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与你相爱(此生献给你)

这里是A军区司令部家属院,新盖不久,里面住的皆是A军区大校级别的军人家属,每个人几乎都是独自设一个庭院,像个小别墅外面有军人看守,显出几分生人勿进的气息,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此生与你相爱?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此生与你相爱(此生献给你)

此生与你相爱

这里是A军区司令部家属院,新盖不久,里面住的皆是A军区大校级别的军人家属,每个人几乎都是独自设一个庭院,像个小别墅。外面有军人看守,显出几分生人勿进的气息。

大门口处,有一辆白色宝马刚停不久,也不见里面出来人,就干停在门口。这时,从小区里面走出一位女子来,她扎着利落的马尾,身高适中,上身穿花色雪纺衫,下身穿七分白色紧身裤,踩着三四厘米的米色高跟鞋,挎一只淡黄色的LV包包。

停在大门一侧的白色宝马的车门终于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很时尚的女人,一头气质大波浪卷,戴深褐色太阳镜,身穿高贵的黑色连衣裙,本身身材相当窈窕修长,加上脚上那七厘米的高跟鞋,更是让人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从白色宝马车里走出来的女子双手抱胸,对面前走来的女子说:“辛夏暖,我算是服了你了。”

辛夏暖便是从A区司令部家属院走出来的女子。

辛夏暖眨了眨眼睛,很不适应自己刚配的隐形眼镜:“曼妮,这隐形眼镜挺能折腾人,我戴了起码半个小时。”

曼妮翻了个白眼:“第一次戴都这样,反正总比你以前天天戴着跟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强吧?”曼妮把太阳镜摘下来,上下打量素颜朴实的辛夏暖,扶额,“难怪没有哪个总裁要你。从你毕业到现在,将近三年,你兢兢业业地工作,还是秘书的助理!”

“是啊,没你强,来公司不到一年,就得到总裁办秘书主任的青睐,一直升职,成了现在大名鼎鼎的副总裁秘书。”辛夏暖这话说得很溜,只要曼妮一挖苦她,她就把这话放出来了。

“你还漏了一句……兼女伴。”

辛夏暖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总裁与秘书搭配,尤其是风华正茂的多金总裁和艳压群芳的漂亮秘书,难免会发展成同事之外的关系。

之所以说曼妮是女伴,是她们公司的副总裁毕方时要求的。毕方时是个典型的钻石王老五,家族是创美公司大股东之一,他没有正式女朋友,只有一堆漂亮的女伴。曼妮只是其中之一。

曼妮现在身上穿的名牌还有价值百万的宝马跑车,都是毕方时哄女孩子的手段。辛夏暖有劝过曼妮,这样不好,可曼妮回了一句:“现在房价多高?买一套普通房子起码三百多万,就凭我们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得存多久?夏暖,我是一个人大老远出来打工,不像你。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没结婚又没有正式女友,我也享受了男人的宠爱,我不觉得我亏。”

辛夏暖没话说,这也许就是环境不同造就不同的人。她确实顺利得很,硕士还没毕业,妈妈就托人帮她进了创美公司实习,毕业后直接在这家公司干了下去,工资挣的钱都可以用来自己花销,根本不需要考虑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每个月的房租。她家在A市,父母包吃包住。用曼妮的话说,她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曾经辛夏暖也认为自己很幸福,有宠爱她的父母,家庭条件又好,有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廖修,没有人比她更幸福圆满了。

她以为她会永远幸福下去,偏偏在一个星期前,她遭遇了人生最狗血最悲催的“捉奸在床”,而她又是毫无准备地捉到了奸。

廖修是辛夏暖的大学同学,俩人都是A市财经大学的学生,因爱好加入跆拳道社相识,后来因为一次练习,辛夏暖把廖修踢伤了,进了医院,她去照顾,感情就一点点培养了出来,只不过培养的时间比较长,他们大四才开始在一起。

廖修家境也好,他大学一毕业家里就把他送到国外读MBA,而辛夏暖还在为考研奋斗。两人平时就是远洋视频聊聊天,然后各忙各的。

辛夏暖心想,忍忍就过去了。

这一忍就是四年多,上个星期,廖修回了国。正逢辛夏暖刚有了一辆现代跑车——她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她本想用这车接廖修的,没想到打电话过去,廖修说他累了,自己先回家了,过几天再联系。

她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他的电话。直到有一天她开车下班回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见到一家金店里,一男一女在看首饰,男人深情款款地执起女人的手,落下轻轻一吻。

那男人,辛夏暖认识,不是一直说累的廖修又是谁?想必他是天天被这个女人累的吧。辛夏暖倒是很平静,等到了绿灯,踩着油门继续开车回家。

只是后来发生了小小的意外,在小区停车场上,她想把车倒进一个车位里,无奈倒车技术不过关。本来轻度移位车子就会自己动,但辛夏暖没那个耐心,一踩油门,由于用力过猛,车子直接撞到墙上去了,前面全部瘪了。她打电话给修车行,让人开走去修,偏偏回家的时候,高跟鞋踩到下水口上,跟掉了,她摔了一跤,把她的眼镜给跌碎了。

回家以后,辛夏暖给廖修发条短信,提了分手。过了很久,辛夏暖睡得正香的时候,廖修打来电话,问分手原因。辛夏暖不疾不徐没多大情绪地把今天看到的说了一遍。廖修沉默了很久,轻轻笑了一声:“夏暖,你不难过吗?”

“还好。”

“你根本不爱我。”廖修反倒激动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都不让我碰你,我去了国外,你从来不主动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打电话,你又催我挂掉。”

辛夏暖挠了挠自己蓬松的乱发,迷迷糊糊地道:“我说过我不接受婚前性行为。国际长途电话,很贵,你一打电话起码要打一个多小时。”

“要是是陆子昂,可能答案就大不相同了吧?”廖修在电话那头冷哼。

辛夏暖一愣,有些错愕,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也许只要关于陆子昂,她的脑子就会空白一片,什么也不能想。她的眼神有片刻的呆滞,毫无感知地注视着墙壁的某个地方。

“怎么,被我说中了?夏暖,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也不自欺欺人了,不是我不要你,是我也想找一个爱我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分手?偏偏等我发现了,事情揭穿后再分手呢?”辛夏暖忽而冷笑起来。男人总是为自己犯下的错,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推卸责任。

那头没再说话。辛夏暖也懒得等他的回音,挂了电话,打了个哈欠,倒头便睡去了。

今天是休假日,辛夏暖拜托曼妮载她一程去取修好的车。曼妮看了眼有些失神的辛夏暖,不禁问道:“怎么了,失恋期还没缓过来?”

辛夏暖摇头:“我在想你刚才的话,感觉自己是挺没用的,现在还是个秘书助理。”她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也当我们总裁的女伴?”

曼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德行,谁看得上?中规中矩的打扮,还有傻兮兮的二愣子样儿,哪能出席那些大大小小的聚会派对?而且咱们公司两个副总裁女伴都太多了,你排不上号。”

辛夏暖叹息一声:“就算排得上,我也不能干,被我妈知道,非掐死我不可。”

曼妮一边开车一边笑道:“你可以把主意打到我们马上上任的总裁身上。”

说起公司易主这事,公司上上下下,尤其是总裁办流传得最为激烈。创美公司是一家在全世界拥有7000多个连锁国际大酒店的上市公司,以经营酒店为主。

这家公司总资产听说根本没人敢计算,牌子就值几千个亿,更别说整个公司了。可偏偏这家公司的最大股东的继承人是个败家子,在国外玩了一种叫Accumulator的股票,是一种以合约形式买卖资产,跟投资银行定个合同,买某只股票。到期要是市价高过定价,便可以赚到差价,遇到股票兴旺的话,就可以赚到很多钱,这种投资越大甜头便越大,但风险也是极大。

公司最大股东的继承人花了很多钱玩这个风险投资,没想到遇到股市下跌,不得不用差价的双倍价格接货,偏偏股市一直升不上来,只好一直接下去,像个无底深渊一样。有人把“Accumulator”谐音戏称它为“Ikillyoulater”,随时死无全尸。继承人为了把钱捞回来,把公司的股票压到投资银行,结果很不幸,全赔光了。更不幸的是,公司其他股东也有人玩这投资,同样死无全尸。如今公司的大部分股票全在那家投资银行手里,可也不知为何,这家投资银行的总裁并没有把这家公司的股权卖掉,而是自己接手了,并且在人事方面除了高层变动外,其他都依旧,这让公司上下煞是费解。

“貌似我们的新总裁就是那家投资银行的副总裁吧?”辛夏暖反问。

“可不是嘛,听说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很有能力,股神Charles评价他为白武士。他这种其实也不算白武士,他是帮助遭受第三方恶意收购的公司提出善意收购,然后找一家实力相当的公司合并,从中获得天价的利润。说起来那家投资银行一向是收取股权卖给其他公司,还是头一遭听说自己来经营的。”曼妮贼兮兮地笑说,“你知道毕方时怎么说吗?”

“嗯?”

“我们这位新总裁的钱丢进江河里,都能把江河填满。”

“……”太夸张了吧。

“那家投资银行的总裁把我们公司赠给了我们的新总裁,大气吧?”曼妮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一脸感兴趣地说,“我们总裁办果然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真想看看这位白武士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洋人呗,蓝眼睛、高鼻梁、黄头发什么的。”辛夏暖按了按手机,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那样的人,离她太远了。

“不是,他是华人。”

“啊?”

“而且貌似是A市本地人,名字好像是……”曼妮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接起手机,甜甜地唤道,“亲爱的。”

辛夏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辛夏暖算是个比较不求上进的女人,能如此淡定地当了三年的秘书助理,而且是以硕士生的身份,实在不能说她有上进心。她是真的无欲无求,她的人生早就被她规划好了,在这两年内结婚,然后辞职蜗居在家,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想找个喜欢的男人共度此生。只要能过得去,她便也觉得差不多了。

也许正如廖修所说,她根本没爱过他,跟他在一起不过就是想找个男人结婚而已,了此终生。

辛夏暖去了车行,施施然地走过去看了看修好的车子,觉得跟新的差不多,比较满意。曼妮正在车上和毕方时电话聊天,见到辛夏暖开车出来,便探出头来,对她道:“夏暖,我先走了,明天上班见。”

辛夏暖脸一黑,这个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女人。她拉下窗户,朝外摆了摆手便开车准备回家。辛夏暖属于两点一线的闷葫芦型,不爱逛街,不爱社交,上完班就回家,然后窝进自己的房间看看论坛什么的。曼妮总说:“要是廖修不要你了,你一辈子也找不到男朋友,一点圈子都没有。”

如今廖修不要她了,她也许真的没人要了,眼见自己都二十六岁的“高龄”,加入了剩女的行列。

辛夏暖刚把车拐个弯,准备进入她家小区,偏偏前面停了一辆宝蓝色豪华跑车,看这牌子,辛夏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天哪,布加迪威航!而且还是刚刚发货的最新款,目前A市貌似只有这一辆。

这么有钱的主,不该与这个小区打交道的吧?住在此小区的人几乎都是高官家属,与这样有钱的人交涉,难免会有流言蜚语,名声不好。眼前这主,未免太招摇过市了吧?

前面的那辆布加迪威航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走出一位穿着黑色休闲西服的男人,里面穿着松垮垮的白色衬衫,身形修长,虽只看到侧脸,但从那侧脸勾勒出的轮廓来看,这名男子的容貌应该很是英俊出众。

辛夏暖看到那男子,嘴微微张了张,愣怔地发呆,样子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不过她脸色却惨白得很,似乎被眼前这位有钱的主吓了一跳。

那男子与看门的军人说了些什么,那军人便进了传达室,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走出来,把阻拦杆放了上去。那男子才重新走回布加迪威航,在他打开车门之际,辛夏暖明明看见他微微侧着头半眯起眼看向她这里,她的心就像小鹿乱撞一般,无措。

陆子昂……她的子昂哥,一别四年,竟然回来了,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回来。辛夏暖死死地咬住唇,嘴唇都被她咬出血来,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像被扔进一块巨石般顿时泛起波涛汹涌的翻滚。

辛夏暖死死地握住方向盘,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就连值班的军人敲她的车窗,她都没察觉。

“砰砰。”又是猛敲一阵车窗。辛夏暖瞬间回了神,拉下车窗玻璃,望向外面的值班军人。

“辛小姐,你怎么了?”

辛夏暖连忙微笑摇头:“没事,刚才在想事。”她忽然又想确定刚才所见是不是眼花了,随即问了问,“张哥,刚才进去的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她说“没见过”的时候,脸不禁红了起来,这真是开口就说假话。

“陆司令的独子啊,听说刚从美国回来,也不知在外国干了什么,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车也那么炫。”

“哦,谢谢。”辛夏暖已经浑身发凉,有些魂不守舍地关上车窗,将车开进小区里。

她刚把车放好,准备进屋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从外面遛狗回来,她烫着时尚的褐色卷发,身着蓝底小碎花宽松长裙,脚踩橘红色休闲拖鞋,手里拿着遛狗链,那遛狗链的一头绑着一只一掌而握的小型吉娃娃。她慵懒地在后面叫嚷:“暖暖。”

辛夏暖收起车钥匙,转身唤了一声:“妈。”

辛母蹲下身子,把吉娃娃抱进怀里,上下打量辛夏暖要死不活的颓废样:“难怪廖修不要你,你一个大姑娘家,就不知道打扮一下吗?”

辛夏暖佯装委屈地嘟囔着:“上次我化妆了,你说我像个鸡。”

辛母一口气倒吸了回去,狠狠剜了她一眼:“你那什么打扮?抹得跟个猴屁股似的,你要是过马路,人家一定停车。”

“为什么?”

“把你这张猴屁股样的脸看成红灯呗。”

辛夏暖一脸委屈,她当时不是抹得特妖艳,是她化了很久,擦了又化,化了又擦,脸来回折腾,蹂躏出来的自然红。

辛母把吉娃娃塞到辛夏暖怀里,自个先上前开了门。辛夏暖的爸爸是个军长,一般早上八点出去,晚上九点回来。以前辛母是在部队里搞艺术的,会跳各种舞蹈,听说还是台前一枝花。后来生了辛夏暖以后,回家带孩子,相夫教子。待辛夏暖大了些,辛母就想让辛夏暖去学舞蹈,芭蕾、民族舞各种学,结果发现,辛夏暖没有继承辛母的艺术细胞,学了七八年的舞蹈,只获过寥寥无几的奖,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辛夏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辛母也因此打消了辛夏暖的艺术之路。

辛母把桌上的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人坐在餐桌旁,招呼辛夏暖过来坐。辛夏暖过去以后,辛母说:“暖暖,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廖修不要你了,妈给你找个?”

这是辛母第N次说这事。当初辛夏暖还有廖修的时候,辛母说:“你跟廖修不合适,他家是开公司的,很多观念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希望找个能对事业有帮助的媳妇,我们希望找个门当户对的。”

那时,辛夏暖懒得理会,只觉得没那个必要。

如今,辛母有了台阶下,不说白不说。辛母说这事的时候,辛夏暖正在夹虾子吃,她一边剥虾子一边应着:“你看上谁家的儿子了?”

“姜参谋的儿子,就是小时候常常抄你作业的那个。”

辛夏暖想了想,记忆里好像是有那么个小子,皮肤有点黑,笑起来露出虎牙的男孩。不过……以她对辛母的了解,辛母是个十分注重外表的人,怎么会选那个黑小子呢?

辛夏暖露出狐疑的目光,似乎在质疑印象中的黑小子,辛母摆了摆手:“姜新博今年刚转正,在检察院做检察官,不错的。”

果然是姜新博。辛夏暖不禁脸一黑,正逢此时微波炉“叮”了一声,她连忙站起来说:“我去拿菜。”

辛母在背后嚷嚷:“暖暖,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你现在都二十六了,再不选,就是别人挑你了。”辛母生辛夏暖的时候是二十岁,社会再怎么变化,总不能推迟到这么晚吧?

辛夏暖端好菜,又回去盛饭,拿好饭便坐下来开始吃了。辛母见辛夏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恼起来:“你还是喜欢陆子昂是吧?”

辛夏暖顿了顿,筷子含在嘴里,筷子上面还有夹住的米饭。她愣了下,继续吃了起来:“妈,我要是还是喜欢子昂哥,我也不会找廖修啊。”

辛母也端起米饭扒了几口:“他回来了。”

“嗯,看见了。”辛夏暖心不在焉地说。

辛母一愣,把饭碗放回桌子上:“你们碰面说话了?”

“没呢,只有我看见他而已。他变化好大。”在辛夏暖的印象中,陆子昂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他总会把衣服穿得很松垮,爱穿T恤,把袖子捋到肩膀上,爱嚼口香糖,而且常常逼着她吃,说能瘦脸,嫌弃她脸胖。他总是吊儿郎当,作业总是她帮他写。他明明比她高两年级,她哪能写?

不是为了他,她不可能那么用功去读书,去提前学习高年级的课本。陆子昂的朋友都羡慕他,夸他有个好枪手,想拉拢过来。这时他总会揽住她的肩膀,揉着她的学生头,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我最喜欢的妹妹,谁也不给。”

是啊,她只是他的妹妹,从她知道喜欢男孩子起,第一次鼓足勇气准备告白的时候,在她刚满十三岁的生日宴会上,他当着众人的面,与她结拜为兄妹起,她知道,这辈子,他只把她当妹妹了。

“暖暖,待会儿我们去陆家打声招呼吧,怎么说你陆叔叔平时也最疼你了。”

陆叔叔自然是陆子昂的爸爸陆司令。陆司令很希望有个女儿,偏偏只有一个儿子,加上辛家与陆家关系颇好,辛夏暖又是乖孩子惹人疼,陆司令很喜欢。后来知道陆子昂和她结拜,干脆顺水推舟,认了她做干女儿了。

辛夏暖一边吃饭,一边淡定地说:“好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这个做妹妹的去看看许久未归的哥哥再正常不过了。

辛夏暖的家与陆子昂的家都搬了三次,次次都是邻居,辛夏暖有时都会暴躁起来,为什么总成邻居,她不想,很不想。然而无论她怎么不想,只要她爸爸还是陆军军长,她家就一定会住在A军区家属院,与陆家做邻居。

辛夏暖不是没有想过搬出去住,可碍于严厉的父亲,她只能作罢。她不是男孩子,是个未出嫁的女孩,未出嫁之前最好住在家里,与浮华的都市隔绝。她知道她父亲是为她好,她也一直没做什么反抗,安守本分地待在家里。

辛母敲开陆家的门,开门的是陆家的保姆张阿姨。显然辛母是陆家的常客,张阿姨一见辛母,连忙让出道,笑眯眯地说:“刚才太太还让我去叫你呢。”

辛母把别扭的辛夏暖推上前,扯着她进屋。辛夏暖有些迟疑地走进屋里,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其实陆家可以算辛夏暖的第二个家,隔三岔五来一趟,驾轻就熟。只是如今屋里多了一个人,她显得很拘谨。

辛母偷偷地推搡辛夏暖,小声地嘀咕:“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如平时一样,做个有礼貌的乖宝宝、人见人爱体面的大家闺秀。辛母对辛夏暖的要求,辛夏暖都能倒背如流了。她们走到大厅的时候,辛夏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坐在左手边上穿着黑色休闲西服的男人,她目空一切,保持自己甜甜的微笑:“陆伯伯、钱阿姨好。”

“夏暖,来来……”辛夏暖离钱琴钱女士最近,钱女士直接拉过辛夏暖坐在一旁,对身后的辛母笑道,“正准备叫小张唤你呢,子昂从美国回来了。”

辛母早把目光看向陆子昂,笑呵呵地说:“刚才在小区遛狗的时候看见了,子昂是越来越帅了,气质比以前更夺目了。”

陆子昂抿嘴一笑,目光清冷,虽看不出有多热情,但还算礼貌:“阿姨谬赞了。”他随意把目光瞟向辛母旁边的辛夏暖,脸上的笑容浓了一层。辛夏暖刚好在偷窥他,与他的目光对视,受惊地躲闪他眸子里的笑意。

陆子昂微微一笑:“暖,你还是这么可爱。”这说到了她的痛处,这么多年,都老女人了,她脸上还是残留着婴儿肥!无论她怎么嚼口香糖,都无法瘦下来。

辛母戳了戳没礼貌的辛夏暖,使个眼色,好像在说,人家跟你说话,怎么不搭理人呢?

辛夏暖局促地回应他的“赞美”:“哥,你这赞美我现在可不喜欢了,我不是萝莉。”

陆子昂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细长的眼半眯着:“我们好久没叙旧了,来我这儿坐坐,我们好好聊聊。”

辛夏暖愣了一愣,盯着他旁边的空位良久,连忙摇头:“不了,我坐……”

“哎呀,夏暖过去吧,子昂一回来就说想见你得紧呢。”钱女士“咯咯”笑了起来,朝辛夏暖眨下眼,好一阵暧昧的感觉。

陆司令正在吃香蕉,也应和一声:“夏暖,你们兄妹以前不是很要好吗,怎么生分了?”

辛夏暖心想,她为什么要紧张,她和他正如家长所说还是兄妹,不能因为时间的洗刷,生分了。她干笑两下,走到对面,一屁股坐在刚刚陆子昂拍着的位置。

气氛有些怪异,为什么她的妈妈和陆家两位家长都在看她,一下子都不说话了?辛夏暖咳嗽两下,从桌上掰了香蕉吃了起来。

“子昂,你不是说要问辛阿姨事情吗,怎么不开口了?”钱女士提醒下自己的儿子。

陆子昂也从桌上掰了一根香蕉,剥好递给已经吃完一根香蕉的辛夏暖,睨她一眼,轻笑:“多吃点,还有很多。”

辛夏暖含恨地看着他,从她进屋开始,他一直紧盯着她,让她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在他的注视下,她只好往死里啃香蕉,这厮明明听见她刚刚在打嗝,她是吃完饭来的,哪能吃得了那么多香蕉,而且他挑的是最大的一根香蕉!这不是故意整她,是干什么?

众人的目光下,辛夏暖心酸地接住陆子昂“殷勤”送来的香蕉,继续啃着。

陆子昂很满意,端正身姿,对辛母说道:“辛阿姨,我听妈妈说您最近在帮暖物色男人?”辛夏暖听完这话,差不多要把手里的大香蕉捏碎,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老妈。

天啊,她老妈还要不要她活了?这么丢脸的事,妈妈竟然还到处宣扬,她没男人要,很光荣吗?

辛母眼睛一亮,对辛夏暖吃人的眼神视若无睹:“是啊,子昂有什么好兄弟,一定要多多拉线啊。”

陆子昂微微眯起眼,泰然而笑:“当然,我一向最疼暖了。”

辛夏暖当即把手里的香蕉捏碎了……这厮在国外进修几年,练就的难道就是说谎不脸红吗?

正在此时,辛夏暖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愣了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钱女士一副体谅人的样子:“没事,你接电话吧。”

辛夏暖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她那花瓶好友曼妮,她刚接电话,电话那头曼妮便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夏暖,速度来维纳斯酒吧。”

“干什么?”辛夏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一般这个时候,这妮子不是在跟她男伴缠缠绵绵吗?怎么找上她了?好端端地为什么让她去酒吧?

“毕方时喝醉了,跟一摊烂泥一样,我一个人扛不动啊。”

“那与我何干?”辛夏暖有气无力地说,额头上生出三条黑线。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她难道就是搬运工的用处吗?有时辛夏暖真后悔当初帮曼妮把那纨绔子弟抬回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本来也不想麻烦你,但是我鞋跟断掉了,这个酒吧我又不熟悉,要是来个色鬼纠缠我,我可怎么办嘛……”那头还带起哭腔来。

辛夏暖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随后细想这通电话其实也来得挺是时候的,她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借故离开。她答应后挂掉电话,对面前的家长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我一加班的同事说有事情要我帮帮忙,我得赶回公司一趟。”

“那去吧,公事最重要。”这招正好戳中陆司令的肋骨,凡事以事业为主。

辛夏暖连忙笑着站起来,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料陆子昂也跟着她站起来:“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有车,我自己开过去。”

陆子昂蹙了蹙眉。辛母插上一句话:“就你那开车技术,刚买一个星期就把车撞烂了,天色已晚,你还是让你子昂哥送你过去吧。”

“对哦,这大晚上的,夏暖还是让子昂送你去吧。”钱女士也应了一句。

看着众家长都巴望着她答应,她也不好驳了他们,只好做出十分感谢的样子,对陆子昂说:“那麻烦哥了。”

“没事。”

这是辛夏暖第二次坐男人的车,第一次是坐毕方时的车,还是顺带让她坐的。那时,毕方时送曼妮回家,正巧,曼妮和她走在一起,便顺便带她走了。那时她坐在后座,看着前面看似一对恋人的两人,心里曾经幻想过,要是哪天她有机会坐在副驾驶的位上,一定会像曼妮一样笑得甜滋滋的。

可如今,她坐上了,却没感觉甜滋滋的,只因旁边的司机不是她男朋友,而是她心上的一个小伤口。那么小,小到她以为这么多年,什么都过去了,她都快忘记自己那么卑微地暗恋过她叫了十多年哥的男人。

“你要去哪里?”陆子昂把车开出了小区,才幽幽地问了一句。

辛夏暖才回过神,有些谎言被揭穿的窘态,她讪讪地说:“那个,我其实不是想去公司。”

“我知道。”

“呃……”她撒谎撒得很明显吗,他怎么知道她不会去公司?

陆子昂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哪里?”

“维纳斯酒吧,你知道吗?”刚从美国回来的人,能知道吗?

“有导航。”说完,他拐了弯,继续开车。

他似乎对她去酒吧没有任何疑问,要是以前,他很爱管她,不许她那个,不许她这个,只能听他吩咐,相当霸道。而她却很享受他的霸道,从来都是顺着他的霸道行事,就连他为了一个女孩打架,她也帮着他向家长撒谎,说他在学校补课。

她不禁无奈地笑了起来,她知道他有轰轰烈烈的过去,知道他沉寂的面孔下有怎样的心痛,知道他曾经被陆伯伯打得皮开肉绽一声不吭,却因一人的离去落下男儿泪。她只是个旁观者,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借给他自己弱小的肩膀靠一靠,除此之外什么也帮不了。她只是他生命开端的青梅竹马,只是妹妹而已。

陆子昂的手一直扶在方向盘上,迟迟未动一下,他忽而刹住车,由于惯性,辛夏暖的身子重重地向前倾。辛夏暖有些疑惑地看着陆子昂。

他慢悠悠侧过头,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暖,这么想嫁人了?”

辛夏暖尴尬地笑了笑,眼底有了层雾气,显得有些无奈:“哥,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到了三十岁可以挑女人,而女人到了三十岁,当然也不是绝对,但是对于我而言,三十岁以后可能是别人挑我,而且还可能是候补的。你说这是不是人间惨剧?”

陆子昂沉默一阵,忽然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现在有钱了。”

辛夏暖好一阵沉默,心里一阵冷笑。是啊,曾经蹲在地上,为筹钱头皮都抓麻的少年,终于实现当初发的誓言,要赚很多的钱,以后再也不为钱发愁。

他做到了。

“我是不是比廖修有钱得多?”陆子昂忽而眉毛一挑,问了这么一句。

辛夏暖愣了愣,也不知怎么回答,一来她吃惊于陆子昂竟然知道廖修;二来她惊讶于做了廖修五年的女友,她还不知道廖修家的家底,只知道他家里是开公司的,算个小开。

陆子昂见辛夏暖不说话,也不勉强,而是踩下油门,继续开车,接上辛夏暖最开始的话:“你以后的男人都得给我过目,我说不行,立马吹掉。”

辛夏暖讶然,愣愣地看着陆子昂,似乎当初那个霸道的陆子昂又回来了,只是如今的霸道是面无表情,不似当初那般嬉皮笑脸。

车停在维纳斯酒吧。维纳斯酒吧地处高级娱乐场所地段,这道街口几乎都是A市最高级的地方,无论是商店、娱乐城,还是住所。像辛夏暖这种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很少来此,即便是来,也是陪着她那花瓶死党曼妮。

有时候,辛夏暖会抱怨怎么会与曼妮成为死党,成为闺密。两人是大学同寝室友,辛夏暖算是个乖乖读书的学生,执行父亲严厉的“两点一线外加食堂”政策,从来不敢忤逆。曼妮是那种典型的大学生,一上大学便自由如鸟一般任逍遥,有时想玩不去上选修课,又怕点名扣学分,常常拜托从不缺课的全勤辛夏暖代答一声。每次教授点名的时候,辛夏暖总会红着脸、发出怪异的声音帮她答“到”。也便是这样,两人说话的机会多了,关系近了些。

直到研究生毕业以后,辛夏暖在街上碰见苦苦找工作的曼妮,把她介绍到创美公司,两人才成了相濡以沫的好友。虽然辛夏暖极度不赞成曼妮与毕方时这样玩,但见曼妮与毕方时在一起那么开心,也便不再说什么。

本来嘛,在一起开心就好,只要玩得起。曼妮说她能玩得起,那也就随她了。

辛夏暖下了车,对着车窗口朝陆子昂摆手:“谢了,哥。”

陆子昂睨了眼灯红酒绿的维纳斯酒吧。在他来A市之前,调查了下A市的一些变化与人的生活节奏,发现A市就如同美国繁华城市一般奢靡,享乐的生活方式与高雅艺术的生活交替又规律地快节奏进行。

这维纳斯酒吧一张贵宾卡消费必须超过三十万,而且这个路口的分店必须是贵宾才能进去,非贵宾不得入门,当然,贵宾带朋友,可以。

这种地方,在美国也有,Charles有时会拉他去类似这种酒吧坐坐,他去过一次便再不想再去第二次,无非是些有钱公子哥消遣的地方,比谁更阔气,上一杯价格高昂的红酒,配上高档次的名媛,调情而已。说来说去,不过是发泄无聊、打发时间的地方。

他不禁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辛夏暖走进维纳斯酒吧。她去那里,可是那高档次的名媛之一?

辛夏暖走进酒吧,在前台签了毕方时的名字,然后进了大厅。她被霓虹灯闪耀得眼睛都睁不开。她半眯着眼睛寻找熟悉的身影,寻了一遍,也见不到人,便到吧台去问调酒师:“请问,你知道毕方时先生吗?”

这是一位很帅气的调酒师,不过二十来岁,虽衣着打扮成熟,但还是无法掩饰脸上的稚气。

调酒师流里流气地上下打量着穿得老实巴交的辛夏暖,显然她这种看起来很“正”的人,不该来这种地方,所以他邪魅地看着她笑。

辛夏暖有一丝不悦,刚想发飙,却被一酒鬼撞了下,她一脸嫌恶地拧着眉头,帅气的调酒师突然俯身把手撑在吧台桌上,靠近她一分:“小姐,第一次来?”

辛夏暖把头别过去,不去搭理他,她掏出手机,想直接打电话过去。可周围这般嘈杂,想必也听不清楚,她便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翻出配套耳机,插好后,把电话打了过去,那头不一会儿便接通了。

“在哪儿?”

似乎曼妮那头很静,周围听不到嘈杂的声音,她说:“包厢里,A85。”

“我马上过去。”她把电话挂了,扯了扯耳线,问那调酒师,“请问A85怎么走?”

调酒师似乎对辛夏暖这种态度产生了兴趣,觉得她很有意思,笑说:“要是我告诉你,你就把手机号给我?”

辛夏暖懒得理会他,随手抓住一名侍应生,又问了一遍,偏偏这侍应生还要看那调酒师的脸色,见他一脸笑嘻嘻的样子,连忙摇头,逃跑一般闪人。

辛夏暖张着嘴,一脸无可奈何,白了那调酒师一眼。不告诉她是吧,她有得是办法。她不在他眼皮底下问,她到别的地方问。

她提腿便走到舞池中找其他侍应生。

问到了地方,她便去找A85了,在路过吧台的时候,见那调酒师还在打趣地看她,她故意哼唧一声,走了过去,不料惹来那调酒师的哈哈大笑。

辛夏暖敲开A85房门,门一打开,便见到倒在沙发上睡死的毕方时,还有可怜兮兮的、光着脚丫的曼妮。辛夏暖扶额,走了过来,看到地上那断跟的高跟鞋。这鞋子是上个星期才买的,价格上千,居然这么弱不禁风,果然应了一句话——“花钱就为买个牌子,有牌子的东西不一定是好货”。

“夏暖,怎么办?我出不了门。”曼妮撇着嘴。辛夏暖白了她一眼,拿起地上另一只完好的鞋子,死命用手一掰,很好,另一只鞋子也废了。辛夏暖把两只无跟鞋子扔给她:“穿上。”

曼妮纠结地看着地上诡异的鞋子。

“反正你是开车,只不过是穿着鞋子过个场子,明天再叫男伴赔你一双鞋子不就得了?他有得是钱。”

曼妮觉得也有道理,便穿上这奇怪的鞋子,然后孱孱弱弱地站起来准备扛起醉死不起的毕方时。辛夏暖无奈,只好帮忙扛一个肩膀,她说道:“这男人一喝醉,怎么总是打电话给你,他不是有很多女伴吗?”

“看我好欺负呗。”曼妮嘀嘀咕咕,看不出不满,也看不出上心,总之是随便发下牢骚,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结账没?”

“结了,用卡划的。”

“哟,你还舍得为他花钱。”

“他的卡。”

“你还知道密码?不简单,混得真不错。”辛夏暖用很欣赏的目光看她。

曼妮扯着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卡密码现在都是我生日啦。”

“佩服。”辛夏暖很敬佩地看着她。

两个女人拖着一个喝醉的大男人出去确实很诡异。待他们出去了,曼妮去车库取车,辛夏暖只好扛着死重的毕方时在门口等着。

“曼妮……”毕方时嘴里呢喃着,眼睛都还是闭上的,嘴却朝辛夏暖靠过去。辛夏暖吓一跳,立马把他推开,可这醉死的男人,站也站不稳,马上便要倒下去,辛夏暖又只好扶住他,一脸黑线地说:“总裁大人,你的女伴快来了,先别发骚。”

这时毕方时才把眼皮稍稍抬起来,然后他好像定住了,一下子睁开眼,手抬起来指着辛夏暖身后:“陆……”他就吐出了一个字,便打了个酒嗝,捂住嘴跑到一边去狂吐了。

辛夏暖连忙转身,只见陆子昂正睥睨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高兴:“这种男人你认为你父母会喜欢吗?”

辛夏暖只觉得头顶有一只乌鸦飞过。他是不是误会了?她跟这个花花公子毕方时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陆子昂说:“你有纸巾没?”

“有。”

“递给他,脏死了。”陆子昂眉头一皱。辛夏暖刚把纸巾递过去,车道上开出一辆白色宝马,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曼妮从车上走出来,接过辛夏暖手中的纸巾为毕方时擦了擦,然后把他扶上车,嗔怪道:“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就爱逞强。”

曼妮临走之前,扫了眼辛夏暖身后的陆子昂,朝辛夏暖使个眼色,似乎以为是她在维纳斯酒吧钓到的凯子,很赞赏地看着她。

辛夏暖又一头黑线。

目送曼妮开车离去,辛夏暖的脸已经很黑了,她无力地看着陆子昂:“哥,这下你总明白了吧?”

陆子昂不语,拉住她的手,将她扯了过来。辛夏暖却被这突然的靠近弄得脸红了起来。他嗅了嗅她身上的酒气,很好,82年的拉菲,够有档次。

陆子昂问:“想喝82年的拉菲吗?”

“啊?”辛夏暖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子昂。

陆子昂抿嘴微笑,轻描淡写地说:“去我家。”

其实去他家,与去她家有什么区别,不过百步的距离而已。虽然有些晚,但是也不算失礼,喝完就可以快速回家,而且陆伯伯和阿姨都在家。

“好吧。”82年的拉菲,辛夏暖早就听说过了,记得上次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这种红酒的拍卖,十万起价!

陆子昂笑了笑,走到马路对面去。辛夏暖跟在后面,不禁一愣,那辆车停的位置正好是她下车的位置,他一直没走,是在等着送她回家?

辛夏暖没想到陆子昂的家,并不是离她家只有百步的那个家。车行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她屁股还未坐热,车便在莲花小区停了下来。

莲花小区是别墅区,里面只有别墅,未开设楼房。其实这小区设施与其他地方的小区设施差不多,就是地段比较好,房价高一些。

每个别墅都有自己的停车库。陆子昂把车停到车库里,熄了火,前车灯也灭了。顿时,整个车库十分昏暗,车内又很是安静。借着不明的灯光,辛夏暖想看清陆子昂的表情,然而只见他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

辛夏暖也只能跟着安静起来。

少顷,陆子昂才微微侧头:“暖,我们结婚吧。”

辛夏暖当即一愣,心口一紧,只觉浑身血液沸腾,她慌神了,语无伦次地说:“哥,别逗我了,我老了,经不起逗。”

陆子昂扑哧一笑,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下车吧。”他先下了车。辛夏暖通红的脸已经退潮,心也归于平静。她是真的老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小女生一样猜测他这话的意思。

她十分清楚,她叫了十几年的哥,说这话,只是一个揶揄她的笑话,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次数多得让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

陆子昂拿起钥匙开门,一进屋,就打开大厅的水晶吊灯,灯光亮得刺眼。家具摆设看起来都是新的,装潢似乎有些历史了。辛夏暖看着这房子,不禁问道:“你买的?”

“随便住的,新房在万松山上。周末才去住,下次带你去看。”陆子昂走到吧台,拿起一瓶红酒,倒进高脚杯里,然后把红酒倒了三分之一。

辛夏暖走过去,在他身边抽出一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道:“一个大男人随便住就住这么大的屋子,也不怕寂寞啊,话说嫂子呢?”

辛夏暖早在她妈妈口中得知了陆子昂在外国有女朋友的事。那时她只是很轻松地笑了笑,真的不怎么在意了。早在很早前,辛夏暖便知道无论她怎么去在意,也是枉然。她跟陆子昂的关系,跨越不了,这也许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陆子昂听辛夏暖这话,身形顿了下,随即扯出一丝笑意,似是苦笑,又似是嘲笑:“我回国是娶你的,还有什么嫂子?”

辛夏暖当即白了他一眼,端起他递给她的酒杯,轻轻抿了口,做出浅酌品尝的样子。其实她就是个土包子,哪里懂得酒啊,只是想尝个鲜,看看这昂贵的酒到底是怎样与众不同。结果表明,不懂的人,喝什么级别的酒,都是一个味。

她兴致缺缺地放下酒杯,问道:“哥,你在外国也是这么享受吧,红酒配美人?”她自己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话说得真酸,不是她性格。

陆子昂眉毛一挑,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可怜,男朋友在国外,一人独守空房。”陆子昂说这话没有酸味,是一顿挖苦。

辛夏暖苦笑,她真是糗啊,想来他也都知道她这档子事了。辛夏暖越想越苦闷,她想让自己过得好点,不要让他来看她的笑话,她总是告诫自己,得不到陆子昂不一定就不幸福,她要过得很幸福。

可如今,事业没事业,爱情没爱情,样样都没用的自己,怎么说自己幸福?

