军城的四面通道,用弓弩掩护云梯队登城。经过数十小时激战,府州军杀进岢岚军城,生擒酩酊大醉的北汉岢岚军使折令图。
攻取岢岚军城的同时,御卿继续用计,迷惑敌人,命部分部队大张旗鼓回撤府州,掩护主力在岢岚军城休整,伺机返攻岚州。四月中旬,府州军二次抵达岚州,将岚州城四面包围、断水断粮。岚州守军深知外援无望,士气低落,无心作战。四月十八,岚州城破,守城的宪州刺史霍翊被杀,夔州节度使马延忠等七人被擒。朝廷升御卿职衔为崇仪使。
至宋太宗淳化三年(992),御卿连升四级,任府州观察使。五年,升任永安军(治府州)节度使,御卿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但就在御卿刚刚出任节度使的淳化五年正月初,辽国大将韩德威以为御卿赴外地巡边,从一条山间小道偷偷而入,想夺取子河汊之要地。子河汊,又叫紫河镇,紫河就是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南的浑河,子河汊当居于浑河和黄河交汇的三角洲地带。《淳熙三山志•卷十八•兵防类一》记:“凡马所出,以府州为最,盖生于黄河之中州,曰子河汊者,有善种出。”但对于韩德威,御卿一直高度警惕,侦知韩德威来攻,提前在子河汊进行坚壁清野,组织百姓转移,并在诱敌撤退的大道上挖了几十个用杂草隐蔽的暗坑。韩德威进入子河汊,发现村庄空落,急忙撤军。御卿派间谍潜入韩德威军中,在辽军撤退时大叫:“不敢走原路返回,定有埋伏,一定要从小道撤出”,将辽军引入埋伏圈内。埋伏圈是一个面临断崖、背靠陡坡的山间小路,越退越窄。御卿见时机成熟,发出冲锋号令,率军从山坡向下疾击辽军。府州军或射箭,或放雷石,或放弩箭,掩护骑兵手持大刀、长矛靠近辽军厮杀,枪炮声、喊杀声如雷贯耳。辽军受到府州军的突袭,慌乱败退,迷失道路,人马拥挤,互相践踏,与很多其他部族的军兵连人带马坠落山崖,死者相枕,不知其数。窜上山坡而逃者,被府州军乱刀砍杀。
此一役,御卿部斩杀契丹及随行的突厥太尉、司徒、舍利等高级将领二十多名,活捉吐谷浑首领一人,斩辽军五千级,获马一千匹,韩德威化装后只身逃脱。
在子河汊之战发生前,宋朝建国初期,甚至五代时期,辽国与中原王朝作战,互有胜负,有的中原战将甚至成了辽人吓唬小孩的“镇物”,但在宋太宗先后于太平兴国四年(979)、雍熙三年(986)两次征辽均以失败告终,名将“万人敌”杨业被擒自杀、“宋朝第一良将”曹彬等一干名将均败于辽人之后,在辽人心中,对宋朝没有了“怕”字。然而,经子河汊一战,“自是契丹知所畏”。36岁的折御卿,让辽人又一次知道了“畏惧”二字。
战后,宋太宗派使者去问御卿:“西北要害之地,都屯驻劲兵,辽军是怎么进入府州辖境的?”御卿回答:“敌人沿着山涧峡谷中的小路进入,图谋从我侧后剽掠。但臣两天前已得到谍报,并令间谍打入辽军内部,按计行事,于是放他进来,邀击他的归路,从他后部发起攻击,所以击败了他。这都是皇上您的神机妙算早已料到的,不是臣的功劳!”太宗很高兴地对身边人说:“辽人小丑,轻进易退。朕经常告诫边将,不要与辽人争强,要待其深入,然后出其不意,派出特别分队断其归路,跟踪追击,辽人一定会被全歼,御卿子河汊一役,果然如我所说!”对御卿不居功的态度,宋太宗更非常满意,特赐予御卿大旗三十杆,以壮军威。
然而,不幸的是,子河汊之战后,御卿积劳成疾,到了冬天,染病在身。
韩德威得知御卿生病,准备再次入侵府州,以报子河汊惨败之仇。御卿带病出征,鞍马劳顿,病情越发严重。韩德威不知细情,听谍报报告御卿亲自出战,不敢前进,只在边境扎营几日后,借气候不适而撤军。
御卿母亲得知儿子病重,秘密派人送来家书,劝他回去治病。御卿面对母亲的怜爱之情,更珍视国家边境安危,他流着泪对来人说:“我折家世受国恩,边寇未灭,是御卿的罪过啊!现在面临敌人入侵,我却离开部队,到后方给自己治病,这不可能。死在部队,是我作为武将的本分,你回去禀告太夫人,请老人家不要顾念我。自古忠孝岂能两全!”第二天,御卿病重去世,年仅38岁。
折惟昌(978-1014),折御卿之子。宋太宗得到御卿病故信息,为失去这位忠心良将哀痛许久,特意赠予御卿“侍中”荣誉职衔,命人在岚州宜芳县为折御卿建祠,题写匾额“显忠”,以做纪念。同时,任命御卿之子折惟正为洛苑使、府州知州,以表达对御卿一门的信赖、恩赐。后惟正到京城汴梁任职,又命惟正的弟弟惟昌继任府州知州兼麟府浊轮寨都巡检使。
宋太宗去世,宋真宗继位的第二年即咸平二年(999),河西(河西地区,指今甘肃的酒泉、张掖、武威等地,因位于黄河以西,自古称为河西)党项族黄女部族首领蒙异保、惟昌所部少数族首领啜讹联手,招引党项族首领李继迁率众入寇麟州(治今陕西神木县北)万户谷(今神木县万镇),进至松花砦,惟昌与族叔、同知巡检使折海超、弟弟、供奉官折惟信率兵迎战。但李继迁兵多,府州军不敌,战斗中惟昌手臂被乱箭射中,从马上跌落,拄着弓起身,换过一位偏将的马骑上才突围而出,折海超、折惟信战死。
九月,李继迁的部下万私保移埋再次进犯,抢掠府州埋井峰(在今府谷县新民镇境)。惟昌与六宅使、并代钤辖、管勾麟府军马宋思恭、府州兵马钤辖刘文质合兵,侦察获知党项来势,提前做好了作战布署。刘文质率兵在南山埋伏,宋思恭率兵三千阻击正面,惟昌带主力在北岔埋伏。宋思恭佯败,把夏军引到预定埋伏圈,宋军三面猛攻,击退万私保移埋。
