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岳一个人走街头（像张震岳一样自得其乐）

或许得益于他天生的善良自在，做音乐，露营、玩冲浪、很少有具体的教条出现在他的世界，没有应该成为什么，或不该成为什么。只要诚实或者快乐就好。

自得其乐或许是对他最准确的概括，这些年，他不频繁出现在喜爱他的人面前，但没有人会忘记他，他就像一封老友的信，无论何时看见，总会忍不住在心里说：“阿岳还是那个阿岳！”

最近两年，张震岳的又一个身份是视频博主，在社交平台上开启一档名为山林老北的节目，不定时分享自己户外生活。节目更新已近两年，风格掺杂日常与设计感，大部分时候主角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山野和海上。张震岳告诉我们做这档节目的初衷不是追逐流行，尽管现在户外运动，尤其露营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追捧，或许和疫情有关，人们越来越渴望亲近户外，但户外运动之于他，则是一直以来生活的重心之一。

“其实很想要和外界分享一些带给我自己能量的内容，以前是用音乐表达比较多，现在增加一种形式，其实也是一种玩。”

从一开始，张震岳就没想过这样的内容要和流量挂钩，或者找专业团队。只是被一种分享的热情鼓励着，如何把这部分内容以足够自洽的创作形式呈现给外界，技术的部分并没有太难，捣鼓各类剪辑软件，研究镜头表达，就像一开始学习制作音乐一样。做视频和做音乐，在他看来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在进行一种叙事，建立与他人交流。

在新冠肺炎疫情成为每个人生活的新背景的这两年，张震岳也在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建立一种自洽的，同世界相处的生活哲学。

“我觉得人来到大自然都会或多或少有一点归属感，可能疫情当下大家会很容易感到与世界有距离，会更想要去户外。”

对自然的热情起因，类似的故事讲过很多次，但每次谈及宜兰家乡，张震岳语气依然恳切。那些从小陪伴他的风景，沙丘与森林，四季不同形状的海浪，总是可以轻易带来内心的温柔。疫情期间不方便外出的日子里，张震岳也和很多人一样，内心对自然生出更多的依恋，野生的世界中，那些空气和声音是可以治愈人的。

尽管户外运动时常让人联想到粗犷的原始做派，张震岳却在那些技术性的苦中作乐多了一些细腻。就像他一再流行多年的音乐。对于上世纪初喜爱他的人来说，这张乖张过、不屑过、愤怒过、也温暖过的脸庞里，有一种无一复制的温柔，然而那又不是简单直白的温柔，可塑性如此丰富，以至于当回顾过往三十年的华语流行音乐，以张震岳为关键词搜索，会惊讶于他在不同年代，或经由唱片公司安排，或完全发自内心选择，所做的不同风格的流行音乐会如此丰富而自由。

“其实我的创作从出道到现在很少受到限制，当然会受到一些方向上的指引，但多数时候我都还是在自由地表达。”

这次的封面拍摄我们跟着张震岳参加了一场音乐节，结束当天的表演后他来到我们身边，很快和在场所有工作人员打成一片，草原的清晨还有些微凉，但他看上去热情不减，当我们提及他年轻的往事，他竟没有任何情怯，坦率而认真地和我们回顾了过去。

张震岳把自己的创作分为三个阶段，早期受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西洋流行乐影响，依靠着热情和天赋创作；中期则进入一种另类时期，和当时的流行乐市场一样，自由无拘地吸收各种音乐风格，并且“终于在音乐创作上开了窍”。组了一支自己的乐团，五彩斑斓地玩了很多年，直到《ok》这张专辑之后，他开始渐渐回靠到自己最初的世界，结合民谣与民族音乐，像一个玩累后回家的小孩，一把吉他唱着海风与大地。

“虽然当下的时代越来越快，但是现在讲创作我希望可以慢一点，慢慢去吸收，慢慢去思考，不要因为发行而发行。”

“我不会留恋，我其实是个蛮看现在的人。”

当我们问起张震岳，是否留恋年轻时做音乐的环境，他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在他看来，流行音乐是一种必须保持近距离的产业，它绝对一直都要提供最新最快的东西，不要沉溺过去，也不要轻易否认现在。流行音乐不应该也不大会远离大众。

“我不喜欢听的一句话是我这个年纪怎么怎么。年龄怎么可以限制我们的思考呢？”

诚然在社交网络时代，音乐创作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张震岳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实体唱片的消失，制作技术的革新，平台的转换，乃至更加扁平化的整体风格，包括整个营销和发行的整个模式都经过了重新洗牌。早些年那些耳熟能详的品牌，有的已经退出台面，有的则迅速被吞食。但对于创作者而言，这些都不应该被回避，有的人沉溺在过去的辉煌中迷失，有的人则不经思考地屈求于变化而越加虚假，其实都是一种回避的表现。

当下张震岳从没有对这种“剧变”感到不适，也不认为这样的环境会为创作带来多恶劣的影响。张震岳会觉得创作者需要谨慎，需要更加清楚的思考，而环境的变幻从另一种视角来看也是一个启发，在他看来，创作是要吸收甚至吸纳各种形式变化，音乐创作者最终要面对的，还是对自己要表达东西的决心，那个决心，即使在面对完全不熟悉的环境，首当其冲也应该是激励出个人的好奇，而非抵触。继而在这种好奇中，去摸索一个自己舒服的答案。