她气闷地把桌上那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撇着嘴不说话,真是气死人了……

陆子昂也跟着抽出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不知因为喝酒引起的还是被气引起的脸红:“瞧你这么可怜,我收了你得了。”

辛夏暖横他一眼:“别瞧不起人,我……我会有人要的。”她底气不足,事实证明,这么多年,除了廖修,她似乎真无其他人问津。曼妮说,是她接触得少,以她的姿色,绝对可以钓几个凯子玩玩的。

辛夏暖不是那种喜欢玩的女人,说好听点是循规蹈矩的乖宝宝,说难听点就是有些自闭的宅女。总之曼妮得出一个结论,辛夏暖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陆子昂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绕着杯子转了转,看着里面的红酒左右摆动。他轻笑:“我一向瞧得起你,暖。”他把眼睛稍稍一抬,看向她,“这么可爱的女人,谁都想要,不是吗?嗯?”

他的嘴角噙着一种促狭的意味,辛夏暖不理会他的暗讽,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上半杯,一饮而尽:“我懂你的意思,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子昂挑眉,示意让她继续说。

辛夏暖只觉突然浑身一热,血液直接冲上脸颊,脸颊火烧一般,呃……这难道就是为自己将要说谎做好的反应吗?她底气有些不足:“我马上要升官了。我本来是秘书助理对吧,过几天我就是总裁秘书了。”

陆子昂好笑地看着她:“这么自信?凭什么?”

“凭我准备勾引我们的新任总裁,而且必须成功。”

陆子昂有些无奈,皱着眉笑了起来:“这么自信?我想你连你的新总裁是谁都不知道吧?”

辛夏暖老脸一红,又一波热血涌上脸颊:“反正是个男人就行,我能搞定,我要证明我有这个实力,别瞧不起我。”辛夏暖确实有点被激怒了。你说她条件多好,为何这么潦倒,还要让陆子昂看她笑话?

陆子昂不知为何哭笑不得,只能也把手中把玩着的酒杯举起来,做出敬酒的样子:“不用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先预祝你成为总裁秘书。”

辛夏暖愣了一愣,又倒了半杯红酒,碰了下他的杯子,一口干掉。辛夏暖喝完后,终于知道酒的不同。这酒当白开水喝掉不呛喉咙,但是喝完以后……

她的头好沉,有些想睡觉。脸颊上的红潮一直无法散去,浑身如火烧一般,她知道她喝过头了,有些醉了,此时酒劲犯上来了。

陆子昂看看旁边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十点。他知道辛夏暖的家教严格,便站起来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好。”辛夏暖刚一站起来,脑袋就跟着沉下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歪倒,差点倒下去,还好陆子昂及时扶住,他低笑:“这种酒你也敢一口饮尽,就你那三脚猫的酒量。”他这么好的酒量也不敢像她这么喝。

辛夏暖抬起红得不能再红的脸,一脸难受并痛苦地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我就想你醉。”陆子昂突然坏坏地一笑,把她背了起来,然后浅笑着说,“想背一背你,像我们以前那样。”

辛夏暖没有听清陆子昂后面那句话,她此时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嘴微微张开,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沉沉地趴在陆子昂的背上睡着,正如他们以前那样。

陆子昂有个很照顾他的跟屁虫妹妹,辛夏暖也有一个霸道毒舌的好哥哥。辛夏暖与陆子昂是邻居,那时候是住在小区平房,两家同层对面住着。他们在一个学校读书,路程也不远,十五分钟的路程。

辛夏暖总会等高她几年级的陆子昂回家,陆子昂在家不爱写作业,陆伯伯便命令他在学校完成作业再回家,没完成别想进家门。他总会拖得很久,而她总会等得很久,无论多晚,她总是搬着椅子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静悄悄地等他这个半吊子写完作业,不吵不闹,一声不吭,仿佛雕塑。每次她总会无聊到睡着,每次都是陆子昂把她背回家。

大了以后,辛夏暖为了陆子昂超前学习高年级功课,自己总会在课间把自己的家庭作业完成好,到了放学以后,便帮陆子昂把他的作业完成好,如一位殷勤的好保姆。空闲的陆子昂少爷便会拿着篮球出去玩,他一运动总会忘记时间,回来的时候,无聊的辛夏暖又用睡觉打发等待他的时间,陆子昂从来不吵醒她,只会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慢慢地背回去。

后来陆子昂提早回来,辛夏暖还是死睡,他没辙,又背着她。其实辛夏暖根本没睡,她只是想让他背着她回家,她觉得他的背好宽好温暖,她很享受短短的却很知足的十五分钟。

那时候的她,很容易满足。她只觉得每天的十五分钟,便是她年年岁岁中最美好奢华的沙漏。她喜欢慢慢地看着沙漏一点点地漏沙,默默数着时间,在拮据又紧迫的剩余时间里,去聆听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呐喊:慢一点,再慢一点。

只有这样,她才会懂的,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分秒必争。

辛夏暖是被闹钟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想让自己清醒点,然后穿着拖鞋蹒跚地去洗手间刷牙,睡眼惺忪,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她无力地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即使拥有一双大眼睛,此时也眯成一条缝了,睡衣扣子也未扣好,上下参差不齐。

“你这德行,看谁要你。”镜子里,她后面来了人,是她的妈妈。妈妈手里抱着她心爱的宠物吉娃娃,一身运动装,想必是晨练加遛狗回来。

辛夏暖一边刷牙一边转头看去,然后很机械地转身看镜子里的自己,继续刷牙。

“你昨天怎么喝个烂醉?你知道你爸爸差点抽起鞭子准备打死你吗?”辛母一边抚摸她的吉娃娃,一边与辛夏暖聊天。

辛夏暖灌了口水,漱漱口,觉得嘴巴干净了,才说:“我完好无损啊。”

“要不是看在子昂的分上,你以为你能幸免?还不要脸地死趴在人家背上呼呼大睡。”辛母挠了挠自己怀里的吉娃娃,继续说,“你明明知道你爸爸讨厌女孩子晚上喝酒,尤其是半夜,这很容易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辛夏暖正在一边梳头一边听辛母唠叨,她扎好马尾,出了卫生间。辛母在后面跟着继续说:“幸亏你遇见子昂,他把你带回来了,要不我看我明天肯定要张贴寻人启事了。”

辛夏暖本来正坐在餐桌旁吃面包,听她妈妈啰唆,可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了?她连忙问:“昨天我哥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怎样说?说你去酒吧跟朋友喝酒,他不放心,一直在门口等着,然后见你跟一伙人喝个烂醉出来,他当即把你接回来了喽。”

事实真相怎么会被如此扭曲?辛夏暖几乎要咆哮起来,这么奔放的女人怎么会是她辛夏暖?要是被她爸知道不抽死她才怪!辛夏暖又想起方才辛母的话,一下子目瞪口呆,她爸就是听到这个谎言所以才想抽她的是吧?陆子昂到底在干什么?想害死她还是怎么的,为什么要说这么个破坏她形象的谎言?

“妈,你知道陆子昂的手机号吗?”辛夏暖此时已经火冒三丈。

“巧了,他昨天临走前,给了我他的手机号。”辛母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她。辛夏暖立即打过去,也不考虑合不合适。

电话响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人接了,却是慢悠悠像是没睡醒被电话吵醒的答复:“喂,哪位?”

“陆子昂!”辛夏暖一下子提高嗓音,连哥也不叫了。

那头很淡定地“嗯”了一声,似乎已经料到辛夏暖会打电话来发飙。辛夏暖反而没了刚才那声吼尽的底气,她声音缓慢起来,问道:“你为什么歪曲事实,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的?”

陆子昂再次淡淡地“嗯”了一声,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辛伯伯把你的车扣了,你这段时间上下班让我来接送。”

“什么?”辛夏暖立即惊愕地抬头看她妈妈,问道,“我爸把我车扣了?”

“是啊,怕你有车乱出去玩……子昂自动请命说以后接你上下班。”

辛夏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她很不淡定,又想号叫又必须忍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哥,你这是给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糖吃。”

“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是想逗逗辛伯伯的,却见辛伯伯那般生气,不好意思把这谎给圆回去,只好亡羊补牢算是赔罪。”

他说得多无辜啊,只是逗逗她爸爸?她爸爸是那种经得起逗的人吗?辛夏暖几乎快哭了起来。偏偏陆子昂又说道:“今天早上我恐怕不能接你去上班了,我昨晚喝多了,有些晕,你挤公交车去吧。”

辛夏暖心里有千军万马般的草泥马在不停咆哮,她要爆粗口了!

她熬了三年挤公交车去上班,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有辆小现代开开,还没坐热,就被陆子昂那个祸害陷害扣了,她还没怎么享受自驾车上班的怡然自得呢!

才早上,她的精神已经开始萎靡起来,尤其是回顾一边看手表一边盼着公交车时那种焦急的心情,然后往死里挤上公交车,被压成三明治的潦倒感,以及下了公交车还要跑着去公司的紧迫感。

她熬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又来这么一遭。她做好了思想准备,只能恢复到以前一样,她从不指望陆子昂会大发慈悲接她上下班。

正当她争分夺秒地跑去上班的时候,从她旁边驶过的白色宝马停了下来,曼妮探出头来:“上来,速度。”

辛夏暖差点哭出来了,火速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

“你的车呢?该不会又撞坏了吧?”

辛夏暖喘着气道:“别跟我说车,一说车我就上火。”

“那你昨天那个帅气的凯子呢,后续呢?”

辛夏暖一想到陆子昂,那火气又“噌噌”往上冒,差点把她头发都要烧焦了,她张牙舞爪地说:“不要提那个男人,他毁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想起能悠哉开车上班的幸福,她就觉得该痛哭流涕一把。

曼妮错愕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朝她多看了几眼:“被他那个了?技术又不好?”

辛夏暖嘴角一抽,一脸黑线地说:“你想多了。”

“我也觉得,那个凯子条件那么好,即使那个啥,技术也一定一流,怎么会不好呢。”曼妮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自然。

“……”辛夏暖顿觉无语。

曼妮和自己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为什么能成为好朋友,难道是互补?

曼妮把车停在车库里,踩着她七厘米的高跟鞋走出来,职业套裙紧贴她窈窕的身材,真是美好的曲线啊。辛夏暖整理下自己的仪容,好吧,她属于缩水版的曼妮。

曼妮扫了眼辛夏暖,见她还是如此“青春”,不禁问道:“夏暖,我想你该去练下瑜伽,可以塑身形,男人都喜欢有料的女人。”

辛夏暖轻声咳嗽:“你别老拿男人揶揄我,我知道我没男人要。”

曼妮做出一副惊讶样:“谁说你没男人要?谁敢说你没男人要,我立马掴他几个耳光。”

辛夏暖嘴角一抽:“我妈。”

曼妮愣了一愣,尴尬地笑了:“那是阿姨不知道你的行情,不知者无罪。”

辛夏暖懒得与她聒噪,转身走进创美公司。在电梯口,碰上了总裁办的几位秘书,曼妮热情地跟她们聊起来:“哟,你们几个今天穿得真漂亮。”

妆化得真浓!辛夏暖暗地里补上一句。与辛夏暖一样同为秘书助理的姚晓桃,扑闪着那双长而密的假睫毛:“今天是新总裁上任,要留个好印象。”

站在姚晓桃旁边的是秘书主任甄音,专门管总裁办众秘书——辛夏暖的顶头上司。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没有一点三十多岁的样子,衣着鲜艳,烫个大波浪卷,涂着鲜红的口红,行为举止有时很不得体,总是对男同事眉来眼去,有轻度妄想症,总会神经兮兮地以为这些男人都暗恋她。她在总裁办口碑极差,也许是因为三十多岁还没恋爱,得了妄想症。

甄音今天与以往差不多,依旧是“鲜艳冻人”的一位,只不过耳朵上的耳坠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很闪眼。甄音没好气地扫了眼辛夏暖:“不知道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吗?怎么这副寒酸样?”

辛夏暖笑着回答:“个人品位不同。”她要是穿成甄音这副德行,还不如一头撞死。

姚晓桃在一旁帮腔:“夏暖姐属于大众品位,不像甄姐这么有品位啦。”这暗地里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甄音不怒反笑:“小心你那假眼睫毛掉下来贴在脸上,把我们新总裁吓着了。”

“叮。”电梯来了,等待的人们一窝蜂拥进去。创美公司总共有二十三层,每一层有着不同的部门,阶层高了,也便是职位高了,总裁办便是在二十三层。

公司曾有人戏言,从草根爬起,上二十三层,一年一层,也要二十三年。独独只有一个职务可以一跃上到二十三层,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便是总裁办。之所以说是凤凰不是龙,那是因为总裁办的秘书属性皆为女。

二十三层电梯一到,一窝蜂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各就各位,开始工作。所谓秘书助理,其实不过就是打杂什么的,辛夏暖一天工作的第一个项目便是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泡咖啡。

辛夏暖走到茶水间,拿起甄音指定的杯子,走到橱柜旁把速溶咖啡倒进杯里,然后走到饮水机那儿。这时,姚晓桃也跟着进来,她自然也是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泡咖啡。见到辛夏暖,她笑着说:“夏暖姐,你可真悲哀,有这样的上司。”

辛夏暖正在搅拌咖啡,她笑了笑:“没什么,甄姐除了神神道道的,人还算可以。”

“可以个屁,你知道吗?总裁秘书空缺中,她早就觊觎那个位置很久了,我们刚才跟她同一电梯乘上来,你以为她是刚上班啊?她早就来了,只是下楼去买书架子,现在正在总裁办公室里殷勤地帮忙收拾呢。”

辛夏暖一愣,还真看不出像甄音这种缺爱的女人也会很在乎职位。不过更让她感到紧迫的是,她不是准备勾引总裁,以不正当手段谋取总裁秘书之位的吗?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儿办公室里的女人个个花枝招展,比平时靓丽几倍,就连甄音那种原本花枝招展的人今天也更是锦上添花了一把。

我的天,原来她们全跟自己一个想法,想靠潜规则升职?辛夏暖哭丧着脸,与姚晓桃告别,很沮丧地走出茶水间。她以为她算是个不要脸的,没想到她这不要脸压根还没尽责!果然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啊!

辛夏暖把咖啡放到甄音的办公桌上,刚想出去,偏巧收拾总裁办公室回来的甄音进屋,见是辛夏暖,忽而声音软几分:“夏暖啊,这几年都是你每天早上为我泡咖啡,我这几个下属里,我最偏爱你了,等我做了总裁秘书,我推荐你顶我的职。”

哟,这是在套近乎?辛夏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果然,接下来甄音就说出了她的目的,只见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便利贴,递给辛夏暖:“这上面有些东西呢,你能帮我买吗?你看啊,等下总裁要来了,我一时走不开,错过迎接仪式就不好了。”

是啊,错过迎接仪式就会让总裁错过了,潜规则的机会就白白让给别人了。总裁秘书的月薪比秘书主任的月薪高出三倍多,年后分红更是不能相比,这么肥的位置,潜规则也值得啊!

其实辛夏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甄音都把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碍于情面,她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很勉强地接过甄音手上的便利贴。

甄音还顺带递给她一张卡:“刷这卡就行,密码528888。”

辛夏暖撇了撇嘴,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出去,与她邻桌的姚晓桃问:“你现在出去?待会儿总裁就来了。”

“那也没办法了。”辛夏暖摆摆手,走出总裁办在电梯间等电梯。

曼妮从自己办公室跑出来,追上辛夏暖,扯着她的手臂往回拉:“你疯了,新总裁上任,你不参加迎接仪式?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是不给新总裁面子。”

“可我怎么办?甄姐要我去,我能说不去?她是我顶头上司,忤逆她,我以后只能穿小鞋了。”

曼妮也跟着一脸纠结起来,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也不知道速战速决能完成不?曼妮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稍等一下,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又冲出来,把车钥匙交给她:“你开车去会快点,尽量赶回来。那个老女人要的东西都是新总裁喜好的东西,你去开太百货,那里东西全。”

辛夏暖点头,上了电梯。到了这个时候,关心她的还是她那死党曼妮。她开着曼妮的宝马车去了开太百货,花了十分钟左右。她拉开便利贴,看看上面要什么,当看完一遍以后,她差点吐血。

紫罗兰色窗帘!兔毛沙发垫!还有QPAD鼠标垫?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更让她吐血的是,居然还有一棵小仙人球!

前面这些东西还算简单,可是小仙人球开太百货没有。这条街是商业街,怎么可能有花鸟市场啊。辛夏暖站在开太百货门口左右张望,也张望不出哪个方向能让她买到仙人球。

忽然,她手机响了。她看了下,是陌生号码来电。她迟疑一下,接了,放在耳边问:“喂?”

“暖。”那头是陆子昂的声音,辛夏暖有些错愕,不知道他为什么打她电话。陆子昂问:“你站在开太百货门口干什么?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没上班?”

“你怎么知道我在开太百货门口?”

“我在你对面的餐厅里。”

辛夏暖拿手机的手僵硬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对面那家餐馆,距离只有一条街的宽度,陆子昂同样举着电话,往她这边看。

“过来。”陆子昂说完这两个字,直接把电话挂断,也不问她愿不愿意。

辛夏暖看看时间,剩下的时间还算充足,那个仙人球实在买不到了。她这样想着,她的脚已经迈了起来,过了马路,走进那家餐厅。

陆子昂正在吃早点。他吃得很少,一杯果汁,还有一份草莓慕斯、几块小面包。

辛夏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你还真悠闲,还有时间坐着吃早餐,都几点了……”

“你呢?现在这个时间,不该是在公司吗?”

辛夏暖一想到自己这差事,一肚子火:“别提了,我上司为了巴结新来的总裁布置他的办公室,派我来买东西。”

“哦?”陆子昂挑了挑眉毛,手上的叉子叉了块面包放在嘴边,“你就这样出来,不怕与你的总裁失之交臂?我可记得你是准备勾引他来着。”

辛夏暖老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两下:“勾引是技术活,得一边暗送秋波,一边保住饭碗不是?”

陆子昂呵呵一笑:“那你东西买齐了没?”

“没呢,差个仙人球!这新总裁爱好真奇怪,居然喜欢仙人球!我看他自己肯定也是长得跟仙人球似的。”

陆子昂蹙了下眉,似乎并不喜欢辛夏暖这么形容自己。陆子昂说:“既然仙人球找不到,那就算了,免得你错失良机,与那新总裁失之交臂。”

辛夏暖听陆子昂这么鼓励自己勾引这新总裁,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好的,成功以后请你吃大餐,以感谢你的鼓励。”她说完,立即准备走人。陆子昂却扯住她,稍稍抬下眼皮:“大餐免了,多给我些秋天的菠菜即可。”

辛夏暖无言以对。

辛夏暖在新总裁来之前回来了,她没有买回仙人球,让甄音很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甄音见时间还早,便去总裁办公室收拾去了。

辛夏暖回到原位,姚晓桃笑嘻嘻地别过头对她说:“夏暖姐,你掐时真准,还有十多分钟呢。”

辛夏暖假笑一下,其实她真的不是很在意自己能不能赶得上迎接仪式。她虽想被潜规则,但那只是想想而已,她这人一向是想做却不做,所以到现在还是这么失败。

终于,时间到了。辛夏暖看着毕方时与另一位副总裁出去接人。她们总裁办早就各就各位站好,一副迎宾的样子。曼妮站在辛夏暖旁边,趁着人还没来,对辛夏暖咬耳朵:“你说我们新总裁长得怎么样?”

“仙人球样。”辛夏暖毫无兴趣地答道。

“不是吧。”本来满脸期待的姚晓桃一脸受挫的样子。

突然,前面的人带头鼓掌起来,叫唤着:“来了,来了。”

辛夏暖抬起头跟其他人一样,翘首从盼着门口出现的人影。当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服、白色衬衫的陆子昂走出来,映入辛夏暖的眼帘之时,她彻底目瞪口呆了。

就连与陆子昂有过一面之缘的曼妮也差不多失声尖叫起来,死死地捂住差点失控的嘴。

“总裁好。”大家集体鞠躬。

陆子昂站在中间,微微一笑:“总裁办的女士都很漂亮嘛。”他侧头对毕方时道,“你们真享福。”

毕方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陆子昂一边扣着衬衣袖子上的扣子,一边走进他的办公室,当与辛夏暖差不多擦肩而过的时候,陆子昂的脚步停了下来。

辛夏暖的心也跟着停下来,彻底窒息了。

“我等着你的勾引。”陆子昂朝她暧昧地眨了两下眼,直接对旁边的人事部部长说,“总裁秘书就由这位小姐担任吧。”陆子昂指着辛夏暖。

这话无疑使辛夏暖成了众矢之的。辛夏暖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狠!陆子昂,算你狠!

关于辛夏暖与新总裁陆子昂有一腿的消息,几乎是不胫而走。欢迎会一结束,人事部部长便给她挂了牌,当即做了新总裁的秘书。

人事部部长临走前说:“其实陆总裁很早便聘任你为总裁秘书了,但他说等他上任那天再通知你。你瞧,你的挂牌都为你准备好了。”

辛夏暖颤颤巍巍地接过挂牌,深深鞠了一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喜悦,而是快哭的表情。

“哦,原来早就内定好了,难怪答应我去买东西……早就跟新总裁有那啥关系了。”甄音阴阳怪气的,一脸鄙夷的样子。

姚晓桃一脸不爽地对甄音说:“你没人家有本事,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哼。”甄音一甩头进了自己办公室。

一直站在辛夏暖旁边的曼妮终于开口了,她贼笑着推了推发愣的辛夏暖:“真有你的,早就打听好我们新总裁的信息,然后先下手为强。天啊,夏暖,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我告诉你,他是我哥,你信吗?”辛夏暖哀苦又悲悯地幽幽转头,那样子倒有几分可怜。

曼妮一愣,眨巴两下眼:“哥……不是吧。”

“就是这样。”辛夏暖当即想流泪。

这时,辛夏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接了电话,那头传来陆子昂非常官腔的召唤:“辛夏暖小姐,来一趟总裁办公室。”

“好的。”辛夏暖等陆子昂挂上电话后,撇着嘴说,“我赴战场了,祝福我吧。”

曼妮一脸同情的样子:“看得见却吃不了,我理解。”辛夏暖回给她一个很臭的表情,理解个屁。她这不是看得见吃不了,而是怎么应付她曾经当着他的面放下的狠话。

辛夏暖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深吸一口气,叩了叩门。

“进来。”

辛夏暖便打开门。一打开门,她便见到陆子昂含笑地坐在位子上,那笑容有几分调侃的意味。辛夏暖视若无睹,清了清嗓子,很官腔地说:“总裁有什么吩咐?”

陆子昂指着身后拉开的窗帘:“帮我把窗帘拉上。”

辛夏暖压抑自己暴躁的心情,上前把百叶窗合上,然后把窗帘拉上,一脸含笑地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服务员。

陆子昂眯了眯眼,略微歪着头说:“你这职业装不行。”

辛夏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黑白职业白领装,最大众化却又是最合适的工作服了。陆子昂手里正拿着一支笔,他用笔头指着辛夏暖的衣领:“最上面的那颗衬衫扣子不要扣。”他的目光往下瞟了瞟,辛夏暖立即回神,微怒地瞪着眼。

“裙子可以再短些。”

辛夏暖没好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穿这么保守怎么勾引我,总裁秘书,嗯?”他提高了点声音。

辛夏暖的老脸又红了,她连忙解释:“哥,别跟我闹了,我当时不知道……”

“职务已经给你了,看你的表现。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勾引,勾引不成功,换人。”

辛夏暖张着嘴,根本没有机会说话,陆子昂便把她的后路全部断掉了。

其实要是以前,辛夏暖肯定直接扯下自己的挂牌,打包走人。可如今局势不同,一来新总裁上任,她第一时间来总裁办公室报到,然后出来便打包,这会给人两个遐想。第一,她以后直接被包养了,不用上班了;第二,气不过陆子昂当众公开他们的关系,闹分手,这还会留下更不好的骂名。她赔了工作还落下虚伪、阴险的形象,这比靠潜规则上台更难堪,以后在秘书这行业可就不好混了。

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辛夏暖试着与陆子昂交涉:“那个……我继续做我的秘书助理就行了。”

陆子昂两手撑在桌子上,交错在一起,一副帝王的样子,神色颇为嘲讽:“暖,我很好勾引的,不试试吗?”

“你见过妹妹勾引哥哥吗?”辛夏暖板着脸。

“当初你把初吻献给我,不是在勾引哥哥吗?”陆子昂一脸无辜地看着辛夏暖。辛夏暖当即脸色红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那次……只是你生日玩的游戏而已。”

“总之,你勾引了。”陆子昂直接下结论。

辛夏暖那叫一个冤屈啊,她只好咬咬牙,乞求地巴望着他:“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你别整我了。”辛夏暖还不知道陆子昂?他这是给她来个下马威,看她还会不会动歪脑筋,来个潜规则。

陆子昂一脸阴沉:“我一直在想,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别人,你可当真会去勾引?”

“不会不会,我说着玩的。”辛夏暖见陆子昂有原谅她的意思,立即给自己洗白。陆子昂那阴晴不定的脸总算恢复了常态:“唉,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就不会这么整你了。”

辛夏暖不说话,老老实实地等着陆子昂的下一句话,反正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便是了。

“现在公司都知道你跟我有一层不能言说的关系,如今向别人说出我们的关系,你认为他们能信吗?”

不能。辛夏暖很肯定。她还不了解她那些同事?告诉他们这位新总裁只是她结拜的哥哥,有谁会信?这世道就算是亲的,也可以搞出个名堂来,何况是结拜的?

在很多年前,辛夏暖也觉得结拜没什么,直到后来的巨变,她深深明白,结拜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再逾越了。

辛夏暖一下子纠结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别人怎么想,我们就怎么做。”

“什么,假装情侣?”

“我们很闲吗?”陆子昂剜了她一眼,“我们在一起吧。”

辛夏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陆子昂便说:“你认为还有比我们彼此更适合的人吗?”

是啊。辛夏暖心里只有他,对其他男人有屏障,喜欢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想去争取。曼妮说,她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廖修是个好男人,可是她太爱缩龟壳了,从不热情相待,不去争取一些在一起的时间,再浓的感情也会消失殆尽。不是廖修不好,是她没做到身为女朋友的责任,所以,她从来没有怪他背叛她。

陆子昂太了解她的个性了,而她也了解陆子昂。陆子昂这种男人,他不会蹲在她的龟壳旁边哄她出来,或者静静等待,他会直接砸碎她的龟壳,让她毫无退路可言。他十分清楚,辛夏暖只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能给她任何退路。

能与自己暗恋多年的人在一起,该是一件让人多么幸福的事。可辛夏暖心里有一个疙瘩,她开心不起来,可这个疙瘩她又不能说,因为这对于陆子昂而言,太过残忍。

辛夏暖沉吟了许久,用协商的语气说:“哥,我们在一起以后,要是你遇到心仪的女人,你跟我说就行,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的。”

陆子昂笑了起来:“暖,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辛夏暖皮笑肉不笑:“怎么没变?我长高了。”

“我说的是你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逆来顺受,从来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陆子昂说得没错。辛夏暖活着的这二十六年来,都是这样。小时候读什么中学,都由她爸爸决定,衣着打扮,也从来都顺着她妈妈。她喜欢扎马尾,偏偏她妈妈喜欢蘑菇头,说西瓜太郎的样子很可爱。她就什么也不争取,顶了几年的西瓜头,直到她妈妈换了喜好。陆子昂走后,她大学的专业也是她爸爸选的,后来的工作也是她妈妈安排的,不管什么事情,她从来不去争取,逆来顺受地等人安排。

陆子昂一定很讨厌她这样的性格吧。辛夏暖在心里苦涩地笑了笑,她与陆子昂心中的那位差那么多,她的个性与那位几乎可以用反义词来形容。

陆子昂见辛夏暖不说话,直接安排给她一项工作:“你待会儿把高层人员的职务名单给我整理出来,在下班之前送到我办公室。”

辛夏暖点头,刚准备出门,又被陆子昂叫住了,他说:“亲爱的,中午一起吃中餐。”

“……”改口也太快了吧。

辛夏暖有些不适应地点头。

这门不过是一进一出,然而结果却发生了天壤之别。她现在算陆子昂的什么?妹妹情人?很有创意的称呼,辛夏暖抿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她是有些开心的。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辛夏暖终于有空整理自己的办公室了。总裁秘书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为了方便起见,一般设在总裁办公室旁边,与总裁办公室内部打通。

坐在辛夏暖旁边位置的姚晓桃一脸羡慕地看着辛夏暖收拾东西:“夏暖姐,你太牛了。陆总裁那种又有钱又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见姚晓桃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崇拜目光,辛夏暖有些不好意思:“乌龟绿豆对上眼呗。”

“这也对得太准了,为……为什么就没跟我对上?人家也想。”姚晓桃苦着脸,难过得很。

从办公室出来的曼妮肩膀上挎着她高档的包包,手里捧着电话,语气亲昵。待走到辛夏暖这里,她捂住话筒对辛夏暖小声做个嘴型:“我先走了,毕方时。”

辛夏暖一副了解的样子,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曼妮畅快地出去了。辛夏暖收拾完自己的新办公室已经是十分钟以后,她拍拍手,舒了口气。

“走吧。”陆子昂已经站在门外看辛夏暖忙活了好一阵子了,他两手空空地倚靠在门廊外,淡然地道。

辛夏暖一愣,这才记起来,一个小时前,他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她点点头,刚靠近陆子昂一点,他便转身往外走了。两人一前一后,倒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陆子昂看着电梯门,对着电梯门说:“今天吃什么?”

“随便。”

陆子昂蹙了蹙眉,电梯打开了。两人走了进去,谁也没说话。陆子昂按了“B1”,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没说话。辛夏暖也保持沉默。

“吃什么?”陆子昂再问。

“随便。”辛夏暖再答。

陆子昂侧目,眼中噙着一丝狡黠看着她:“真的随便?”

“真的随便。”辛夏暖刚说完,陆子昂伸手一推,便把她挟制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辛夏暖被迫困在陆子昂怀里,挣扎两下,见不起作用,便用惊愕的眼神望着他。

陆子昂低着头,一点点靠近她的唇:“吃你,怎样?”

辛夏暖愣了愣,还未回应,电梯忽而“叮”了一下,到了。辛夏暖只好提醒一动不动的陆子昂:“到了。”

陆子昂连头也不动,便伸手按了关门键,他说:“要是还随便,就吃你了。”

辛夏暖尴尬笑了笑:“哥,我突然想吃泡面。”

陆子昂一愣,松开了她,按了“23”键,不咸不淡地说:“总裁办茶水间有泡面。”这个辛夏暖当然知道,她这中餐难道就是要在二十三楼的总裁办茶水间度过吗?

答案是正确的。她给陆子昂泡了碗方便面,陆子昂只是淡淡地说:“放下吧。”看样子并不怎么想吃,辛夏暖只能窝在旁边吃她的方便面。

末了,她吃完了,陆子昂还是未动。辛夏暖说:“你不爱吃方便面吗?”

“在美国待了五年,吃了四年的泡面,你认为我还会爱吃吗?”

辛夏暖一下子不说话,沉默了许久才说:“对不起,要不我们再到外面吃?”

陆子昂站起来,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用了,你继续吃吧。吃完了把打印的东西送到我办公室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留下辛夏暖傻愣愣地坐在原地。吃泡面,惹到他了?她一脸茫然。

辛夏暖这人有个好处,吃饱了干事利索。她吃完泡面便把陆子昂早上遗留的事项做完,然后打印出来。此时还是午休时间,总裁办依旧没人。

辛夏暖敲了敲陆子昂的办公室门,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辛夏暖走进去,陆子昂接过她手上的打印文件,认真看了一番。在此过程中,辛夏暖一直本分地站在原地,等他说话。

陆子昂看了好一阵子,略显惊讶地看着辛夏暖:“你怎么还在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不知为何,辛夏暖却挪不开脚步来,她结结巴巴地问:“你饿吗?”

陆子昂顿了顿,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在嘲笑她又似在真心地笑:“如果我说饿呢?”

“我下楼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辛夏暖立即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和笔,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

陆子昂放下打印文件,定定地看着她:“过来。”

辛夏暖受惊地朝他眨了两下眼,不明所以。陆子昂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想说第二遍。”

于是辛夏暖直接走到他身边。只见陆子昂随手一拉,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使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没给她机会反应,便很强势地吻住她。辛夏暖轻微呜咽了几下,抵抗数秒无果,便也不再挣扎,反而被陆子昂三下两下挑逗得顺从了起来。

陆子昂觉得吻得差不多了,才放开她,只是脸上看不出得逞的表情,而是不爽地问:“技术不赖,跟别人亲了多少次?”

辛夏暖不知为何心虚起来:“有几次吧。”

陆子昂闷着不作声,好一会儿又重新拾取桌上放着的打印文件,说:“你可以回去了。”

陆子昂这种突然的转变,让辛夏暖好一阵懊恼,她试探地接着说:“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三年没接吻了。”

“辛夏暖!”陆子昂忽而提高嗓音,死死地盯着她,“你信不信,你再说话,我直接扒了你的衣服?”

辛夏暖吓得直接跑了出去。

陆子昂烦躁地看着手里的名单,一点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摔到桌上。他从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关于新总裁上任第一天脾气突然转变,下午跟火山爆发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让总裁办人心惶惶,总是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惹到总裁不高兴。

辛夏暖忧心忡忡地偷瞄着总裁办公室,这已经是第三个被轰出来的经理了。终于,毕方时进去了,很多人都猜测,到底是什么事,让新总裁这么不高兴?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都发了,加上毕方时是副总裁,他总不会也被轰出来吧?当看见毕方时安全出了总裁办公室时,辛夏暖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来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是五点半。辛夏暖的新办公室迎来的第一位客人当然是曼妮。她踩着她的高跟鞋走进来,正派地坐在辛夏暖的办公桌对面,恭恭敬敬地说:“总裁秘书好。”

辛夏暖白了她一眼:“别没事找事干。”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如此良宵美景时刻,你怎么在我这儿耗着,怎么不跟你亲爱的情人约会去呢?”

“他被陆总裁派出去解约合同了。”

“解约合同?”辛夏暖愣了一愣。她果然多想了,她还以为是她“技术”太好,引起他的不满乱发脾气呢。辛夏暖在心底嘲笑自己一番,都这么老了,还喜欢自作多情,瞧瞧,失望了吧。

“你不知道?在陆总裁还没接手的时候,原来的总裁不是与建筑公司签了一份扩建A市香格里拉酒店的合同吗?陆总裁觉得那个地段没必要再投资,准备毁约。然而其他部门觉得毁约太麻烦,而且毁约金又多,得不偿失。”

“那为什么又同意了?”

“陆总裁讲大道理,然后拿一堆数据说话呗。香格里拉酒店扩建需要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没有营业额,总共要损失四百多万,加上扩建费,将近七百多万。而毁约金加上律师调解费,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三十万。那个香格里拉酒店地段不好,与众旗下酒店相比,营业额最少。陆总裁认为与其再旧瓶倒新酒,不如以崭新的面貌来得实惠。”

“他可真大胆,也不怕赔?A市酒店已经供大于求了。”

“陆总裁是想在A市的临近城市S市建造酒店。”

“S市?”辛夏暖不禁顿了顿,S市是个旅游城市,以黄金海滩著称,是度假休闲还有度蜜月的绝佳地方。但由于地势不佳,四周环绕山丘,马路交通极其不方便,高速公路入口常常堵车,但有一点是有利的,那便是船舶运输。

A市虽然不算是经济枢纽城市,但也算是一线城市,A市码头算是国际港口,正与S市码头接轨,平时客流皆为海运。不过S市最近已建机场,相信假以时日,这座城市就会有发展空间。

辛夏暖如此细想,再瞄了眼曼妮:“你这重色轻友的,没男人才想到我。”

“别说我重色轻友,谁说我重色轻友我跟谁急。”曼妮白了辛夏暖一眼,“我这不是带你去相亲吗?”

“相亲?”辛夏暖吓了一跳。

“我刚才和一位律师约好了,这位律师在高级律师事务所挂执照,很出名的,年薪起码这个数字。”她做出一个“七”的手势。

辛夏暖窒息,好能赚啊。曼妮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吧,我不重色轻友吧?”

辛夏暖拼命点头,但是……这事晚了一步,要是是昨天,辛夏暖可能会跟过去看看,试一试。如今今非昔比,她与陆子昂已经定了。

“等我哪天被他抛弃了,我再相亲吧。”辛夏暖一副可惜的样子。

曼妮张了张嘴:“啊?你……”

“我跟你一样,沦落成女伴了。”辛夏暖再叹息,表情看起来很无奈,没想到叹息不到一半,便看见陆子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时间应该不长,应该是自己说完“等我哪天被他抛弃了,我再相亲吧”的时候。

陆子昂在门口说:“亲爱的,出来吧。”

曼妮做出一副要死的样子,努力调整一下表情,才热情地转身对陆子昂道:“陆总裁好,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她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陆子昂淡漠地说:“要是有好的相亲对象,也帮我介绍一个。”

曼妮干笑,接着又赔笑:“一定一定。”然后以逃难般速度闪人。

辛夏暖也速度收拾好,抓起自己的包包,站在陆子昂跟前,像小学生对老师打报告一样:“我好了。”

陆子昂点头,又提前一步,辛夏暖也自动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似乎他在故意放慢脚步让她追上他,而她却在刻意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不去超前。

终于,陆子昂回了头。他静静地看辛夏暖几秒,后退一步,手臂一捞,揽住她的腰部,继续走。辛夏暖吓了一跳,见周围总裁办还未走的几位同事在看她,不禁脸红起来。

“辛夏暖,我真想掐死你。”陆子昂死捏了下辛夏暖本身就没有什么肉的腰。辛夏暖属于当下流行的骨感美。瘦瘦的,虽然身高不算高,但正好配上小鸟依人来形容。只是她瘦得太没有料,不像曼妮,该瘦的地方瘦,该圆润的地方也圆润,她是未发育完全型。

没肉掐了也疼啊,辛夏暖龇牙咧嘴,委屈地看着陆子昂:“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别使用暴力啊!”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停车库,陆子昂直接把她丢到副驾驶的位置,自己闷声不响地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车子打火以后却迟迟未开。

见陆子昂对着前面发愣,辛夏暖很有耐心,其实更确切地说,她很识趣。她一直乖乖地坐在原位置不声不响,跟个雕塑似的。

车子一直打着火,只要动下离合器即可。偏偏陆子昂什么也不动,而是从车屉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起来。

辛夏暖夺了他的烟,掐灭扔了出去。陆子昂蹙了蹙眉,看向她。两人就这样死死地对视一阵子,辛夏暖终于憋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陆子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夏暖,他说:“你是不是就等着我不要你?”