但惟昌并不收兵,而是连续用计、作战。埋井峰硝烟未尽,惟昌放出消息,说自己患病卧床,以麻痹夏军。四十多天后,十一月,侦知党项已不用心防守,惟昌领兵夜袭党项言泥族拔黄寨。此役惟昌以火攻为主,焚烧党项人大量器甲、车帐,杀、俘很多党项人,缴获战马、牛、羊一万多头(匹)。
惟昌连战告捷,以军功升职为遥领富州刺史。
景德元年(1004),辽萧太后、辽圣宗亲率大军进军大宋。宋真宗对惟昌十分信任,要求惟昌率军进军当时为辽国所有的朔州(今山西朔州),切断辽国援军道路。府州军对朔州一带地形非常熟悉,直接进入有利地形,攻破辽军驻扎的狼水寨。狼水寨一役,惟昌率军俘虏辽兵400余人,获马、牛、铠甲以万计。此时另一路辽军正在围攻岢岚军,得知狼水寨被破,害怕惟昌乘胜而来,撤军。狼水寨之役促进了中原局势的稳定和辽宋“澶渊之盟”的签订。次年,朝廷升惟昌为兴州刺史。
大中祥符二年(1009)春天,惟昌向朝廷上表,请求到京城朝真宗。真宗批准,六月,惟昌率所部少数族首领名崖等47人入京,并献上府州所产名马。真宗亲加劳问,宴赐甚厚,后让身边亲厚臣子在御花园与惟昌一起射箭,展示武艺。惟昌向真宗请示:“臣的父亲折御卿曾蒙太宗皇帝赐大旗30竿,以壮军容,而今年深岁久,旗帜的颜色变暗,请皇上赐予新旗。”真宗允准,另赐新旗30杆。
大中祥符七年(1014)五月,朝廷命令河东百姓往麟州运送粮食,因为担心党项人抢掠,每次运粮都需要府州派兵护送。这次正值惟昌身患重病,有人建议推迟时日,待惟昌病情好转后再行护送。惟昌说:“古人接到朝廷的命令,就忘了家事。死于国家差事,我没有遗憾!”不顾重病在身,率领骑兵、步兵,冒着风沙进军,前往宁远寨(在今甘肃武山县城北),途中病情加重。在逝世前一天,惟昌仍然与下属摆席喝酒,谈笑自若,以稳定、激励军心。为此,惟昌特意禀告母亲:“儿之所以强撑着与部下喝酒,是因为驻军塞外重地,怕军心不稳,给朝廷添忧啊!”第二天,惟昌在军中去世。朝廷得知惟昌带病护粮,急派御医前来诊视,但当御医赶到,惟昌已去,年仅37岁。
惟昌一生处于宋与契丹、西夏三方鼎立、和战不时的的复杂局势之中,战则屡建功勋,和则忠于职守,既保证边关安全,又与属地少数族搞好团结,深得朝廷信任、百姓爱戴。
折家将
折惟忠,折惟昌殉职,朝廷命其弟惟忠继任府州知州。惟忠字尽臣,早年因哥哥折惟信牺牲于战阵,因“恩荫”被任命为皇帝侍卫“西头供奉官”,后升“閤门袛候”。惟昌去世,朝廷升惟忠为六宅使,实任府州知州兼麟府路都巡检使,遥领普州刺史。惟忠的母亲去世,朝廷也没有让他辞职守孝,而是“起复”他,命他戴孝履职。
惟忠懂军事,有定力。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1032),辽国与西夏声言有嫁娶之事,在宋西北边境聚集兵力,以吓唬、讹诈宋朝。惟忠经过侦察知悉两国的实际目的,率府州兵赶往边界,准备迎敌,但同时告诫将士,不得轻举妄动。一天夜里,忽然起了大风黑雾,黑暗中不知从哪里闯来马匹,进入府州兵营垒。将士们以为辽与西夏来攻,很是哗乱。但惟忠意态坚定,在卧床上一动不动,待军心稍定,命人捉马,果然只是抓到几匹乱窜的战马。原来是敌人为了惊扰府州兵而故意放的。
但惟忠任职时间不长就去世。惟忠去世,朝廷任命其子折继宣继任府州知州。继宣不肖,宋仁宗宝元年间(1038-1040),因虐待属下官兵百姓,搜刮钱财,导致辖域内的少数族倡言怨恨,出现不稳定迹象。朝廷得知,降继宣为左监门卫将军、楚州都监。
朝廷虽然处分了不称职的折继宣,但对折氏一族的信任,却没有一点改变。继宣离任,又提拔他的弟弟、右侍禁(武散官)折继闵为西京作坊使,继任府州知州。
折继闵,字广孝。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9),宋夏发生战争,西夏攻打麟州,但没有攻破,转而攻打府州。府州城位置险要,城东南部有水门,且有悬崖峭壁面对黄河,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西夏人攀援峭壁,从山中小道列纵队向府州城进攻。继闵指挥守城军兵放滚木礌石,击退敌军。西夏人攻东南水门失利,转攻北城,守城部队乘胜奋战,西夏人死伤众多,无奈撤围,再转攻丰州(治今内蒙古巴彦淖尔市阴山山脉南麓),丰州被破。继闵守城有功,朝廷特别升继闵为宫苑使、遥领普州刺史。
但不久,继闵率兵为驻守麟州的部队运送冬装,遭到西夏人的伏击,继闵战败,所运被服全部被西夏人缴获,继闵抄小路才逃回府州,因正赶上宋朝大赦天下,才只受到免去宫苑使职务的处分。
继闵在府州,自从李元昊反宋,安定一方,先后招徕三千多户汉族、少数族百姓来府州定居。
宋仁宗皇祐二年(1050),继闵在任上去世。
折继祖,折继闵去世,宋朝廷任命继闵的弟弟折继祖继任府州知州。
继祖字应之,参加工作之初任右侍禁,后升西染坊使,又经屡次升职,任皇城使、成州(治今甘肃成县)团练使。
继祖为官的时代,已是宋仁宗、英宗、神宗年间。继祖在成州做地方官二十余年,期间曾向朝廷请求为成州印制书籍,宋仁宗批准,专门为成州印制了《九经》。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三月,陕西路宣抚使韩绛征发河东驻军修筑啰兀城(在今陕西米脂镇川),继祖按令出兵,任先锋官,率军深入西夏腹地,俘虏、招降西夏部落民八百户。