这些年的工作中，他经常与不同的人交流，张震岳坦言他的个性和处事的风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以前在台上，达不到要求我会摔吉他走人。现在我会花时间聆听观察别人，在完全不是个人熟悉领域的工作中，去感受和吸收很多不同。”

从最早担任嘻哈综艺节目评审，到参加音乐创作综艺《闪亮的乐队》，最近也受邀加入全民流行的复古风综艺《披荆斩棘的哥哥》，张震岳也在经历着一些当下全民综艺时代，谈到在不同节目里的表现，他意料之外没有说出任何不适或疑惑的话语，反倒认为这些经历也是一个窗口，让他知道当下正在发生什么？此刻一代的人正在使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大家追逐的流行同生活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是这样的形式得到瞩目，而不是那样的内容被挖掘强调。

答案未必即刻就有，但张震岳习惯性用自己内在的简单去消化，不会轻易排斥，但也不想轻易就转变。

说到近年来流行乐坛兴起的怀旧风，张震岳则觉得怀旧和守旧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如果一种音乐它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它是好音乐毋庸置疑。即使在他自己，也是在本地歌谣和姐姐的上世纪70年代西洋流行乐的启发下开始了创作之路。其实张震岳现在看来，音乐的流行本身就是一种循环，现在我们说怀旧，也可能是当时的风格在此刻重新流行，这段时期，恰好循环到了过去一段时期的音乐。

“当大家在用自己的方式怀旧，是不是也说明这些旧的东西又循环到了新的时代，当然它肯定不会完全是原来那个样子，大家都会有自己的演绎，所以我觉得说怀旧，其实也是一种当下。”

前不久在社交媒体上，张震岳抱着吉他翻唱邓丽君《你怎么说》，做了一些细微的编曲调整，在某段的唱腔上拿出了足够张震岳特色的转音。很多人在下方留言，觉得时听时新。我们同张震岳讲起这件事，他说那天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偶然，继而总结说其实这就是他怀旧的方式。

对于有心热爱音乐的人而言，怀旧从来不是一种决心。大约十年前，应滚石唱片之邀，他与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组成乐团“纵贯线”，一轮巡回演出，所有那些时间里的老歌都被几位重新做了处理。时至今日“纵贯线”依然是各大网络音乐应用程序的热评对象，张震岳说起初这只是一个公司的企划，或许也可以解释为，滚石唱片在很早之前便着手进行了这种“怀旧形式”的创作。

“‘纵贯线’其实是一个新的组创，在我看来，我们在一起巡回时，总在不停交流如何用音乐表现，其实很多歌我们又像重新当新东西来做了。”

对张震岳而言，怀旧也是一种当下。

这位曾经唱着“我的小孩不要继承我的大鼻子”的坏小子歌手，如今也已为人父，说到结束这场工作接下来的计划时，他简单介绍完后，和我们聊起一个他个人的计划。也许下半年，也许明年，他想和家人朋友搞一个种植庄园，去产销柠檬。

“我妈妈家在台东有一块地，那边的柠檬非常好。我其实在想去申请做一个农民了，也在联系各种产销的琐事。”

歌手打算开农场，像小说和电影的情节，但发生在张震岳身上，似乎相当顺理成章，毕竟已经很多次，他在音乐中说自己是大地的小孩。这天他很认真地同我们分享了他对于柠檬的喜爱，像他在做露营节目时，细致分享要如何固定帐篷，如何生火，如何用一只不起眼的小锅做出温暖的食物一样，那些叙述中，偶尔掺杂的语气词，不经意还会有种少年色彩飘出。

对于世纪初便接触他的乐迷而言，张震岳代表一种难以复制，特殊的快乐情节。而这天参加音乐会的歌迷，有多少年轻人会知道二十年前，台上的这位大叔有张年轻到多么嚣张的侧脸，他们听过《这个下午很无聊》吗？多少年过去，那些喜爱他的人无论提及什么，总不会忘记这张专辑里的快乐。张震岳一把吉他随意勾勒出上世纪末都市内无所事事的少年，来自乡野，立足城市，却不焦虑，也不压抑，热衷漫画、篮球和冲浪，整天都想恋爱，最好不要工作，做梦都在想自由，但也未必会对自由有一个固定答案，会愤怒，但不会很具体，有一些失望，但通常总会一笑而过。

这种快乐，无论后来它发生什么，似乎都从没有脱离过张震岳本人，跟随他一路从二字出头跑到五字，跑过种种风格，民谣、摇滚、电子与说唱；跑进每一次冲浪、每一次露营；在山与溪流，超市便利店与游戏厅，万人演唱会与小酒馆；少年跑成父亲，叛逆跑成温柔，花心变成专情，坏小子变成谦和大叔，只有快乐没有变过。

“经常会有人问我唱自己那些歌会不会腻，从来没有过，每次都还是蛮开心的。”

音乐是要让大家微笑的东西。这天他屡次这么说，而坐在他对面的我，和所有喜爱他的人一样，仿佛面对的是一位自世纪初就认识的朋友，我们谈论着变化，同时回忆过去，却没有彷徨，微笑存续希望。

摄影 Yang Yi

撰文 记得

造型 Sherry

服装编辑 Elva

编辑 Fufu

妆发 JJ

制片 聂麒峰

数码助理 海洋、杜天恒

服装助理 杨婷婷

场地鸣谢 红原围麓游牧野奢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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