辛夏暖不说话。

陆子昂忽而挑起一条眉毛,半眯着眼睛,那条长长的眼缝自眼尾上翘,显出几分狡黠,他抬起辛夏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天,你等不到了。我偏不如你所愿。”

辛夏暖微微翕动着嘴唇,在酝酿着怎么说,卡在喉咙里的话却被陆子昂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陆子昂不是很情愿地接了电话,听了电话那头的话,好看的俊眉又拧成一团,似乎是件很不愉快的事。

只听见陆子昂用一口标准的英语说:“这件事情我不想管,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很抱歉。”

说完这话,陆子昂便挂了电话。他的情绪似乎也因为被突然打断恢复了正常,开始发动车子。

辛夏暖察言观色,见他情绪稳定起来,说道:“哥。”她这“哥”字也就卡了半个调,突然被陆子昂冷冰冰的眼神给憋了回去,她只好省去称呼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酒店。”陆子昂不怎么愿意搭理辛夏暖,惜字如金地回答她。

辛夏暖心想,这都下班了,还要顾及上班的事啊,而且很少有事要亲临酒店勘察啊?她略有好奇地再问:“去酒店做什么,公司还有什么事情吗?”

陆子昂不说话。直至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然后再把车交给迎宾人员,拉着辛夏暖到前台。辛夏暖觉得很奇怪,怎么不去公司旗下的香格里拉酒店,而是来别家酒店?

辛夏暖又问了一遍:“来这里做什么?”

“开房。”陆子昂忽而停了下来,他们离前台不过十步的距离。

辛夏暖被吓傻了。她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连忙拒绝:“哥,你懂的,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是我比较保守,这……万万不可啊!”

陆子昂眉毛一挑,嘴角浮现一层揶揄的笑意:“暖,你怕什么?女人总要经历一次的。”

“不行!”辛夏暖慌张地想抽出被陆子昂抓住的手,奈何他握得很紧。辛夏暖拧紧眉头,脸色开始不悦:“哥,别逼我踹你。”

陆子昂怏怏然地松了手,无奈一笑:“好了,不逗你了,跟我上去就是了。”

辛夏暖顿时无语,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傻傻地看着陆子昂开房取了房卡。陆子昂走了几步也没见着辛夏暖跟来,不禁回头看她,辛夏暖也不走,似乎对他还有芥蒂。

“你信不过我?”陆子昂面无表情。

辛夏暖立即抬步跟了过去,走在他身侧摇头道:“没有,我刚才走神了而已。”

陆子昂失笑,一只手牵着辛夏暖,径直往上走。辛夏暖木讷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发觉他掌心的暖焐热了她这颗已经潮湿的心。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知道这种感觉她只会对陆子昂有,只有他。

陆子昂开的是商务房,标准间。他走进去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此处面向大海,离码头很相近。

“这家酒店与我们公司名下的酒店相比,有什么优势?”

对于陆子昂的话,辛夏暖先是愣了愣,随即客观说道:“可以说各有各的优点。我们香格里拉地处繁华地段,为本市富家子弟所好,属于薄销多利。但这家酒店不同,它处于码头边上,方便吸纳外来旅客,而且房价也很普通,应该属于薄利多销。”

“还不赖。”陆子昂回身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环视周围,然后把目光投向站在他面前的辛夏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辛夏暖连忙低头:“我们开房,到底要干什么?”她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勘察敌情呗。”陆子昂半倚靠椅背,头微微仰着,“我看了下本市这季的各家酒店业绩状况。我们香格里拉排倒数第一,这家排第一。香格里拉酒店是以高档为主,最低消费也要过万,面向上流社会,我总觉得这个市场太狭隘了。本市居于上流的不到百分之十,中层阶级占多。你瞧这家酒店,各个层次都有,价格最低可趋于三百,最高达万。”

辛夏暖懂陆子昂的意思,不就是觉得香格里拉市场来源太小,只是抓一小部分人的钱,但是……

“香格里拉所处地段是本市最高价位,周边都是高级场所,不宜同这家酒店一样。一来这些有钱人不喜人多;二来香格里拉消费过高,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有钱人,要是自降档次,也不一定能吸引顾客前来。”

陆子昂微笑:“我可没说要把香格里拉进行改革,我说的是前面那块地。”陆子昂指着码头一侧空出来的一块地段,说,“这块地刚收回来,目前在规划竞拍,我想用这块地开发酒店。”

“可是这家……”

“我调查过,这家酒店以外来客为主,唯一的好处不过是离码头较近而已。外来客讲究的是舒适价廉方便,那个方向正处于隔音地段,比这正对噪音的酒店好许多吧?要是在那里开,我想这家酒店毫无竞争力。”

辛夏暖不禁对陆子昂刮目相看,儿时那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男孩,心思竟然能那么细腻,做事也开始认真,真不像他了。

“既然总裁这么选了,我会写个报告的。”

陆子昂撇嘴一笑:“现在是下班时间,叫我亲爱的。”

辛夏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陆子昂不着调的个性其实还是没有变,他依旧那么喜欢乱来。辛夏暖吞了口口水,忙岔开话题:“我们回去吗?”

“不觉得浪费吗?”陆子昂走到床边,朝她微微一笑。

辛夏暖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一脸正义的样子:“不干。”

“那好吧。”陆子昂也不勉强,揽着她出门。辛夏暖眼巴巴地任由陆子昂搂着,心想陆子昂在美国待了这几年,肯定玩得很开,看他坦然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少男对于情爱初出茅庐的样子。曾经她与廖修谈恋爱的时候,廖修几次求欢都被她拒绝,头几次廖修很是不快,后来才放弃了。

走到门前,陆子昂准备开门,她也只是笑嘻嘻地随口一问:“哥,你在美国跟女人开过房没?”

陆子昂微眯起眼,从头到脚剜了她几眼:“你希望有还是没有?”

辛夏暖回答:“我希望没有,但是这肯定是有的。”

“嗯,有过……”

辛夏暖的心碎了,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受伤的还是自己。她一下子闷着不作声了。陆子昂睨了她一眼,看她萎靡成这样,不禁笑了起来,心情特别好:“没跟女人单独开过。”

辛夏暖幽怨地看着他,陆子昂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把她抵在门板上,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看了一番:“你是第一个跟我单独开房的女人,要不我们把这个字面意思坐实?”

辛夏暖想都不想,直接啃起抬她下巴的手:“可以啊,等结婚以后再说。”

陆子昂挑了挑眉:“你说的?”

“我说的。”辛夏暖忽而挺起胸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陆子昂扫了那儿一眼,略有失望道:“我记得有一款很棒的丰胸产品,下次买给你。”

辛夏暖一下子又萎靡起来。她是“太平公主”她知道,他不用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了。陆子昂见她这么介意,笑了:“没事,我不介意的。”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我告诉陆伯伯说你欺负我。”

“那你可要详细地说出我是怎么欺负你的哦。”陆子昂露出一丝微笑,然而在辛夏暖眼里,这微笑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立即如鸵鸟般地改口:“没这口才,还是不说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陆子昂点头,头微微一侧,看着自己的手臂:“挽着。”

辛夏暖立即老实巴交地挽着。挽着就挽着,她反正又不少块肉。两人走出酒店,这样的速战速决,让酒店前台小姐都不禁吃惊,一脸敬佩地看着两人。辛夏暖当然懂那前台小姐的意思,很想泪奔扑上去,告诉她,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自己不是那种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只能憋屈着。

陆子昂开车送辛夏暖回家,在等红灯时,陆子昂像是想到什么,准备掏出电话,不巧,变成绿灯了,陆子昂便叫辛夏暖帮他从内兜里拿电话。

“啊?”

陆子昂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叫你帮我拿电话。”

辛夏暖看了看他们的车现在在繁华路段,开车得小心,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她只好伸出手探进陆子昂的外衣里,找内兜子。

陆子昂笑:“你是在帮我掏手机还是在借机摸我?你不知道男人有些部位很敏感吗?”

辛夏暖脸一红,有些苦闷。她又不是饥渴的女人,只因她帮他掏手机也很不方便,身上有安全带,又有距离,手不够长啊。她只好解开安全带,全身倾过去帮他掏手机。好不容易掏出了手机,不料陆子昂忽然来个转弯,她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着急之际她直接抓住了他的裤子。待平静下来后,辛夏暖傻傻地看着自己抓着的地方……

“你是专门找敏感部位调戏我吗?”陆子昂在开车,脸上并未有过多表情。

辛夏暖连忙坐好,把手机塞给她,系好自己的安全带,脸上如火烧云般红彤彤的:“哪有,我是不小心而已。”

陆子昂不说话,在手机上拨了个号,在一品华盛定了包房,然后又拨了一通电话,戴上耳机:“妈,爸回家没?你跟爸爸到一品华盛A012包房,有事。你到了就知道了,是惊喜。嗯,好,拜拜。”

陆子昂挂了电话,对辛夏暖道:“打电话给你妈,叫她去一品华盛A012包房。”

“干什么?”辛夏暖有些莫名其妙。

“请吃饭不行吗?”

“哦。”辛夏暖给她家拨了个号,这个时候她爸爸肯定不在家,不过她妈妈这个全职太太肯定在。她跟辛母说了一下,辛母欣然答应。显然,辛母挺喜欢陆子昂的。

辛夏暖挂上电话后,其实心里还是有许多疑惑,好端端地请吃饭,有些莫名其妙啊。

到一品华盛的车程也就二十多分钟,但加上红绿灯堵车什么的,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到。辛夏暖一看车库里的那辆现代车就觉得眼熟,再看车牌,好家伙,是她的车,肯定是她老妈开她的车出来的。想到自己那辆还没坐热的车,她就难过,都怪眼前这个杀千刀的。

辛夏暖不禁用愤恨的眼神狠狠横扫他一顿。陆子昂不去理会她的眼神,牵着她的手径直上去。辛夏暖一直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这小子突然死也不撒手,就死死地拽着她敲开了A012的包房门。

陆子昂与辛夏暖双双出现倒是无妨,重要的是两人交握着手大剌剌地出现在双方家长面前,陆子昂做出一派自然的样子,把辛夏暖扯到自己旁边。

“你们这是……”辛母实在忍不住,虽然说以前哥哥妹妹握握手拥抱什么的没事,但如今大了,还是在公共场合这样,未免不太好吧。

陆子昂似乎就是在等辛母说话,他笑意盈盈地道:“阿姨,我打算跟暖暖结婚。”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辛夏暖没料到陆子昂会突然把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当着家长的面说出来,显然是吓得不轻,就连对面的辛母也被吓得脸色苍白。

陆司令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表情,倒是钱女士,一再询问:“子昂,你跟暖暖不是开玩笑的吧?”然而陆子昂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很认真地回答:“妈,你不是最喜欢暖暖吗?听到这个消息你应该高兴才对。”

能高兴才怪。莫名其妙地约双方家长出来吃饭,聚在一起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事。在钱女士的记忆里,陆子昂一直把辛夏暖当妹妹看,怎么可能出来这么一遭?

陆司令很沉稳,并未向陆子昂发话,而是侧头问发呆的辛夏暖:“暖暖,你真的愿意跟陆子昂结婚?”

陆司令吃惊的不是陆子昂要跟辛夏暖结婚,而是辛夏暖答应与陆子昂结婚。像陆子昂那样的过去,辛夏暖一清二楚,凭陆司令对辛夏暖的了解,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她是不会同意结婚的。

矛头转向辛夏暖。三双眼睛都在看她。虽然坐在她身边的陆子昂在一旁笑,但她知道这个笑意味着什么。这突然而至的事是她始料未及的,在她毫无准备下,陆子昂也不提前跟她打声招呼便擅作主张来个逼婚,她哪消受得起?要是她说不是,那她以后跟陆子昂真的就什么也没有了。若她要说是,她也太弱了,任由他牵着鼻子走。

其实陆子昂不过是破釜沉舟地赌一场,他就是赌辛夏暖舍不得与他一了百了。他在逼她,逼她这只一见危险就缩头的大乌龟。

辛夏暖内心其实很煎熬,她想一狠心点下头,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一直想要陆子昂,现在只要她愿意伸手,就可以达成夙愿。但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完全不在她预期范围内。她的初衷不过是想完成少女时未完成的心愿,尝试着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求结果,只求过程。

她承认,她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这些也是因为她太了解陆子昂的过去了。她那桀骜不驯的哥哥,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她目睹因那女孩的离去,他闷在家里郁郁寡欢,谁也不见,那画面如倒带一样在她脑海里翻腾。所以,她绝对不会傻乎乎地以为陆子昂会有喜欢她辛夏暖的一天。

即使辛夏暖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在这件事上,她也做不到洒脱,她依旧是个笨女人,一个还在做梦的女人。

她点了头,她说:“陆伯伯,我想和子昂哥结婚。”

陆子昂听到辛夏暖那低沉又带点颤抖的声音,不禁笑了。他握了握辛夏暖的手,不料她满手的湿润,莫非是出了一身冷汗?

陆司令不再说话。在座的两位女士也因吃惊缄默了。陆司令侧头对辛母道:“你怎么看?”

“女儿喜欢我没意见。我家老辛当然更别说了,呵呵。”辛母脸上稍有些不自然。

陆司令点头:“我是很喜欢暖暖,你们要想结婚就结婚吧。”

“谢谢爸。”陆子昂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以前那么自在。辛夏暖跟着辛母回家,辛母对此事只字未提,辛夏暖也不解释,直到辛母把这事跟老辛说了,老辛才把辛夏暖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一家三口围在大厅沙发上坐着。

“你怎么好端端地要跟子昂结婚?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辛夏暖要是把他们的荒唐事跟她爸说,她爸非拿鞭子抽她不可。她撒个谎:“很早了。”

“你跟廖修才分手多久?”辛母在旁打岔,“难道就因为子昂?”

“嗯。”辛夏暖含糊带过。

老辛啥也不说了。其实自家女儿跟他看着长大的陆子昂结婚,他挺高兴的。一来对家底熟;二来对这女婿也熟,两家其实十分门当户对。

只是当初陆子昂那事,成了老辛心上那根刺,想必辛母也是这原因,毕竟那事闹得挺大的,作为邻居自然知道些什么。老辛这人不钻牛角尖,他明白那都是过去式了,但他也了解他这独生女,她能放得下?

“你不在乎子昂心里有别人?”老辛终于说出口了。

辛夏暖的心忽而“咯噔”一下,她想了想还是摇头:“爸爸,那最多是个影子,不会影响我的未来。”她知道是为自己找个借口,说服自己不要那么在意。她不过是潜移默化,不断提醒自己,她以前想找个男人结婚过日子,不过如今这个男人是自己最喜欢的而已。

老辛沉默,算是妥协了。辛母当然是比老辛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辛夏暖喜欢陆子昂,她一直知道,所以她也只是叹了叹气,默默祝福好了。

辛夏暖回到房间,随手翻了翻手机,发现有未接来电,是陆子昂的。她顿了顿,最终把电板卸了下来,扑到床上闭上眼睛。酝酿了许久,她还是爬了起来,打开电脑,找曼妮聊天。

【暖暖滴】曼妮。

【声声慢】怎么了,美女?

【暖暖滴】人家要结婚了。

【声声慢】天啊,真的?Who?

【暖暖滴】陆子昂。

【声声慢】……

【暖暖滴】我现在心情很奇怪。说开心吧,有点;说郁闷吧,也有点。总之我特别矛盾。

【声声慢】婚前抑郁症……恭喜你,不用做“齐天大剩”了。

【暖暖滴】滚。

辛夏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电板装进手机里,主动给陆子昂打电话。

“喂,你舍得开机了?”那头传来陆子昂不悦的声音。

辛夏暖听到陆子昂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手机掉了,那个……我也没办法。”

陆子昂似乎听不懂她说什么:“貌似我们今年不宜结婚!”

“啊?”辛夏暖一愣。

“刚才我妈去合八字去了,说是我们八字缺土,要是今年结婚可能土崩瓦解。明年开春的时候才行。”

“太好了。”辛夏暖忽而放下心来,有半年的时间可以“顺其自然”。

陆子昂听辛夏暖这么高兴,一下子不高兴了:“你这么高兴?如果不想跟我结婚就直说,我不勉强你。”

“不是……”辛夏暖嗫嚅起来,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为何突然舒心,她只好说,“我虽然外表纯洁,但我内心猥琐,想到那方面去了。”

陆子昂何等聪明,一听便懂了,不禁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扶额:“我懂了。”

辛夏暖听他懂了,顿时舒了口气,他懂就好了。可她刚呼出一口气,陆子昂的话又把她噎着了。

“你要是等不及,我随时可以。”

辛夏暖对着手机号啕:“陆子昂,你个流氓!”她立即挂断电话,脸烧得红扑扑的,完全不是自然红的颜色了。她立即捧着她发热的双颊,唉声叹气,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少女怀春,真不害臊。

第二天辛夏暖起床出房间的时候,下楼竟然见到陆子昂坐在她家的餐桌上与她爸爸有说有笑。她愣愣地站在不远处,以为这是幻觉。

辛母从厨房出来,见到辛夏暖傻站在一旁,连忙嗔怪地看着她:“发什么傻,赶紧来吃饭,子昂一大早来接你上班呢。”

陆子昂稍稍抬起头,见到辛夏暖,朝她微微一笑。

辛夏暖立即别过头刚准备坐在他对面,却被她妈制止了:“到那边坐去,这是我的位置。”

她妈指的位置就是陆子昂旁边的空位。辛夏暖老老实实地坐过去,无视陆子昂,抓起桌上的油条吃了起来。老辛轻声咳嗽两下,辛母嗔怪道:“昨儿玩什么呢?现在才起床,要不是子昂说让你多睡会儿,我都准备上楼掀被子了。”

辛母用眼神剜了眼辛夏暖:“你知道几点了吗?”

辛夏暖吐吐舌头:“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不急。”她没好意思说,她的上司都坐在这儿呢,怕啥?

陆子昂抬起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准确来说还有三十五分钟。公司规定,迟到扣半天薪水,你应该知道。”陆子昂的一本正经,让原本悠哉的辛夏暖浑身一激灵。她愤恨地凝望着他:“知道了。”

这靠山太不给力了,似乎不愿意让她靠啊。

她火速吃完饭,上了陆子昂的车,陆子昂一边开车一边促狭地笑:“昨儿因为什么事晚睡?睡得跟死猪一样。”

“你进我房间了?”

“是啊,偷亲你你都不知道。”

“……”

“暖,我们先订婚吧。”陆子昂突然正经地说道。

辛夏暖一愣:“明年结婚不是一样吗?”辛夏暖经历过同学的订婚,觉得好麻烦好累啊。

“先订婚,是怕你这乌龟又缩回龟壳赖账,把我吃干抹净,到时我的清白谁来赔?”陆子昂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点脸红的迹象都没有。

辛夏暖傻眼了……

辛夏暖今天一天都很没精神。由于昨天想东想西,睡眠不佳,造成上班总是想打瞌睡,她的眼皮都很难抬起来了。

一阵电话铃声稍稍把她的精神提了起来,她接了电话。

是陆子昂打来的。

“亲爱的,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在办公室吃饭。”

辛夏暖条件反射地侧头看旁边的总裁办公室。总裁办公室与总裁秘书办公室仅仅有一块大玻璃隔绝,但窗帘一拉上,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辛夏暖用肩膀夹着话筒,找出笔和纸准备写。她说:“你想吃什么?”

陆子昂在电话里笑:“只要不是泡面就行。”

辛夏暖顿了顿,这家伙还记恨她那次的“泡面”事件呢。她吧唧着嘴:“那我们吃汉堡吧。”她故意恶搞他,明明知道他在美国肯定以这些为主食,肯定吃厌了。

陆子昂却说:“要是东西不对胃口,我就准备吃你了。”

很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正中辛夏暖脆弱的点。她只好弱弱地说:“我们吃中式快餐吧。”

陆子昂忽而笑了起来,忍俊不禁的那种。他说:“中餐我已经订好了,这些你不用张罗,你只要准时来我办公室就行。”

紧跟着旁边的玻璃窗被敲了几下,辛夏暖侧头一看,只见窗帘被拉开,陆子昂拿着手机一边用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一边对着她讲话:“要不要把窗帘卸了?这样你要是想我了,转头就可以看见了。”

辛夏暖瞧他那坏笑的目光,好似自己被扒光让他瞧见一般,她清了清嗓子:“也好,正好监督你有没有搞外遇。”

陆子昂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嘴微微咧开:“暖,我至今可是清白之身,你这可是对我的诽谤哦。”

辛夏暖满脸不相信。陆子昂长得很标致,五官立体又深刻,且搭配得天衣无缝,身高身材更是用不着说,无论从哪个角度,以陆子昂的条件不可能没有女人趋之若鹜。至于陆子昂能不能把持得住,辛夏暖也无法求证,早听说陆子昂在美国有过女朋友,加上美国那样快节奏的城市,文化不同,在辛夏暖的理解中,能清白简直扯淡。

辛夏暖转着笔,侧头看向陆子昂:“不跟你扯淡了。”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陆子昂也把目光投过来,对上辛夏暖的眼睛:“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检验一下,邓爷爷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虽然我已经不是党员了,但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辛夏暖无奈,其实她很想问,男的能检验出来吗?还是扯淡。于是她只好转移话题:“不跟你说了,我工作了。”

“OK。”陆子昂也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抽出桌上的文件开始翻阅起来。

辛夏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略有失落。自从上次“结婚”事件以后,她发现她开始真把陆子昂当成自己的男人,不喜欢有人觊觎,独占的心理越来越强烈了。

中午午休时间,二十三层的总裁办又是人去楼空,辛夏暖敲了总裁办公室的门,等了许久门才被打开。她还来不及看清陆子昂,便被陆子昂一个熊抱抱进怀里,他说:“暖,我们订婚日期在这个月的二十九号。”

这个月?辛夏暖愣了愣,今天是十二号,也就说还有十七天?太快了吧?她不禁望天:“怎么这么快?”

“阿姨选的,说是怕万一我被人勾跑了,先下手为强。”

辛夏暖欲哭无泪,她老妈就把她看死了,以前天天嚷嚷怕她没人要,如今终于有人要了,就把她往死里推出去。

陆子昂放开她,抬起手看看手表:“外卖应该快来了,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做点别的吧。”

辛夏暖眨巴下眼睛:“做什么?”

“进来就知道了。”

辛夏暖觉得,陆子昂真是吃饱没事干的人。所谓做点别的就是让她看着他卸窗帘。她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陆子昂卸窗帘,无聊得很啊。

终于完成以后,陆子昂把窗帘扔给她:“叠好。”

辛夏暖说:“其实没必要卸掉。”

她其实是个比较懒的女人,即使无所事事,她也只会发呆望天,而不会真的去观察陆子昂。陆子昂不说话,只当没听见。正好电话响起,陆子昂接了电话,应了几下,挂断了。他说:“忘了说,晚上我到你家吃饭。”

辛夏暖正坐在沙发上叠窗帘,听了这话手不禁顿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他,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

“丈母娘请我吃饭,可以吗?”陆子昂似乎稍有不满。

辛夏暖便闷着头不说话了。

刚才那通电话应该是外卖的,不到三分钟外卖就送来了。看着桌上那些菜,辛夏暖一眼看见那小碗装着的双皮奶。辛夏暖从小的最爱便是双皮奶。若是陆子昂想贿赂辛夏暖让她帮忙写作业,就会给辛夏暖买双皮奶。以前一小盅双皮奶的价钱是陆子昂一天的零花钱,他几乎天天用来买双皮奶送给辛夏暖。那段时间,也是辛夏暖最胖的时候。后来什么都没有了,辛夏暖不再要他的双皮奶,无私为他做作业,陆子昂的零花钱也花不掉,存了起来,最后用在别的女生身上。

双皮奶是辛夏暖最甜的记忆,她盯着那盅双皮奶看了很久。陆子昂拿起来,递给她。

辛夏暖没接,而是苦笑:“你还记得我爱吃双皮奶?”

陆子昂撇了下嘴:“现在不爱了吗?”

“爱,照样爱,只是……”她接过来,打开舀了一勺含在嘴里,“没有当初那么爱了。”

时间真是最好的洗涤剂吗?辛夏暖在心底苦笑。她不向陆子昂要贿赂,陆子昂就从来没再为她买过双皮奶,而她自己也不知不觉中不再去吃双皮奶,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吃。那种久违的味道冲击着她的心弦,一下子触动了她心底尘封已久的小小心事。

那是个事实。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安之若素地去面对陆子昂,可只要一触及过去,她知道,她对陆子昂的感情回不去了,当年那种简简单单、一心只想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如今她发现,他们之间那层膜还没有撕裂,她之于他,还不能完全交付,即使她将成为他的老婆。

她爸爸说得对,她还是难以释怀。

陆子昂一下子面无表情,坐在椅上安安静静的。他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那么我以后天天给你买双皮奶。”

辛夏暖跟着坐下,奇怪地看着他。

“吃着吃着,就跟以前一样喜欢了,是吧?”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其实她没好意思说,她吃了几口,曾经的大爱又回来了,她实在是尴尬啊。

吃完饭以后,辛夏暖收拾桌子,把泡沫盒子装好拿去扔掉,但她刚出总裁办公室,陆子昂就叫住了她。辛夏暖双手提着袋子,刚一转头,却遭到陆子昂的突然袭击,她的脸颊被他捧着,接着被他吻住了,还是缠绵悱恻的那种。

偏巧,总裁办的几个同事吃饭回来见着这一幕。

“哦,MyGod……”姚晓桃吓得直接张嘴差点失声尖叫,还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辛夏暖很想推开陆子昂,偏偏双手提着东西,只能扭头作为抵抗。陆子昂微微动容,略有可惜地轻叹一下,抬起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些职员,然后放开了辛夏暖。辛夏暖一被释放便低着头灰溜溜地去倒垃圾,不敢去看那些同事。

辛夏暖知道,这个事件一定会以光速传遍整个公司的。就如当初曼妮坐在毕方时的大腿上,被下班折回的同事见着,第二天一大早整栋楼都被传遍了。

一想到这里,辛夏暖真想号啕大哭,她以后真没脸做人了。

果不其然,她冲回自己的办公室,椅子还未坐热,曼妮就冲了进来,幸灾乐祸地拍着桌子:“哈哈,发展得挺快嘛。”

辛夏暖大惊失色:“外面怎么传的?”

“就说你和总裁在门口抱在一起法式浪漫接吻。”

辛夏暖哭丧着脸,天啊,她乖乖女的名声啊。

曼妮贼兮兮地笑,朝她挤眉弄眼:“爽吗?”

“爽……爽得我都想死了我。”辛夏暖耷拉着肩膀说反话,她疯狂地挠自己的头发,“我该怎么办啊?以后见不了人了。”

“怕什么?你是总裁的未婚妻,接吻很正常啊?”

辛夏暖一想,说得也是啊,一想到他们还有半个月就要订婚了,她又心慌慌的,总之,她又纠结了。

“喂,夏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听哪个?”

“坏消息。”

“你这丫头,真悲观!”曼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廖修下个星期要订婚了,新娘不是你。”

“废话!”辛夏暖白了她一眼。

“订婚场所就是我们香格里拉酒店,更不巧的是,你亲亲未婚夫被邀请了。”

辛夏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廖修要订婚没请她,她知道廖修还是很介意。只是这次陆子昂出席他的订婚典礼,作为陆子昂的未婚妻,她肯定要陪同过去,这样的话……就冤家路窄了。

辛夏暖郁闷了。

曼妮见她这样,再说:“还有好消息呢。”

“说。”

“你亲亲未婚夫其实与廖修认识,就是廖修邀请他的。”

“……”

“所以你不用担心尴尬了。”

“……”

她无言以对。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辛夏暖这个女人是很爱胡思乱想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很疑惑,她脑子里为什么总会把一件很平常的事想得那么复杂。陆子昂认识她前男友廖修,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既然认识,那么必定是在陆子昂回国之前,那时廖修也在国外,那么……他们是在国外认识的?

廖修一直知道辛夏暖心里有个陆子昂。辛夏暖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而她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想到这里,辛夏暖拼命拍着自己的大脑,告诫自己不要想多了,不要庸人自扰。

陆子昂对码头的那块地是势在必得,那块地还没开始竞拍,陆子昂便蓄势待发了。他早早吩咐辛夏暖做好工作,写份报告,等着下午的竞拍。

忙了一上午的辛夏暖终于抽个空伸起懒腰,胳膊还来不及收回去,甄音忽而破门而入,甩了一份文件,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辛夏暖,你别以为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会摔下来,你看看你这份资料找的都是什么?”

辛夏暖看是黄色纸皮文件,心下了然。陆子昂叫她查一份关于各大酒店销售量的资料,她找了一个晚上,也不过才七八页。然而一份报告七八页怎么够?拿出去的报告一般都得分量足才行,最起码得四五十页。这种份额辛夏暖觉得没必要,只要选择一些比较有代表的酒店就行了,所以其他的几十页她都随便找几家酒店滥竽充数。其实关于报告,讲究的不过三要点,前五页是正题,最后三页也是正题,中间的就是滥竽充数,充数量,这是每个老职场人都知道的事,甄音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这报告传到她那儿,故意来找碴儿而已。

辛夏暖抬头:“我不觉得这报告有什么问题。”

甄音冷笑:“这中间都有在酒店里发生的血案案例,这跟酒店营销有什么关系?”

辛夏暖咬咬牙,她在隐忍。甄音忽然跑到她办公室来找碴儿无非是作秀给陆子昂看,只因陆子昂的办公室就在她旁边,而且以玻璃相隔。

果然,电话响起。辛夏暖接了电话,那头响起陆子昂的声音:“你和甄音来我办公室一趟。”

辛夏暖身子一哆嗦,心想,偷懒被总裁抓个正着,这可惨了。甄音却在那儿挑眉:“怎么了?”

“我们去总裁办公室聊吧。”辛夏暖抓起桌上的黄色纸皮文件,看都不想看甄音一眼。甄音冷笑:“怕什么,你情人最多娇嗔地骂你一顿。”

辛夏暖扫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她当然理解,以甄音的脾气,对于她辛夏暖这位曾是自己的下属如今靠“不正当关系”上位的女人,甄音肯定不服,故意刁难她也是难免的。

陆子昂手里拿着那份黄色纸皮的报告,一边看一边笑了起来:“辛秘书真是敬业,就连发生在酒店的笑话都收录进来,我真不知是该夸你查找得全面呢,还是该指责你滥竽充数?”

辛夏暖不语,倒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甄音在一旁冷笑,插上一句:“这明显是滥竽充数。”

不料,甄音话刚说完,陆子昂便冷眼扫过她,她哆嗦了一下。陆子昂把文件合上:“亲爱的,我要罚你。”

甄音一听,幸灾乐祸。陆子昂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幸灾乐祸的甄音:“甄秘书难道不知辛夏暖是我什么人吗?”

甄音万万料不到陆子昂会与她说话,不禁愣了下,随即点头。陆子昂接着道:“什么关系?”

像陆子昂这种欠抽的问题,辛夏暖差点忍不住了,他这是故意不给她台阶下吗?让人指指点点,她能好过?偏偏陆子昂的样子极其认真,甄音毫无准备,也料不到陆子昂是这样的态度,弱弱地回答:“情人。”

“她是我老婆。”陆子昂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语气淡淡的。

甄音一阵错愕,一时说不上话来。

辛夏暖比较笨,听不出这话的意义,然而甄音懂了。情人和老婆的区别在于,一个是玩玩过过场子,随时可saygoodbye,对于一个玩具,可有可无。老婆那便是不一样了,那是愿意执手一辈子的人。所以,陆子昂的弦外音不过是很善意地警告甄音,她整错人了。

甄音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陆子昂摆手:“你出去吧。”

辛夏暖以为是叫她们一起出去,刚想跟着甄音出去,背后却响起陆子昂的声音:“亲爱的,你留下受罚。”

辛夏暖瞬间石化了。

辛夏暖关上办公室的门,一脸警戒地问:“什么惩罚?”

陆子昂认真思考,顺带还蹙了蹙眉,好像很难想出来。辛夏暖这心啊,快跳到嗓子眼里去了,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陆子昂。要是把她降职,她一定跳江,她是多不容易爬上来的,终于在她大学同学面前抬起头来,她容易吗?还没坐到一个星期就把她降了,她还不想啊。

陆子昂思考的时间越长,辛夏暖的内心越受煎熬,终于她扛不住了,弱弱地说:“只要不降职,其他惩罚我愿意接受。”

陆子昂忽而笑了:“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

陆子昂站了起来,抬起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笑眯眯地说:“下午去竞拍会,报告传真给Charles。”说完,他朝她走来。辛夏暖不禁全身贴在门上,缩头乌龟一样看他,生怕他要做出不合理的事情来。

陆子昂的头微微低下,辛夏暖立即捂住嘴巴,以为他要亲她。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大糗一把,陆子昂低着头是在系扣子。辛夏暖忍不住眼睛抽了抽,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顿,叫你自作多情,叫你想入非非,抽!

陆子昂系好扣子,抬起眼皮,见辛夏暖如此纠结的模样,明知故问:“你捂住嘴干什么?表情怎么也这么失望?莫非……”他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一丝暧昧。

辛夏暖装作捂住嘴打哈欠,一副慵懒的样子:“累了,想睡觉。那个……我先出去了。”她刚一转身,想提门把手,不料陆子昂的手一推,把门关得更加严实了。辛夏暖微微侧头看他,却听见他说:“亲爱的,我们打个赌,我可以不碰你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就能亲到你。”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这怎么可能,除非他有特异功能。她想了想:“行,看你怎么做。”

陆子昂便俯身亲了下去,本来陆子昂还想多尝尝,却被辛夏暖推开了,辛夏暖说:“你输了,你碰到我的嘴了。”

陆子昂点头:“嗯,我输了。”

“……”辛夏暖接不上话了,输了又怎样?他一点也没吃亏,而她却当了傻子,还被吃了豆腐。辛夏暖气得直跺脚,拉开门便冲了出去。陆子昂抿着嘴笑了起来,抚摸着嘴唇,笑得更欢了。

从小到大,辛夏暖在陆子昂那里一向讨不到便宜,还经常吃亏。辛母直接给辛夏暖下了个定义:“他是你的驯兽师,你是他的宠物,没翻身的机会。”

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机会翻身,难道她就注定是他的宠物了吗?辛夏暖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哭丧着脸,心里那个郁闷啊,刚才那个赌,她实在是太……她真想敲死她那木鱼脑袋。

在辛夏暖纠结之时,曼妮手里端着一个杯子开门进来,看到沙发上表情丰富的辛夏暖,揶揄道:“怎么,魂儿还在你亲亲老公那儿舍不得回来?”

辛夏暖幽幽地把目光转向曼妮,曼妮被辛夏暖这般幽怨地看着,浑身抖了抖:“怎么了?”

“别提他,提他我就上火。”

曼妮“扑哧”笑了起来:“欲火焚身?”

辛夏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滚。”

曼妮从锁着的抽屉里掏出一个金棕色的瓶子,瓶子一打开,便闻到很醇香的咖啡香气。辛夏暖头一次闻到:“这是什么牌子的咖啡,这么香?”

“算你识货,牙买加纯正蓝山咖啡,我家亲爱的托人带给我的。”曼妮一副幸福死人不偿命的样子。辛夏暖忽而羡慕起她来,有人哄着,想尽办法买她一笑,多好。哪像自己这么悲催,总是受欺负。

曼妮见辛夏暖这般委屈,不甚理解:“你怎么了?”

“我也想有人哄我开心,而不是欺负我。”

曼妮歪嘴笑了起来:“他还没哄你?都愿意跟你结婚了,这是最大的礼物。”曼妮泡好咖啡,坐在她旁边,谈心般地说了起来,“像陆子昂那样的男人,什么女人都可以有,他可以很痛快地去玩,比毕方时还要疯。他有那么多资本,可是他没有去玩,去疯,他把自己玩的资本全画地为牢,给你婚姻。男人一旦结了婚,玩起来就有道德底线了,一般男人都不愿意结婚。你该庆幸,他把牢房的钥匙交给你,这样好的钥匙不是在哄你?相比毕方时给我的物质不是好多了?”

辛夏暖不说话了,也许曼妮说得对……

曼妮喝了口咖啡,又似乎在冷笑自嘲:“婚姻,才是女人最想要的礼物。有些男人是给不起的,所以你该知足。”

辛夏暖哪里不了解曼妮,她抿了抿嘴:“你玩累了吗?”

“没,只是玩真了……”

为了下午的竞拍活动,辛夏暖写了很多份报告让陆子昂过目,陆子昂认真看了一番,拿出其中一份递给她:“你把这个发给Charles。”

“好。”辛夏暖拿好选中的报告,准备抱着出去之时,陆子昂在那头再道:“中餐时间到了,发好来我办公室。”

辛夏暖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她这命还真是好,与她这未婚夫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说,便是连中餐也要腻在一起,如此形影不离她还真吃不消。

她也不反驳,自行出去忙自己的。把报告发给Charles后,辛夏暖紧绷的神经忽而松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夏暖,我们走了。”是同事们打算出去吃午餐了。

立在打印机旁的辛夏暖一边打哈欠一边与同事们说拜拜,她双手撑在打印机上,脑子迷迷糊糊的。

不一会儿,她的腰际多了一双手,自身后抱住她,一阵热气喷在她的耳边。辛夏暖哪受得了这般引诱,整张脸红个通透不说,耳根子也红得不行。

“亲爱的,事情做好没有?”陆子昂一边执起辛夏暖的手细细看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辛夏暖缩着脖子想尽量避免这样的亲近,她尴尬地道:“差不多了。”她脸皮薄,怕被同事见着,不时往旁边张望。陆子昂其实这人挺有分寸的,在上班时间他一向规规矩矩,只是一到与辛夏暖独处的时候,他就做不到规规矩矩了。他见辛夏暖那般提防的样子,忍俊不禁,适当地松开她,丢下一句话便回到自己办公室了。

他说:“待会儿好了,来办公室找我。”

辛夏暖觉得,虽然陆子昂变了许多,但骨子里的痞子样还是没变。

在去竞拍活动之前,陆子昂带辛夏暖去了一家法国品牌的服装店,为她挑了许多件衣服试穿。辛夏暖不懂了,不就一个竞拍活动,有必要穿得这么得体这么花枝招展吗?而且陆子昂这人算是个挑剔的男人,辛夏暖觉得还不错的衣服却被陆子昂一再否决。

直到她穿上一件白色圆领腰间配上金属质感腰带的连衣裙后,陆子昂才勉强点头。不过辛夏暖没有穿太高跟的高跟鞋的习惯,这头一回穿,人虽然拔高了,但走路的姿势倒别扭起来。

陆子昂双手抱胸地看着辛夏暖古怪地走出来,不禁扶额:“亲爱的,女人要懂得穿高跟鞋。”说归说,但他还是让店员换了个适中的高跟鞋。

折腾好一阵,重新坐回车上的辛夏暖长吁一口气,她平时宅多了,一年逛不了几次街,这一折腾,她的老腰啊……

陆子昂见辛夏暖左捶捶背,右敲敲腿的,不禁蹙眉:“过段时间给你办张健身卡,你去锻炼吧。”

“啊?”辛夏暖一副见鬼的样子,“不要吧,你也知道我的运动细胞……”

“运动细胞不好就得练,就你这身子骨,就怕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这跟生孩子有半毛钱关系吗?