继祖在府州知州任上去世。按历代成例,继祖死后,可由他的儿子继任府州知州,但临终前,继祖请求朝廷任命其哥哥折继闵的儿子折克柔继任。朝廷批准了继祖的请求,同时晋升了他的三个儿子的官职,录用他的两个孙子为“借职”,即虽不实际任职,却享受相应的荣誉、待遇。
折克柔(1042-1103),字立之。《宋史》失记克柔事迹。2012年,《折克柔墓志铭》在府谷县杨家沟村出土,《墓志铭》全面记述了克柔的一生,对《宋史》大有补足。《墓志铭》记:克柔是折继闵的次子,以“恩荫”参加工作,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宋攻西夏,克柔隶属前军,宋军攻打已被西夏占领的啰兀城,克柔率军首先登上城墙,声威大震;又奉主将令,向侧翼攻击20里,攻掠西夏一强势部落,扫清宋军运粮通道,因功升西头供奉官。九月,克柔接任叔叔折继祖的府州知州职务。克柔理政有方,很多少数族主动归附,边境安宁,汉族、少数族的百姓安居乐业。
宋神宗元丰元年(1078),克柔得了眼病,上奏朝廷,请求辞去府州知州职务,并请求朝廷批准弟弟克行继任。朝廷批准了克柔的请求,但明确克行只是代任,克柔仍需履职,直到元丰七年(1084),才批准克柔退休。从此,克柔闲居二十余年,于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去世,享年62岁。
折克行,字遵道。除《宋史•折克行附传》外,清乾隆《府谷县志•卷一》所载《折克行神道碑》,也对克行行迹有详细载录。
克行最初在府州军中任职,没有什么名气。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西夏进犯宋环庆路〔宋仁宗康定二年 (1041) 分陕西路置环庆路经略安抚使,治庆州,今甘肃庆阳〕,名将种谔迎战,朝廷下诏,山西出兵援助种谔,克行请求参加。种谔派克行率领三千兵马保护粮道,在葭芦川与西夏军接战,克行第一个登上西夏军的营壁,率军斩杀西夏军400名,收降西夏民1000户,马、牛等牲畜一万多头(匹)。军中老将无不惊叹:“这小子真是折太守的儿子啊!”战后,克行被提拔为府州知府。(此处记克行任府州知州与前文所记有冲突,前后同为《宋史》所记,疑当以前文为准)
元丰四年(1080),宦官、签书泾原路经略司事王中正发动五路大军攻打西夏,其部将张世矩统率河东军民,克行归张世矩节制。朝廷开会研究,认为克行身为府州知州,不宜出战,下诏命令克行只需挑选兵马供张世矩指挥即可。克行上奏,请求率领辖下部落军民,做先头部队,且没等朝廷批复,便选定留守府州的官员,率军西进。河东兵按原计划赴夏州(治今陕西靖边白城子)与鄜州、延州兵会师,但作战收获甚少,且军粮已经吃尽,张世矩班师。西夏部族大首领咩保吴良率领一万骑兵跟踪宋军,克行率军殿后,在一处险要狭窄的地方设伏,待一半敌军走过,挥军猛攻,大败敌军,击杀咩保吴良。克行又转作先锋,在一夜之间攻下宥州城(治今陕西定边),然后与张世距领兵二千,搜寻、挖掘西夏人贮藏糜子、谷子的粮窖,期间与西夏军遭遇,宋军迎战,再胜西夏军,斩获西夏军首级900余个。西夏人怕了克行,向左翼增加兵力,以专门对付折氏一族及所统部队。
回军后,克行向朝廷上表,请求治自己未得朝廷命令即出兵之罪,朝廷没作追究。
五年四月,克行在青岗岭(今陕西富平县西北梅家坪镇有青岗岭)击败西夏军,九月,又在厮罗川(今址不详)破敌。
六年二月,克行在三角川(今陕西佳县北)破敌,斩伪钤辖吴埋保等。
宋神宗元佑二年(1087),克行率领辖下少数族军兵在怒摩川(今址不详)击败西夏军。
六年,会合宋军多名将领,从折水川(今山西府谷孤山河,又名孤山川、翠云川)出兵,大败西夏军,杀敌一千余人。
宋哲宗绍圣三年(1096),数十万西夏军入侵鄜延路〔宋仁宗庆历元年(1041)析陕西路沿边地置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治延州,今陕西延安〕,攻陷金明寨(在今陕西安塞南部),直逼延州城下。克行奉诏出师,牵制西夏军后侧,进至骆驼岭(在今陕西神木县西)。
四年(1097),为照应泾原路(宋置泾原路经略、安抚使,治泾州,今甘肃泾川,辖泾州、原州、渭州、仪州、德顺军、镇戎军等州军)进筑堡寨,克行出兵至长波川(今址不详),焚毁西夏族人驻地帐篷,西夏人再不敢到两国邻近的边界之地种地、放牧。
同年,龙图阁直学士、太原府知府孙览建议修建葭芦城,诸将多不同意,孙览将克行招至太原,询问方略,得到克行的赞同。二人定计,立即出兵吐浑河(今陕西神木秃尾河),整顿部伍,严明号令,做出深入敌后、穷追西夏人的样子。西夏摸不准宋军意图,不敢出击,葭芦城得以如期筑成。之后,克行率军攻入津庆川、龙横川(今址不详),杀敌三千。
元符二年(1099),朝廷下诏,进筑宁边、弥川、太和、神泉、三交、乌龙、宁和、通秦等8堡寨,受命主持修建任务的孙览派陕西转运判官秦希甫到府州征求克行的意见,克行认为应该集聚鄜延、河东两地的力量,先从远处修起。秦希甫认为先从近处修起是旧有的规矩。克行说:“不,事物既有规律、成法,也有特殊、出人意料的情况。现在的情况是士气高昂,利于远攻,所以才应该先修远处,而且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果先修近处,缓缓而行,就会士气消散,不利行动。”秦希甫坚持自己的意见,并把两种意见一同汇报,孙览采纳了克行的建议。8 寨堡修成,麟府至鄜延路、河东道路打通,连成一片,不再孤绝一隅,对宋朝的西北边防发挥了重要作用。修成不久,宋朝派在西夏的谍报人员报告西夏来攻,军中戒严,克行制止说:“不过是间谍自扰罢了!”稍后得到切实消息,确是谍报人员误报。在8寨堡修建工程中,克行参与规划、督导施工,作出了突出贡献。