辛夏暖是小看了这场竞拍活动,这是一次较为大型的竞拍,当初辛夏暖查阅资料的时候知道那块地是一黑帮老大曾经的大型夜总会,洗钱洗得差不多了,夜总会便拆了,空出的地就拿出来拍卖。她进来之前,看外面停了几百辆豪华轿车之时,她以为这块地的竞争对手多得惊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次竞拍活动竞拍物品有三个,不是每个人都是冲着那块地来的。

陆子昂命辛夏暖挽着他的臂弯出席。进去之后,辛夏暖立在大厅里觉得自己分外渺小,极目望去,人来人往的人物,辛夏暖竟然都能认出来。什么某某公司的CEO、某某国际品牌杂志社的董事长,都是些财经杂志的头条人物。

“嘿,白武士,陆子昂!”不远处,一位打着酒红色领带、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端着酒杯走来。陆子昂一愣,不禁莞尔:“卓天成,你好。”

卓天成是一家投资银行的CEO,与陆子昂当初在美国的职务差不多。有时一些大型投资,两人会互通数据,尽量避免不诚信的投资方。

卓天成有黑武士之称,他主要是抨击濒危的公司,使之破产从而牟取暴利。陆子昂对卓天成的评价有褒有贬,能力相当好,只是为人太过狠绝。两人皆拜Charles为师,算得上同门师兄。Charles当初之所以选择陆子昂,就是喜欢陆子昂懂得狠又有退路,做投行的CEO胆量要足,但不能莽撞。

卓天成见到一旁的辛夏暖,稍稍打量,不禁笑起来:“本人比照片漂亮许多。”

辛夏暖愣了愣,他见过她的照片?陆子昂轻笑:“只是这么多年,发育还是不良。”

“哈哈!”卓天成哈哈大笑起来。

辛夏暖借着挽陆子昂手臂的优势,直接掐了他一把,这男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虽然她身材确实有那么点不好,但好歹还是有那么点曲线的,只是曲线不是很明显而已。

陆子昂被辛夏暖这么小小报复一下,虽脸上不动声色,但对着她笑咪咪的表情带足了威慑力,好像在说:小样,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首先开始竞拍的便是那块地,底价便是天价,3亿。按照地的面积加上市场上地皮的经营形式来说已经超出市场价格。话虽如此,但竞争这块地的商家还是前赴后继。陆子昂一直淡定地看着他们抬高价格,当价格飙升到了5亿时,辛夏暖盘算着:“不合算了,这块地我们预算的是4.5亿。”

陆子昂轻轻附在她耳边道:“知道这块地为何竞争这么激烈吗?”

“位置好?”

“一般。”

“那是为何?”

“你仔细观察这些叫价的。”陆子昂笑道。

辛夏暖这才注意到那一直抬价的都是些生面孔,自己较为熟悉的都静坐在一旁不动。

辛夏暖蹙了蹙眉:“别告诉我这些叫价的都是托。”

“答对了。”陆子昂笑道,“其他商家自然也会精算,超过4.5亿,这块地就没什么意义了。做商人,就是把最大的利益摆在自己这边。”

辛夏暖思忖:“那这块地我们不要了?”

“要,势在必得。”

这块地最后以5.5亿竞拍掉了。辛夏暖想,算是白来一遭了。她戳了戳陆子昂的手臂:“我们可以走了吗?”

陆子昂微笑看着她,那双细长的凤眼倒显得高深莫测了:“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下面是什么。”

下一件竞拍物品是一对很普通的瓷杯,白底绿纹,看起来倒是满清新的。杯子是著名瓷器家和著名画家强强联手制作而成,单只杯子的花纹似乎像奇怪的枝丫,然而两只杯子靠在一起,才蓦然发现是一男一女在接吻的图像,辛夏暖不禁感慨:“果然是强强联手,真有才。”

“我喜欢。”陆子昂抿嘴一笑。辛夏暖还来不及想太多,当底价一出,陆子昂便以三倍的价格竞拍。不过是普通的杯子,最多图个牌子,这么一掷千金,实在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几乎无人再竞拍了,他一口价到手。

辛夏暖撇撇嘴,陆子昂就是这样,不喜欢啰唆,不喜欢循序渐进,从来都是一步到位,让人没退路。若是这杯子还有人出更高的价,辛夏暖思忖,他是会继续呢,还是就此作罢?

这第三件竞拍物品便是这次竞拍的主题了,是一对很漂亮的结婚钻戒。这对钻戒看似普通,其实本身却有让人着魔的吸引力。这对钻戒是瑞典Vionly首席设计师设计的,他曾经只设计过一对钻戒,名为“forever”,也便是这对钻戒造就一段童话般的爱情,阿拉伯石油大王把“永恒”套在他发妻的手指上,其间经历巅峰、破产、东山再起,妻子对他不离不弃,他也对妻子忠贞不渝,传出一段佳话。人生跌宕起伏,唯有夫妻同心永恒才能一生安好,石油大王与妻子伸出手秀钻戒的那张照片被多家媒体转载。如今Vionly的那位设计师金盆洗手之前,再次设计了一款钻戒,名为“only”,一生只要一个你。

陆子昂歪嘴笑了起来,他凝望着辛夏暖:“把这个作为我们的结婚戒指如何?”

辛夏暖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其实在那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甜,也许曼妮说得对,她其实还是幸福的。

至少她喜欢的人能与她结婚,把牢房的钥匙给了她。

陆子昂这次竞拍不像上次那般,一口价,而是静观其变地笑看别人出价,一波高于一波。当竞拍员准备敲锤之时,他才幽幽地开出天价。

比最高竞拍价格高出三倍。

辛夏暖显然看到刚才即将到手的竞拍者脸上明显的失落。辛夏暖不禁嗔了陆子昂一眼,他这是在整人玩不成?陆子昂却理所当然地道:“对于我势在必得的东西,我喜欢最后出击,然后一锤定音。我不喜欢抢,觉得累,又吃力不讨好。”

“你要是出击不及时呢?”辛夏暖也不知为何突然这么一问。

陆子昂微愣,随即笑起来,挑了挑眉:“在出击前,我喜欢在背后捣鬼,保准万无一失。”他捏了捏辛夏暖略有婴儿肥的脸,心情看起来不错。

“有没有人更高?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一千万第三次!成交!”戒指被一锤定音,毫无阻碍。

辛夏暖嘟嚷着,这男人这么自信,到底什么才是他的软肋,能挫挫他那不可一世的锐气?

这一对戒指的价值似乎超标了。辛夏暖看着陆子昂再次登上平台,与那竞拍师握手,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辛夏暖就奇怪了,做了冤大头,还这么开心?傻了啊!

竞拍师问陆子昂:“陆先生如此高价拍得这对钻戒可是要送给谁?”

陆子昂的目光转向辛夏暖,眸子含笑,一副深情的样子。辛夏暖暗叫不好,这个暗示太明显了。果然,台下其他人都顺着陆子昂那“深情”的目光瞟向她,随即心下了然地集体鼓掌。

“台下那位女士是……”竞拍师似乎明知故问。

陆子昂定定地凝望着她:“我未婚妻。”

“陆先生果然是一掷千金为红颜啊,再次提前恭喜陆先生新婚快乐。”竞拍师率先鼓掌,台下之人跟着鼓掌,用带着祝福与羡慕的表情看着辛夏暖,偶尔还有闪光灯闪现,辛夏暖只能做出一副羞涩样。

但她心里却叫苦连天,这么招摇,还有一大堆记者照相,要弄得人尽皆知吗?她越想越觉得此事怎么感觉是自己被人一步步带进陷阱里来似的。下午陆子昂莫名其妙地带她买衣服,穿得漂漂亮亮地出席竞拍活动,对没有拍到想要的东西一点也不失落,也不干脆利落地回去,还很淡定地掺和其他的竞拍,以天价买了这一对戒指引起轰动,再用“深情”的目光昭告天下他为什么买下这款“only”。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陆子昂设的局,他的目的不过是用冠冕堂皇的一掷千金为红颜,来大张旗鼓地宣告辛夏暖与陆子昂将要订婚的消息,这样显得不那么刻意,又显得两人之间的深情款款,更重要的便是让她无路可退。

全市或者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都将会知道,辛夏暖是陆子昂的未婚妻,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要是敢反悔,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看还有谁敢要她这弃妇!

辛夏暖死死地盯着陆子昂,这个男人,太绝了。陆子昂似乎感受到了她那愤恨的目光,然而他还是那般嚣张跋扈地朝她眨巴眼睛,似乎在说:暖,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气死她也!

而后的琐事事项,陆子昂就丢给辛夏暖处理了。谁叫她是秘书,这事本来就该由她处理。他自己风光无限,受苦的总是她………辛夏暖在心里痛骂他一百遍都不能解恨。

等到出交易会场时,天早就黑了。辛夏暖低着头跟在陆子昂身后老老实实的,他停她便停一下,他走她也便走一下,总之,始终距离他一步之遥。

终于陆子昂转身,睥睨地看着辛夏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现在是下班时间。”

“哦。”她低着头,继续保持距离。

陆子昂深吸一口气:“亲爱的,我的底线有限。”

辛夏暖一听就奓毛了,她猛地抬起头,非常不爽地说:“你也知道你底线有限,难道就不知道我底线有限?你这样昭告天下,是想成名人?你想成名人不要拉上我,我……”

陆子昂忽然冷冷地问:“你就那么不想让人知道你是我未婚妻?”

辛夏暖被他冷脸的气势一下子打蔫菜了,气势明显弱了一大截:“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恼你总是自作主张。”

陆子昂自嘲地笑了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我如果不自作主张,你是不是就想再也不见我?我如果不自作主张,你会乖乖地站在我面前?我如果不自作主张,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自己随随便便嫁出去,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辛夏暖顿时缄默了,因为陆子昂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初得知陆子昂回来,她的打算很鸵鸟,打算能见则硬着头皮见,不能见就最好。在陆子昂没回来之前,她的人生规划就是两年内把自己嫁出去。

可是……

辛夏暖终于忍不住了,她仰着头略有些难过地看他:“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现在很混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我想不通。”

陆子昂定定地凝望着她,看着她甚至出了神,他静静地道:“你说呢?”

辛夏暖抿了抿嘴:“我不知道!也许你只是想找个女人忘记斐扬姐。”

陆子昂冷笑:“我要找女人,也轮不到你。”

辛夏暖呆呆地望着他。陆子昂捏了捏额角,似乎有些疲惫,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岔开话题道:“我们先回家吧,别让你爸妈等久了。”

看着陆子昂转身,辛夏暖的心似乎掉在冰窖里,她想,陆子昂的心里应该还有斐扬姐吧。斐扬,如她名字一般,是个非常张扬的女生,与辛夏暖截然不同的性子。她也是辛夏暖从最初认识起,便开始崇拜的女生。

辛夏暖从小瘦瘦弱弱的,体型小,骨架也小,要不是陆子昂每天给她吃双皮奶,她说不定更加瘦弱。初识斐扬,便是辛夏暖最虚胖的时候。

斐扬是陆子昂介绍给辛夏暖的。她个子很高,比同年龄的女孩高出许多,辛夏暖对她印象最深的便是她有一双修长又笔直的长腿。

初见,是在一个炎热的暑假,知了在树梢上叫唤不停。辛夏暖被她那爱搞文艺的妈妈催着报了学小提琴的课程。由于每天学得晚,陆子昂担心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总会接她回家。有一天晚上,她一放学,出了教室门口,便见到陆子昂在与一个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脚的男孩子说话,后来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她未辨出雄雌来。

斐扬是个很中性的女生,剪了一头男孩子的短发,与陆子昂一样,喜欢把T恤的短袖子捋到肩膀上,穿着男式那种宽大的五分裤,脚踩人字拖,坐在栏杆上,无聊地晃着双腿。辛夏暖觉得她的腿型很漂亮,又长又直。

陆子昂向辛夏暖介绍斐扬,还没开口,她便瞪着大眼睛惊奇地嚷嚷:“你大爷的,一中高才生辛夏暖原来是你妹啊!”

陆子昂轻轻咳嗽两下:“扬仔,在我妹面前别说粗话。”

“假正经。”斐扬鄙视他一眼,一脸笑盈盈地对辛夏暖伸出手的辛夏暖道,“美女,我叫斐扬,我曾不止一次认为,我投错胎了,我应该性别男!”

“你现在跟性别男没什么差别。”陆子昂在一旁哈哈大笑。

斐扬立即随意地掐住他肩膀上的一块肉,满口脏话:“你大爷的,闪一边去。”陆子昂一点不介意,哈哈大笑。当时的辛夏暖只能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适从。

斐扬是陆子昂班里新转来的一位同学,听陆子昂说,她本来是跟着爸妈在外,爸妈在外打工,她在外学习。后来爸爸得了肝癌死了,妈妈由于不堪重负,嫁给别的男人,但男方执意不要斐扬这个拖油瓶,自尊心强的斐扬便自个儿跑回A市与奶奶相依为命。

斐扬有一双修长又笔直的腿,被少年宫一位教跆拳道的教练看上了,执意要免费收斐扬做徒弟,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一定要当伯乐。那天陆子昂照例接辛夏暖,正好碰见学跆拳道的斐扬。

在学校里斐扬就跟陆子昂关系不错,不过在校外就没什么交集了。陆子昂所在的学校在A市不算好,本来陆司令想把他调来重点高中一中,但由于他初中也是靠走后门进去,成绩拖后腿还要遭受指指点点,他便拒绝了,于是进了与一中相邻的十二中,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

一中与十二中仅有一墙之隔,然而在A市市民眼里,乃是云泥之别。一中是省级重点高中,里面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以上考重点大学,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出国留学。深层次说,里面不是读书好的就是家境好的。而十二中鱼龙混杂,就像斐扬,家境不好,成绩也不好,只能在十二中了。

一般成绩不好的人,总羡慕成绩好的。像斐扬这种家里没压力,又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另当别论。虽然辛夏暖做惯了优等生,又是家里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娇公主,但她很喜欢斐扬,即便是婓扬与她最喜欢的哥哥很亲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对斐扬的喜欢。

她觉得斐扬很真,真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而且待她也极好。暑假那段学小提琴的时光里,她总喜欢挽着斐扬在前面走,身边的斐扬总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身后的陆子昂总嚷嚷着她“见色忘义”。

斐扬很帅,不仔细辨别,真以为是辛夏暖谈恋爱了,旁边挽着一位帅哥。辛夏暖那时也没想那么多,觉得三人行挺好的,至少有说有笑,可以看着他们两个斗嘴,自己笑得合不拢嘴。

可她毕竟忘了一点,斐扬虽然性格和打扮都很中性,可毕竟是个女孩子。

辛夏暖一开门,便冲里面唤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辛母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鱼汤,欢快地道:“回来了,赶紧来吃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辛轻轻咳嗽两下:“看你忙活一阵子了,还不消停。”

“还有两个菜,快好了,快好了。”辛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对辛夏暖旁边的陆子昂道,“子昂啊,别站着,赶紧坐着先吃啊。”

辛夏暖一脸黑线,没见着她女儿这个大活人也站着吗?怎么就直接忽视掉她了?陆子昂微笑道:“妈,别烧了,一起吃吧,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没事,你们赶紧趁热吃。辛军长,劳驾你这尊大佛赏个脸放下手中的报纸,吃饭可否?”辛母走过去抽出老辛手中的报纸,一副暗讽的样子。

老辛起身,走到饭桌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副淡然的样子。辛母见大佛动了,便回厨房继续做菜去了。两人跟着坐回去,老辛道:“今儿你爸爸跟我说了你俩的婚事,既然今年不宜结婚,订婚也好。”

辛夏暖端着饭碗咬着筷子不说话。陆子昂道:“订婚这事我会办得风光些,时间也定好了。”

“嗯,你爸爸都跟我说了。”老辛扫了眼发愣的辛夏暖,对陆子昂道,“夏暖这孩子平时被我们惯坏了,以后你多担待点。”

“放心吧,这个我会。”

辛夏暖娇嗔一句:“爸,我还没嫁出去呢。”

陆子昂忽而来了一句:“爸,我想等我们订婚以后,让暖暖搬过去跟我一起住。”

辛夏暖当时在咬筷子,被陆子昂这么一句吓得直接把筷子往嘴里戳了一下,疼得她直哆嗦。没想到烧好一盘菜端出来的辛母接上一句:“行,这样也免得你总是一大早跑过来接这个懒猪了。”

“妈!”辛夏暖有些沮丧。

“我看也行,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想到稍有保守的爸爸居然同意了。

辛夏暖傻愣了一下,只看见陆子昂朝她眨巴着眼:“亲爱的,你不踢被子吧?”

“……”

辛夏暖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翻身起床,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台灯,坐下。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盯着书桌上的照片看得聚精会神。照片是她与曼妮去年一起去泰国度假时照的,那时两人都单身。

记得曼妮说,她以后要找个有工作有钱有房的三有男人。而她要求不高,长得过得去,家庭能过得去,工作能过得去就OK。曼妮说她的要求其实比自己还要高。因为她所说的“过得去”是个未知数,要看以谁为参照物了。曼妮是后来才知道辛夏暖心里有人,最后知道那人是陆子昂。

如今辛夏暖睡不着的原因也不过就是陆子昂告诉她,三天后陪他参加一个订婚典礼,辛夏暖自然知道这是廖修的订婚典礼。廖修知道辛夏暖心里有人,也在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知道那人叫陆子昂。虽然曼妮说两人其实认识,但是认识不一定知道内情,她总觉得很诡异。她陪未婚夫参加前男友的订婚典礼,未婚夫与前男友认识,这碰在一起,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辛夏暖这人最怕出乱子,一出乱子她肯定慌,一慌她就不知道该干吗。她很珍惜现在的状况,即使她对陆子昂一点底气都没有,还是很不要脸地情愿热脸贴冷屁股。

她叹息一声,侧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十一点半,平时她早就呼呼大睡了。不过曼妮那只夜猫子肯定没睡觉,辛夏暖便打电话过去了。

那边嘟了很多声,也没有人听。辛夏暖愣了愣,莫不是今天她破天荒地睡觉了?辛夏暖撇了撇嘴,怎么自己急需要抒发下感情的时候,那只夜猫子就出状况!

她嘟嚷着,翻了下手机,看看还有没有可倾诉的对象。结果这一翻,就翻出问题来了。她发现她活了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知心朋友,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谈心了,正印证了她老妈的话,天天宅在家里,活该没朋友,因为朋友是玩出来的,不是闷出来的。

辛夏暖想到这里,关掉台灯去睡觉了。

夜深人静之时,辛夏暖与周公下棋下得正酣,她那手机如催命符一般不停地召唤她。她抓狂地起身,下床去拿电话,嘿,死曼妮,果然是夜猫子。

“喂!”辛夏暖不耐烦地嚷了一句。

“你刚才打电话找我干吗?”曼妮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道。

辛夏暖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钟,由于近视看不清楚。她只好眯着眼睛看手机上的时钟,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顿时服了:“美女,我十一点给你打的电话,你两点多打回来还说刚刚?”

曼妮打了个哈欠:“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和毕方时在一起呢,总不能一边接你电话一边谈情说爱吧?”

“……”辛夏暖不禁抖了抖眉毛,“谈情说爱一直到现在?”

曼妮呵呵笑了起来,一边剥着糖果包装纸,一边夹着话筒道:“没办法,我们今天特别有感觉。”

辛夏暖干咳两下:“他走了?”

“你知道,他从来不在任何一个女人家过夜。”曼妮含着一块糖果,慵懒至极。

关于毕方时,辛夏暖也许是毕方时的女人之外,最了解他的局外人。只因曼妮与辛夏暖聊天,从来离不开毕方时。毕方时目前有三位女伴,一位在B市,一般只有毕方时去外地出差才能在一起,另一位与曼妮一样,曾是他的秘书,然后才变成女伴,如今她不工作了,当个全职女伴,这个女人也是跟毕方时最久的女人,用曼妮的话说,这个女人很厉害。

本来辛夏暖想聊关于自己的事,不过关于曼妮,她不得不说两句:“你还是早点抽身吧,再陷进去,你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曼妮顿了顿,把口中的糖果咬碎了。她自嘲地笑着:“我是不是很贱啊?明知道他在玩我,我还是舍不得走。”

辛夏暖一时说不出话,只因她何尝不是。明知道陆子昂不喜欢她,她也舍不得走。辛夏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抚曼妮,只道:“也许我们都一样,还没被虐惨,不虐不欢。”

曼妮不禁朝电话筒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们都一样?你可爽了,人家都要跟你结婚呢,陆子昂又没有别的女人,你哪里虐了?”

辛夏暖细想,她确实没啥虐的,可心里就有那么个疙瘩,让她不能释怀啊!她只好说:“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廖修的订婚典礼,我怕出乱子。”

“肯定会出乱子,你不用想了。”

“怎么说?”辛夏暖神色顿时慌张起来,曼妮一向第六感很灵。

“你知道廖修的未婚妻是谁吗?”

“说……”

“房产大亨的掌上明珠,脾气很臭,善妒多疑,在圈子里属于骄横派,说起来这位掌上明珠一向不屑相亲,也不知你那前男友哪点吸引她了,居然向你前男友求婚。”

辛夏暖瞠目结舌:“啊,女的向男方求婚?”

“可不是,这女人牛吧。不过也可以想象这个女人有多喜欢你前男友廖修,要是知道你是廖修的前女友,指不定要暴走一番,以她的脾气说不定要和你纠缠到底呢。”

辛夏暖越想越怕,这么暴脾气的女人,她压根就惹不起啊,而且她一向属于循规蹈矩型,最怕的就是惹事,她很明白自己,她要是跟这女人纠葛了,就算是彻底玩完了。想到这里,辛夏暖哭丧着脸:“我可不可以不去参加啊?”

“你去问你家亲亲老公啊,不过你不去参加,可能会让你家亲亲老公很没面子,到时候你家亲亲老公不高兴的话……”

辛夏暖不愿意让陆子昂不高兴,她调整呼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去,不就是女人嘛,我跟她拼了。”

“哎呀,果然是你家亲亲老公魅力大啊,一向大乌龟的辛夏暖也有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的时候,实在是一物降一物啊。夏暖,我看你是被陆子昂吃死了。”

辛夏暖哭丧着脸,何止是吃死了,她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

第二天早晨,辛夏暖是被陆子昂折腾醒的,她猛地掀开被子,顶着两个黑眼圈愤怒地看着坐在床边的陆子昂。她那完全倒戈的老妈又放陆子昂进她闺房了,陆子昂同小时候一样,喜欢掐着她的鼻子捂住她的嘴把她憋醒。

陆子昂微微眯起眼看着辛夏暖的睡衣,上面是个巨型卡通人物头像米奇……

陆子昂摇摇头:“我还以为你穿蕾丝透明睡衣呢。”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越老就越喜欢扮嫩显年轻吗?她起床捣鼓一下衣柜,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随手一丢扔在床上,对坐在床上纹丝不动的陆子昂说:“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陆子昂蹙了蹙眉:“怕什么,早晚你与我要坦诚相对,先打个预防针吧,免得到时候我失望太多。”

简直是奇耻大辱!辛夏暖几乎咬牙切齿起来,虽然她有那么点“飞机场”,但不要总拿这事说事!她呵斥一声:“出去,立刻、马上!”

陆子昂反而“扑哧”笑了起来,起身看着她,朝她戏谑地笑起来:“失望归失望,我还是要你的。”

辛夏暖直接推他出去了,当把门关上后,辛夏暖气呼呼地照了照镜子,扯开衣服低头往里探了探,自己也失望了……

当辛夏暖出来之时,却发现陆子昂没有下楼,而是一直站在门口等她。今天辛夏暖穿的是香槟色套装,说不上好看,但整体感觉气质上来许多。

下楼后辛夏暖发现她老爸老妈不在家,桌上也没有早餐。辛夏暖一愣,转身询问般地看向陆子昂。陆子昂说:“妈去遛狗了,见你爸肚子发福,说顺便把你爸也遛一遛。”

辛夏暖脸上顿起三条黑线,狗比女儿还重要咧,早餐都不做。

陆子昂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你去做早餐吧。刚才看了下冰箱,挺满的,我相信你能做出一份早餐来。”

“啊?”辛夏暖心里刚刚盘算着到外面吃,这厮居然要她下厨做早餐?

陆子昂挑了挑眉:“有问题吗?别告诉我你不会做饭。”

开玩笑,她会煮泡面……但辛夏暖没说,而是逞强道:“你等着。”她噌噌噌跑进厨房开始祸害去了。

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辛夏暖第一次下厨房,见厨房那些七零八碎的厨房用具,头就大了。她打开冰箱看看有何物,然后果断地拿出鸡蛋和牛奶。

荷包蛋,小case!牛奶就更别说了,微波炉加热!

陆子昂坐在餐桌旁,眼神一直飘在辛夏暖的所在地——厨房。他倒要看看这小妮子能做出个什么来。反正他一早就知道辛夏暖不会做,所以丝毫没抱希望。

忽然他闻到一股烧煳的味道,他不禁笑了,果然……

辛夏暖看着盘子里一个略黑的荷包蛋和一个还算正常的荷包蛋,还是很满意的。第一次失败,第二次成功,孺子可教也,她还不算朽木。

她端着荷包蛋出去,挑出那个颜色还算正常的荷包蛋放在陆子昂面前的盘子里,笑眯眯地说:“嘿嘿,尝尝。”

陆子昂一只手撑着脑袋,面带微笑地把盘子递回给她:“我早晨不吃油腻的东西。”

辛夏暖一愣:“那我给你煮个水煮蛋去。”辛夏暖转身想去忙活,陆子昂却适时地拉住她:“好了好了,别折腾了,我只是随便说说。”陆子昂把那个稍微黑点的荷包蛋放在自己面前,用筷子夹住,两三口便吃完了。辛夏暖腼腆地笑了,瞧瞧她未婚夫多体贴,把那个比较正常点的荷包蛋留给她吃。

接下来,陆子昂又一筷子把她面前的那个荷包蛋夹去吃了……

吃完后,陆子昂还纠结地说:“看来我今天要喝很多茶,清清肠胃了。”

辛夏暖在内心朝陆子昂挥舞着小爪子,不想吃没人勉强你吃,她还没吃早餐呢,死男人……

订婚这事在陆子昂眼里与结婚没什么两样。他最近在着手打理新房,装修完工停了快半个月,通风也够了,下班以后他便直接带辛夏暖去家具城订购家具。

陆子昂这人对外在东西一向不讲究,至于万松山上的那套别墅,他也就花钱买了房子,然后再花钱请设计师设计,至于那套新房他也只花了钱。本来家居摆设之类的陆子昂也想让设计师连同代劳,如今这房子有了女主人,他想有必要让辛夏暖参与一下,不求结果,但求重在参与。

辛夏暖对于陆子昂这诡异的想法很无奈。当初设计的时候设计师可能已经把全景规划好了,可因陆子昂的心血来潮,只得弄个框架,其他全不要了。现在让她这个完全没眼光的门外汉装饰房间,简直是无理取闹。

总之,辛夏暖看着手上的全智能化电子遥控勘察器,很犹豫。说起这全智能化电子遥控勘察器,辛夏暖心里就滴汗,只要这个在手,就可以勘察到家里的每个角落,若是在家使用,还能躺在床上开关家里每个电器、房门。总之,是个新鲜玩意儿,但对于为何装这玩意儿,陆子昂解释:“以后我常常在外,要是想你了,对着勘察器就行了。”

辛夏暖当然知道这是屁话,他就是想偷窥顺便监视她!

虽然如此,辛夏暖在挑选家具时还是很谨慎,谨慎是褒义词,贬义词就是磨叽。辛夏暖那磨叽的程度令人发指,从五点半下班到七点半这两个小时,辛夏暖就只在床品区晃悠了,但直到现在一张床都没选定。难得好脾气的陆子昂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眉心蹙得紧紧的,显然即将一触即发,快忍不住了。

在一边的导购员说得气喘吁吁,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来介绍:“这床是纯紫檀木制作而成,您可以压一压触感,感觉特别有韧性。”

辛夏暖用手按压几下,感觉确实不错。新房里面的色调算是干净的白色,这紫红色配上去,倒有些气势,颜色过关,虽然价钱有些稍贵,但对于这个高富帅的陆子昂来说,小菜一碟。辛夏暖终于点头了:“那就选这个吧。”

陆子昂抬起手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直接对辛夏暖道:“先选这么一件吧,你陪我去个应酬。”

“哦。”辛夏暖乖巧地点头。

突然,陆子昂四下张望了下,问:“你这里有没有水床?”

导购小姐微笑:“当然,在西侧那边的专柜。”导购小姐准备指引他们过去,陆子昂却原地不动,直接道:“拿你这里最好的牌子就是了。”

“请问您要什么花纹的?”

“助兴的。”

辛夏暖还属于门外汉,一来她没接触过水床,不知水床为何物;二来她很单纯,心里还在想,水床助啥兴?

导购小姐自然懂,腼腆一笑,临走前还不时往辛夏暖这边暧昧地看了看。陆子昂把名片递给她:“送货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

陆子昂便拉着辛夏暖出去了。

“话说水床助啥兴?”好奇宝宝辛夏暖还是忍不住问起。陆子昂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想知道?”

“嗯。”

“我也不知道。听说荡来荡去,让人飘飘欲仙,以后我们试试。”

“……”

陆子昂的车停在维纳斯酒吧。辛夏暖有些迟疑地解开安全带,试探地问:“是什么应酬啊,怎么在酒吧?”

陆子昂解完自己的安全带,拍拍辛夏暖的小脸蛋儿,下了车:“关于那块地的事,速度点。”

辛夏暖也跟着下了车,到了门口,陆子昂微微抬了下手臂,示意辛夏暖挽着。辛夏暖依着挽上了。以前辛夏暖来维纳斯都要过门卫这关,签上毕方时的名字才能进去。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略过门卫直接进去。

陆子昂直接带着辛夏暖来到A72,推门进去,只见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下的沙发上有一位中年男子,发型快“地中海”了,身上穿着米黄色圆领长衫,顶着圆鼓鼓的啤酒肚,旁边搂着一位与这厮形象差别极大的美女,真是美女与野兽啊……

“地中海”先生一脸笑意地对陆子昂说:“陆总裁真是姗姗来迟。”

陆子昂在“地中海”先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辛夏暖乖巧地坐在他旁边,察言观色。这种场合她从未接触过,其实她一直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大多数时间不是上班就是宅在家里看看别人发的帖子,偶尔手痒也回几句。哪里像现在这样,来这种地方,见这种人。

虽然辛夏暖把自己搞得很低调,但是与陆子昂出来,注定是低调不起来的。那位“地中海”先生一直盯着她看,倒不是看到美女贪婪的色眯眯,而是探索地打量她:“这位就是得到那对一千万钻戒的幸运儿?”

陆子昂适时搂住辛夏暖:“闵老,这是我未婚妻,辛夏暖。”辛夏暖僵硬地朝闵老露出个笑容来。

“知道知道,都上头条了,我能不知道?”“地中海”先生拿起一瓶拉菲,不像别人只倒上半杯搞什么情调,而是直接满满地倒上三杯,自己端上一杯,一下子牛饮去了,“来,干一杯。”

辛夏暖浑身僵硬了。这真是首次见到有人把这么昂贵的拉菲当作啤酒一样喝了——当然,她已经完全忘了当初她在陆子昂家里的表现了——真是浪费,她这种不会品酒的人都会装模作样地品一品,这位闵老真是豪爽得很啊。

陆子昂端了一杯递给辛夏暖,眼神含笑,然而辛夏暖早就看出他眼神中的另一层意思——无论如何也要一口饮尽。辛夏暖的心早就悬在嗓子眼里了,卡得紧紧的。这么满满一杯,要是慢慢喝她也许会没事,但若是一口而尽,她保不准自己是否能安然无恙,但这样的局势……她只能硬着头皮一口饮尽了。

陆子昂自然是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闵老笑起来:“能做股神的徒弟,确实有两把刷子,你是第一个约我要买地的商人,我这人有个臭毛病,我情愿低价卖给聪明人,也不要高价卖给一个蠢货。”

陆子昂淡笑:“一口价4.5亿。我知道闵老最讨厌讨价还价。”

“看来你把我调查得很清楚。”

“哪里,我一向佩服闵老的拼劲,从香港古惑仔到内地黑帮老大,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听陆子昂这么一说,辛夏暖才恍然大悟。这号人物名声太大了,虽然她不知道名字,但记得他的事迹。青年时期偷渡去了香港当古惑仔,仅仅五年,就存了一大笔钱返回内地,组建了自己的势力,香港回归那段时间狠狠赚了一大笔,后来改行搞什么影视。总之,这位闵老什么都干过,几乎从没失败过,唯一一次重大的失败,是被别人打残了他原配的孩子也就是他的长子。此后虽然报了仇,但闵老一直没公开过他其他的孩子,外传他有很多私生子。

闵老哈哈大笑,拍着大腿:“你算是精打细算,行了,这地就卖给你了,过两天带合同到我别院来吧。”

陆子昂似乎也很开心:“谢谢闵老。”

“要谢的话,我们就干几杯。”闵老不由分说,又倒上满满的三杯。辛夏暖差不多要哭了,他们谈生意,干什么扯上她,她酒量不好啊!

“啧啧,这种破酒还没茅台过瘾,下次你到我别院来,我请你喝茅台。”闵老真是把酒当水一样地喝啊,如今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辛夏暖却糟糕透了,头一杯酒的酒劲上来了,头晕乎乎的,脸烧得滚烫滚烫的,都可以煎鸡蛋了。她暗叫不好,接下来那杯效果是怎样的?她还真不清楚。

辛夏暖极力想控制自己昏昏欲睡的欲望,然而时间到了,她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了。陆子昂见辛夏暖这副样子,摸了摸她的头:“不舒服就躺躺吧。”

“嗯。”辛夏暖便自个靠在沙发上,眯起眼来。闵老一见,乐呵呵道:“这酒量真不行啊,要是你们结婚了怎么办?”

“当然是我挡酒了。”陆子昂无奈地笑道。

“这么说你酒量很好?”闵老眉飞色舞起来,“我们比比?”

“可以试试。”陆子昂笑道。

辛夏暖的鼻息间充斥着酒精的味道,她眯了不到几分钟就想吐了。她立即站起来往洗手间跑去。陆子昂顿了顿,有些后悔带她来了。

辛夏暖冲出去,刚到洗手间门口,一拐弯,与一人撞个满怀,本来辛夏暖还能坚持一会儿,闻到那人身上的烟草味,一阵恶心袭来,直接吐了出来,而且溅到那人身上去了。

那人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急忙擦去身上的污垢,而是静静地递给她深蓝色的手帕。辛夏暖有些错愕,抬起头看过去,看见廖修那张永永远远斯文的清秀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

廖修苦笑:“该我问你吧?你从来不来这种场合,而且从来不喝这么多酒。”

辛夏暖一下子不说话了。如他所说,她从来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能推则推,除非重要的人。以前来这里,是为了她的闺密曼妮,不得不来。如今为了陆子昂,又不得不来。但她其实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

廖修见她不说话,直接把她手上的手帕拿了回来,帮她擦擦嘴,眼中如大学的时候吃完饭,不避嫌地为她擦嘴时一样温柔。辛夏暖有些看愣了,竟不知道回避。

还是一声声响,把她游离的魂魄给勾了回来。那是一声尖锐的叫嚷,比外面的音乐更加让人心跳加速:“你们在干什么?”

辛夏暖立即往旁边一看,只见一位头发大卷、穿火红紧身长裙、腰间系着黑宽皮带、脚踩细跟高跟鞋的女人朝这边走来,不由分说地直接上前甩了辛夏暖一巴掌:“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

廖修大吼:“你有病是不是?”

“廖修,你居然为这个女人吼……”她还未说完,脸就被别人扇了一巴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打的辛夏暖。

辛夏暖说:“还给你的。”

那女人瞪着大眼睛刚想甩胳膊再扇辛夏暖一巴掌,就被廖修制止了:“够了,你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廖修有些愠怒,甩下那女人的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女子一脸着急地哭着追过去:“廖修,别生气,我也是怕你被别人抢走啊。”

辛夏暖稍稍一愣,捂住自己刚才被打的脸,打得还真疼。想起刚才自己扇回去的那巴掌,辛夏暖感慨,果然是喝酒壮胆啊,要是以前她肯定只有哭的份了。

不过刚才那一幕让辛夏暖意识到,廖修想要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有个爱他的女人,即使冷漠对待,也会有人热切地热脸贴冷屁股,放下自尊、放下骄傲、放下性格。

正如以前的廖修对她那么殷勤,但她却从来不给回报。正如曾经的她,默默对陆子昂好,即使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好。爱情本来就是这样,付出不等于就有回报,完全违背了商场的运算,一物换一物。付出不一定能换来等价的爱情。

辛夏暖抿了抿嘴,经过那么一吐和那一巴掌,她反而清醒了许多,跟没喝酒差不多了,真是神奇。

她折回A72,刚站定在门口,便见闵老搂着的那位美女走了出来。美女一边数着手里的钱,一边对她说:“两个酒鬼在喝酒呢,快喝高了,你的那位说要找别的姑娘呢。”

辛夏暖一愣,走进去一看,吓了一跳。把昂贵的红酒当白开水喝,也只有这两个疯子干得出来。她看着桌子上的几个空瓶子,不禁颤了颤,天哪,他们这是喝了多少?有这个必要吗?

陆子昂似乎没醉,眯着眼睛看她,冷笑着说:“有人帮你擦嘴,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辛夏暖愣怔不已,刚才那一幕,陆子昂见着了?他看到哪个程度?辛夏暖想问又不敢问,只见陆子昂在猛灌酒,还向闵老提议:“要不尝尝洋酒?苏格兰威士忌怎样?”

闵老似乎是喝高了,说话有些拖尾音:“行啊。”

陆子昂按了服务铃。辛夏暖略有担忧地说:“别喝了。”陆子昂不理会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用带着酒气的唇亲了她一口,动作利索,没有缠绵悱恻,甚至没有多大感情,即便是嘴上说“乖”也是那种淡淡的语气。

辛夏暖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看着陆子昂与闵老把酒言欢。直到两人都倒下,辛夏暖才按了服务铃。不一会儿,几位穿着很正式、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把闵老扶了出去,还好心地问辛夏暖:“要不要我们帮忙?”

辛夏暖点了点头。她一个人也许真拖不动陆子昂。

车由辛夏暖开,陆子昂被放在后座,沉沉地睡着。其中一位高大的男人对辛夏暖道:“不要介意,闵老每次都喜欢与客人拼酒。”

辛夏暖微笑点头,算是表示理解。待他们走后,她呼了口气,往后望了望,赚钱真不容易,尤其大牌东家,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车开到莲花小区,辛夏暖下车,打开后座门,戳了戳陆子昂:“到家了,醒醒。”

陆子昂蹙了蹙眉,甩手不从。辛夏暖顿时无奈,只好硬拖着陆子昂出来,陆子昂也就半推半就地被辛夏暖拖出来,架在辛夏暖的肩膀上,一步步蹒跚地往门口走。

辛夏暖摸了摸陆子昂身上的钥匙,却听到陆子昂低沉地嚷嚷:“别碰我。”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她才不稀罕碰他呢,有什么了不起的,凶什么凶,辛夏暖不满地嘀嘀咕咕一阵。由于陆子昂刚才那声不是很有爱的“嚷嚷”,造成辛夏暖彪悍了一下,她直接扶陆子昂上楼,把他扔上床。也许是扔重了,只见陆子昂蹙眉吃痛了一下。

辛夏暖见他这半死状态,实在不忍心,到浴室用毛巾沾水后拧干,冷敷在陆子昂的脸上。她本打算帮他脱了衣服便回家的。没想到她帮陆子昂脱完衣服,准备脱裤子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度极大,她的手臂似乎都快被他抓断了。他爆了粗话:“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别碰我,我有老婆。”

辛夏暖一愣,待陆子昂看清楚扒他裤子的“女人”是谁,他才松了手,捏了捏额角,迷迷糊糊地说:“到家了啊?”

辛夏暖还没消化陆子昂刚才的怒气,傻愣愣地点头。

陆子昂伸手圈住辛夏暖的脖子,压到自己的胸膛之上,低声嚷嚷道:“你喜欢我吗?”

辛夏暖紧抿双唇,大约是觉得陆子昂喝醉了,表白他也不会记得,便头一次表达自己的心意:“喜欢,很喜欢。”

陆子昂一个扭身,把辛夏暖压在身下,他的气息如洪水般泛滥,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辛夏暖颤颤巍巍地抓着陆子昂肩上的衣料,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关于男欢女爱,像辛夏暖这种年龄的女人早有耳闻。先不说各种途径,就是她的那些同学,有的已经结婚生子,有时聚在一起就喜欢聊些私密话,甚至某些心得也当众调侃地说了出来。

陆子昂用迷离的漆黑眸子凝视辛夏暖:“那你该怎么表达你的喜欢?”

辛夏暖吞了口口水,干巴巴地望着他,犹豫片刻,伸手圈住陆子昂的脖子,嘴唇贴近了他的唇。

辛夏暖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大胆起来,只觉得这种行径是她不知不觉中做出来的,抑或是出于本能?她想要陆子昂?她越是这么想,心思越有些分神,紧接着急促如催命符一样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是辛夏暖专门为她家里的电话设置的,雷鸣电闪声,震耳欲聋。

两人都停了下来,陆子昂微微眯起眼,含笑地看着她,好像在说:我们是继续呢,还是你先去接个电话?辛夏暖见他臭不要脸的笑容,心想他肯定挺得意吧。

她直接推开他,下了床,拿起扔在椅子上的包包,翻出手机接听,刚接通,那头就传来辛母的召唤:“夏暖,现在几点了?还不回家?”

“妈,我马上回去啦。”她就知道,超过十点,她妈妈肯定催她了,她转过头看向陆子昂。

他已经坐在床边,上身的衬衫全部敞开,露出那性感十足的胸肌,裤子也解开了一半,若隐若现,诱惑力十足。只见陆子昂拿出一包烟,点燃一根,那忽明忽灭的火星子,让辛夏暖觉得口干舌燥。

陆子昂吸了两口烟:“我喝酒了,不能送你回去,你开我的车回家吧,明天你来我这儿。”

辛夏暖眨巴两下眼,略有不安地观察陆子昂的表情,然而他只是捏了捏额角,脸上倒无过多的表情。辛夏暖紧绷的心舒缓许多,她朝他点头:“那你早点睡吧,我明天早点过来。”

她拿起包包准备离开,陆子昂却叫住她:“暖暖。”

辛夏暖奇怪地转身看向他,似乎在问:还有事吗?

陆子昂微笑:“没事,就叫一叫。”

辛夏暖忍不住翻白眼。

这位神经质大爷,又在发神经了。

辛夏暖耸耸肩,出去之前很体贴地为陆子昂关房门。关上房门的那刻,辛夏暖那原本看起来很淡定的脸庞一下子羞红起来,傻兮兮地偷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笑得那么傻气。

大概是她很喜欢和陆子昂那般快控制不住的亲密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辛夏暖打开音响听歌。电话响起,又是催命符般的铃声。

她接起电话:“妈,我在路上呢。”

辛母说:“就知道你在路上,你回来的时候去超市买些狗粮回来,记得要天乐乐牌子的,布丁就吃这个牌子。听说最近来了新口味,你帮我尝尝,好吃就买。”

辛夏暖无力地回应:“哦,知道了。”

在辛母眼里,布丁大于她,这是绝对的。

辛夏暖把车停在路过的一家大型超市的车库里,然后进了超市。对于超市里琳琅满目的东西,辛夏暖全部忽略,直奔宠物食品专柜。

她上下打量专柜架子上的品牌,偏偏找不到天乐乐牌子。还好她眼尖,在旁边的专柜上找到一包,她刚准备伸手去拿,另一只手比她先拿了去。辛夏暖抬头一看,不禁感慨世界真小,又是冤家路窄了。

廖修也颇为惊讶:“你怎么来这家超市?”

辛夏暖讪讪地笑道:“路过买狗粮。”

廖修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狗粮,把它递给辛夏暖:“拿去吧,就剩下一袋了。”

辛夏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客套地问了一句:“你未婚妻呢?”

廖修不说话,似乎不怎么想提她。辛夏暖也识相地保持缄默,她想了想,还是离开好了,便对廖修说:“我回家了。”

廖修欲言又止,眼见辛夏暖要离开,他急忙扯了她一下。

辛夏暖愣了愣,疑惑地看着他。

廖修说:“恭喜你。”

辛夏暖不明他为何恭喜,她哪点值得恭喜了?廖修补充:“你终于要嫁给陆子昂了,不值得恭喜吗?”

原来是这个。辛夏暖皮笑肉不笑,不知廖修这话是在挖苦她呢,还是真的祝福她?她只好也回了一句:“那也恭喜你了,终于找到一个在乎你的人。”

廖修苦涩一笑,神情略有些不自在:“有一句话说爱一个人,即使不幸福也要在一起……我情愿要我爱的人。”他没有把视线对上她,不知是心虚还是另有隐情。

只是这话倒震撼了辛夏暖。

她总觉得这话是她所作所为的经典诠释。她明明知道陆子昂心尖上有人,还要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不正是爱一个人,即使不幸福也要在一起吗?

她万万料不到局外人也知道她的局面,她不知是悲哀还是无奈,笑了笑:“这就叫作自虐。”

廖修报以微笑,正巧这时来了电话,他拿起手机接了:“喂,哦,我在超市给绵绵买狗粮呢。”

辛夏暖傻愣在原地。绵绵……这个名字她常常从廖修的嘴里听到。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廖修说他想要个女儿,名字就叫绵绵。廖修解释,绵绵跟暖暖一样,有种心里热乎乎的感觉。

辛夏暖见廖修在打电话,便先离开了。廖修望着辛夏暖的背影发愣许久,只有电话里的女声传来:“亲爱的,喂?你还在吗?”

廖修反应过来,幽幽地说:“嗯,你继续说。”

辛夏暖回家以后把狗粮倒在食盆里,准备上楼了。辛母正在看电视,跳了起来:“辛夏暖,你过来。”

辛夏暖暗忖,不好了,老妈又要问长问短了。

她蹒跚地走过去,辛母使个眼神,示意她坐下。辛夏暖老实巴交地坐下,辛母开门见山:“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出去应酬了嘛,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份不同,大大小小应酬多。”她心虚地道。若不是老妈催命符般的电话,她恐怕不能完璧归赵了……

辛母太了解辛夏暖了,当然看得出来,她在心虚。

辛母不禁蹙眉:“说实话。”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辛夏暖只能轻声咳嗽两声:“这真是实话,只是后来子昂哥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喝醉了?酒后乱性了?”辛母瞪着大眼眼,几乎要跳起来。辛夏暖被老妈这过激的表情吓傻了,都忘记了摇头否认。

辛母深呼吸,然后泄气一般憋出一句话:“没事,正常……”

辛夏暖的眉毛抖了抖。

辛母道:“反正订婚以后你们同居,那事很正常。唉,真是时光荏苒啊,当初两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子搞什么结拜,如今是夫妻,谁能想得到……造化弄人啊。不过暖暖,你有没有避孕啊?”

辛夏暖一头汗,她幽幽地望着叽里呱啦幻想一堆的老妈:“我跟子昂哥是清白的。”

“啊?”辛母顿时无语,“难道正如你爸爸所说陆子昂信了基督,婚前禁止性行为?”

辛夏暖直接没想法了,她老妈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她直接起身跑上楼,不想听她老妈发神经了。

“喂,我还没说完呢!”辛母招招手,见辛夏暖没有回来的意思,忍不住嘀咕,“难道我说错了?”

这事谁也不知道,只有陆子昂自己知道。

回到房间,辛夏暖打开电脑,在QQ上找到曼妮。

【暖暖滴】曼妮,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

【声声慢】我以为你把我这位老朋友忘了呢。

【暖暖滴】才没有,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打不通啊。

【声声慢】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爱我了。我想辞职了。

【暖暖滴】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的职位多少人想爬啊,难道你也想被毕方时包养?

【声声慢】我想回家。我妈昨天打电话给我,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我不敢告诉我妈我在这里浪费青春……昨天我向毕方时探口风,问他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他说很重要,可我说我想嫁人,他就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没想过娶我。

【暖暖滴】那你就离开他啊!

【声声慢】离开他,我在A市就没法混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要么继续挥霍自己的青春,要么回家种地去。夏暖,真的好羡慕你,家境那么好,又找了个好老公。我今天看到杂志了,陆子昂这么招摇地宣布你是他的女人,可见他多么在乎你。而我是见不得光的,呵呵。

辛夏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遥想当年,曼妮在大学里那般青春活力,她如骄傲的孔雀,总是让辛夏暖这只乌龟望尘莫及。她不止一次羡慕过曼妮那曼妙的身姿和勇于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胆量,可以为了玩而逃课,可以大胆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可以大声在食堂里笑着喷饭,可以在毕业论文答辩会上呼呼大睡。

这是辛夏暖根本不可能做的事。她想做,但她不能。她有严厉的爸爸,她是她爸爸眼中的骄傲。爸爸同事的子女们,都是不可一世的皇太子或者骄傲的公主,他们仗着自己的优势,有的顽劣不堪,有的目中无人,总之性格叛逆,没有一个像她辛夏暖这样,那么乖顺、那么服帖。

辛夏暖没想到她这种逆来顺受的窝囊性格还会有人羡慕,不禁苦笑。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悲观的一面吧。

【暖暖滴】你想好了吗?真的要离开?

【声声慢】不知道,再说吧。今天胃疼,所以才没去上班的。毕方时还算体贴,下班后给我送来药,照顾我到现在。

【暖暖滴】他刚走啊?

【声声慢】没,他说他今晚住这儿了。

【暖暖滴】他不是不在女人家里过夜吗?

【声声慢】哈哈,我也这么问他,他就白我一眼,然后去睡觉了。

【暖暖滴】这个男人真阴阳怪气的,跟陆子昂一个德行,行为诡异,乱来一通。

辛夏暖忍不住抱怨她家那位了,尤其是今天,临走前的那声呼唤,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早前听说他信基督教,他还故意整她,难道是想看她出糗吗?辛夏暖开始愤愤不平了。

【声声慢】你还不睡觉吗?时间不早了哦。

辛夏暖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见指针指向凌晨整点,她吓了一跳,平时困意早就袭来轰隆倒地了,今天精神好得不行,别说困意,就算是时间概念她都忽略了。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与陆子昂的亲密。

【暖暖滴】那我先去睡了,明天上班见。

【声声慢】好,晚安。

辛夏暖关了电脑,爬上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闺房的天花板,她真希望以后和陆子昂平平淡淡的,就像陆子昂的父母。

因为借了陆子昂的车,她得去接他,所以她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噔噔”下了楼,准备带着老辛遛狗的辛母一脸惊讶:“哎呀,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才六点半啊。”

老辛则问:“看到车库里有子昂的车,你是去他家然后一起去公司吧?”老辛的反问句已经回答了辛母的疑问句了。

辛夏暖点头,抓了两根油条准备跟着爸爸妈妈出门。

辛母看着辛夏暖去车库的背影,朝老辛笑了笑:“没觉得暖暖比以前有活力多了吗?”

“嗯,但愿能长久。”

“你个乌鸦嘴。”辛母嗔怪地看着老辛,一脸不高兴。

辛夏暖开车去了莲花小区,由于陆子昂的家门钥匙和车钥匙挂在一起,辛夏暖直接开了他家的门,“噔噔”上楼。她其实是故意把声音搞大,这样也能让陆子昂心里有个底,要是开门遇见裸男什么的,她就吃不消了。

她敲了下陆子昂房间的门,里面没什么声响。辛夏暖顿了顿,心想,陆子昂难道还在睡觉?跟她一样雷打不醒吗?想到如此,辛夏暖叹了口气,径直开门进去了,只是她看见床上没人。

陆子昂去哪里了?她刚准备出去寻一寻,就发现卧室的内部浴室里走出了一位刚出浴的美男,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滴,赤脚立着,腰间就围着一块浴巾。瞧那健硕的黄金比例身材和古铜色的健康皮肤,以及那一副慵懒至极的样子,辛夏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陆子昂随意地扫了眼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辛夏暖:“你来了啊!”

他完全不介意自己这么性感地站在辛夏暖面前……

辛夏暖吞了口口水,心里不断鄙视自己这么老不正经,还像小姑娘那样花痴美男。她干笑两下:“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换衣服。”说完就准备逃窜出去。

陆子昂在后面“扑哧”笑了起来,坏坏地说:“要不要我们继续昨天晚上未完成的事?”

辛夏暖脚底却打滑一下,“砰”的一声,背朝地,人仰马翻四脚朝天,十分壮观。陆子昂一愣,哭笑不得,上前扶住哀叫连连的辛夏暖:“我一直以为你大脑不发达,原来小脑也不行。”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被你吓的。”

陆子昂扬眉:“那我就地要了你,你岂不是要吓死?”

“……”辛夏暖的嘴顺利张大。

陆子昂没好气地把辛夏暖扶起来,老大不爽的样子,自个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辛夏暖傻愣在原地,她哪里惹到他了吗?

陆子昂换好衣服出来,一身简单的色调,白加黑。辛夏暖心里其实有个小小的愿望,跟自己喜欢的人穿情侣装。结果这把年纪,还没完成这个心愿。

陆子昂穿白加黑西装,她也穿白加黑小西装套服,算不算主观上的情侣装?辛夏暖这么一想,傻笑了起来。

陆子昂见她突如其来的微笑,问:“傻笑什么?”

“哦,我觉得你好帅,我赚到了。”

陆子昂顿时无语。

上班之中,辛夏暖偷偷溜到茶水间给曼妮发了短信。等了大概两分钟不到,曼妮才姗姗来迟。

她今天的打扮还是那么出众,合身的职业装,即使把头发盘起显得脸蛋稍微大了点,但也无法掩饰她精致的五官。

曼妮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刚才看到总裁行程安排时,毕方时下个星期去B市,又要与那个女人会合了。”辛夏暖蹙了蹙眉,好像她才是毕方时的女朋友,在大大地吃醋之中。

倒是曼妮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施施然坐在沙发上,优雅地跷二郎腿:“即使留在A市,他也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习惯了。”

曼妮的淡定,倒让辛夏暖提着的心稍微顺畅点。她最怕曼妮越陷越深,毕方时是什么人,她这个外人都知道,玩心太重的富少。他甚至可以一边搂着曼妮一边对别人说:“我喜欢你”,他可以一点也不顾及站在旁边的曼妮。

作为局外人的辛夏暖那个气愤无处发泄啊!她都直接内伤了,更何况曼妮?事后曼妮反而被辛夏暖这搞笑的反应笑得人仰马翻:“我看你以后的老公一定要是个对你老实巴交的丑八怪才行,要不稍微在外做做样子,你都会被气死直接入棺材。”

辛夏暖这人确实比较较真,也许是从小到大的环境造就的,她的生活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在辛夏暖眼里,毕方时就是个渣,踩到脚下用脚踝扭一扭都无法解恨。

辛夏暖一看到毕方时的行程,便一股脑全记上了,然后立马向曼妮汇报,直接无视了陆子昂的行程。只是她很庆幸曼妮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有一句话不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吗?曼妮也许对毕方时真的死心了。

曼妮忽而站起来,泡了杯蓝山咖啡喝,还顺便问:“你要吗?”

“不了,中午陆子昂在楼下餐厅订了位子,我怕喝了咖啡等下就吃不了东西。”

曼妮撇了撇嘴:“你现在真幸福啊,真让人眼红。”

辛夏暖缄默不语,她觉得她以后还是少说她和陆子昂的事比较好,免得曼妮又要羡慕。

的确,现在的生活,辛夏暖满意得不得了。两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他送她回家的时候接个吻什么的,多甜蜜啊,她很安然地享受这一切。

正在这时,门忽然打开了,毕方时闻到弥漫在茶水间里的咖啡香气时不禁蹙了蹙眉,夺过曼妮的杯子,一脸怒气:“你不知道自己胃出血吗?还喝咖啡,你还想不想活了?”

辛夏暖站在一旁,吓了一跳,连忙问:“胃出血?曼妮,怎么回事?”

曼妮无所谓地对辛夏暖笑了笑:“没什么,不用担心。”

毕方时拉着曼妮出去:“走,去医院。”

曼妮妩媚地挽住毕方时的胳膊:“亲爱的,我不疼了。”

毕方时完全不理会曼妮的献媚,直接把曼妮拉出茶水间,不留一点余地。

辛夏暖张着嘴,她怎么感觉毕方时比曼妮还要紧张她的身子?

到了中午,辛夏暖与陆子昂在餐厅就餐。陆子昂埋头吃饭,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倒是辛夏暖很想说些什么,总觉得不说话就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但对面的男人不开口,她一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只好说说天气:“最近天气有点冷,你多穿点衣服。”她觉得她在说一堆废话。

果然,陆子昂挑了下眉,顿了顿,而后把头抬起,好笑地看她,似乎在说:想跟我说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瞧他傲娇的样子,辛夏暖心里别提有多恨多无奈了。他知道她喜欢他,还知道她辛夏暖整颗心都喜欢他,所以他就有资格高人一等,而她就只能唯唯诺诺低人一等。

末了,陆子昂放下筷子,眼睛带着光亮地说:“你想要怎么订婚?”

辛夏暖顿了下,蹙着眉毛想了一通:“随意吧,不要麻烦就行,我最怕麻烦了。”

陆子昂便直接打了电话给甄音:“帮我订两张去夏威夷的机票,这个月二十七号之后都行。”

陆子昂挂了电话,对辛夏暖说:“直接去旅行?”

辛夏暖张着嘴连忙说:“可是订婚没有假期的,这样会扣工资还有全勤奖金。”

陆子昂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这家公司谁最大?”

辛夏暖不说话了。当然是陆子昂最大了,订婚的假期只要他批准就行了,完全无视扣工资和全勤奖金的问题。辛夏暖还没出过国呢,还真不知道出国是什么滋味,尤其是与陆子昂单独出去。

这么想着,辛夏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陆子昂见辛夏暖略带含羞的表情,“扑哧”笑了起来:“真想把你吃干净了。”

辛夏暖娇嗔地看他一眼:“基督!”

她在提醒他。

陆子昂撇了下嘴:“我只是比较信基督而已,我并不是信徒。”

辛夏暖愣了一愣,表情有些狼狈,“哦”了一声,不接话了。

陆子昂见辛夏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知辛夏暖如他,当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他只是笑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他只道:“暖暖,你只要知道,你现在是我的,我现在是你的就好。”

“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吗?嗯?”

辛夏暖咬了下嘴唇:“没有为什么。”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她要纠结过去?辛夏暖在心里不断地排斥那个影子,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没有必要再提起。

廖修订婚,辛夏暖是在所难免地要去参加了。

接到陆子昂来催的电话之时,辛夏暖正在找礼服。她的礼服不多,也就每年年庆之时参加穿的那两三套。她挑了一款粉色礼服,单一色,只有腰间那儿缀着的腰带镶嵌出一点白色,还有肩上披着的白兔毛披肩,给素雅的礼服多了点缀。辛夏暖还算比较喜欢这件礼服,这可是她一个多月的工资换来的啊,她难得舍得花钱在礼服上。

她穿好衣裳便准备出门了。

辛母正在跑步机上奔驰着,见辛夏暖难得打扮一次,不禁气喘吁吁地问:“参加谁的派对吗?”

“没,参加廖修的订婚典礼。”

辛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嗝住了,关掉跑步机好不容易顺了口气,竖起大拇指:“辛夏暖,一定要做出骄傲的女人姿态,不要太丢脸。”

辛夏暖白了辛母一眼,敷衍地应着离开家门。

陆子昂的车停在她家门口。他看见辛夏暖一身粉色调,配上她白皙的皮肤,如美丽的公主。辛夏暖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好,她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疏于打扮。不过男人们都是有见识的伯乐,即使不打扮也知道你是个美人坯子。

所以无论是在高中还是大学,辛夏暖都是抢手货。

陆子昂促狭地看着辛夏暖身上披着的兔毛披肩后转至她的胸前:“里面是抹胸款还是吊带款?”

辛夏暖完全不想回答,陆子昂反而笑着看她锁骨以下、肋骨以上的部位,说道:“这突然壮大的波浪是真的还是人造的?”

辛夏暖脸红地怒瞪他。

这男人,怎么就不能狗嘴里吐出象牙?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对于一向对那里比较自卑的辛夏暖而言可是致命伤啊。

陆子昂开了副驾驶车门,一脸绅士地半鞠躬:“请。”

辛夏暖抿了抿嘴上了车。陆子昂也跟着上车了。

他刚坐在位子上,便从后面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她:“看看。”

辛夏暖表面上很无所谓,其实内心十分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待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上次拍卖会上以天价拍的“only”钻戒。辛夏暖微怔住了,一时不懂陆子昂的意思。

只见陆子昂笑道:“戴上。”

“为什么?”辛夏暖更不明白陆子昂的意思了,为什么非要今天晚上戴戒指?

陆子昂不理会辛夏暖的疑惑,拿起礼盒中的戒指,把男款的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抓住辛夏暖的手,把女款的戒指套在辛夏暖的无名指上,他扯着嘴角笑:“买了戒指不戴作废吗?”

辛夏暖无言以对。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那闪闪发光的钻戒。多么漂亮的钻戒啊,她该欣喜若狂的,可不知为何,刚才她看见陆子昂脸上的不耐烦,顿感失落。

即使车子开动了,她也没再抬起头来,而是对着手指上的戒指发呆。直到陆子昂那只同样戴着戒指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她颤颤巍巍的手。

她幽幽地抬起头,陆子昂正在专心地驾车,然而嘴里却说:“暖暖,我没有安全感,只能这样,你懂吗?”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所说的“没有安全感”到底是为什么?.

辛夏暖对廖修的了解,一直算处在懵懂状态,她只知道廖修家里是开公司的,但不知他家的公司有多大,只知道他在大学出手阔气,为人有时比较浮夸,但看不出他的底。

直到自己来到香格里拉酒店的“水云间”,她才发现她以前真是个不合格的女友,连自己什么时候抱了个金龟都不知道。水云间是A市最高档的宴席之地,就一般而言,能在“水云间”订上位置已经不易,若是还专门挑上金樽盛宴这套布景,只能说真的舍得花钱。

辛夏暖挽着陆子昂的手,看着人来人往衣冠楚楚的名流,心底不禁感叹自己是井底之蛙。她这种窝在家里的人,再次见到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场面了。她心里感叹一声,手心渗出的汗湿了整个手掌。

她紧张地抓住陆子昂的衣袖,目光不定。

陆子昂微微低头,见辛夏暖这般紧张,笑了笑:“又不是你订婚,你紧张什么?”

辛夏暖嗔了一声:“我害怕。”

陆子昂失笑,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抚摸两下。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走来,他穿着银灰色西服,领带为酒红色,身形微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陆总裁来了啊。”

陆子昂俯身朝辛夏暖眨巴下眼,小声说:“这是新娘的父亲。”他很快调整身姿,笔直地立着对房产大亨陈金道,“陈先生,你好。”

陈金瞟了眼辛夏暖,笑呵呵地道:“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辛夏暖,没错吧?比照片上漂亮许多啊。真想不到,你回国不到一个月就找到了订婚的对象了,我还准备给你介绍,算是还礼呢。”

陆子昂抿嘴一笑:“你也知道,我不缺女人。”

“哈哈,就是。”

辛夏暖微微不悦,什么叫不缺女人?难不成在美国玩了很多女人?辛夏暖一脸鄙夷地凝视陆子昂。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跟毕方时一个货色。

陆子昂似乎感觉到辛夏暖那不友善的眼神,不禁莞尔:“亲爱的,眼睛不舒服?”

辛夏暖保持淑女般的微笑,摇头。

陆子昂再次露出他谦谦君子的笑容。

装得真是好啊,其实不过是个衣冠禽兽而已,辛夏暖在心里又鄙视了一番陆子昂。

她发现她特喜欢腹诽骂陆子昂,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在陆子昂与陈金聊得甚欢之时,他们身后忽然有人叫道:“爹地……”

辛夏暖循着声音好奇看去,只见那晚扇了她一巴掌的骄横千金大小姐穿着镶嵌着金色花纹的大红礼服一脸笑眯眯地朝他们走来,她挽着廖修,廖修的脸上同样也带着喜悦。

见到辛夏暖那刻,廖修脸色骤变,再见到陆子昂,他那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忽而黯淡无光,甚至有些苦涩。陈金之女陈天骄见到辛夏暖这个眼熟的人,眉毛不禁拧成一团,再见廖修没有原来那般精神,更是憋着一肚子火。

陈天骄挑了挑眉,一脸挑衅地盯着辛夏暖看:“这位是……”

陈金还没搞清楚状况:“创美公司陆总裁的未婚妻,辛夏暖。”

陈天骄恍然大悟,一脸笑意地对辛夏暖道:“我就说嘛,这么漂亮的女人,眼光绝对不会低,对吧?这陆总裁肯定是你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吧?”

陈天骄这话明显是暗讽无疑。辛夏暖的大脑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来,但她只是撇撇嘴:“陈小姐眼光也不错,跟我眼光很相对。”辛夏暖没有明说难听的,已算是给陈天骄很足的面子。

然而脾气火爆的陈天骄哪能任人说她捡破鞋,又想像上次一样一巴掌扇过去,未料手还没抬起来,廖修反而开了口:“陆子昂,好久不见。”

陈天骄一愣,静观其变。

陆子昂歪嘴一笑,上前与他对视:“恭喜。”

廖修报以微笑:“也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真不愧是以速度惊人著称的白武士。”廖修微微侧头看向辛夏暖,目光停留不到一秒便又自控地收了回去。

直到辛夏暖把手挽在陆子昂的手臂上,廖修没能控制住,一直盯着那只手看。那只手上戴着家喻户晓的“only”,钻石的闪亮刺伤了廖修的眼睛。

“你父亲的身体现在如何?”陆子昂忽而插上这么一句,廖修才把注意力收回来,他顿了顿:“好多了,谢谢关心。”

那头有几个人在唤廖修,廖修便点点头牵着陈天骄去了旁边。

陈金也寒暄几句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剩下两人以后,辛夏暖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认识廖修的?”

“你啊!”陆子昂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水果盘,用叉子叉了一块塞在辛夏暖嘴里。辛夏暖张开嘴,小口咬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气派,吃完以后才问陆子昂:“我?怎么说?”

“他知道我是辛夏暖心里喜欢的陆子昂,我知道他是辛夏暖的男朋友,就这样。”陆子昂也把一块水果送到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辛夏暖抿了抿嘴,一脸无语的样子,说了等于白说。与其说辛夏暖是来参加别人的婚礼,倒不如说是被陆子昂带进他的圈子,介绍她这个未婚妻更确切。她一直觉得,像那种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根本不需要拍人马屁,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有钱有势的老板是最会拍马屁的人群,那附和的话啊,让她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场订婚典礼算得上很圆满,中间没出什么乱子,除了婚庆主持人问话时,廖修常常走神外。觥筹交错之间,陆子昂在应酬那些生意上的人,嘱咐辛夏暖在旁边独自坐会儿。

独自一人的辛夏暖百无聊赖地喝着红酒,面无表情地观赏婚礼场景。这里与其说是订婚典礼,还不如说是生意往来聚会,瞧瞧那些人,握手、敬酒,抓紧时间交谈着手中的生意。

偶尔从辛夏暖面前走过的男士总会往她这里觑一眼,但都不敢来搭讪。只怪陆子昂太招摇,这整个订婚典礼的人都知道她是陆子昂的女人,谁敢染指?

实在无聊得很啊。辛夏暖眼巴巴地望着有陆子昂身影的方向,期待他早点带她回家。她无聊之时,就喜欢喝点东西解闷,然而这订婚宴席上,除了红酒便是香槟。辛夏暖不喜欢喝香槟,只好来来去去倒了许多杯红酒,也忘了顾及自己不胜酒力了。

终于,酒劲上来了。她微微蹙了蹙眉,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头疼起来。

辛夏暖再看向陆子昂的方向,只见他还在与人聊得甚欢,她只好起身自个出去透透气再回来。

她走到大堂外,深吸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得很,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在她拐弯之时,鼻息间忽而闻到一股烟味,她顿了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岔路的那个角落。

廖修正低着头大口大口吸烟,眉头锁得那么紧。他半个身子倚靠在墙上,一只手插在西装裤兜里,一只手夹着烟。指缝间的火星子亮得出奇,很快便靠近他的指缝了。

这是辛夏暖第一次见廖修吸烟。在大学里,他们寝室不是没有吸烟的,有时一起出去玩,他身上总是带着烟味,她不喜欢这味道,总是嫌恶地推开他,还威胁他抽烟就不跟他好了。廖修那时对她发了毒誓,这一辈子都不会抽烟。

因为他们分了,所以他开始抽烟,还是他们还没分,他就会抽烟了?如此一想,辛夏暖吓了一跳,她想这么多干什么?她本想咬咬牙当作没看见,一走了之。不料,廖修忽而身子贴着墙滑坐在地上,掐灭烟头,双手捧着脸,哭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任她怎么铁石心肠,也迈不出步子了,她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廖修如个孩子一样失声呜咽起来。

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竟会躲在角落里哭。

他哭的时间不长,或者说只是须臾。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后脑勺抵在墙上,仰望着天花板,无神地望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辛夏暖的手机铃声震破了这份特殊的宁静,廖修转过头,静静地凝视着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手机的辛夏暖。辛夏暖不敢看廖修,飞速逃进洗手间,接了电话。

“去哪儿了?”陆子昂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我去洗手间了,等会儿回去。”

“嗯,早点回来。”

辛夏暖挂了电话,走到洗手池旁,捧了几次水拍在脸上,她盯住面前的镜子里的自己,看得发呆。她以为自己会心无旁骛地不再过问,明明是廖修对不起她在先。可当看到那样的廖修,辛夏暖才知道廖修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不是自己想的那么随便。

大学追她的男人数不胜数,她为何选廖修?

其实她还是有点喜欢的吧,毕竟是在她最无望的时候,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人是廖修。

辛夏暖自嘲地笑了起来,这些都是过去式了,他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她没必要那么多管闲事,问他到底怎么了。

辛夏暖把脸上的水擦干净,走出去,却见廖修站在洗手间外两米处等人。见她出来,他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暖暖。”

两人转到一处隐蔽的死角,对立站着。

廖修苦笑:“刚才让你见笑了。”

“今天你订婚,是不该那样。”辛夏暖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无论时间怎么变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凝望着她。

廖修凝望着辛夏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福?你终于嫁给你的心上人陆子昂了。”

辛夏暖不知如何回答。廖修说:“暖暖,我爱你。”

辛夏暖蓦地抬起头看向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廖修定定地看着她:“若不是我爸爸无止境地投资Accumulator,也不会面临破产危机,我也不可能放开你的手。”

“呵呵……”辛夏暖不知如何说,只能用两声干笑来算作回答。她忽而想到一个假设,要是她没撞见廖修有新人,两人还没有嫌隙,她还会舍弃廖修选择陆子昂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会,无论她有多爱陆子昂。曼妮说她是个时而理智、时而感性的笨女人。跟廖修在一起,她心里太有底了,廖修把她捧在手心里,如忠心骑士对待公主般,她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娇气,肆无忌惮。可在陆子昂面前,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前方的路有多坎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颗石头能把她绊死,总是提心吊胆。

女人向往安定,尤其对她这样的大龄女子来说。

可说这些都是无妄的。辛夏暖说:“我们都算得上已婚人士了,你对我说这些,对不起你太太,也对不起我老公。”

廖修苦笑:“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这是张爱玲说的话。

那也是辛夏暖初识廖修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那时她只想做等陆子昂的那个人,廖修说她傻。

“我跟天骄的这场订婚典礼原来我是打算取消的,因为我发现我始终投入不到这场婚姻里,但我爸爸自破产危机以后身体很不好,要是贸然取消,他肯定吃不消。”

“你这样对陈天骄不公平。”

“她知道我不爱她,她知道我们早晚会分手,她什么都知道。”廖修静静地凝视辛夏暖,“我只要你明白,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等你。”

辛夏暖死死地抿住嘴唇,发现她身边的人怎么都是一群傻子?曼妮明知没结果,身心疲惫成那样还要死撑;她和廖修更是不会再有可能,可这傻子还要等她?就连那个陈天骄,明知无望,还要坚持。

这算什么?她哭笑不得,摆摆手转身离去,只是扔下一句:“别傻了。”

他们都是不怕痛的傻瓜,不伤个遍体鳞伤就不会知道,等一个无望的人,是那么痛彻心扉。

辛夏暖深吸一口气,回到水云间,走到陆子昂面前,坐在他身边,不动声色地靠在他肩上,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那种淡淡的清香,加上略微的酒气,让她如痴如醉。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陆子昂的肩膀,借着她靠,在公交车上能安安稳稳地睡个饱。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死了心,可当他说要娶她的那一刻,她还是犯傻地奋不顾身,不怕一蹶不振。她问:“子昂哥,我是否已经等到了你?”

陆子昂静默,揽住她的腰:“我一直在你身后。”

那天当晚,辛夏暖在陆子昂家留宿了。不是陆子昂不让辛夏暖回家,而是辛夏暖死活要献身,陆子昂对于辛夏暖这心血来潮的“献身精神”感到颇为无奈。他唯有打电话到辛夏暖家搬出她那保守的父母来,只是万万料不到辛母居然一脸困倦地满口答应:“那就让暖暖在你那儿住吧,我和老辛信得过你。”

这话多么让人哭笑不得?陆子昂搬着半死不活的辛夏暖进屋,她软趴趴地靠在陆子昂身上,自言自语也不知说了什么。她今天疯了一样,喝了许多红酒,一边靠在他肩上,一边给自己灌酒。

陆子昂心里很不是滋味,廖修结婚就这么让她痛苦吗?让她买醉醉死自己?当她迷迷糊糊地说要献身时,陆子昂那压抑的火气上来了,自己也猛灌酒。

回到房间后,陆子昂把辛夏暖放在床上,自己也沉沉地倒了下去,他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辛夏暖翻了个身,吧唧了一下嘴,看起来十分安逸。

见她如此,陆子昂霍地坐了起来,去洗漱间泼了几次水在脸上,平复自己浮躁的心。整整六年了,这六年里他用血泪汗水提醒自己,为的不过是骄傲地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也是个有钱人。

辛夏暖说过军人那种挺拔的身姿在风中显得分外威武,让人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陆子昂问她,是不是希望自己的老公以后也是个军人?

她重重地点头,那么热切、那么期盼。

他高中毕业以后,就求他父亲让他参军。陆司令对陆子昂早就死心了,他的朋友圈子里,陆子昂的名声太臭了,成绩烂,上了破学校,交了个生死恋的女友,胡闹成一团。好不容易把事情平复下来,陆司令本打算把陆子昂丢到某个破大学让他自生自灭,没想到头一遭陆子昂主动请求他。

这样的逆子本来不让他抱任何希望,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还是让陆子昂参了军。

其实陆子昂是个很聪明很懂得吃苦的男孩,在军队的两年里,他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不仅被教官赠予“阿帕奇”的称号,还获得优秀毕业学员的奖励,对于在陆司令眼里堪称垃圾的逆子,能如此真的很不错。

陆子昂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配得上辛夏暖了,他达到了她的要求,做了一位出色的军人。可惜,情人节那天,他买了好吃的双皮奶过去,当他兴奋地去财经大学找她时,发现她正与一位衣着得体的斯文男生有说有笑,旁边充斥着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富二代廖修追×系的美女辛夏暖成功没?”

“你瞧就知道了。”

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廖修甚至赠给她价格不菲的蓝色妖姬。看到辛夏暖那眯起眼睛笑的笑容,陆子昂把双皮奶扔进了垃圾桶。他找过那个富二代廖修,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句话问的是:“你很有钱?”