宋徽宗崇宁年间(1102-1106),西夏军进逼府州,克行令其二子打退了西夏军。
徽宗大观年间(1107-1110),克行因病去世。
《神道碑》记,克行与西夏人大小一百七十战,每战必胜,从未失利。
《宋史》附传记,克行在边疆三十年,能够很好地抚慰、保护士兵,在边将中战功最多,少数族人尊称他为“折家父”,宋代人们俗称父亲为“爹”或“爹爹”,用白话说,就是少数族人尊称他为“折家爹”。
折可大,折克行之子。折克行逝世,朝廷命其子折可大继任府州知州。但是,不管是《宋史》还是其他史料,均未见可大事迹的记载,《宋史》仅记可大为“荣州团练使、知府州”,即以荣州团练使职务实任府州知州。
折可适(1051—1110),字遵正,《宋史•折德扆传》后有附传,北宋李之仪撰《姑溪居士后集•卷二十》有之仪所作《折可适墓志铭》,对可适事迹记载更为详细,对《宋史》有所补足。
《墓志铭》记,可适为折从阮的五世孙,其四世祖为从阮的儿子、礼宾副使折德源,德源生子折惟让,惟让大概没有做官,只是在死后得到朝廷赠予“左清道率府副率”的低级职衔,惟让生折继长,官至内殿承制、閤门祗侯、左千牛卫上将军,是为可适的祖父,继长生折克俊,即可适的父亲,官至文思副使。由以上记载可知,德源一支,在折家是“不出息人”的“低门小户”,既没有袭得府州知州的职位,也没人做过大官。
但是,到了可适,这种状况大为改观。
《墓志铭》记,可适出生后几年,身体一直不好,非常羸弱,穿上衣服都几乎挂不住,众人大都觉得这孩子将来很难成人,只有他的爷爷慧眼识英,说:“这孩子非常特殊,长大后的成就不易揣量。”可适稍大,果然与小时候不同:深沉厚重,富于才智谋略,又明敏决断,以挣取功名为己任;骑马射箭几乎不用学习、练习就会,不同凡俗,文武双全,远超同辈。可适十五六岁时,宣徽南院使、鄜延路经略使郭逵一见,大发感慨:“这孩子真是将门之后啊!”欣然推荐可适从军,经在鄜延路经略司大堂考试武艺,得到认可,被任命为皇帝侍卫“三班”中的“披带班”侍从,实任鄜延路经略司无职事的“准备差使”。
宋神宗熙宁三年(1070),西夏进犯宋环庆路,名将种谔迎战,可适随从,在马户川(今陕西米脂龙镇川) 遇敌,西夏军中有人看可适年幼,觉得可适好欺负,可适指名与之对打,当场砍下此人的脑袋,缴获其所骑的战马,进军葭芦川,又大有俘获,可适在军中声名鹊起。
宋朝廷筑成绥德城,西夏派受到皇帝宠信的杨己良与宋朝划分国界,鄜延路经略司派可适的父亲折克俊与杨己良共同实施,可适从行。期间,可适就边界问题与杨己良反复商榷,屡次折服己良,以致己良见了可适不敢抬头看可适,最后双方在国界线立了界碑,可适父子在边境线修筑了中山堡,如期完成任务而归。
国界虽然划定,但绥德城新建,与西夏相接,百事待兴,要建设成为捍卫边疆的重镇,非一朝一夕可成,经略司指令折克俊镇守绥德,且把可适留在绥德,辅助父亲。克俊非常倚重可适,事无巨细,一定要经过可适参与谋议而后定,父子终于将绥德建成一座坚城,直至可适去世,西夏尚不能攻取。
折克俊去世,可适正式任官,担任戍守乌波川堡(今址不详)的低级军官“把截”。过去乌波川堡一带是用汉族、少数族“捉生户”轮番戍守,但是时间长了有势力的人家通过关系不去值班,该值班的时候也住在家里,贫穷、无力的人家长期值班却缺粮。可适认为:这一弊端难以即刻解除,但必须改,就暂时规定,不管富户穷人,如果想不值班,就必须为值班的按月出粮。结果双方都觉得很好。
熙宁九年(1076),郭逵奉命征讨交趾(又名交阯,中国古代地名,地域及其文化遗迹位于今越南北部),调可适随从,任命可适为安南安抚司水军船兵队将(神宗行将兵法,分天下之兵为九十二将,每将下设队将,约领兵五十人),指挥所部过溪河,纪律严明,秋毫无犯。但不久,可适以便于孝养母亲为由,请求驻守滋州(疑为延州)永宁关(在今延川县东南部25公里黄河沿岸)。
元丰五年(1082),宋朝五路大军征讨西夏,任命可适为副将,与西夏人战于三角岭(今陕西佳县北),收复米脂城,斩获敌人首级最多。后自安定堡(在今陕西子长县)护送粮草到前线,西夏人在蒲桃山设伏,可适单枪匹马出击,击败西夏人。河东兵长时间没有军粮,数千人聚集在卢堤门(今址不详)要粮。有人说:“杀了他们,也算立功!”可适说:“挨饿的人不能做活。他们不过是想逃避征战,不是哗变。”于是只身一人,骑上马来到军兵面前。军兵张弓搭箭,对着可适。可适说:“你们为什么做这种事,难道不知道父母妻子惦念,而甘心做异国他乡之鬼吗?!”并对军兵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军兵听后,表示不再闹事,有的甚至痛哭流涕:“听了您一席话,我们又活了一次啊!”可适命令他们回到了各自所在部队。事后,可适晋升为鄜延路第一正将。