廖修回答:“算得上有钱人吧。”

果然是有钱人。在他的记忆里,经过那件事以后,辛夏暖曾说过,有钱人,真好,命也会长点吧。

他没钱,更不可能花他爸爸的钱,虽然他是大众眼里的太子爷,但是个落魄的穷太子爷,没权没钱。他落魄地离开,像偶像剧里惨兮兮的炮灰。

军训时,他心不在焉。最后他偷偷地找了人,借钱买了张绿卡自己办了出国手续,一手操办地退出党籍,一手毁掉了两年来自己努力得来的荣誉。

陆司令得知后,在他要出国之前,狠狠打了他一顿,他闷着头不吭声,任由父亲打着。他觉得与其做个没钱没权的太子爷,还不如做个富足的有钱人。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确实是万万不能的。他早有体会,辛夏暖肯定也是如此。

出国那年他不过是个孩子,在陌生的国度里,他过得十分辛苦,在证券公司做了业务员,为了抢单有时一天吃不上饭,临睡之前才泡包方便面充饥。在外淘金不是那么容易的,远比听说的难上许多。

若不是遇上股神Charles,他的人生也许就这么庸庸碌碌完结了。

陆子昂捏了捏自己的额角,觉得头疼,虽然他酒量极好,但今天好像不比以前,也许是心情不佳的原因。

他望了望醉倒在床的辛夏暖,心情惆怅不已。虽然廖修告诉他,辛夏暖心里一直有个叫陆子昂的人,但他还是无法自信起来。他们离别六年,而那个男人陪了她六年,六年的时光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感情。

陆子昂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脸蛋,俯身吻了上去。辛夏暖呜咽两下,微微睁开眼,见是陆子昂,便享受地任由他吻着,认真贯彻献身精神。

陆子昂好不容易狠心松开辛夏暖,抱她入浴室,把她放进浴缸里:“先清醒清醒。”说完,也不理会发愣的辛夏暖,直接把门关上了。

辛夏暖傻愣愣地坐在浴缸里,随即失神起来,他不想碰她吗?她开了莲蓬头,任水打湿自己的礼服。也许是她太急了,这种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陆子昂一个人坐在床边,低着头在吸烟,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眼皮一直半耷拉着,显得颓废,没精打采。他掐灭了烟头,霍地站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蛮横地打开门。

辛夏暖原本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被陆子昂这么一吓,直接滑到了底部,她很想上去,没想到浴缸太滑了,她只能伸出手召唤陆子昂。

陆子昂把辛夏暖从水里捞了出来,随手拿起旁边挂着的毛巾把她脸上的泡沫水抹干净。辛夏暖刚想说声谢谢,突然被陆子昂那往下瞟的眼神给震摄住了。她反应过来,自己可是一丝不挂地展露在陆子昂面前。

她“啊”的一声,推开陆子昂,蹲坐在浴缸里,脸已经红扑扑了,她嗫嚅道:“你进来干什么?还这么气势汹汹,害得我滑到水缸底下去了。”

这时,陆子昂自己解开衣服了……

辛夏暖瞪着眼睛:“你想做什么?”

“洗澡。”

“我还没洗完,你等等。”

“一起吧。”

辛夏暖甩着湿漉漉的手,连忙否决:“不行啊,我……”

“你不是要献身吗?连我的身体都不敢看,你以为我是小孩吗,随意让你哄着?”陆子昂把衬衫丢在地上,露出他精壮的身躯。辛夏暖吞了口口水,将自己蜷缩在一旁,把头别过去,心一直怦怦直跳。

陆子昂瞧着辛夏暖害羞的模样,心情好了大半,随意地穿回衣服,出浴室之前暧昧地对辛夏暖说:“我在床上等你。”

顺利地看到辛夏暖通红了脸,陆子昂高兴地出门了。

磨蹭许久,辛夏暖才从浴缸里爬起,走到蓬头下,打开蓬头,急急的水流自她头顶直冲而下,冷冷的凉水让她的神经紧了紧,身体里的血液也从刚才的燥热直接冷却。

刚出浴室,她只觉凉飕飕的冷气直往自己身上吹,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这空调风也未免太大了?

她火速跳上床,也没计较床上已经躺了个人。她裹着被子哆嗦两下,思绪稍微理清后忽而浑身僵硬。她的余光告诉她,陆子昂躺在旁边,正在注视着她。

辛夏暖机械地侧了下头,干笑两下:“有点冷。”

陆子昂微笑,忽而抬起一条胳膊,目光锁在他的臂弯上,淡淡地说:“过来。”

辛夏暖抿了下唇,依着做了。刚躺进去,辛夏暖就觉得一股热气环绕着自己,心里不禁暖和起来,她缩在陆子昂的怀里,贼兮兮地笑道:“真好。”

“你当然好,可不知我欲火焚身。”陆子昂顺了下辛夏暖的发,在她额前吻了吻,“睡吧。”

辛夏暖闭上眼,没回答,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她觉得她再幸福不过了,能有这么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相守在一起。

所谓乐极生悲、甜中生苦,辛夏暖不是天生宠儿,加之为人偏悲观,尤其是对心思不明的陆子昂,她一点信心都没有。可相拥入睡的那一刻,辛夏暖头一回不去往悲观方面想,她希望,她和陆子昂以后会好好的。

她缩了缩身子,窝在陆子昂的臂弯下,她说:“哥……”

“叫老公!”

辛夏暖掐了下他胳肢窝上的肉,还真硬。她抿嘴微笑地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给你吃的机会,你不把握,下次只能等新婚了哦。”

陆子昂古怪地看着脸红的辛夏暖,微微眯起眼:“你就那么想要我?”

“……”辛夏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闭眼,拉起被子,闷闷地道,“睡觉。”

陆子昂“扑哧”笑了起来,看着怀里的人儿,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很快到了订婚那日。辛夏暖和陆子昂早期说好,办个简单的订婚典礼,不想那么盛大,一切从简。辛夏暖是个低调的女人,招摇过市会让她头疼。

陆子昂先前是允了她的,结果订婚那日,陆子昂把会场设在他在万松山的新别墅内,请了一帮子人,都是辛夏暖不熟之人。

好好的一个订婚典礼,搞得跟个派对一样。

万松山,特立独行的高档大别墅,大铁门外停了各色名牌豪车,车辆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这万松山的大半座山都被陆子昂买下来了,整个向阳面就只有陆子昂这一栋房子。

大铁门内,摆设着漂亮的红玫瑰花,鲜红的颜色映射出让人艳羡的喜庆,加上大花园内来往之人的笑声,更加显得热闹。

曼妮手持一支唇彩,帮辛夏暖化好唇妆,看着镜子中的辛夏暖:“嘴唇曲线相当漂亮啦,嘟嘟立体,我想总裁大人肯定很想亲一口。”

辛夏暖穿着红色礼服,上面绣着金色荷花图,披着单色绛红坎肩,头发盘起,显露出她修长的脖子,面容妆扮较浓,可配上她那立体的五官,倒有点妖娆的美。整体感觉不错,只是……

“夏暖,你真是个‘太平公主’啊!”

整个造型的唯一缺点就在于辛夏暖选的这套礼服微显曲线,偏偏她的曲线不是很好。

辛夏暖唉声叹气:“要不多垫几个棉垫?”

“得了吧,上面悬空一看就知道了。”曼妮走上前帮她整理下仪容,“夏暖,你真是个美人坯子,虽然目光有些发傻,但完全不影响你狐狸精的气质。”

辛夏暖觉得这话完全不是在夸她,而是在损她。

此时门被敲响了,从门缝里挤出一个脑袋,是姚晓桃。她机灵地转着眼珠子,笑嘻嘻地问:“不打扰吧?可以来看看吗?”

“进来吧。”辛夏暖笑道。

姚晓桃推门而进,呆呆地看着稍做打扮的辛夏暖:“夏暖姐,你这妆化得好风骚啊,迷死一大片啊!”

辛夏暖欲哭无泪,怎么她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么夸人的?

陆子昂初见辛夏暖这妖娆的打扮,微有错愕,稍纵即逝后,走到她面前,含笑而望:“亲爱的,你真美。”

还是男人夸人直接!

辛夏暖报以微笑。

“以后用‘大一大’的话应该更美。”陆子昂朝她眨巴下眼。

“大一大”,丰胸产品。

辛夏暖有着吐血的冲动,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男女一个样,夸人损人都不耽误!

这时,辛母领着老辛走了过来。

没人要的女儿今儿终于要被领走了,辛母喜不自禁,把辛夏暖扯到一边:“子昂今儿早上派人把你的东西拖走了……”

辛夏暖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一愣。辛母装模作样地抹了把泪:“在老公家不如在娘家,夏暖啊,你平时太懒了,老妈也太宠你,什么事儿都不让你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在老公家记得勤快点,可别被休了回来。”

辛母这么一说,辛夏暖总算听出什么意思了。她微张着嘴,表示自己很吃惊。今儿才刚刚订婚,陆子昂就把她的“细软”搬过来了?也未免太快了吧?

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陆子昂,只见他也刚好回转目光对上她,两人极目而望之际,陆子昂朝她露出个灿烂的微笑。真是一抹销魂的微笑啊,辛夏暖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脸憋得通红。

注意,不是脸红,纯属被陆子昂那种欠扁的微笑给气的。瞧瞧他的微笑多么无害啊,好像在呢喃:小样,就让我牵着你的鼻子走吧。

订婚典礼上,陆子昂遵照辛夏暖的要求,许多事项都从简了,至少没让她感觉那么折腾,就是笑得时间太长,脸部有些僵硬。

陆子昂问她:“亲爱的,订了下个月的机票,我们提前去夏威夷度蜜月,可好?”

辛夏暖点头:“好的。”

订婚典礼散场不久,辛夏暖想把脚上穿的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赠给曼妮来着。据曼妮所说,这双鞋是某某国际设计师设计,全国限量五双。曼妮看这双鞋时眼睛贼亮贼亮的,显然是喜欢。

辛夏暖不喜穿高跟鞋,既然她最好的朋友目光灼热,君子不夺人所好,陆子昂也不在乎一双鞋,那就送了吧,于是她借了陆子昂的手机打电话过去了。

“嘟嘟……”电话那头一直忙音。辛夏暖愣了愣,曼妮很少不接电话,除非特殊情况,要么没听见,要么她正在“忙事”。

陆子昂招呼好离场的来宾,找到在一遍又一遍打电话的辛夏暖:“怎么了?”

“曼妮不接电话。”辛夏暖略有沮丧。

陆子昂问:“打给毕方时看看,他俩不常常在一起吗?”

“嗯。”辛夏暖拨了毕方时的号,电话那头响起毕方时沉稳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欢笑声,但辛夏暖知道,那声音不是曼妮的。

“喂?”毕方时应了一声。

辛夏暖问:“你知道曼妮在哪儿吗?”

“不知道。”

“平时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怎么不知道?”辛夏暖忍不住蹙起眉头,对于毕方时这个回答,她心头有些排斥,毕方时从来不离女人,不跟曼妮在一起,必定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难道又有新欢了?

“今天有个客人,所以让曼妮自己玩去了。”

辛夏暖深吸一口气。

她真为曼妮不值得,为了这么个烂男人肝肠寸断的,本来作为朋友不应该干涉曼妮和毕方时的事,可眼见曼妮越陷越深,毕方时又是这副玩玩的样子,伤害会越来越重。

虽然辛夏暖知道曼妮是个坚强的女人,可如果伤害太大的话……

“毕方时,如果你以玩的心态和曼妮在一起的话,你可以放过她吗?她和你在一起三年多了,你……”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为好,像陆子昂这样的男人,可不是好守的……”手机顿时传来忙音,显然毕方时不高兴了。

站在一旁的陆子昂微笑:“曼妮和毕方时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明天上班再问问曼妮吧。”

辛夏暖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她一向不会有什么第六感,但她这次第六感极其强烈,她总觉得会出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很准,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来……来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曼妮没有上班。一开始辛夏暖也没怎么在意,以为曼妮也许是又生了个小病。她在午餐休息时给曼妮打了个电话,但电话一直处于忙音状态。辛夏暖一下子慌了起来,不停地拨号,结果依旧处于忙音。她咬咬牙,准备给毕方时打电话,但她开着的电脑此时传来有电子邮件的提示音。

她顿了顿,先打开看了下。

上面注明,声声慢。

暖妞:

当你看到这封电子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回老家了。昨天看你订婚,真的很高兴,参加你的订婚,更是让我感触颇深。玩了这么久,我也想有个家,也想有个愿意娶我的老公,也希望有个男人成为我的依靠,让我在生病之时,能撒娇,让我能心安理得地怀孕,不怕做未婚妈妈。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就在赌博,跟毕方时在一起,一方面是为了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的好胜心。我一直笃信我的个人魅力能把这个情场浪子收服,可这三年来,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点点陷进去,而他还是那样。人可以傻一时,总不能傻一辈子。我不要做傻子了……以后你有空带你和陆子昂的宝宝来看我哦。

曼妮虽然只写了这么一封简短的电子邮件,但辛夏暖的心还是抽了一阵子。她从来没想过曼妮会以逃避结束这段荒唐的爱情。不过也唯有逃避,才能解开这笨重的枷锁,即使翅膀受损,至少还能飞翔。

辛夏暖舍不得曼妮,主要是她朋友不多,交心的朋友就更不用说了,失去曼妮,她有些怅然若失,不过她尊重曼妮的选择,至少曼妮懂得爱自己了。

辛夏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忙自己的事。

正在她收拾桌子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陆子昂略带慵懒的声音:“亲爱的,待会儿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辛夏暖想了想,憨憨地道:“双皮奶。”

“嗯哼,不是说那是过去式了吗,怎么又想吃了?”

“给双皮奶一次机会,毕竟我还是喜欢的嘛。”辛夏暖略有娇嗔地说了一句。电话那头的陆子昂发出爽朗的笑声:“好吧,半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好。”

辛夏暖挂了电话,嘴角浮现一丝丝微笑,一直这样幸福就好了。她决定给自己一次放逐的机会,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自己该有的幸福,不去顾虑未来是否一切安然。

午休时间,总裁办的人终于从一上午的埋头苦干中解放出来,伸懒腰的伸懒腰,侃大山的侃大山,打电话的打电话,热闹得如集市一样,这就是美女如云的总裁办啊!

辛夏暖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打开,是陆子昂来了。他脸色不是很好,有些凝重。他手里拿了一张纸,似乎是要给辛夏暖看的。辛夏暖职业习惯地起身,探寻地问:“怎么了?”

陆子昂把那张纸递给她,是曼妮传真来的辞职信。陆子昂问:“曼妮怎么回事?”

“她老了,玩不起,所以回家安享晚年了。”她似在开玩笑,但陆子昂知道这话其中的意思。他抿着嘴淡笑:“感情本来就不该玩,早晚玩出火。”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懂嘛。

辛夏暖白了他一眼:“毕方时看见这封辞职信了吗?”

“曼妮的顶头上司就是毕方时,不过她把辞职信传真到我办公室,想必是不想让毕方时这么快知道。我觉得你还是劝劝你朋友,毕方时不是好惹的,她就这么把从来都是甩别人的毕方时甩了,后果可能很严重。”

辛夏暖嘴唇泛白,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毕方时知不知道曼妮老家的地址,若是知道,以毕方时的狠劲,肯定会把曼妮搞得身败名裂。

她着急地对陆子昂道:“帮个忙。”

“怎么了,亲爱的?”

“我想去人事部把曼妮的档案改一下。”

陆子昂蹙了蹙眉:“亲爱的,你不觉得这件事你不插手比较好吗?”

辛夏暖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闲事,可是……曼妮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毕方时再去毁了遍体鳞伤的曼妮。我……我不想再失去最好的朋友。”辛夏暖的眼皮垂了下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陆子昂当然知道辛夏暖在想什么,他捏了捏额角:“我派人去人事部一趟吧,你去,以毕方时的精明,肯定会想到这一层。”

陆子昂总是比辛夏暖想得多一层,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虽然他手里握有创美公司大部分股权,但毕方时也不是好惹的。陆子昂刚在国内站住脚,交际圈还未放开,人脉上可能不如毕方时,要是来暗的,陆子昂肯定拼不过毕方时。

辛夏暖残有一丝理智,允了陆子昂。陆子昂哼着笑了下,轻啄她的唇:“什么时候你能把我也这么放在心上?”

辛夏暖哭笑不得,第一次敞开心扉地说了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说的话:“你一直在我心上。”

陆子昂讶然失笑:“很好。”说完,捋了下她柔顺的长发,“我下楼去趟人事部,你在这里等我。”

“嗯。”

望着陆子昂转身离去的轩昂背影,辛夏暖却突然莫名地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她为此失了神。

陆子昂去人事部有一段时间了,辛夏暖觉得有些饿,从抽屉里找出饼干准备充饥,奈何只剩下碎屑了,她只好端着水杯去茶水间以水充饥。但辛夏暖刚准备开门,门就被一股蛮力推开,撞得她跌倒在地,眼冒金星,手上的茶杯也摔碎了,那杯子的碎片正好被为支撑身子而用手撑地的手掌不小心压住。辛夏暖吃痛地坐在地上,看着鲜血流淌的手掌。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不耐烦地睥睨着她:“曼妮在哪里?”

他的声音似乎在隐忍。辛夏暖抬起头对上毕方时那怒火冲天的眸子,微微蹙了眉。显然,曼妮的不告而别激怒了他。

她唯有装疯卖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曼妮在这A城除了你这个朋友,就只有我。她离开A城,你不可能不知道。”

辛夏暖的手掌一直在淌血,伤口太大,血几乎以滴的形式滴落在地。毕方时虽见到她的伤势,但还是视若无睹地继续逼问:“你最好老实告诉我,要是我找到她,你信不信我整死她?”

辛夏暖死死咬住牙关,忍住想打人的冲动。曼妮说过,毕方时是个不好惹的男人,果然……

她的右手因流血过多,身体开始发凉,丝丝冷气贯穿她敏感的神经,她微微握紧拳头,掐住手腕,想止血。毕方时看着地上那一小摊的血,虽不多,对人体无伤害,不过她手掌上那道口子似乎真有点大,还在不停地淌血。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陆子昂斯文地走进来,看到辛夏暖那苍白的脸还有淌血的手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紧。他极力保持理智,走过来拉起辛夏暖走出办公室。

出门的时候,陆子昂用狠狠的目光盯着毕方时:“我告诉你,你再敢骚扰辛夏暖,我发誓,我会把这家公司搞得一无所有。”

毕方时眯起眼,一句话也不能说。一个以个人利益威胁别人的男人,其实很有胆识,也够狠绝。

辛夏暖的手被缝了三针,说起来也好笑,被一个破瓷片搞到缝针的地步,也就只有辛夏暖能搞出来。晚上回到家,两人坐在床上,陆子昂抚摸着辛夏暖那缝针的手,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来回地抚摸。

辛夏暖憋不住了,问道:“那个档案改了吗?”

“毕方时在我们之前已经去人事部查过曼妮的资料了。”

“什么?”辛夏暖立即跳了起来,她翕动着双唇,浑身发抖。陆子昂扯了下发抖的辛夏暖,把她搂进怀里:“即使我们改了资料,毕方时还是可以通过身份证来查的。”

想到毕方时中午那狠狠的眼神,辛夏暖吓得快要哭了:“那曼妮怎么办?他会毁了她吗?”

陆子昂笑了起来:“你没看出来吗?毕方时那双脆弱的眼睛?”

“嗯?”

“以我对毕方时的了解,他不会对身边的情人太上心,即使情人出逃,他也会找别人不择手段地将她揪出来报复,而不是那么无措地亲自去找。”

“你的意思是……”

“亲爱的,你不要太瞧不起男人的感情,有的男人比女人还会隐瞒自己的真心。”

辛夏暖不作声。

陆子昂忽而起身,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我去给你放水,好好泡个澡,等下戴上手套,不能沾水。嗯?”

辛夏暖点头,嘴角的弧度很弯,那是发自内心的笑。若事情正如陆子昂所说,毕方时若真的“不放过”曼妮,那么曼妮以后,是不是会很幸福?

想到曼妮有好的将来,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在她闪神之际,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辛夏暖循着声音看去,陆子昂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辛夏暖顺手打开手机信箱,上面简短的几个字,顿时让她嘴角挂着的笑容收了回去。

“子昂,我怀孕了,三个月。我买了飞机票,想去见你。”

怀孕?三个月?辛夏暖只觉一股寒气自手指间捏着的手机中传来,寒彻了她原本心猿意马的心。她知道陆子昂在美国有过女朋友,但这个所谓的女朋友,一直在被她刻意地疏忽掉。陆子昂从来不提,她也就从来不问。恋人之间分手再正常不过了,她当初以为他们是分手了。可当这寒风刺骨般的短信刺痛她的双眼时,她浑身哆嗦了下,脑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亲爱的,水放好了,进来吧。”陆子昂在浴室里叫唤着她。

辛夏暖抿了抿嘴,努力记住这串电话号码。她自作主张地回了条短信:“来了给我打电话吧,到时候联系。”然后把那条短信给删除了。

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起身进了浴室,陆子昂已经脱下西服,衬衫袖子挽过手肘,精壮的身子充满了阳刚之气。辛夏暖望着陆子昂那张极具魅力气质的脸,心里酸酸的。

他曾经是否也为那个女人放过洗澡水?

陆子昂见辛夏暖傻乎乎地站在浴室门口,无奈地扯着她进来,把一次性手套戴在她受伤的手上,用橡皮筋绷在手腕上,防止进水。他做得那么细心、那么一丝不苟,眼底充满着宠爱。

“记住,不要碰水,就算碰水也要注意不要淹过手腕,懂?”陆子昂如一位念叨的老太太般说着,辛夏暖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点头。

对于辛夏暖这种没精打采的样子,陆子昂习以为常了。他转身正要出去之时,辛夏暖忽而拉住他的手臂,却闷不作声。

陆子昂转头问:“怎么了?”

“子昂哥,你喜欢孩子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陆子昂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无奈一笑:“我们还没圆房哪来的孩子?你应该问:‘子昂哥,你想要我吗?’嗯?”

辛夏暖被陆子昂这痞痞的笑话弄得哭笑不得,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出浴室,关门。当整个浴室处于一片寂静之时,辛夏暖那颗心跳动的频率更加快了。

如今她面对的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更是人文道德问题。若那个女人真的大着肚子前来,她将置于何地?即使陆子昂爱她,愿意为了她舍弃孩子,可她呢?她做不来,为了自己,让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没有爸爸,她的家庭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那个当军长的爸爸,那个在部队里被称为钢筋的汉子,一直为人刚正不阿,对她的要求也极为严格,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他面前。想到这里,辛夏暖撇撇嘴,她和陆子昂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辛夏暖洗完澡出来之时,陆子昂刚挂电话,把手机攥在手掌里,脸色很苍白,便是对辛夏暖的笑容也是既生硬又尴尬的。辛夏暖也不问,她了解陆子昂,能有什么电话让陆子昂那张面瘫的脸风云骤变?他对钱不在意,现在的位置也不可能平白无故遭到迫害,唯一的不过就是让他始料未及不在自己掌控范围的事。

那个女人给他打电话了吧?辛夏暖的心此时开始颤抖,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若无其事地问:“子昂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发现她只要再说一个字,声音就会开始颤抖起来了。

陆子昂抿着嘴微笑,揉了揉她的发:“没什么,洗好了?”

“嗯。”

“让我看看。”陆子昂执起她的手,看看有没有沾水的痕迹,见她表现良好,手上的伤口处并无沾水的痕迹,他抚摸着她受伤的手掌,“过几天我陪你去拆线,这几天你请假吧。”

陆子昂的温柔也无法抚平辛夏暖此时心中的龃龉,更讽刺的是,这温柔表面看似轻软的绸缎,可抚上她的心口时,才知道那绸缎下面长满了毛,让她的心颤抖得更加厉害。

夜晚,辛夏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侧了身子,正好面对在一旁睡着的陆子昂。言情小说里,当男女躺在一张床上之时,男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可陆子昂的表现,让辛夏暖那颗不安的心更凉了许多。自订婚以后,她搬进陆子昂家里,陆子昂一次也没越轨过,即使再激情的缠绵之吻,他也是适可而止。他总会呼吸不稳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然后气喘地说:“睡觉吧。”

虽然她懂他的适可而止,知道他是在尊重她,只因她曾经正气凛然地坚持,她的初夜一定要在新婚之夜,她要一个唯美的洞房花烛夜。

可经历过廖修的事情以后,辛夏暖原本的坚持已经化为乌有,她开始不安。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最俗的方法就是占有,可陆子昂那种平淡如水的态度,让辛夏暖越来越不安。

他对她根本没有占有的意思,好像她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能有则有,没有也没关系。

辛夏暖想至如此,有些难过。她抓着被子,又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子昂。当辛夏暖的视线不再在陆子昂身上流连之时,陆子昂才幽幽睁开眼睛,他的眸子里流转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忧郁。

第二天早上,陆子昂给了辛夏暖一个goodbyekiss以后,开车去了公司,留她一人在家。

平时双休日,她不是上网逛论坛就是睡觉。她本是个单调的女人,没有多大的娱乐项目。如今有伤在身,她更是不能乱来。她只好把房间稍稍收拾好,热了杯牛奶,去书房开了电脑。

她逛了下论坛,看了下邮箱,正百无聊赖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个外地号码来电,她不认得。一般外地号都是些推销员或者骗子打来的,虽然很少在她身上发生过,但网上或者报纸上还是有看过的。

她心想着要不要接?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接通了,反正不用她花钱。

那头传来曼妮弱弱的声音:“暖妞。”

辛夏暖浑身一激灵,有些激动:“曼妮,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她的嘴角已经泛起很大很大的微笑了。

曼妮沉吟了下,声音略显沙哑地道:“毕方时……他还好吗?”她的试探很小声,可声音的颤抖已经表现出她的紧张。曼妮肯定担心毕方时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如今是过来探探口风?

辛夏暖老实地回答:“他去人事部查了你的档案,至于他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窒息声,曼妮十分艰难地“哦”了一声,话锋一转:“你和陆子昂好吗?”

一提到她和陆子昂,辛夏暖心中的憋屈难受跟抽水马桶一样,一按即出,她顿时想哭:“要是陆子昂和别的女人要生孩子了,我该怎么办啊?”

曼妮顿了顿:“什么?”

于是辛夏暖把昨天晚上的短信告诉了曼妮。情场之事,曼妮比辛夏暖懂得多,她需要曼妮的意见。

曼妮细细听了,最后很严肃地问了辛夏暖一个问题:“你和叔叔阿姨都是比较保守的性子,让孩子没爸爸的事你干不成,你也不敢干出来,那个女人怀孕三个月,时间还不长,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女的自己做人流去。但从这个女人的口气来看,让她自行去做人流不大可能,目前有两个办法让你选。”

“第一,你退出,取消与陆子昂的婚姻;第二,你暗自把那女的肚子里的孩子搞没了。”

辛夏暖听到这两个选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两个选择,不过是一个去伤害自己,另一个是伤害他人,第一个她做不到,第二个她更做不到。

“唉,你这个问题比我还难,我是时间的问题,你却是时间是问题。这种事不能拖,拖得太久,你们三个都会很痛苦。”

辛夏暖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颤,她死死咬住下唇,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幸福始终还在云的彼端,只是看着,以为很近了。

“喂?夏暖,说话啊?”辛夏暖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曼妮有些慌。

整理好自己颓废的情绪,眼泪已经失控流下,辛夏暖佯装笑起来:“我真是炮灰命,又要无声无息地让出了。”

曼妮不作声,最后蹦出句安慰话:“要不我把上次那个律师的电话给你,你相亲去?”

这个主意真臭。辛夏暖脸黑了一片。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牛奶,一边牛饮一边听曼妮说话,曼妮突然来了句:“其实廖修这人不错,要不你跟他吧?”

“噗!”辛夏暖直接喷了出来,她干咳两下,“曼妮,你的思维跳跃能力太高超了,在下佩服。”

“不是啊,夏暖,我的飞机票都是廖修帮我买的。”

“啊?”

“我怕毕方时通过身份证号查到我飞往的地方,所以找人帮我买。你也知道在A市我没什么认识的人,除了你,就只有曾经的暖妹夫了!他向我问起你,老实说,以我久经情场的经验判断,廖修对你余情未了。”

这事,辛夏暖知道。还记得廖修的订婚典礼上,他说过,要让她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她。可是……辛夏暖实在有些苦涩,虽然他说他订婚只是演戏,但让她这样赤裸地介入,她做不来。加上她心里始终喜欢着陆子昂,更难和廖修破镜重圆了。

电话两端同时保持沉默,直到电话那端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来:“小妮子,你天天抱着电话干什么?赶紧打扮打扮相亲去……”

辛夏暖有些好笑地听着机关枪般的啰唆声,也听到曼妮做贼般地放低声音:“暖妞,不跟你聊了。”

“好。”

挂断电话。

辛夏暖深吸一口气,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电话号码,凭借着记忆打了过去。那头传来等待接听的彩铃,奇迹般的是中文歌。辛夏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的手机号,明明就是国内的号码。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个女人已经在国内?

她的心顿时七上八下,不能自已。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是陆子昂喜欢的类型吗?其实她都不知道陆子昂现在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在她的脑海中,还定格在十八岁那年,斐扬的形象中。

“喂?”电话终于接通了,传来的女人的声音较为醇厚,略带沙哑。

辛夏暖的心此时已经提到嗓子眼里,她很想说话,然而一开口,声音竟然比那个女人的声音还要沙哑几分,她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道:“我是陆子昂的未婚妻。”

辛夏暖开门见山地介绍,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在威胁对方还是在扬扬得意,至少她现在有说话的资格。

辛夏暖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自我介绍,显然让对方错愕,电话那头一直未有人回答,而是一直沉默着。辛夏暖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浑身血液流淌得极快,冒出虚汗来。她再次说了句:“你好。”

电话那头终于有个女人笑说:“辛夏暖对吗?”

辛夏暖一愣,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认识自己?她到底是为何认识自己?通过陆子昂,还是她一直在关注陆子昂,所以才……胡思乱想几乎成了辛夏暖的本能,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点头:“是我。”

“你给我打电话有何用意?”

有何用意?连辛夏暖自己都不能确定,是让这个女人滚远点,还是宣告陆子昂身边已经有人,叫她不要以子要挟?那种强势的作为,辛夏暖是做不来的,她只是给自己一点星星般的希望之光,想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陆子昂的,倘若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烦恼,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现在的幸福,倘若是的话,她……她不敢想象,也不知该如何做。

本来直接问陆子昂是再好不过,但她这样擅自看他短信有错在先,避免闹起来,她还是做了个闷葫芦,只能问这个女人了。

“听说你怀孕了?”她这是在明知故问。

那头显然很吃惊:“咦?你怎么知道?陆子昂告诉你的?”

她直接话锋一转:“那孩子是我未婚夫的吗?”她明显感到自己声音里的紧张,发抖了。

电话那头肯定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冷笑一番:“我是陆子昂的前女友,他回国,我们刚分手,你说呢?”

陆子昂回国才一个多月,而这个女人怀孕三个月……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个孩子是他的。仿佛这个结论早已在预料之中,辛夏暖并没有因此感到震撼,相反,原本那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平静起来,只是心中的希望之火熄灭了。她轻笑:“你回国,是想抢回我未婚夫吗?”

那头的女人好像听到什么荒谬的话似的,趾高气扬地说道:“还用得着抢吗?我跟陆子昂在一起两年多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我一直在他身边支持他;在他最辉煌的时候,也是我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俯瞰成就,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陆子昂伤心疲惫时的备胎而已……要不是我与他分手,怎么轮得到你?”

那女人的话是如此尖酸刻薄,辛夏暖倒有些觉得自己犯贱,来找骂。辛夏暖忍不住撇了下嘴:“这么说来,你对你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了?好,我等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辛夏暖“啪”地按了挂断键,眼里立刻冒出簌簌火苗,不过也是稍纵即逝,眼底流出一股难言的委屈。她不得不委屈,如果正如她所说,陆子昂是因为被甩心情郁闷,在美国无法待了,才回国,与她一样的心态,想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了此终生。这种可能几乎在辛夏暖心里扎了根,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说好要不在意的,可最后还是这般脆弱地哭泣了。

唉,果然是容易受伤的女人。辛夏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起身穿戴好出去散步。

散步是散心的一种,能安静地静下心来,心中不会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辛夏暖出门前特意挑了件运动衫配运动鞋,显得运动味十足。

如今是上午八点半,上班高峰期已过,只落下零零落落的人群。辛夏暖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条据说最贵的街道上,她的着装显得太过平民,与路上来回的女人有着强烈的不同,高跟鞋、职业装或者高档名牌时尚服装。

她看着这些人,心中不厌其烦。她忽而想到曾经的自己,自十八岁以后,她不也是极其追求物质上的东西吗?她开始变得虚荣,喜欢关于钱的一切,甚至有一段时间认为,没钱就无法生存。上大学以后,因为那所大学是一流大学,贫富不分,什么人都有,那时她完全迷失了自己,所以多金的廖修是最后的胜利者,他追了她三年,她才点头。

那时,她为什么变得那么虚荣贪钱?也许对于她来说,只有陆子昂知道。至于她什么时候不再贪慕虚荣,只因她老爸的一个巴掌。她老爸是个节俭自律的铁汉子,一般能节约的就节约,从不肆意挥霍。按理说以他这样的身份,肯定去过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为了应酬。可她老爸连个洗脚店都没去过,更别说那些奢靡的地方。有其父必有其女,辛夏暖以前也是这么安守本分的女孩。自从上了大学,她从没存过钱,甚至挥霍了从小存到大的钱,没钱就向父亲要。刚开始时父亲对她是有求必应,要多少给多少。辛夏暖在他父亲眼里永远是乖乖女,一成不变。直到她老妈发现她包里那些高消费的东西,告诉她老爸,然后她老爸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时,她才知悔恨。

她永远忘不了爸爸的话:“不是挥霍钱就是好,而是当你必须用钱的时候,你有钱花,才是最重要的。”她老爸深知她那么在乎钱的原因。

而她也是因为必须用钱的时候囊中羞涩,才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不想再贫穷。

辛夏暖抬起头,望着明媚的天空,火辣辣的太阳闪耀着,灼伤了她的眼。辛夏暖忽而觉得好累,觉得人生怎么要经历那么多的不如意,变迁那么多,收获的却是寥寥无几?

看着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都市,辛夏暖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个性一直被老妈唾弃,总说她的个性是时间间隙里发了霉的产物。

可不是,如今的局势让她又想缩头了。

辛夏暖感觉自己走累了,随地找了个花坛,坐下发呆,完全没注意早就有辆车子一路追随在她身后。

在那辆车皮发亮的黑车子里,太阳镜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正在怔怔地看着辛夏暖,辛夏暖那忧郁的样子深深震撼着他。

他最终还是解开了安全带,在路边停了车,悄无声息地走向她。她这个样子,他始终不放心。

辛夏暖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望着自己的脚丫。在这繁华热闹的街道里,她显得那么异类、毫无生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有些怪怪的。

在她盯着自己的脚丫发呆之余,眼前多了一双擦得发亮的黑色男士皮鞋。那双黑色皮鞋在她面前驻足。辛夏暖愣了愣,自下而上望去,只见廖修摘下太阳镜,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一同坐在花坛边上,谁也没说一句话,廖修也陪着她静默,一声不吭,就这样陪着她。辛夏暖终于打破沉默,幽幽地说了一句:“陆子昂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了。”

廖修说:“安妮?”

“你认识?”辛夏暖显然有些吃惊。廖修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的脱口而出,但为时已晚,辛夏暖正用探寻的目光张望着他的眸子,不容他辩解。

廖修只好说:“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曾在华尔街证券交易场上见过。那时,她站在陆子昂的旁边。”

辛夏暖闷闷地说不出话,她知道廖修家里曾经面临着破产,那也是他们视频最多的时段,她想方设法地去安慰他、鼓励他。也可以说在廖修最痛苦的时候,辛夏暖在他身边。

患难见真情,同理,在陆子昂最艰辛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他身旁是那个叫安妮的女人。正如安妮在电话里所说,她陪伴在陆子昂最低谷与辉煌的时刻,那是谁也无法体会的时段。

廖修迟疑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辛夏暖凄楚地笑了笑,声音有些干涩:“我本来应该做炮灰,成全他们,可我……做不到。”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知道的,我很喜欢陆子昂,一直就喜欢,我做不到那么大方,把他拱手相让给别人。”

辛夏暖呜咽得厉害,差不多就是在大街上失声痛哭。廖修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辛夏暖哭泣,最终还是忍不住把手放在辛夏暖的肩膀上,借给她一个肩膀,好让她哭。

他怎么会不知道辛夏暖爱了陆子昂那么多年?在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辛夏暖的嘴里永远不会离开三个字,“子昂哥”……

直到他们在一起了,她才消停了这三个字。辛夏暖爱陆子昂那么多年了,时间长到令人绝望。廖修知道他自己也爱了辛夏暖那么多年,他觉得辛夏暖是个好女孩,专一执着,也就是这份专一执着伤害了她,其中也包括陆子昂。他曾经不理解陆子昂对辛夏暖的态度,陆子昂给他的回答是:“辛夏暖是个执迷不悟的女人,她对一件自己认定的事,有着超出寻常的执着,我要是早点认清这点,也许我和她的孩子都可以出来打酱油了。”

他所知道的是,辛夏暖喜欢陆子昂这份超出寻常的执着。他也知道,陆子昂指的并不是这件事。

“夏暖,有些事情,不要那么钻牛角尖,你为何不去问问陆子昂的想法,非要庸人自扰呢?”

辛夏暖一顿,定定地凝望着廖修,廖修只是朝她眨巴下眼,好像在给她鼓励。辛夏暖抿了下嘴,做了个深呼吸,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把号拨了过去。

廖修目光灼灼地凝望着。

“喂?”陆子昂含笑地接起手机。

辛夏暖始终说不出口,说完“是我”以后话一直卡在喉咙里,憋了半天问的却是:“你吃早餐了吗?”

陆子昂在那头失笑:“当然,你呢?”

“吃过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弱弱的。廖修听她和陆子昂说话的语气,心中难免有些苦涩,当初两人恋爱的时候,辛夏暖一向是漫不经心,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陆子昂突然问起。

辛夏暖在酝酿措辞,挂着泪水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廖修,似乎在求救。廖修只好掏出手机打出字递给她看。她看到屏幕上写道:“我和你未来的孩子,你想怎么选?”

这话说得很直接,也没有给自己后路。辛夏暖有些迟疑,其实问这些完全是无济于事的。陆子昂的家教和她一样,作风严谨,即使陆子昂选了她,只要安妮聪明点,到陆司令那儿一闹,她就什么都不用再希冀了。

辛夏暖并没有采纳廖修的方案,而是老实交代:“我昨天偷看了你的短信,有个孕妇坐飞机来看你,语气有点暧昧。”她说得极缓,心里也惴惴不安的。

“嗯。”陆子昂似乎顿了下,也不知是淡定还是与她一样不安,说话的速度极其缓慢,“我的前女友。关于那个孩子,我自己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我的。”

辛夏暖倒吸一口气。

“有一次应酬喝高了,是她送我回去的。第二天早上,她躺在我旁边,至于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除了这次,绝无可能了。我有意识的时候,从未碰过她。”

辛夏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陆子昂有些慌:“亲爱的?暖暖?你说话。”

辛夏暖眼眶蓄满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廖修慌张地为辛夏暖擦眼泪,被她制止了。她摆摆手,自己用袖子抹了去,然后吸了下鼻子,对陆子昂道:“要不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陆子昂错愕地反问,然而她给他的答案是一阵忙音。他的眉已经拧成一团,握着手机的手指骨由于用力过度,开始泛白。

他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辛夏暖的手机关机了。陆子昂终于暴躁地把手机扔在地上。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陆子昂忽然冲出办公室,走到电梯处,烦躁地按下键。

坐在花坛上的辛夏暖双手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手机,她的脸色极其苍白,好像一不留神就要倒下。廖修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辛夏暖这才回过神来,她恍如隔世地回了魂,有些怏怏的:“我有些乱,不想回家。”

廖修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在这里坐着总不是个办法。”

辛夏暖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廖修,忽而又想哭了。她到底图个什么?若不是因为她喜欢陆子昂,也许眼前这个男人会给她幸福。

她咬咬牙,点了头。

廖修带辛夏暖来的竟是维也纳酒吧,他开了间包房,此间包间没有窗户,完全独立的封闭式。辛夏暖先坐在沙发上,目光略有闪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廖修抿了下嘴:“你要是那么放不下陆子昂,就跟那个女人斗吧。”

辛夏暖惊恐地看向廖修,好像觉得廖修这句话是让她杀人般不可理喻。廖修自然知道辛夏暖的性格,他忍不住撇嘴:“看到你这样自虐,我心痛,夏暖。”

辛夏暖低下眼睑,有些弱势地说:“对不起。”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而是向你自己道歉,你这是何苦?”

其实之于廖修,他当然知道何苦,但他不是一样吗?爱了辛夏暖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曲终人散,只是心里那份黏稠的过往总是挥之不去,他也曾有过幻想,让时光倒流,他们还是好好的时候。

喜欢得多一点,总是会吃亏的,譬如他总是吃辛夏暖的亏,而辛夏暖总是吃陆子昂的亏,本来就是那么不公平,那又是何苦呢?

“这就叫作犯贱。”辛夏暖撇了下嘴,低低地诠释“何苦”。

廖修似乎也赞成:“要是能明智地犯贱,也许就不那么苦了。”

辛夏暖忽而说:“我现在心里有点烦躁,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借酒消愁。”辛夏暖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廖修,惹得廖修哭笑不得:“夏暖,你知不知道跟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喝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辛夏暖也笑了,似乎是被这句话给惹笑了:“廖修不是那种人。”

“对他这么有信心?”廖修佯装出一副颇为惊讶的样子,嘴角还挂着无奈的笑容。

“廖修从来不勉强我,对吧?”辛夏暖也佯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她的假装反而让他笑了,笑得眼泪都想掉下来:“不是不勉强你,而是知道除了陆子昂,其他人要是勉强你,则会永远失去你。”

辛夏暖无奈一笑,果然是廖修,简直就是善解人意得不行啊。

侍应生端来几瓶威士忌,上面全是英文标注,辛夏暖盯着其中的几瓶看了看,只看得懂是几种不同类型的牌子,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廖修递给她一瓶毛玻璃装的威士忌:“你酒量不好,这些都是烈酒,要喝就喝这个吧?在喝此酒之前,先吃点东西。”

不一会儿,侍应生再次敲门,手里端着各色糕点。辛夏暖看着桌上为她准备发疯用的东西,哑然失笑:“廖修,你真是个体贴的男人。”

“还好……今儿算是舍命陪女子?”

“得了,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她用手指夹住一块糕点塞在嘴里,吃了几口,浅尝即止,“不错,很甜,好吃。”

“在你的定义中,甜食就是美味。”

辛夏暖吐了下舌头,吃着其他的各色糕点。对于辛夏暖这种“胃口”,廖修习以为常,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零食糕点,最喜甜食。

辛夏暖觉得肚子已然有了七分饱,便打开威士忌,倒出一杯喝了起来,辛辣的酒呛得她的喉咙生疼。她龇牙咧嘴,发出轻微的叹息:“这酒果然是烈酒。”

“要不要来一杯鸡尾酒?”

“嗯?”

这时,侍应生又敲了门,手里端着一杯底部是酱红色、上面是鲜绿色的酒,所谓红配绿,臭狗屁,这鸡尾酒的颜色选得也真是对上了。

辛夏暖好奇地望向廖修,廖修解释:“这个叫‘释然’。调酒师说这释然跟放屁一样,只要不怕羞、不怕臭,放松一下,就解决了……好处则是会使身子变得舒适。”

哦,原来红配绿有这么一说。释然等于放屁,真算是高见了。

辛夏暖抿着吸管喝了一口,又酸又甜还有点酒的辣,给人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复杂,但喝了以后,觉得那股绵绵不绝的辣劲含在喉咙里很舒服,她一下子把这杯“放屁”的鸡尾酒喝完了。

廖修一直闷闷地给自己灌酒。直到电话响起,他看都没看就把电话关了。辛夏暖望去,试探地问:“你不接电话吗?”

“没什么必要,我现在的时间属于你。”

辛夏暖撇了下嘴,看起来倒没有一丝喜悦。她想了想,终于掏出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开机了。她一直期待手机能响,然而始终没有响。直到她喝得不省人事,她的手机依旧平躺在她的口袋里不声不响。

廖修拍拍辛夏暖的脸蛋,她只是哼了一声,继续躺着。廖修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好像自己也喝高了点,试着站起来,发现有些不稳。他这个样子怎么送辛夏暖回家?他想过给陆子昂打个电话让那家伙接她回去,可是始终没有那么大度。此时的机遇,是可以让他和辛夏暖重来的机会。

那个安妮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必定没有未来。即使陆子昂再怎么挣扎,只要孩子在,陆子昂始终无法造次。

廖修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然后点了几杯醒酒茶,坐在包厢里自斟自饮。直到看见辛夏暖手里攥着的电话,他愣了好一阵,最终失笑,因为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

她心里的位置只为一人保留,即使她伤痕累累也不肯把那人推出自己的心脏。他拿起她的手机,查看电话簿,找到陆子昂的号,拨了过去。

“喂?”那头传来陆子昂有些焦急的声音,“暖暖?”

“我是廖修。”

陆子昂没说话。

“我们在维也纳酒吧,喝多了,你来接她吧。”

“等着。”电话挂断。

廖修看着辛夏暖那双挂着泪水的眼睛,似在跟她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夏暖,这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要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你,那么就由我来爱你,好吗?”

辛夏暖静静地睡着,一点动作都没有。廖修则是当作她默认了。

陆子昂花了五分钟就赶到了,显然他在莲花小区的家里等辛夏暖。进来之后,看着桌上倒着的酒瓶和零碎的糕点,他深深地蹙了下眉头。

廖修一直捏着头疼的额角,淡淡地说:“当初我与夏暖分手,以为你会好好爱她,没想到你又给了她新的伤害。”

陆子昂扯着嘴角笑,也不知是真笑还是象征意义上的笑,他道:“你知道安妮吧?”

“前女友?”

“是。”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夏暖,怎么会在国外交女朋友?”

“随便找个罢了。安妮帮过我很多,当我还是经纪人的时候,是她带我认识了许多大客户,然后我因为这些大客户淘到第一桶金,从而认识了股神……可以说没有安妮,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一直很感激她。当初你看到她的时候,她站在我旁边,那时她不是我女友,而是我的助理,很单纯的那种。”

“后来?”

“后来?还记得当时你爸爸濒临破产,那时你正在证券公司打工,利用公司电脑和辛夏暖诉苦的事吗?”

“……”

“我来美国,为的是想赚更多的钱。可有了钱以后,我发现时间竟然过了那么久。得知你和辛夏暖都要谈婚论嫁了,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陆子昂冷笑,“我一直仗着辛夏暖爱我的心态,以为她非我不可,后来我发现我太瞧得起时间这东西了。我想随便找个人算了,而安妮对我的爱慕是众所周知的,就连我师父也劝过我,说安妮不仅会是我事业上的帮手,生活上或许也是……我便与安妮确认了恋爱关系。”

廖修接着他的话说:“后来你见我家里实在不行,于是心生一计,让我与夏暖分手?”

“你错了。”陆子昂盯着廖修的眸子看,“我的初衷,是在考验你,看看你到底爱暖暖有多深,可是你让我很失望……既然如此,我就给自己一次机会,所以我自动请命,回国。”

“是吗?”廖修笑了,情绪似乎不是很好,他又忍不住捏起自己的额角来,总觉得头痛得不行,他从来不知自己喝高也有这么难过的时候。

廖修不想再进行下去,他知道他谈不下去了。他起身正欲离开,忽而想到什么,回头对陆子昂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与夏暖有什么过去,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任何理由,我只是将丑话说在前头,这也是我考验你的时候,这件事你若没处理好,不好意思,我会跟你抢。”

陆子昂淡淡地道:“行。”他的手覆盖在辛夏暖的额头上,他在探温,也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折腾自己的,喝得这么高。

辛夏暖只觉得头上那只冰凉的手让她燥热的身子很舒服,她不禁往他的方向靠了下。陆子昂握住她还带着伤口的手,自言自语:“亲爱的,我们消停会儿好吗?给我时间,我会处理这件事。”

这句话,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辛夏暖根本没听见,她依旧很平和地躺着睡觉,脸上的泪水早已干了,看不出痕迹。

辛夏暖伸个懒腰,微微呻吟了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睡在陆子昂的那套万松山的别墅的新婚大床上。她吓了一跳,“噌”地坐起来,四周无人,窗帘拉拢,只有几缕微光偷偷溜进窗帘的夹缝间,表明日上三竿了。辛夏暖穿着拖鞋跑出房间,正好与进屋的陆子昂撞个正着,直接撞进了陆子昂的怀抱。陆子昂顺手圈住她:“亲爱的,昨晚睡得可香?”

辛夏暖一个激灵,想跳出陆子昂的怀抱,偏偏陆子昂抱得死死的,嘴角噙着笑容。

辛夏暖咬咬唇:“放开我。”

“今天陪你去拆线。手上的缝针我看得我心疼。”

辛夏暖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条半指长的缝针线,抿着嘴,又接着昨天的话,重复一遍:“陆子昂,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想……”

陆子昂未等辛夏暖说完,就把她聒噪的嘴唇以嘴唇覆盖住了,虽然是唇与唇的单纯碰撞,但足以让她不再说话了。陆子昂只丢下一句:“这事我会处理,你先去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她不再说话。陆子昂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穷追猛打,倒显得矫情了。

跟着陆子昂去了医院,辛夏暖进了医务室,陆子昂没有陪同,辛夏暖以为他是在门口等。待她出来之时,却发现陆子昂不在门外。辛夏暖心生疑惑,他这是去哪儿了?

她刚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陆子昂已经从电梯口处走了过来,见她在门口,笑了笑:“拆好了?”

“嗯,医生建议我祛疤。”

“这是当然的。我认识一位专业整形师,我已经和他预约了。”

“嗯。”

显然,两人之间不再似从前那么肆无忌惮地调侃,不分你我,乱来一通,而变得客套拘谨。辛夏暖不喜欢这样,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一向是陆子昂作为主导,不是她变了,而是他变了。

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门刚一打开,陆子昂嘴里就蹦出两个字,深深震撼了辛夏暖,他说:“安妮?”

辛夏暖看向走进电梯的女人,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高挑女人,似乎是混血儿,应该属于中欧混血。安妮有一双深邃的眸子,是那种明艳的美,有点嚣张,让辛夏暖不禁想起飞扬的斐扬,难怪安妮能成为陆子昂的女朋友。

入冬的天气,安妮却穿得很少,不过更能显现出她曼妙的身材,尤其是那双长长的又笔直的双腿。

长长的又笔直的双腿……这似乎成了辛夏暖心中的一个梦魇,让她想落泪。

斐扬,那样飞扬肆意,用那双长长的又笔直的双腿踢出最完美的跆拳道。关于斐扬的记忆,竟是从此开始说起。

与其说辛夏暖是通过陆子昂认识斐扬的,还不如用一句戏谑的话来说,是陆子昂牵的红线,让两人百年好合了。

她们成了极要好的朋友,也许是因为性格上的互补,让两人走得很近。

斐扬的张扬,让爱缩龟壳的辛夏暖有种崇拜的感觉,她总以斐扬为榜样,因为斐扬这样的性格她一辈子也学不来。而辛夏暖的乖巧也是斐扬一辈子学不来的,斐扬总希望自己能像辛夏暖那样乖巧惹人怜爱,可惜她生长的环境不允许她这样,这样她会被很多人欺负,也许会生不如死,因此,她总是用张牙舞爪的个性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久而久之,她见到那种乖巧惹人怜的小女生,总会有种保护欲望。

辛夏暖有幸成为斐扬女侠的保护对象。她对辛夏暖有着近乎溺爱的宠,任谁都会笑着说:“斐扬,你该不会是喜欢辛夏暖吧?”

斐扬总会大大咧咧地说:“怎么?羡慕嫉妒?要不要我也好好疼爱你们一番?”

那些女孩子一哄而散,而没心没肺的辛夏暖总会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形象,笑弯了腰。她们是多好的朋友啊,自然,女孩子家的私房话也不例外,尤其是少女情怀这个话题,更是必备的话题。

辛夏暖告诉斐扬:“我喜欢一个男生,虽然他读书不好,但是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希望时间过得很慢,最好让我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那人是谁?”斐扬笑嘻嘻地问。

“陆子昂,我的子昂哥。”辛夏暖同样笑嘻嘻地回答。

然而,斐扬没有马上挖苦她说她眼光有问题,而是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嗯,挺好的一小伙。”辛夏暖没有注意斐扬那黯淡的眸子,只是一味地聊起自己和陆子昂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以及未来美好的假设。

少女时期,哪个女孩没做过梦?她自然也不例外。她的梦里,有着她的王子,陆子昂。

“唉,你的未来美梦里,没有我。”斐扬听后,佯装伤感。

辛夏暖顿了顿,娇嗔地撇着嘴:“以后我和子昂哥的孩子会认你做干妈的。”

“嘁?我才不要当干妈,我要做干爹。”

“行,到时候记得做变性手术。”

“辛——夏——暖!”

“嘿嘿……”

一片笑声在纯真爱做梦的年纪里,是那样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美好。陆子昂那段时间喜欢一位香港女星,总说她的高挑身材,他特别喜欢那种骨感美。所以他顺利地激怒了辛夏暖,因为那时,辛夏暖被陆子昂的双皮奶养得最为虚胖,白白嫩嫩的,如只小粉猪。

被心上人嫌弃,自然是不得了的事情,辛夏暖开始晚上不吃饭,专门吃黄瓜减肥。高中时期,因晚上有晚自习,不方便回家吃饭,都在学校外面解决,辛夏暖一般都是跟斐扬一起吃饭的。刚开始吃黄瓜的那段时候,辛夏暖很能扛,斐扬吃饭,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后来,辛夏暖扛不住了,眼巴巴地看着斐扬吃着香香的米饭,自己嘴角的口水开始泛滥。

斐扬见辛夏暖这么痛苦地减肥,只好放下碗筷,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陪你一起吃黄瓜减肥。”

斐扬本身就很瘦,她的体型真的可以用瘦高来形容,瘦得连胸部都看不到了。体检老师总是说她离正常体重还少二十斤左右,问她是不是营养不良。斐扬最怕体检体重这关了,她这么瘦,为了陪辛夏暖减肥,吃了将近两个月的黄瓜。

有一天,陆子昂找到辛夏暖,口是心非地劝说:“你这样的身材很好了,别再减了。”

那时辛夏暖以为是自己真的让陆子昂满意了,所以又开始吃起各种好吃的东西,作为护花使者,斐扬也沾光,吃了许多。

陆子昂不过是不希望斐扬再陪着辛夏暖受罪,天天饿肚子,然后跆拳道练习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他劝斐扬无果,只能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有辛夏暖,才能让斐扬听之任之。

这些辛夏暖都不知道,只因斐扬在辛夏暖面前永远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永远是一副任劳任怨的终极护花使者的模样。

在一中,有这么一个传言,高一(1)班的辛夏暖有位帅气的护花使者,两人关系匪浅。一中的学生一般不与十二中的学生有交集,也许是学生之间互相看不顺眼。一中的学生看不起十二中的学生成绩差,十二中的学生说一中的学生都是没用的书呆子,相看两生厌,所以即使只隔一道墙也不来往。

辛夏暖的同学看不出斐扬是个女生,以为辛夏暖谈恋爱了。这个传言传到了老师耳里,然后焦急的老师慌里慌张地也不查出真相便把这乌龙的消息又传给了严厉的辛军长。

也就是在那时,斐扬进入了辛夏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辛夏暖看着眼前这位拥有与斐扬一样长而直的腿的安妮,愣了好一会儿神,心里五味杂陈,就好像被人用名为记忆的东西狠狠地剜了一刀。这个女人之所以与陆子昂在一起,明显是被爱屋及乌了。

陆子昂见到安妮,只是莞尔一笑:“你怎么来医院了?”

安妮正在打量陆子昂身边的辛夏暖。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正面交锋,不过安妮早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辛夏暖这号人物,今儿一见,没有让她失望。

比照片漂亮太多了。辛夏暖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相比安妮,差了气场。安妮浑身散发着一股傲气,成功女人的凌人气势,辛夏暖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气质,正如她的名字,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安妮笑道:“产检。”

多么言简意赅,却又震慑力十足。辛夏暖觉得胸口闷了一下,好像被撞击了。

陆子昂面不改色:“结果怎么样?”

辛夏暖觉得自己像第三者,尴尬地立于丈夫与妻子之间。

安妮再笑:“好得很。”

陆子昂对浑身僵硬的辛夏暖问道:“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这是当然。两个女人同时点头,心照不宣。

电梯到了一层,几个人都出来了。陆子昂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便顺便问了句:“有车吗?”

“子昂,我才来A市几天,没那么迅速买车。”

陆子昂表示理解,侧头似乎向辛夏暖询问:“我送她,你自己回去能行吗?”

辛夏暖点头,嘴角还挂着微笑。陆子昂回她一个微笑,便对安妮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妮挑了下眉,目光忍不住投向淡定的辛夏暖,不禁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再见。”

这不是示威的笑容,而是藐视的微笑,好像辛夏暖在她眼里,不过是比尘埃还要低微的存在,她能轻易战胜。

辛夏暖咬咬牙,一声不吭。

辛夏暖是很没理想只会安守本分的女孩,她自己也知道,只是那个女人的眼神,深深地伤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

陆子昂见辛夏暖低着头,一副“伤不起”的样子,不禁安慰一句:“亲爱的,在家里等我,回来给你个惊喜。”

辛夏暖这才幽幽地抬起头,傻愣愣地看着他。

陆子昂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去。

辛夏暖静静地凝望陆子昂的背影,竟然出神了。

辛夏暖一个人在站牌下等公交车。她胳肢窝里夹着包包,身子略缩了缩。入冬的中午,虽阳光明媚,但这种暖度还是让人觉得冷,没有一丝暖意。

忽而,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一个激灵,刚放下包,准备掏手机,突然一人横冲过来,一把抢过她的包包,飞奔跑开。辛夏暖愣了一下,立即喊道:“抓贼啊!”

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看官比见义勇为的人要多得多。辛夏暖一边奔跑一边喊,然而没有一位帮她追抢劫犯。辛夏暖的体育细胞本来就差,根本就不是那抢劫犯的对手,不到几分钟,她就跑不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抢劫犯一点点离自己远去。她喘着气,刺骨的寒风灌进喉咙里,很疼。也不知是跑得太痛苦还是这些日子的压抑,她很没形象地哭了起来,虽然没有哭出声,但那滚滚的泪珠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她流着眼泪一直走,又引来一堆看官的侧目。

莲花小区离辛夏暖目前的位置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就连家里的钥匙也都在包里。

她穿着高跟鞋,一步步地往莲花小区走去,一个小时以后,她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脚也开始一瘸一拐的。很不幸,她的脚磨出了水泡。

真够狼狈啊!

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车急速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陆子昂从车里走下来,站在辛夏暖面前。辛夏暖对陆子昂有着不能言说的依赖,在她最无望的时候,见到一位熟悉的人,任谁都难免激动,更别说是陆子昂了。她扑到他怀里终于大声哭了起来:“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呜呜……”

陆子昂则是静静地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回到家里,陆子昂端来热水,帮辛夏暖洗脚。辛夏暖刚开始怎么也不同意,陆子昂没有办法,只能威逼,她只好从了。

“打你电话打不通,再打关机,我还以为你生气了。”陆子昂蹲下身子,抬起头凝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辛夏暖。

“我确实很生气,但那种行为我不会做,我包被抢了。”

陆子昂帮辛夏暖擦好脚,从医疗箱里拿出药,捧着她的脚丫子,帮她擦药。

辛夏暖缩了下脚:“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总觉得这样怪怪的。

“你是我老婆。”陆子昂稍稍抬下眼,扫了她一眼。

“是还是不是,还不一定呢。”辛夏暖不禁碎碎念了一番。

陆子昂身形一顿,半眯起眼:“你确定?”

一般陆子昂这种态度,是较真的意思,要是以前辛夏暖怕说了确定以后,陆子昂便真的不要她了。可是那毕竟是曾经,这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好累,她对她和陆子昂的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她只说:“确定。”

陆子昂突然把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辛夏暖吃了一惊:“你这是要干什么?”

“生米煮成熟饭。”

“……”辛夏暖抵住他的胸膛,“不要。”

陆子昂见辛夏暖这种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反而变本加厉,恶趣味一上来,把她丢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强吻她。

“呜呜……”辛夏暖无论怎么挣扎,陆子昂就好像泰山般岿然不动,依旧那么强势。辛夏暖突然间泪涌而出,只觉得她和陆子昂怎么会这样,以这样的姿态在一起?

陆子昂禁锢着辛夏暖的后脑勺,见辛夏暖不再挣扎,倏然停止,他愣愣地看着辛夏暖泪流满面,静默了。他小心翼翼地为辛夏暖擦着眼泪:“亲爱的,对不起,吓到你了。”

辛夏暖把头埋进陆子昂的胸膛之中:“我真的很喜欢你,子昂哥。”

陆子昂抱着辛夏暖,闷闷地一句话也没说。半晌,他说:“给你看样东西。”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份检验报告,居然是安妮的怀孕检查报告。

“这是我叫美国朋友帮我查的安妮在圣约翰医院的体检报告。上面说安妮怀孕10周。而我喝酒的那天,起码离那时有14周,这孩子不是我的。”

辛夏暖愣了下。

陆子昂亲吻着辛夏暖那颤抖的唇:“那天我醉得像一摊烂泥,我不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兽性大发。”

辛夏暖有些晕眩,她被陆子昂吻了一通才稍稍有些理智:“那她为什么说孩子是你的?”

“这个问题我也很纳闷,所以我才送安妮回去,顺便摊牌。”

“她……她怎么说?”辛夏暖那颗纠结的心已经开始不纠结了,只是想起那个女人盛气凌人的态度,她就心有余悸,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比海底还要深。

陆子昂笑了起来:“她说她后悔与我分开,所以想用孩子挽留我。她说她爱的是我。”

“你们……”

陆子昂定定地凝望着辛夏暖:“有必要告诉你,我和安妮的事了。”

陆子昂打算给辛夏暖讲故事,可惜,他并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依旧压着她。辛夏暖并没有感觉到被压得窒息,其实陆子昂是用单手支撑着床,百分之八十的重量在他手上。

辛夏暖觉得保持这个姿势听故事,很奇怪。

关于陆子昂与安妮的故事,两人的初衷都不在于爱情。陆子昂是想随便找个女人娶了,选择安妮不过是就近原则还有最佳择偶选择。而安妮不过是为了报复,她当初是一位著名操盘手的情妇,为了他游走于各色男人之间,最后却惨遭抛弃,于是她做了最人之常情的事——报复。她深知一个女人无法做到,于是她选择了一位帮凶。在证券界,其他操盘手几乎都与那位操盘手有着多多少少的关系,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只能找一位刚刚踏入证券界的新手。

于是她选择了陆子昂。她帮助陆子昂认识了证券界的各色操盘手,为他创造了可观的第一桶金,让陆子昂这位门外汉正式进入证券界,然后一点点侵蚀那位操盘手的财富与荣耀。

这就是陆子昂和安妮最初的关系,并不如外界传言。辛夏暖听完陆子昂这么画龙点睛的简单介绍,一愣一愣的:“你们刚开始的关系居然是互相利用?”

“嗯,我其实很欣赏安妮,谁娶了她,就是娶了无尽的财富。”

辛夏暖终于明白安妮的傲慢与自信在哪里。安妮的那种能力是该拥有这种气场的,不像她,已经低微到尘埃里。硕士学历对于安妮而言,只不过是一张没用的文凭。

“这么牛的女人,你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你去找她吧。”辛夏暖动了动身子,想挣扎着脱离陆子昂的压迫,未料陆子昂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脑袋。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辛夏暖,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人家不要你了,你才灰溜溜地回国娶我的,对不对?”由于下巴被陆子昂捏着,导致她的嘴也变了形,说起话来,嘴巴翘得很高,含混不清,有些滑稽。

陆子昂深吸一口气,忽而把辛夏暖的大腿抬高了些,圈住他的腰际……这姿势太暧昧了。辛夏暖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感觉自己快要脑充血了。

她想并拢双腿,奈何中间夹了陆子昂,她感觉十分窘迫,脸已烧红起来:“你起来。”

“你不是叫我要安妮吗?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要的人是谁!”陆子昂挑了下眉,双目炯炯有神,好像要把她吃了一般。辛夏暖别过头不敢去看陆子昂,只能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抓着他的衣裳。

“啊!等等!”终于在陆子昂开始剥她的衣服之时,她这个闷葫芦开始出声了,她急忙说,“你信基督的,记住,你信基督的。”

陆子昂忽而朝空中画了个十字架,一脸虔诚的样子:“上帝,宽恕我吧。”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辛夏暖被陆子昂这假动作弄得顿时无语,一个闪神又让陆子昂得逞了,她开始用双手抵抗,最后竟被陆子昂一手钳制住。辛夏暖抵死反抗:“你个假信徒,你个大骗子。”

“被你发现了。”陆子昂那双极具诱惑的眸子发出深沉的暗光,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吻住辛夏暖。

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陆子昂得逞了……

辛母给辛夏暖打了电话,让她今天带陆子昂回家吃饭。

辛夏暖“哦”一声,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里新买的手机,不禁苦笑。她没想过陆子昂这么幼稚,给她买了部情侣手机,与他那部黑白相配。

陆子昂给了她三天假,原因是“操劳过度,体恤下属”,直接把她气得喷血。这三天里,她也没闲着,开始学着烧菜。她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会做饭烧菜。那时候想着以后就在馆子里度过,未料到陆子昂昨儿心血来潮地给她做了一桌子饭。那一手厨艺是彻底打击到了辛夏暖那颗幼小又脆弱的心灵。

她在网上打印了许多菜谱,买了一堆菜开始试手。

一大早,辛夏暖便拿着打印的菜谱细细研究,戴着她那啤酒瓶底的厚眼镜,如一位正在专心做题的学生,还嘀嘀咕咕:“这个牡蛎干超市好像没有啊,要不要用扇贝干代替?这样味道肯定不好,还是得用牡蛎干。”

于是,她屁颠颠地又坐在电脑旁搜索。

辛夏暖在搜索栏上搜索“在A市哪里买牡蛎干”,然后按了下回车键,第一条显示“平度墟”有一家老字号牡蛎干店,好评率极高。

辛夏暖看到“平度墟”三个字时,惊得脸色惨白。

这是她刻意遗忘的地方。

她曾经一度逃避的地方,平度墟,斐扬的家。

辛夏暖手里冒起虚汗,自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逝者已逝,该放下了。

最终,她决定去。

斐扬已经不在那么多年了……

平度墟地如其名,是老城区,如今平度墟的南面早已被政府城市规划,大部分老居民都举家迁徙。剩下的北部也正在筹划规划中。在平度墟北部几乎没什么年轻人,即便是有,也是那些最底层的务工人员,除了这些,几乎全部是养老的老人。房屋是20世纪60年代的老房子,地上的砖大部分也都不是完整的。辛夏暖下了车,走上石阶,石阶上攀爬着青苔,地面也脏乱不堪,发出一丝丝恶臭味。

这与十年前的平度墟差太多了。辛夏暖蹙了蹙眉,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而下。

牡蛎干在A市属于特产,怎么会在平度墟?辛夏暖不甚明白。

她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条像样的街道,旁边摆满了摊位,小贩在热情洋溢地吆喝着,来往的路人偶尔驻足买点小吃边走边吃。

在这里,辛夏暖有着开心的往事。斐扬家住平度墟,在十年前就是老城区了,但却是最热闹的地方,不仅人流量大,也是工薪阶层的市民首选的地方。

就是这条街,摆满了摊子,有着各式的小吃还有新鲜小玩意儿。那时三人总会路过这里,辛夏暖揽着斐扬,身后拎着她们书包的款爷陆子昂则是一边当着搬运工一边付钱。好不惬意!

“辛夏暖,你付你的,我和斐扬的我来付,我快被你给榨干了。”

这是陆子昂常常说的一句话,他永远在后面喘息着嚷嚷,愤愤不平是常态。辛夏暖只能鼓着腮帮,心不甘情不愿地掏钱。

辛夏暖喜欢到斐扬家里做作业,只因斐扬的奶奶每次见他们来,都会做鸡蛋煎饼给他们吃,那种味道是辛夏暖以前从来没吃过的。

至于陆子昂,他每次都嚷着要跟来,辛夏暖总喜欢堵他,不让他跟着。只是陆子昂的脾气辛夏暖是拗不过的,他总大吼:“谁要跟着你啊,我是跟着斐扬,分离一秒,我都不愿意啊。”说完,还痞痞地朝斐扬笑。

斐扬白了他一眼,对气鼓鼓的辛夏暖说:“他又犯病了。”

有时候,辛夏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那么黏着斐扬,这样就不会有跟陆子昂与斐扬那么多课后见面的机会,后来也不会让自己那么难过了……

辛夏暖站在这条小吃街上发愣,好不容易回过神,蓦然发现自己要找的那家干品店就在眼前不远处,她踩着高跟鞋火速走过去。

也许是走得快了,目光直视着目的地,她没有注意旁边,一位老太太突然插了她的道,她来不及止步,险些把老太太撞倒,还好她眼疾手快地扶稳了老太太:“婆婆,你没事吧?”

两人四目相对,竟互相一愣。

“暖暖?”那位老太太用带着丝丝颤抖的声音说道。

辛夏暖愣愣地看着被岁月的刀痕划满脸的老太太:“奶奶!”

斐扬的奶奶,一位白发人连续送了两位黑发人的可怜老奶奶。

奶奶现在住在新平度墟南部的小区里,这里环境优美,与刚才另一头的街道相去甚远。辛夏暖上下打量着这间七十平方米的屋子,笑道:“上次平度墟改建那时我在读书,回来的时候想去找奶奶,结果不知道奶奶去哪儿了,我一直以为奶奶离开了平度墟,到别的地方住了。”

“我打算死在这里,斐扬他爸还有斐扬都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呢?”

墙壁上挂着两人的黑白遗像。一张是斐扬的爸爸,一张是斐扬,用框裱着,照片极其清晰。斐扬依旧笑得那么开朗,如生前那般充满活力。辛夏暖抿着唇,愣愣地看着斐扬那洁白的牙齿。

奶奶颤颤巍巍地想起身,辛夏暖连忙扶起她:“奶奶要干什么?我帮你好了。”

“我想给你做鸡蛋煎饼吃,不过不知道现在做不做得动了。”

辛夏暖眼眶一热,微笑地对奶奶说:“要不奶奶教我怎么做,我自己做个试试?”

奶奶笑了笑,这时门锁被人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私人护士装,干干净净的。她对奶奶道:“姨,我来了,这位是?”

奶奶笑道,向两人介绍:“这是辛夏暖,这是照顾我的私人看护。”

辛夏暖一愣,那位年轻女人又说:“原来是老板的老婆啊。”

老板?辛夏暖心中一悸,她所说的老板难道是……

“当初你和子昂,我早就看出来会成为一对了,我第六感还是很强的吧。呵呵。”奶奶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也无法挡住她的会心一笑。辛夏暖颇为吃惊,双目闪过一丝惊讶,当初?当初陆子昂和斐扬不是……

她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怕提到斐扬,伤了奶奶。

这是个两室一厅,辛夏暖一直以为那另一间卧室是私人看护的,未料,奶奶忽而说:“暖暖啊,要不要去看看我给扬扬弄的卧室?”

辛夏暖一愣,略有闪神地把目光转向那紧闭的木门,她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好啊。”

门打开,是一股扑鼻而来的油漆味,窗户紧闭,显然是长期没有通风的原因。果然,奶奶说道:“自从扬扬的卧室弄好后就一直关着,我都不想打开,怕伤心。”

这是一件很朴实的房间,有个书架、一米八的大床、书桌上有台灯、台灯下有备用的小垃圾桶,还有墙壁特设挂钩,上面挂着金银闪烁的体育奖牌。这是一间多么简单的学生卧室,却是斐扬一生未达成的梦。那时的她,是跟奶奶一起睡,借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十五瓦的电灯泡的灯光在饭桌上写作业。她在小学、初中、高中的运动会上获得的各色奖牌只能委屈地放在衣柜里。

斐扬总说:“我希望有张一米八的大床,可以呈大字形呼呼大睡,能有张书桌,书桌上有台灯,这样看书写字就不会那么费力,书本也不会沾满油烟味。”

那时候辛夏暖总会嬉笑着说:“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可拥有的时候,她不在了,那样活力四射的女孩,被上帝眷顾,召进了天堂。辛夏暖一想到斐扬,顿时湿润了眼眶,那是她少女时候最要好的玩伴,相惜相伴的知己。

书架上摆满了她们读书的时候用的课本,还有小人书,那都是辛夏暖送给斐扬看的。奶奶全部保留了,一本没有落下。

奶奶忽而走过去,从书架上掏出一本用信纸订成的大本子。这个本子辛夏暖认得,是斐扬当作宝贝的日记,她几次想看,都被斐扬凶回去了。除此之外,斐扬是从来不对她凶的。

“这是扬扬最宝贵的东西,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上次子昂来,叫我把这本子扔了,我舍不得,就留下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辛夏暖看着纸页泛黄的本子,愣了愣:“日记。”

“是扬扬的日记啊,我也不识字,看不懂。”奶奶略有惋惜的样子。

辛夏暖接过这本本子,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十一年前,那时他们还未相识。她接着翻了几页,渐渐地她所熟悉的名字几乎每页都有,不是陆子昂,而是她,辛夏暖的名字。她不禁握紧,嘴唇咬得泛白:“奶奶可以借这本日记给我看看吗?”

“你拿去吧,我不识字,留扬扬的东西,不过是为了纪念而已。”

辛夏暖把日记放进了包里,心神稍有不宁。就连学鸡蛋煎饼也心不在焉的,奶奶关怀地问:“你怎么了?”

辛夏暖闪神地摇头:“没什么,就是忽而想到有些事。”

“那你先回去吧,有空来就行。”

“嗯。”

在告别奶奶之时,是那私人看护送辛夏暖出来的。在进电梯之前,辛夏暖还是忍不住问了:“陆子昂……也就是你老板什么时候委托你的?”