可适任正将后,跟随上级征讨金汤寨(在今陕西志丹县)、白豹寨(在今陕西吴起县),战六掌平(今址不详),攻取葭芦堡,攻入义合寨,都是第一个登上城(寨)墙、斩获敌人首级,升环州洪德寨守寨主将。后代理第二将副将,攻破西夏讹子野鸡塞。此前,驻守平远塞(在今甘肃环县北)的少数族军兵逃匿很多,到了年龄已经可以入伍的男子也没有登记在册,可适追索搜寻,按人户登记,得到八百多人、马,从此没人再敢隐瞒。后再战六掌平、破安州川,改任第七将正将。
宋哲宗元佑六年(1091),西夏人率领略当后世之“伪军”的山西兵入侵,可适受命进入西夏境内,到敌后扰乱敌人。可适得令,预先侦察得知山西兵把守烽火台的士兵的姓名,伪装城界外敌人把守烽火台部队的首领,直接到烽火台近前,点名道姓喊出他们,将其全部斩杀。敌人不能传送烽火,可适率军卷起铠甲,轻装急进,大破驻军于尾丁硙(今址不详)的西夏军,斩获数以万计。回军经过柽杨沟(今址不详),可适突然下令:“在第三沟扎营。”将士们说:“时间正是正午,离我国边界还有三百里地,不赶紧回兵,难道不怕有后顾之忧?”可适笑而不答,选派射手,在沟口张弓搭箭,又分出精锐骑兵,占据、埋伏在沟边山的西面。西夏军果然跟踪在可适部队的后边,与可适派出的射手遭遇,两军激战正酣,山上骑兵突然冲下,西夏军腹背受敌,全部被歼。西夏军不甘失败,国母梁太后御驾亲征,大举而来,可适所部才八千人马,先在后楼铺(今址不详)与敌人的骑兵侦察队遭遇,转战至马岭(在今甘肃庆城县马岭镇),可适分析敌人尚未能深入,于是从不为人知的小路秘密行军,向洪德寨进发,以截断敌人回军路线,又分出二十名骑兵驻扎在肃达(今址不详),可适则在洪德川设好埋伏,等待敌军到来。西夏军进入洪德川,可适埋伏的部队攻击,西夏军先头部队发生混乱,后续部队被驻扎肃达的骑兵控制,几乎一匹马、一只车轮不能撤回,西夏国母爬山而逃,军兵互相踩踏,跌下悬崖、峡谷摔死者不计其数。此战,西夏人丢弃所有辎重,就连国母的帐篷、首饰之类,也都被可适所部缴获。西夏人之败,莫此为甚。
战后,可适升环庆路兵马都监,改任泾原路第三将正将,再升宁州(治今甘肃宁县)知州,又改任岷州(治今甘肃西和)知州兼安抚使,又改任镇戍军军使。在上任途中,西夏人急行军至罗山(在今甘肃环县),暗中观察宋军动向,可适指挥随行部队,大败这支西夏军。在镇戍军军使任上,可适与帅臣议事不合,但可适的意见得到了朝廷认可。因可适屡立战功,朝廷升可适为“皇城使”,实任成州防御使,后再任镇戍军军使。
绍圣二年(1095)冬天,朝廷调可适任简州知州兼安抚使,并下诏催促可适赶紧上任,必须在黄河封冻前到任,将有重要任务。很快,章楶受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上奏朝廷,建议修筑石门峡、好水川寨堡,且认为石门峡、好水川地当要冲,非可适不能辅佐自己完成其事,请求批准可适镇守其地,朝廷犹豫,章楶再次上奏,才获得批准。
绍圣三年(1096),宋朝廷下诏,以熙河、秦凤、环庆三路兵配合章楶为帅的泾原路部队,四路军合计超过三十万,由章楶统一指挥,征讨西夏。近期以来,宋朝时出师之盛,未有其比。章楶以总管王文振为统制,可适为副将,统领先头部队。章楶下达命令:“追击西夏人不得超过一百里。”又令:“出兵作战,或许会出现临时警报或紧急情况,势必难以禀报研究,可以自行行动,事后再上报。”
先头部队先行,路途艰难,又时时遇到西夏人的伏击,向可适求援,可适报告王文振,王文振同意。可适又担心仅有一支部队,不足以保持锐气,再此请王文振派熙河路所属部队支援,但熙河路军兵骄傲贪功,主将不能节制约束,却向王文志报告:“已经派出二千部队。”但这两千军兵迷失道路,全部陷入山谷、泥淖而死。文振害怕,且为保全自己,掩盖了自己答应援助可适却没有完全执行的内情,反而向上级举报可适擅自出兵,不服从命令。章楶得到王文振的举报,马上逮捕可适,由军法部门审讯,并上报朝廷。朝廷接到章楶的奏章,宰相章惇是主战派,此次对西夏作战,就是章惇的主张,章惇非常期望对西夏取得全胜,对熙河路部队的丧败甚为惋惜、愤恨,于是把一切罪责归结到可适身上,建议“行军法”,即处死可适。但哲宗说:“章楶正在审理此案,等案件审理出了结果再定也不晚。”章楶经过审查得实:可适出兵,追击西夏人才四十多里,而且确实经过报告王文振才出兵,实无过失。章惇恼羞成怒,坚持说:“这是章楶胡说,请从京师派官,严格审查!”哲宗感到为难,章惇争执不休,最终还是以复审为名,从朝廷派出官员重新审理此案。然而,京官经过审理,得出的结论依然是初审结论。但即便如此,朝廷还是将可适连降十三级。章楶建议将可适留在泾原路,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任命可适代理泾原路第十三将正将,驻守荡羌寨(在今青海海原县)。西夏军出没葫芦川(古称瓦亭水、陇水,渭河支流,发源于海原县,今称葫芦河),可适看出西夏的真实意图,说:“西夏人这是想去攻击平夏城(在今宁夏固原市原州区黄铎堡村)啊!”于是每天白天指挥将士修筑寨堡,迷惑敌人,到了夜里就派出精锐骚扰敌人,十多天后,西夏军感觉到宋军已发觉其作战目的,撤军而去。
当时西夏有两位当权将领,一为统军嵬名阿理,一为监军味勤都通,二人在西夏号称最凶悍狡黠,宋哲宗给可适发出密诏,要求可适除掉二人。不久二人以放牧为名,在两国边境集结,意图观察形势,寻机攻打宋朝。可适得知,立即请求出兵,把所辖部队兵分两路,衔枚疾进,在午夜时赶到二人的营地,等到将其完全包围,二人才发觉,大惊道:“宋军这是从哪里来的?”等二人做了俘虏,又问:“统兵将领是谁?”宋军回答:“折可适安抚使!”二人敬服说:“折安抚,是我们的爹爹啊!请饶我们一死。”可适向他们传达了宋哲宗的宽大恩德之意,允诺不仅不杀他们,连与他们一同被俘的家人、部属共三千余人,也都不杀。此战,可适部共缴获各种物资十余万件。
可适将俘获的西夏人送往京城,宋哲宗特意举行了受降典礼,百官称贺,当天还派出宦官,到可适军中,赐予可适袍带兵器,拿出“内库”即皇家私有库房的白银、衣物、钱币,奖赏可适部将士,升可适为西上阁门使、洛州防御使,实任泾原路兵马钤辖。稍后,又认为对可适的奖赏与他所立的功劳不相称,再升可适为东上阁门使。可适此战夺得的地盘在天都山(在今宁夏中卫市西安镇)一带,朝廷下诏,由可适管理。
可适认为,其驻防地连接秋苇川(在今宁夏海原县东北)、南牟会(在今宁夏海原西安乡),正当熙河路、秦凤路地势险要的结合部,也是两国交界的要害之处,如果不乘目前形势巩固占据,将来不无后患,向朝廷建议,在秋苇川修筑寨城,在南牟会设置州府。朝廷同意,下诏在秋苇川筑寨,赐名“临羌寨”,在南牟会设置州,赐名“南安州”,任命可适为知州,诸事完毕,又任命可适为南安州安抚使。可适在南安州任职七年,从未向朝廷请求派兵,只从辖域内的少数族部落抽取壮丁当兵,而这些少数族军兵也都能够效死力捍卫边疆。期间,可适屡次升迁,先后晋升为客省使、和州防御使、明州观察使,实任泾原路经略副使、马步军都总管。
宋徽宗崇宁三年(1104),钟傅出任“干当熙河、泾原、秦凤三路公事”,率领一万部队出巡泾原路,西夏人由平夏城出发,围攻镇戎军,且分兵至天都山外地区掳掠,切断了钟傅的退路,钟傅不能撤回泾原。可适率领轻骑兵沿着边界追踪西夏人的去向,每当西夏人进兵一地,都提前占领险要地形,给予迟滞、打击。西夏人最初的意图是想扼守石佛峡(约为今榆林城北红石峡),以控制、战胜宋军,同时放出军兵四处大肆掳掠,当得知可适出兵,才不敢再逞凶。不久,西夏人到达银冶关(今址不详),可适恰好正在瓦宁寨(今址不详)驻扎,西夏人得知,只住了一夜就撤兵走了。而此时宋徽宗因为钟傅消息不通,亲手写密诏给可适,询问钟傅的情况,命令可适迅速打探钟傅在哪里,并特批可适可以自主行动。但当可适接到密诏,西夏人已经收兵,可适回报,条分缕析与西夏作战的方略,徽宗看了可适的奏报,不禁叹赏。钟傅回到泾原,又建议派泾原路部队占据灵州(今宁夏灵武)徐堡寨,与其他寨堡衔接,相互声援。徽宗下诏,命可适进京,商讨相关方略。但可适尚未成行,环庆路经略司建议乘西夏无功而返,军队疲乏、士气低落,追击西夏军。徽宗下诏,泾原路拣选轻骑兵,到灵州川(又名“浦洛河”,今苦水河,又名山水河,黄河一级支流,源自甘肃环县沙坡子沟脑,向北流入宁夏境,经盐池县、同心县和吴忠市,至灵武县新华桥汇入黄河)与环庆路部队会合。但朝廷的指示到达时,经略司已派可适前往,可适走捷径,由葫芦川抵达岱岭(今址不详),进而冲进灵州川,攻击西夏军民驻地,西夏人扶老携幼逃往灵州。其时已是半夜,灵州城外火把照明如昼,城门不能关闭,城内外极其骚乱,无数军民坠入护城河相互踩压而死。第二天,可适所部俘获众多,牛马骆驼充满灵州川。但当战斗已经结束,环庆路部队却失约未能按期赶到,可适所部势力孤单,不可久留。可适下令撤兵,命令偏将率领前军,自己率精锐骑兵殿后。西夏人追击,可适命令全军稍事休息,吃过饭后才分兵迎敌,西夏人又派出几百名骑兵,攻击宋军两胁,拦截宋军中军。可适亲率精兵迎敌,西夏军失利,想爬上山头自保,可适却指挥宋军从西夏军后方掩杀上来,西夏军彻底失败,宋军毙俘敌几千人,其中首领占三分之一,只有数十名骑兵逃脱。
战后,徽宗立即召见可适。见面之后,徽宗屡次慰劳、奖谕可适,然后与可适探讨钟傅的计划。可适说:“钟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修筑徐堡寨,得之易,守之难。不先夺取西夏土地,削弱其势力,完固防线,连接粮道,然后谋划修筑堡寨,势必不可行。”徽宗说:“还是你说的对啊!”于是提拔可适为武安军节度使、禁军步军都虞侯,并赏赐可适很多钱物。过了几天,可适再次上奏“开垦荒地,广拓疆土,向西夏境内要害之地进筑寨堡”的益处,徽宗很高兴地采纳了可适的意见。稍后,徽宗命可适返回泾原,总领执行所建议之事。不久,徽宗传旨,先修筑萧关城(在今宁夏固原东南)。但可适的计划既与钟傅不同,则所有向泾原经略司报批的事项无不发生矛盾。拖拉之间,西夏人探知宋朝意图,开始小规模征集部队,已做防备。钟傅再次申明自己的观点,可适则坚决不同意。钟傅派几位幕僚强劝可适,可适说:“怎样行动,是国家大事;戍守边疆的帅臣将佐,理应上下一体,如果上情、下情不通,则不免拘泥成法,不能灵活机动。奋不顾身用弓箭、礌石直接与敌战斗,是军人的心愿,但我却也知道,情势有先有后。如果不周密计划,贸然行动,就怕后悔也来不及啊!”并强调看不出经略司计划的可行性。钟傅估计难以说服可适,只得按照朝廷旨意,实施修筑萧关工程,但始终快摇摆不定,而其他将领见此,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钟傅急了,说:“西夏人马上就要进攻,不能不出击!”并以经略司的名义给可适下令:“不服从经略司的命令,不打击西夏人,你的意思是不是显示你建议攻占灵武之地的英明?”同时派别的将领统兵,连夜出兵,进攻西夏。西夏人突然抄后路袭击宋军,宋军所得不及其失。钟傅很沮丧,向朝廷弹劾可适擅自独断专行,败坏经略司整体行动,朝廷下令罢免可适的军职,但命令可适作出详细汇报。可适汇报了自己与经略司的分歧、钟傅指挥作战的情况,朝廷明白了可适并无钟傅所说的错误,当即恢复了可适的职务,徽宗也更加认为可适可以委以重任,任命可适为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渭州(治今甘肃陇西东南)知州。
可适认为,减泊□、磨多隘、朱龙、鸟鸡、三岔、减井子等地,都是边防要地,就在这些地方修筑了五个寨堡,控制其周边区域,从此宋朝边疆开阔辽远,却又如在一堂之上,足以清楚掌控。后可适又拓展西安州城、平夏寨,增置定戎寨,修建盐池,每年产盐七十万石,从开始动工到工程完成,从未征发百姓出工,民间也不知道有这么多工程兴建。百姓惊叹:“折可适是哪位神仙下凡?”期间徽宗两次手写诏书,表扬可适,其中有“使朝廷更加没有忧虑,称了我的心意”的话。三年之后,升可适为淮康军节度使。又过了二年,可适觉得守卫疆土的各个事项已安排就绪,准备请求朝廷,辞去职务,过一点安逸生活。但还未来得及请示,泾原路转运使以“边境既已开拓,粮饷将可能匮乏”为由,建议朝廷在平夏城、通峡寨、镇戎军、西安州四处分别设置可以储备五百万石粮草的仓场。可适认为所费过大,为难地说:“如果确实不得已,也只能用旧房舍改造,而平夏城、通峡寨相距没有二十里远,可省其一。”不久,朝廷下诏罢免了转运使,却又命令经略司登记、征发有车的百姓运粮,计划用泾原路军中的驴子、骆驼运送十万石粮草,援助熙河路与西夏作战,可适没有答应。
由此数端,加上朝廷有人故意捏造可适的罪错,宋徽宗对可适产生怀疑,召可适还朝,任命可适为“佑神观使”虚职,经审查证明可适无罪,才消除了徽宗的疑虑。稍后,徽宗召见可适,抚慰可适。可适哭着说:“臣老了,但臣一心谋划为国家戍守边疆,招致非议,甚至一时迷惑了陛下的耳目,最终靠陛下英明,才得保全,臣死一万回又怎能报答陛下?”徽宗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转而赐给可适三百万贯铜钱,作为可适在京城建造府第的费用,稍后又录用可适的儿子折焕文为少府监(为皇室管理私财和生活事务的机构)副职。隔了几天,可适请求回老家祭拜祖墓,徽宗下诏批准。第二年,即徽宗大观四年(1110),朝廷下诏,再次任命可适为泾原路经略使。徽宗召见可适,宣布任命,可适尽力推辞不能担当,徽宗劝勉可适上任,并当场宣布升焕文为“直秘阁书写机宜文字”,做皇帝的近侍。可适到泾原任职四个月就生了病,上奏请求退休,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复,就在十月二十九去世,享年六十一岁。
可适去世数日,徽宗亲手书写诏书,不许可适离职,同时赐予灵宝丹二十粒,勉励可适保重身体。等可适去世的奏报送达朝廷,徽宗悲怆、叹憾不已,命令朝廷派在泾原路的联络官“走马承受”过问可适家族安葬之地、可适在去世前提出的给予子弟“恩荫”等事,作出优待安排。
政和元年(111)二月初七,可适安葬岢岚军之北安仁乡道生谷武家会,其父折克俊墓西。
《墓志铭》记,可适平生不妄言笑,远望似不可亲近,近距离接触却非常温和,一旦议论勃发,愈问所答愈无穷;好学,爱读书,虽医病占卜,无不通贯,又善于写作叙事文章,作诗有唐人风格,有文集十卷,奏议三十卷,晚年著《边议》十篇,没来得及呈报给朝廷就去世;轻财好施,所得赐予必先分与族人,随亲疏缓急,依次而均,其中有人贫穷以至于不能自我存活,就分出自己的工资给他;自入伍从军,未尝妄杀一人,待人接物,一以诚意,离开任所,必为人们想念,回原地任职,人们必扶老携幼出迎,甚至家家画像祭拜;不事权贵,不为势力所夺,虽在皇帝面前,亦必辗转陈说,让皇帝感悟明白;不自大,不以杀伐为荣,曾对儿子说:“三世为将,道家所忌,何况我们家世代为将!你们要以征战是在增加罪业的观念约束自己,不要以怕对不起祖先的荣耀为累。”
折氏自折从阮始,六代十人连续担任府州知州,宋初到北宋末,没有任何外人接替,这在崇文抑武的宋朝,绝无仅有。《宋史•折德扆传》及后人附传后的“论”说,折氏据有府州,与西夏王朝建立者李元昊的祖上李彝兴即后来的西夏皇族没有差别,都是少数族首领,但宋太祖肇建宋朝,折从阮向慕中华,主动投附,宋太祖非常高兴,特别准予折家世袭府州知州职务,虽不无世卿世禄、国中之国的嫌疑,但折家每一代都生出名将,世世忠贞报国,称得上是宋朝西北边疆的保障,真可以说一丝一毫无负于国家!
折家将研究
四、可能的“佘太君”原型
府州折家世代为将,世世与辽、西夏作战,男性名将辈出,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也会有女性练习武艺,领兵作战,在家中有较高的地位,如折御卿的母亲,在得知儿子病重后,秘密派人送去家书,劝他回去治病,御卿流着泪对来人说:“我折家世受国恩,边寇未灭,是御卿的罪过啊!现在面临敌人入侵,我却离开部队,到后方给自己治病,这不可能。死在战场,是我作为武将的本分,你回去禀告太夫人,请老人不要顾念我。自古忠孝岂能两全!”御卿之子折惟昌身患重病,仍坚持行军,为边军护送粮草,在病危时特意命人禀告母亲:“之所以强撑着与属下喝酒,是因为驻军塞外重地,怕军心不稳,给朝廷添忧!”
而史籍所记真正能征善战的折家女儿,是丰州(治今内蒙五原县南)知州王承美(?-1102)的夫人。《宋史•卷二百五十三•列传第十二》有《王承美传》。《王承美传》记,承美为宋初少数族将领,原为党项族藏才部落“都(大)首领”。承美的父亲曾归顺契丹,官至左千牛卫将军,宋太祖开宝二年(969),率领部众投归宋朝。承美随父归宋,被任命为丰州牙内指挥使,其父去世,改任天德军(治丰州)蕃汉都指挥使、丰州知州。
王承美的妻子折氏,生卒年不详,《王承美传》未记其行迹,但在另一部重要的宋史资料《宋会要辑稿》中,却对折氏做了不少记载,并明确称之为“太君”。
《宋会要辑稿•方域二之一一》记,这位折太君很有谋略,辅助王承美屡立战功。在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982)辽国进攻宋朝的战争中,折氏与丈夫王承美一同出征,大战辽军,斩杀辽军数以万计,生擒辽天德军节度使韦太。第二年,万余辽兵再度来犯,折氏又与丈并肩作战,大获全胜,使辽军闻名丧胆,不敢再犯。
宋真宗景德初年(1004),真宗下诏命王承美进京,承美与折氏一同进京,真宗接见了承美夫妇,还特别赏赐折氏,让她享受边疆官员的待遇,每月俸禄五万贯铜钱。
大中祥符五年(1012),承美去世,承美的族人一致推举承美的长子王文恭之子、被承美收为儿子的王怀玉继任丰州知州职位,但王文恭认为,自己作为承美的长子,父亲的职位应该由自己继承,为此向朝廷提出意见。十二月,真宗召折氏入京,商议此事。折氏支持怀玉,朝廷下诏,赐怀玉名文玉,由文玉承继王承美之位,同时对文恭进行了安抚。
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二月,麟府路上奏朝廷:内殿承制、丰州知州王文玉去世,其母乐安郡君、太君折氏以及丰州官员、少数族部落人众向麟府路衙门呈报请示,请求由文玉的长子王余庆继任,请朝廷定夺。朝廷下诏,由丰州钤辖高继忠和与王氏世世结亲的府州知州折维忠慎重研究。不久,折氏不顾年已75岁高龄,再次千里迢迢赶往京城,朝见仁宗,申述自己支持王余庆的理由,得到了仁宗的首肯。
此处麟府路在给朝廷的奏章中所提及的“郡君”,是朝廷给折氏的封号。“郡君”封号始于西汉,汉武帝征和二年(前91),封其外祖母为平原郡君,是为封妇女为“郡君”之始。宋初则规定,中散大夫、大将军、团练使、杂学士以上级别的官员之母或妻可以封为郡君,官阶稍低的庶子、少卿监、司业、郎中、京府少尹、赤县令等官之母或妻,可封县君。官员的母亲被封郡君、县君,又可称“郡太夫人”“郡太君”“县太夫人”“县太君”,后来,太君逐渐转化为对年长妇女的尊称。
古代命妇画像
《宋会要辑稿》记载的这位“折太君”,与杨业、杨延昭为同时代人,其抗辽、上状、进宫等事,与杨家将故事中的佘太君颇有相似之处,且杨家将故事中也有与这位“折太君”收养的儿子怀玉(文玉)相类似、“杨怀玉”的名字。杨家将故事里的佘太君,极有可能是由这位当时已广为人知、受人敬重的“折太君”演变而来;其种种事迹,很可能是“说话”艺人、小说家移花接木,把王承美夫人、历史上确有其人的“折太君”的事迹“化”到了杨家“佘太君”的身上。
五、虚构人物“佘太君”误入地方史乘
如前所述,杨家将故事中的“佘太君”,史籍没有记载,是小说、戏曲、曲艺中创作、虚构的人物。但在800年后的清代,这一人物却进入地方史乘,被作为真实人物记载,混淆了真假,造成了人们对“佘太君”这一艺术形象认识的混乱。
以目前所见,清以前的地方志书从未提及杨家的佘太君。明成化年间的《山西通志》,只记载了杨家自杨业之父起的三代男性之事,对杨业的夫人则未着一字。
最早记佘太君为历史人物的,是清乾隆年间的《乾隆一统志》和《保德州志》,二书均记有“佘太君墓”,在“州南四十里折窝村北”。《保德州志•列女》记:“杨业娶府州折氏,称太君。其父为麟州刺史,又为火山节度使,业后为代州刺史,皆距此不远,故缔缘卜地于此与?”
清光绪十年续修的《岢岚州志》,沿用了《保德州志》的记载,且有新的发展,其《节妇》卷称:“杨业妻折氏。业初名刘继业,仕北汉……娶折德扆女。后归宋,赐姓杨。折性敏慧,尝佐业立战功,号杨无敌,后业战死于陈家谷。潘美、王侁畏罪欲掩其事,折上疏辩夫力战获死之由,遂削二人爵,除名为民。”
《岢岚州志》关于杨继业的记述基本符合事实,但对佘太君替夫申冤和潘美、王侁被贬的记述,则更多地与民间传说相近,与历史真实相远,如潘美当时只被削去了三个虚官,仍是朝廷宠臣,“除名为民”没有事实依据。
《保德州志》和《岢岚州志》的出现,填补了所谓杨业之妻佘太君的空白,所以尽管内容多有舛误,还是被一些人的认可。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进士康基田著《晋乘搜略•卷二十》记:“乡里世传,折太君善骑,婢仆技勇过于所部,用兵克敌如蕲王夫人之亲援桴鼓然。”二十五年(1760)状元毕沅著《关中金石记》称:“考折太君,杨继业妻,折德扆女也,墓在保德州折家村。”晚晴李慈铭(1830-1894)著《越缦堂诗话》记,曾发现过折太君墓碑,却没有记录碑文。山西代县杨忠武祠保存的《杨氏族谱》,甚至对佘太君作了全面评价:“中心乐善,内助教忠,受龟寿五福之多,邀象服六珈之贵。不我先不我后,睹星月之重明;俾尔炽俾尔昌,焕乾刊之新渥。爰稽邦典,益进郡封。汝有子,若汉室功臣,山河永誓;汝有德,如鲁侯寿母,松伯弥坚。被我宠光,贰缓休祉,可特封郑国君太君夫人。”
今人杨维森编著《弘农杨氏族史》则称,折太君生于934年,卒于1014年,享年80岁,陕西白鹿原鲸鱼沟有佘家坡头村,村中佘姓皆佘太君母家后代。
正由于以上因素,人们对杨家将故事中的佘太君是否为真实人物,质疑从未间断。如果佘太君确为宋初历史人物,且如故事所记英勇无敌,又敢于为夫申冤,这样的女中豪杰,即便正史不载,宋人笔记也当有所载录,但史料却一无所见,反而是到了大后的清代,离事发当时的宋朝已相当遥远,其事迹才进入史料,这不是很奇怪和难以令人相信吗?
清代以来,想证实佘太君确有其人的人和书、文不少,一些地方志作者将民间传说记录下来,劖入可做正史补充、人们一向认为可做确切史料之用的志书;而一些为文之人又以志书载录的传说为依据,论证佘太君确有其人,以讹证讹,以讹传讹,这样的态度、做法,是任何一个学习、研究历史的人都应该摒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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