“啊?”那私人看护显然吃了一惊,“三年前吧。薪水比在医院高了两倍,而且奶奶性格好,从不亏待我,只要老板一直聘请我,我会一直干下去的。”

辛夏暖点头,夹紧包包,显得是那么不正常,整个人看起来高度紧张。

私人看护见辛夏暖这样子,不禁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辛夏暖摇头,微微一笑,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对站在门外的私人看护道:“你去照顾奶奶吧,顺便帮我告诉奶奶,我明天来看她。”

“夫人慢走。”

电梯门关了,在无人的空间里,辛夏暖倚靠在电梯壁上,不知该感谢陆子昂,还是该抱怨陆子昂。她谢谢陆子昂这么多年对奶奶的照顾,她确实没有他用心,可是……这是否意味着陆子昂对斐扬是余情未了?他能做到如此,也只能说是情深吧。

胡思乱想,又充斥着她的全部脑海了。

辛夏暖以飞快的速度回到家,此时虽已到快下班的时间,但陆子昂中午是不回家的,她便独自一人窝在房间里,翻起有些泛着霉味的日记。

这也许便是斐扬的一生了。

年终,我的爸爸在十分痛苦之下,闭上了眼。他死的时候,瘦得眼眶都凸了出来,样子极其可怕。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爸爸那瘦得完全不成人形的样子。之前他胃出血,床单经常被染成鲜红色,触目惊心。我开始反胃,从此看见红色我就开始作呕。

妈妈一直在哭,她一直在强调自己怎么命那么苦,我不吭声地站在病床旁,看着医生把白布罩在爸爸的脸上。我知道我爸爸一直想死去,这样就能减少每次洗胃的痛苦,还有饥饿的悲哀,看见食物什么也不能吃,只能靠静脉注射维持,该有多痛苦。爸爸总是流着泪,我知道,爸爸一直想死。

1998年夏。妈妈要嫁人了,那个男人是个卖鱼的,手上充斥着鱼腥味。他是个节俭到吝啬的男人,他给他自己的儿子吃新鲜的鱼肉,给我的却是腌菜萝卜干。妈妈心疼我,觉得我正在长身体,便偷偷地把鱼籽挖出来,藏在饭里给我吃,结果被那个男人发现了,暴打了我妈妈,还说我这个拖油瓶花他的钱、吃他的米……他说我爸爸是得了肝癌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说我妈妈是病源,他嫌脏。我爸爸明明是胃癌死的,怎么被以讹传讹成这样?一切脏话都让我受不了,我第一次举起椅子砸了他,我跟那个男人打了一架,虽然我输得很惨,身上全是伤,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一直反胃,让我吐得肠子都要出来了。但我痛快,我讨厌这个男人,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被送到A市奶奶那里,我觉得开心,至少不会让妈妈那么为难,我也远离了那个男人。

辛夏暖看到斐扬来A市前的遭遇,心里很难受,她以前知道的斐扬的家境,都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并没有感触什么,只觉得可怜。可当看到斐扬用刀刻般一笔一划地写出来之后,斐扬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背后的隐忍反而让她更加难过。

她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以前一直向往外面野草的自由,却不知野草生长的辛酸与坚韧。辛夏暖为自己的无知狠狠自责了一顿,曾经她恶劣地鄙视过陆子昂,斐扬那么没女人味,又不漂亮,拿什么跟她比?陆子昂到底喜欢婓扬哪里?如今她终于知道自己欠缺的是什么了……她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风吹雨打,从来与她无关。

1998年冬。奶奶做清洁工大半辈子了,每到下雨天总会犯风湿病,可奶奶从来舍不得花钱看病,向来是咬咬牙忍过去。可奶奶对我很大方,每天早晨都会给我两块钱的早餐钱,让我买炒粉吃。我觉得我要是用了这钱,我就不是人!我把钱省下来,给奶奶买了药。奶奶一边吃着药一边哭,怨我爸爸死得太早。我只是笑,我怨恨的是我为什么是个女生,而不是个男生,那样我就有足够的力气,扛起整个家,不让奶奶受苦,不让妈妈受气。即使我剪了一头利索的短发,高高的个子,可离男生还是差那么多,我的体力总是不够用,跟男生比赛,无论我怎么坚持,坚持到最后的从来不是我,而是那个叫陆子昂的男生。

原来斐扬是这么开始关注陆子昂的。

1997年元旦,同学之间开始互传礼物了。我的抽屉空空如也,我耸耸肩,正好,我也囊中羞涩。坐在我后排的那个叫陆子昂的男生整个抽屉都塞满了,他却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便看了看礼物的署名,便一一还回去,不给那些送礼物的女生一点面子。他独独留了一件礼物,那是一副做工极其粗糙的手套,灰色的,针缝口很大,一看就知道不保暖,他却乐此不疲地一直戴着。班里八卦的人说,那礼物是陆子昂的妹妹送的,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她有大大的眼睛,秀气的脸庞,是一中的高材生,辛夏暖。

我很快就见到那个女生了,当天下午我值日,陆子昂在做家庭作业,正蹙眉想不出正解。一个穿着鲜红色羽绒衣,头发上别着漂亮的草莓发夹的甜美女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哥,还没做完?”她的声音真好听,宛如天籁。她帮陆子昂把题目全做完了,没用到五分钟,两人一前一后地开始收拾东西回家,那个叫辛夏暖的女生一直体贴地帮陆子昂收拾东西,她那含笑的目光,让我久久无法平静。

1997年3月,春花烂漫的时节,我被一位教练选中去学跆拳道。我只问了一句,学这个能更像个男人吗?那个教练笑着告诉我,当然,强壮得跟男人差不多,而且还能防身。我觉得不错,但还是迟迟没答应,只是想看看跆拳道到底是怎么个模样。我找不到跆拳道室,转了半天,却被一阵娴静温婉的音乐吸引而驻足。我偷偷爬到窗台,探过头透过窗户去看,便见到曼妙如天鹅般的少女收展身姿,那双小巧的脚踮起,灵活地一跃一俯,静婉的侧脸更柔和了整个舞台。当那女生转头的刹那,我才看清她的脸,辛夏暖……那个真像天使一般的女生。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教练学习跆拳道,即便我没去看跆拳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七月初七,中国的情人节。我与暖暖宝认识三个多月了,我很庆幸我学了跆拳道,认识了小天使。这也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她把对陆子昂的那种温暖给了我,甚至常常因为我撇下陆子昂,这让我很兴奋,仿佛我是角逐的胜利者。我知道我很邪恶,可是我就这么自私了。

我和暖暖宝在一起闹了不少笑话,被请家长,原因是我和暖暖宝早恋,把我们乐得笑弯了腰,也是因此,我和暖暖宝的关系,得到了认可,至少她爸爸没反对。以前我一直以为像暖暖宝那样的家庭,很排斥我这样的出身,但一切还好。我和暖暖宝坐在离我家不远的河边,那时是傍晚六点半,天微微有些黑。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她开始说她有喜欢的人。我心头一紧,开始紧张起来。她说是陆子昂,我的心口慢慢松弛了。

这种感受让我的心情颇为复杂,只是觉得她要是喜欢的人是别人,我肯定会找那人单挑,如果连我都打不过,就不能保护好暖暖宝了。那人要是陆子昂,那我就能放心了,陆子昂是个挺不错的男生,至少对暖暖宝很上心。只是我一直忽略了我开始的那点小小期盼,至于期盼什么,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暖暖宝问我,我喜欢谁?我?我喜欢谁?我看遍人间所有的男生,也许我都不会喜欢了,我是那么笃定,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男生,绝对。我觉得我现在好像就有恋人一般。

1998年元旦,我的抽屉有份礼物,是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我很讨厌红色,觉得太鲜艳,女里女气的,并且会让我想起爸爸去世的场景。但是我却乐呵呵地戴了起来,捆在自己脖子上,都要窒息了。

我终于体会到去年陆子昂收到那不保暖的手套却乐此不疲地戴了整个冬天的心情了,就像我现在这样,即使是让我那么作呕的红色,我还是那么乐此不疲,整个冬天都戴着,完全忽视了那刺目的红色,只记得,这是暖暖宝用针一针一线织给我的围巾。

1988年2月14日,陆子昂的醋劲越来越大了,终于很不满地跟我摊牌。他的样子很搞笑,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暖暖怎么送你奶糖,不给我啊?”我笑,心里得意得要死:“这其中的分量,孰轻孰重你也看出来了。”他脸色泛白。

结果,他居然强逼暖暖宝给他奶糖。要到糖果的陆子昂撇了下嘴,十分不甘地说:“暖暖怎么那么在乎你,我在她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唉……”陆子昂一直把我当哥们儿的,我们同在一个跆拳道队里,聊天都离不开暖暖宝。

他给我讲暖暖宝小时候的糗事,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觉得只要讲暖暖宝,我们的心都是那么暖暖的。我知道,陆子昂和我一样,也是那么在乎暖暖宝,在乎得一塌糊我终于忍不住问,用看透他心思的得意样问他:“你对暖暖宝,不是喜欢妹妹那么简单吧?”他愣了一下,然后用与我相同的样子问我:“你对暖暖,也不是一般朋友那么简单吧?”我也愣了,然后两个人又哈哈大笑起来。暖暖宝,你说你是不是天使,总让我笑得一塌糊涂。

1998年5月,我开始胃疼了,疼得我在床上打滚,吵醒了旁边的奶奶。她焦急地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没事。”我觉得像我这样强壮的人,一点胃疼有什么关系?在暖暖宝面前我总会不疼,可到了深夜,总会疼得我满床打滚。有几次滚到床下,磕到了柜子上,流了很多血我也不知道,全部的痛,只集中在我胃上。

今天是我打滚的最后一次,因为我吐血了。奶奶吓坏了,打电话把我送到医院去了。我躺在救护车上,突然想到我爸爸被送进医院的场景,我失神了。

1998年6月,我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了,本来我抢救的第五天就该出院的。然后那天在病床上,暖暖宝跑过来,哇哇大哭了一场,一直问我:“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站在一旁沉默的陆子昂一直盯着我看,好像在无声地慰问我。我只能不停地帮暖暖宝抹泪,我的身子虚得很,根本没多少力气了。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白色床单,让我更加无措。晚上,陆子昂又来了一趟,他问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故作轻松地说:“胃癌,晚期,大概不超过一个月就归西了吧。”陆子昂只嚷嚷一句:“暖暖很在乎你的。”就是因为那句话,我哭了,头一次哭了。我曾遍体鳞伤,无论流多少血,我都不知道哭,却因为陆子昂的这句话,把我弄哭了。我何尝不在乎暖暖宝?我只能无奈地说:“我也想活,可我没办法。”

依旧是6月,灼热的阳光,让人焦躁。我被陆子昂强制继续留在医院治疗,我诧异,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给我治疗,他不说,只是闷闷地让我好好活着,别让暖暖难过,因为我是暖暖极其在乎的人……

1998年7月,以前的天气如在火炉上烤着一般,热得要死,今天的天气难得凉快点,我想去院子里逛逛,我的肌肉都开始萎缩了。路过值班护士那儿时,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他们说我的医药费都是陆司令交的,他们说陆子昂太有情有义,居然求他父亲给我治病。这无疑让我如遭五雷轰顶,当天陆子昂和暖暖宝来看我之时,我险些要去质问,但却很不幸,因为病情发作,又痛得我肝肠寸断。

1998年7月底,我终于体会到爸爸的痛苦了,肚子饿得恨不得啃光一头牛,但天天只能吃流质食品,我实在乏味得很。我明白了陆子昂的用意,他谎称我是他女友,爱我至极,愿意生死相随,恳求他爸爸出钱医治我。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我家一贫如洗,支付不起这高额的医药费。

我当时唯一想到的是暖暖宝,她会怎么想?陆子昂说:“只要你好好的,度过危险期,我以后自然会告诉她。”我这病,度过危险期就是死亡。我曾有很多次冲动地想告诉暖暖宝,我不是陆子昂的心上人,你才是,他的心里,唯一只有你。可每次看见奶奶那种因我多活一天,平平安安睡醒而欢喜的笑容,我就犹豫了。我还有奶奶,一个盼望我活着的奶奶。我是那么希望我能多活些日子,给我在乎的人,不要赠予他们悲伤的岁月。

看到这里,辛夏暖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这张薄薄的信纸。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她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笔记与先前认真工整的相比,潦草太多了。大多是断笔,看样子应该是有气无力,用最后的挣扎写完了她最后的心情。

那个日期是斐扬去世的两天前,不记得是晴还是雨。

1998年8月,我撑不住了。奶奶,对不起,我不能再让你笑了,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你要为我高兴,我终于可以不再那么痛了。暖暖宝,我这一辈子太短,不能好好陪着你,但我知道陆子昂会好好爱你,我很放心。

辛夏暖觉得自己很罪恶,斐扬待她如此,她却因斐扬而嫉妒,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啊,辜负了斐扬对她的一片情意。辛夏暖一直把头靠在桌子上哭泣,一直在哭,从未停过地哭,似乎要把自己的眼泪流干才肯罢休一样。

直到被开门的声音干扰,辛夏暖才哽咽了下,带着一双通红的眼,泪流满面地看向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陆子昂。陆子昂不经意地看着压在辛夏暖手下的那本信纸本,这本日记他早在出国前就看过了。他静默地站在门口,讪讪地朝辛夏暖一笑:“又哭鼻子了,亲爱的。”

辛夏暖用手随意地抹了下自己的脸,怨念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让我胡思乱想?”

陆子昂的上下嘴唇几乎贴在一起,抿得极其紧,他把手上的钥匙甩在桌上,眸子里闪现出无奈的光芒:“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告诉你,斐扬不是我女朋友,我如此做只是不想你难过?我对她只是兄弟情?还是告诉你,斐扬她在乎你?比我更在乎你?或者要我告诉你,我觉得我自己很差劲,一点也比不上斐扬?我出国只是想让自己更优秀,不差钱!同时也是在赌,你能不能过自己那一关,因为我已经不确定你还爱不爱我了。”

辛夏暖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子昂凝望着辛夏暖,眸子似云一般缥缈,让她看不懂:“我一直以为我比斐扬更在乎你,可我的所作所为,让我知道,不是这样。”

辛夏暖走向陆子昂,搂着他的腰,抱住他:“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尤其是对我喜欢的男人而言,要求得更少。”她只是个能吃饱睡好就觉得很幸福的简单女人,她不要求轰轰烈烈,只要能牵起自己喜欢的人的手,她就满足了。

辛夏暖是那么了解陆子昂,知道他是个如果做就要做得更好、死认一个目标的男人。可在对她好的方面,他自觉输给了斐扬,一个那么意外的意外,他不告诉她,只是想把曾经愚蠢的自己埋葬起来,以崭新的自己去爱她。他对她一直很好,她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是喜欢她的?也许,是她太笨了。

辛夏暖把头埋在陆子昂的怀里,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只要她知道,其实,陆子昂和她辛夏暖是一样的,深深地爱了那么多年。他们不要因为这个包袱,再错过彼此。

对于辛夏暖的投怀送抱,陆子昂明显是身子一僵,随后只是静静地抱住她,他低垂着双目,目光流转,柔情似水。他侧着脸,把脸埋在她的发丝里,似有一丝疲惫。

两人只是那么静静地抱着,感受彼此的温暖,不言不语。

斐扬不是他们过不去的坎,而是在爱的迷途中,指引他们的阳光。

晚上辛夏暖带陆子昂回家吃饭。辛母做了很多菜,陆子昂吃得多,直打饱嗝,这模样,哄得辛母咯咯笑。老辛见自家老婆这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很不乐意,忍不住挖苦:“是不是恨不得自己年轻三十岁,自己嫁过去呀?”

辛母被老辛说得脸燥红,拿脚踢他:“厨房很多醋,别在这里吃!”

辛夏暖咬着筷子,“扑哧”笑了起来。

陆子昂忽然搂着辛夏暖的肩膀,对打情骂俏的父母说道:“星湖广场今晚有活动,我想带暖暖去玩。”

辛母怔了怔,明白了陆子昂的意思,摆手道:“去吧去吧,不打扰你们年轻人。”

陆子昂朝辛母淘气地单眼一眨:“还是妈妈最善解人意。”

辛母宠爱地回眨一眼。

于是陆子昂便拉着搞不清楚状况的辛夏暖出门。穿鞋之际,辛夏暖懵懂地问:“今晚有什么活动?”

“没什么活动,就想带你出去兜兜风。”

辛夏暖皮笑肉不笑地白他一眼,这也要撒谎?

车上,辛夏暖从包里拿出口香糖,往陆子昂嘴里塞,然后又倒出一颗给自己。这种共享的态度非常自然,仿佛两人是老夫老妻。辛夏暖本想玩一会儿手机打发在路上的时间,刚掏出手机,竟然看到了曼妮的来电。

“喂。”辛夏暖的眼皮居然跳了跳。

“夏暖,我似乎在我家乡看见毕方时了!”

辛夏暖一怔,说:“不会是想他了,看谁都是他吧?”

“什么呀,我现在躲他还来不及呢。我都准备重新做人了,我妈都给我张罗相亲了,我想毕方时?我疯了呀!”

懂得回头是岸的姑娘就是好姑娘!辛夏暖很是欣慰:“那毕方时也不会去你家乡呀,他最近没你那儿的项目。”

陆子昂却插了一句:“他前几天买了去N县的车票。”

辛夏暖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子昂。

陆子昂淡定自若地开车,继续放炸弹:“他请了年假,现在在休假。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可能N县山清水秀?”辛夏暖给自己不好的猜想找借口。

在电话那头的曼妮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心跳加速:“他该不会来找我吧?”

辛夏暖慌了:“他不会要搞你吧?”

曼妮也吓得惊慌失措:“别吓我,我自觉离开,不死缠烂打,没给他造成任何困扰,凭什么呀?”

“凭他的心情呀!你可是第一个先甩他的女人!那骄傲的孔雀,会善罢甘休?”辛夏暖皱着眉头,想到前些日子暴跳如雷的毕方时朝她发脾气时的样子,都忍不住颤了颤。

曼妮抿唇咬牙:“他要是想我身败名裂,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别呀,你先别动,我去N县找你!”

“啊?你不上班?”

“蜜月!”

“……”曼妮与陆子昂都沉默了。

真是为了朋友,插老公两刀呀!

曼妮的家乡是一座不够发达的小城镇,没有飞机场,就连直达的动车也没有。辛夏暖拖着心不甘情不愿来度蜜月的陆子昂转了三次车才辛苦地到达这座小城镇。

曼妮作为东道主,老早就在车站到站处等候。

曼妮的打扮在这座小城镇非常扎眼,雪白的宽松大毛衣,遮住了臀部,肉色的袜子,也不能阻挡曼妮纤细的大长腿,脚上是一双新款的白色运动鞋。大波浪卷发被剪掉了,但乖巧的披肩短发也十分适合她。

真是个赏心悦目的美女,可惜爱情很不顺。

辛夏暖见到曼妮便给了她一个熊抱。

曼妮嬉笑道:“撞进来的感觉还是平的呀。”

辛夏暖立马变脸,佯装生气。

曼妮朝辛夏暖吐吐舌头,瞧见一旁始终自带乌云的陆子昂,心里“咯噔”一下。这插老公插的两刀可不轻呀。曼妮朝陆子昂打了声招呼,然后带他们离开车站,前往这座小城镇第二好的酒店。

为什么不选最好的呢?因为曼妮有顾虑,上次在这里看见毕方时,若她真没眼花,毕方时真的来了这里的话,以毕方时的习性,住的肯定是最好的酒店。她不想惹出麻烦,在外的烂桃花要是被保守的父母知道,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等两人安顿好行李,曼妮便带他们去吃饭。陆子昂不给曼妮面子,直接说累了,随便在下榻的酒店吃饭即可。辛夏暖觉得对不起陆子昂,也便没再插他两刀了,改为安抚政策。

辛夏暖朝陆子昂眨巴眨巴眼睛,娇滴滴地说:“老公,你看我平时不出门,来到新地方,当然要品尝这里的美食呀,你就陪我一起去吃嘛,好不好?”

曼妮还是第一次看见辛夏暖这么放得开地撒娇,登时愣了愣。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两位的关系可是有了质的飞跃呀!

陆子昂本来就宠辛夏暖,见她这么撒娇,顿时没辙了,别扭地说:“好吧。”他目光转向曼妮,“有劳了。”

这真是曼妮认识的总裁吗?曼妮一直觉得自己驭男厉害,辛夏暖是个菜鸟。如今反观两人的境遇,曼妮不禁心凉半截。什么驭男技巧,都是浮云,只有男人爱你,才是真正的驭男!

小城镇的美食不在豪华的店里,而是在小巷子里。曼妮带辛夏暖和陆子昂来到一家火爆的餐馆,由于生意太好,需要排队。

小城镇圈子小,相互都认识。曼妮认识老板,好说歹说,给他们提前了几号。曼妮回等候处找辛夏暖,却瞧见辛夏暖在吹一次性水杯里的热水,感觉不是很烫了,讨好地递给陆子昂。

陆子昂朝辛夏暖温柔地笑了笑,脸凑向她手中的杯子。辛夏暖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喂陆子昂喝水。陆子昂喝了两口,就抬起手腕看手表了。而辛夏暖则把剩下的水喝完,百无聊赖地瞧着陆子昂的手,甩啊甩,打发时间。

曼妮羡慕地瞧着,回忆起和毕方时的相处模式。她不会给毕方时吹热水,毕方时不会喝她送的水。更直接点,毕方时不会陪她来这种苍蝇餐馆吃饭,他会嫌弃。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交集。是她太过贪婪,弄得自己一身的伤。她不怪毕方时,这是她咎由自取。

曼妮重新挂上笑容,朝两人走去:“下一桌就是我们了,快了!”

“你们女人,真是为了吃愿意浪费这么长时间。”习惯与时间赛跑的陆子昂十分不适应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在他看来,吃是最简单的事情,只需填饱肚子即可。

辛夏暖不理陆子昂的抱怨,满脸期待地看着曼妮:“这里的特色美食是什么?”

“我们是内陆,主要是肉食。这家最好吃的是秘制卤牛肉,据说老板一天能卖出五百斤牛肉呢。”曼妮很注重身材,但也阻挡不了她吃货的心,说着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辛夏暖一听牛肉,立即想到了斐扬。斐扬特别喜欢吃牛肉,因为牛肉能增肌,而她强壮了就可以保护辛夏暖。在心结没解开之前,辛夏暖很害怕想起斐扬,既伤心难过又羡慕嫉妒。当知道真相以后,心结解开了,留下的是更多的伤心难过,即便没了羡慕嫉妒,却多了怜惜。

曼妮不懂辛夏暖的忽然伤感,有些无措。

懂辛夏暖的陆子昂伸手揽了揽她,拍拍她的肩膀:“她希望你快乐。”

辛夏暖抬头看着陆子昂,眼中含泪:“我再也不会逃避了,我会面对以后所有的问题。”

陆子昂欣喜地收缩手臂,让辛夏暖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温情的画面,着实让一片迷茫的曼妮吃了一顿狗粮,她觉得自己突然饱了,甚至撑住了。

毫无悬念,辛夏暖特别喜欢吃卤牛肉,甚至不怎么吃肉食的陆子昂也频繁夹筷。见自己的推荐得到了认可,曼妮很高兴,问道:“下一个行程有什么打算?”

看着曼妮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懂曼妮的辛夏暖自然明白:“晚上我跟你回家住,陆子昂自己待在酒店。”

她事先已经和陆子昂打过招呼,所以陆子昂并未表现出不满,而是补充一句:“明早八点准时回来。”

“嗯嗯。”辛夏暖朝陆子昂咧嘴一笑。

“那我们吃完直接回去吗?”曼妮问。

“都八点了,路上折腾得挺累,就这样吧。”陆子昂叫来服务生,打包两份卤牛肉,一份给辛夏暖当夜宵,一份给自己。

“嗯,刚才曼妮说这儿离她家不远,我们散步回去,消消食。”

“好。”

结完账,陆子昂对曼妮说:“你们直接回家,别去别的地方转悠,我直接回酒店了。”然后看看一旁的辛夏暖,“晚上别聊太久,要不然明天起不来。我可不允许你迟到!”

辛夏暖做个OK的手势。

陆子昂淡淡地笑了笑,与他们道别,自行乘坐出租车离开。目送他离开的辛夏暖回头看着强颜欢笑的曼妮:“看你笑了这么久,别装了。”

曼妮抖了抖嘴唇,强忍快要决堤的泪水:“夏暖,我觉得是我咎由自取,没资格哭。”

“为什么?”

“我把游戏当真了,是我的错。毕方时在和我交往的时候,就告诉我了,他不会承诺什么,想好了再交往,是我不自量力,以为能让他回头。他外面有那么多女人,我都能做到两眼一闭,我都佩服自己。在你面前,我装作一副只爱他钱的模样,是不想让你瞧不起我,好姑娘哪里会这样作践自己呀。我没什么朋友,仅你一个……我不想让你看低我。”

两人一边走一边沉默了。

辛夏暖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叹口气说:“陆子昂他一直喜欢我,可我一直不知道。”

曼妮怔了怔,不知不觉中步伐慢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斐扬吧,你也一直知道,我喜欢斐扬,同时也羡慕嫉妒她。但你一定不知道,斐扬最喜欢的人其实是我,当初陆子昂承认斐扬是他女朋友只是为了让他爸爸拿出钱去给她治病。”

曼妮完全被这样的结果震惊了,忘记了走路。

辛夏暖忽然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嘤嘤地哭着:“我觉得自己特别差劲,我才是最没资格哭的那个人!”

曼妮同样蹲下来,反而去安慰她:“斐扬那么喜欢你,她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自责的样子。”

“是呀,陆子昂也这么对我说,所以我要活得好好的,让斐扬知道,我现在很幸福。”辛夏暖抬起头看着曼妮,“斐扬说,如果想起她,想哭,就去哭,人难过委屈哭一哭是应该的,曼妮,做错事没关系,敢于面对纠正,就没关系。你一直比我勇敢,我都走出来了,你怕什么?”

曼妮这才明白,辛夏暖这是用自己的伤疤去安抚她的痛。

曼妮忽然轻笑,拍拍辛夏暖的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辛夏暖:“我喜欢毕方时就像你以前喜欢陆子昂一样,求而不得。我没你那么幸运,陆子昂真心喜欢你,而毕方时……呵呵,我是谁呀,我是曼妮!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学历有学历,这么优秀的人能站不起来?我现在只是暂时的,我不会自暴自弃的,相信我。”

辛夏暖泪眼婆娑地看着曼妮,这次她知道,曼妮不是在强颜欢笑。

“还相亲不?”辛夏暖忽然问道。

曼妮一怔,“扑哧”笑了起来:“不相了。”

辛夏暖嘟囔一句:“我没说相亲不好,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相亲,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就像我当初和廖修谈恋爱一样,这是不负责的行为,会伤害别人的感情。”一想到廖修那张受伤的脸,辛夏暖就很自责。

曼妮伸手揽着辛夏暖,一边走一边说:“赞同!”

辛夏暖看了看曼妮,曼妮看了看辛夏暖,两人相视而笑。

“斐扬,我是辛夏暖的好朋友,我来代替你照顾辛夏暖,好不好?”曼妮忽然对着天空大喊。

辛夏暖一怔,看着街上的人都朝她们这边望过来,她脸上挂不住了,推搡着曼妮:“在大街上发什么神经呀?”

曼妮由于身高优势,揽着辛夏暖的肩膀:“我们要做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难道不是吗?我度蜜月都跑你这儿来了。”辛夏暖白了曼妮一眼,难道以前都是她一厢情愿?曼妮没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曼妮抿嘴笑了笑,没承认没否认,只是狠狠地亲了一口辛夏暖的脸颊。

辛夏暖嫌弃地推开她:“你疯了!”

“哈哈哈哈!”曼妮大笑着跑到辛夏暖的前面,回头朝她吐吐舌头,“性别歧视!”

女生之间的友情往往比较微妙,关系越亲密,越存在着嫉妒与羡慕。辛夏暖羡慕曼妮的美与学历,而曼妮也嫉妒过辛夏暖的家世。人与人之间本身存在差异,向往美好没有错,只要是善意的嫉妒与羡慕就可以了。

她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陆子昂在出租车上给毕方时打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毕方时声音很低沉,听起来人有些消沉或者心情不好。

陆子昂无动于衷:“在哪儿?”

“我不在A市。”

“我知道,我也在N县。”

毕方时一怔,聪明如他,立马想到了与辛夏暖有关。毕方时忍不住眯了眯眼:“我在华都大酒店。”

陆子昂“嗯”了一声:“在大堂等我。”然后挂了电话,招呼出租车司机去华都大酒店。

曼妮还真是了解毕方时,知道他会住最好的酒店。陆子昂走进华都大酒店,都忍不住想换酒店了,他下榻的那家酒店,房间有股霉味,让他很不舒服。

大堂里没什么人,陆子昂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右侧角落里的毕方时。他径直走过去,在毕方时对面坐下。

“找我有事?”毕方时靠在沙发上,眼皮耷拉着,显得很没精神。

“听说你休年假来N县,想问问你,N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和我老婆来这里度蜜月。”

毕方时当然听出了陆子昂的另一层意思,他装作只听懂字面上的意思:“我这几天都在酒店睡觉,没去什么旅游点,如果你想知道,我晚点让我秘书发给你攻略。”

“你的年假是你秘书安排的?”

“嗯。”

陆子昂一副明白的样子,直接拿出手机,准备给毕方时的秘书打电话。在拨号之前他还问毕方时:“小路的号码没变吧?”

毕方时知道陆子昂要揭他底细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以手握拳,放在唇边,佯装咳嗽:“行了行了,是我突发奇想,瞎摸到这里的,小路只是给我订了票。”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陆子昂要喝点什么,陆子昂点了杯矿泉水。

“你到底喜不喜欢曼妮?”陆子昂开门见山。

毕方时看了陆子昂一眼。虽然对陆子昂不甚了解,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觉得陆子昂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我手里有好男人,我老婆让我帮忙介绍,所以问问你。”陆子昂其实对曼妮的好坏无所谓,可是他老婆在乎,他只好帮忙了。他是不想再经历老婆为了朋友插他两刀的惨痛经历。

说好的去马尔代夫度蜜月,这都来了什么鬼地方?

“喜欢吧。”毕方时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

“就像你对其他女友一样的那种喜欢?”陆子昂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玩味地问道。

毕方时的目光顺利地被陆子昂玩戒指的行为吸引了,这仿佛是一种挑衅?

毕方时撇嘴冷笑:“我是不婚族,给女人下承诺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因为你的家庭关系?”陆子昂心知肚明地问。

毕方时知道陆子昂来找他之前,对他调查了一番。毕方时觉得心里烦躁,忍不住频繁喝果汁,很快果汁杯就见底了。正好,服务员给陆子昂上了矿泉水,毕方时便让服务员给他再来一杯果汁。

陆子昂看出了毕方时心里的不安,没给他任何缓冲机会:“父母频繁结婚离婚,过家家似的态度,让你不屑婚姻,对吧?”

“既然你都懂,何必要问我?你来此,无非是想确认我对曼妮的心意。好,我老实告诉你。她只不过是我的女友之一,我对她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第一个甩了我的女人有多了不起。结果我找到她的家,嗬,好几十年前的房子,父母是普通工人,不过一只小麻雀罢了,知道攀不上我这高枝做凤凰了,在我身上捞够钱了,激流勇退!好样的!”

“原来你这么瞧不起她?好的,我会把这个录音给曼妮听,让她死心。”陆子昂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朝毕方时淡淡一笑。

刚才陆子昂佯装给毕方时的秘书小路打电话,其实是在开录音。

毕方时一愣,眉心蹙起,想发作又找不到理由。

他刚刚把曼妮说得那么不堪,何必还要在意曼妮听到这段录音之后的反应呢?

陆子昂起身对毕方时说:“N县确实不富裕,但我觉得我朋友会喜欢曼妮,要不要打赌?”

“无聊。”毕方时白了陆子昂一眼,不想看他。

陆子昂无所谓地耸耸肩:“晚安。”

毕方时看着陆子昂的背影,十分郁结。服务员把毕方时点的果汁放在桌上,下一秒他便端起来一饮而尽,着实吓傻了头一回看到把果汁当水的服务员。

辛夏暖觉得曼妮简直就是基因突变!她是美人胚子,是因为她妈妈辛母是个美人。但比辛夏暖还要美的曼妮,妈妈竟这么朴实普通?虽然曼妮妈妈的外表让辛夏暖大跌眼镜,不过品行与她想象的一般无二,非常好客,脾气也特别温和,比她机关枪似的妈妈强多了。

曼妮妈妈特意给辛夏暖煮了清肠汤,说是吃完夜宵睡觉会睡不好,清清肠,通便后睡觉会舒服。

曼妮妈妈当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呀!

辛夏暖喝完拉完,与曼妮一起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玩手机。

陆子昂发来了短信。

【陆子昂】早点睡,明早八点别迟到。

【辛夏暖】迟到又怎样?吃我吗?嘻嘻。

【陆子昂】吃你?才不便宜你呢。

【辛夏暖】呜呜……

【陆子昂】睡觉!!!

【辛夏暖】呜呜……

【陆子昂】好吧,吃你。

【辛夏暖】为了让你吃我,那我就故意迟到啦!

【陆子昂】……

【辛夏暖】晚安,明早九点见,么么哒!

【陆子昂】你变了……

辛夏暖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躺在旁边的曼妮凑过来瞧了瞧,看着两人的对话,咂着嘴,嫌弃地看着偷笑的辛夏暖:“你真的变了!变得好色了!”

“他是我老公,不可以吗?”辛夏暖抱着手机,继续乐。

“还变得敢说出自己想要的了。”曼妮认真看着辛夏暖,朝她羡慕地一笑。

辛夏暖一怔,才缓过来,自己好像变得敢对陆子昂提要求了,以前的她可是逆来顺受的呀!这么一想,辛夏暖感慨道:“果然互相敞开心扉,才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呀!我现在敢提出要求,敢去激怒他,就是仗着他喜欢我,不会拒绝我。这种感觉,爽爆了!嘿嘿!”

曼妮看着辛夏暖傻笑,想到自己与毕方时交往的经过,似乎都是她在故意讨好,以为这样,他会喜欢自己多一点。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可怜。

辛夏暖估计由于赶车很累,在敷面膜的过程中就睡着了。曼妮不忍打扰,帮她撕掉脸上的面膜,让她安心睡觉。曼妮最近习惯了晚睡,一时睡不着,就玩起了手机上的游戏。

在A市用的手机卡,她扔了。QQ和微信上她也都把毕方时拉黑了,似乎没了联系,其实不然。毕方时喜欢玩一款手游,为了迎合他的爱好,她也注册了账号,与他在同一个区,还死皮赖脸地要求他在游戏里与她结婚。

他是那个区的大神,她是小号,结婚那天,还引起了骚动。她很厚颜无耻,直接在游戏的世界频道昭告,她是他女友。毕方时没否认,他的小弟就都叫她嫂子了。

游戏的APP她没有删。看着这款游戏的图标,曼妮忍不住点开登录。她玩得比较迟,在这个服务器内算是小号,所幸后面跟了上来,与服务器整体平均数据相差不是很多。

她一上线,提示栏里便显示有未读信息。

是毕方时的留言。【有时尽】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我就说明白了,我是不婚主义者,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也不在意婚姻,那你现在的离开又算什么?幡然醒悟?曼妮,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原来你和她们是一路货色,心比天高,以为能让我浪子回头?可笑至极。走好不送。

曼妮看着这则消息,手指忍不住颤抖,不是伤心,而是被毕方时毫不留情地戳中要害。

她承认,当初是抱着拯救浪子的心态和毕方时交往的,她也承认,她之所以逃跑、中断这场游戏,是她明白自己毫无胜算,甚至可能输了自己。毕方时明白她、鄙夷她,她又何尝瞧得起自己呢?

愿赌服输,路还长,她不能再纠结这场失败的赌局。

曼妮见毕方时的账号“有时尽”并没有上线,便留言。

愿赌服输,再见。

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曼妮把游戏删掉后,回到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不觉间,已泪湿枕头。她难过地抱住呼呼大睡的辛夏暖,自言自语:“暖,我做不到像你所说的那样像没受过伤一样生活。暖,对不起!我必须让自己心死,要不然我会被自己溺死。”

辛夏暖睡得很沉,未做任何反应。

曼妮却下定了一个决心。

昨晚辛夏暖调了七点的闹钟,大约昨天睡得早,闹钟还未响,她就醒了。睡在一旁的曼妮是浅睡,辛夏暖一起身,她也跟着醒了。曼妮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八点准时到酒店吗?”

“当然不,我要迟到。”辛夏暖一边穿衣服一边拉开紧闭的窗帘,见外面微亮,回头看还躺着的曼妮,“要一起出去吃早餐呢,还是我买早餐回来?”

“不用了,我爸妈早买好了,你出去吃就可以了。”曼妮慢吞吞地起床,睡眼惺忪地嘟囔。

辛夏暖一怔:“你怎么知道你爸妈买好了?”

“我睡得浅,听见动静了。我家又不大,房子又老,隔音效果不好。”

辛夏暖无话可说,自己穿好后,只能坐在床上看曼妮换衣服。

在曼妮脱去睡衣换衣时,辛夏暖看见曼妮的腰上有条一指长的疤,辛夏暖惊讶地看着那个疤。曼妮感受到辛夏暖的目光,随意说道:“阑尾炎手术,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就是你刚和毕方时在一起时的那次急性阑尾炎?”

“可不,痛得我满地打滚,他却在别的女人那儿的温柔乡。”

“那次我在出差,不过好像记得是他送你去的医院?”

说起这事,曼妮的脸上露出一抹春风般的笑容:“我死撑着等他赶回来,还记得他抱着我,带着哭腔,叫我不要死,我死了,他也不活了。想起他那时候,真的挺傻。也就是那一次,我陷进去了。那样意气风发的男人露出那么无助的样子,真令人心疼。”

辛夏暖看到曼妮眼神中回忆里的甜蜜,也看到她下一刻的失魂落魄。她忽然想到陆子昂,想起之前的纠结,再想起现在的平静。他何尝不是让自己失魂落魄又甜蜜呢?

这就是爱情,甜蜜又忧伤。

“暖,我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潇洒地生活了,对不起。”

辛夏暖起身拍拍曼妮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安慰你。陆子昂让我失魂落魄的时候,我一直很迷茫,不知所措。还好,他拉着我,带我走正确的路。我比较幸运,他心里有我,又懂我。而毕方时……你比我了解他,如果他心里没你,继续迷茫只会拖垮你。”

“是的,所以我要逼自己。我要结婚,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治疗。虽然你说过,这样会害了别人。暖,我和你情况不一样。陆子昂喜欢你,但毕方时不喜欢我,所以你有回转,而我无法回头,我会一心一意地去爱我未来的老公。”

辛夏暖觉得自己没立场,也就不多言了,了悟地点点头。

两人出房门去吃早餐。曼妮的爸妈早就等候多时,见两人出来,曼妮妈妈起身去厨房煎蛋;曼妮爸爸招呼两人坐下来,客气地问辛夏暖早餐吃豆浆油条可好。

辛夏暖礼貌地点头赞同。

始终沉默的曼妮忽然对曼妮爸爸说:“爸,二伯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男人,你和妈妈都满意是吧?”

辛夏暖和曼妮爸爸都是一怔,厨房里的曼妮妈妈也走了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你二伯说那小伙觉得你可以,不过你不是说缓缓吗?改主意了?”

“嗯,试试,觉得他蛮好的。”

对于女儿的突然转性,曼妮爸爸有些不适应,愣了愣:“曼妮,你怎么了?”

“看我同事都结婚来我这儿度蜜月了,我心里着急呀!你看暖,条件多好呀,找的男人比二伯介绍的那个差远了。我觉得我眼光可能太高了!”曼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辛夏暖还得与她同流合污:“是呀,我让曼妮接触接触,不能一杆子打死。”

曼妮爸爸这才和颜悦色:“我和曼妮妈不知道劝多少次了,还是有对比才有杀伤力呀!”

辛夏暖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馒头啃了一口。

吃完饭,曼妮送辛夏暖出门。分别之时,辛夏暖终究忍不住地问:“你真决定草草地把自己嫁了吗?”

“嗯。”曼妮应了一下便沉默了。

辛夏暖无话可说,点点头:“我今天陪陆子昂,晚点来找你。”

“你们好好玩吧,晚上我要找我未来老公约会。”

“……”辛夏暖无奈了。

辛夏暖到达酒店时已经八点半了。她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给陆子昂打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辛夏暖怔了怔,忍不住吐槽:“还叫我别迟到呢,自己睡这么沉?”说完,她狂按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

陆子昂身穿的睡袍松垮着,胸口露出一大半,加之他昏昏欲睡的模样,惹得辛夏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你才迟到半个小时?”陆子昂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准备继续睡觉。

辛夏暖跟着走进房间,顺带关上房门,把手里提着的早餐放在茶桌上,尾随陆子昂进卧室,眼睁睁地看着陆子昂扑向床,一副躺尸的姿势。她上前拍了拍他的翘臀:“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困?”

“没你陪我睡,失眠一整晚。”陆子昂嘟囔着,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辛夏暖失笑,把掀在一旁的被子给陆子昂盖上,准备起身去厅里,不想打扰陆子昂补觉。谁知她刚起身,陆子昂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走。辛夏暖愣了愣,无奈地笑道:“大少爷,你想怎样?”

“脱衣服,陪我睡。”

“……”辛夏暖虽然万般无奈,但她还是照做了。

两人相拥而睡,虽然一位睡得香,一位则瞪眼看天花板……

辛夏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陆子昂了。辛夏暖揉揉眼睛,起身去厅里找陆子昂,但厅里并没有。看来是在浴室?辛夏暖毫不客气地打开浴室的门,果真见到陆子昂在淋浴。

若是在从前,场面一定很尴尬。换成今天,即将成为夫妻的两人,场面却出奇地平静。

陆子昂一边洗澡一边问:“醒了呀,等我洗完澡或者一起洗?”

“我觉得自己很干净。”辛夏暖朝陆子昂微微一笑,淡定地关上浴室的门。

等了五六分钟,陆子昂出来了,头发还很湿。他直接走到柜子旁,翻找东西。辛夏暖知道陆子昂需要什么,她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陆子昂见辛夏暖的架势,忍俊不禁,依言坐在她身边,让她帮他吹头发。

陆子昂很高,辛夏暖只能跪在床上帮他吹头发,手才不累。他发间偶尔传来的洗发水香气,诱惑着辛夏暖那根紧绷的心弦。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是小日常,也能让人汹涌澎湃。

吹完头发,辛夏暖忍不住多揉了揉陆子昂的头发,然后放下吹风机,自己从陆子昂背后圈住他的脖子,脸贴着陆子昂的脸,小女生般娇羞地说:“我喜欢你。”

陆子昂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有多喜欢?”

“想把一生都给你的那种喜欢。”

“那……我比你多一点喜欢。”

“嗯?”

陆子昂扯住辛夏暖的胳膊,一用力,便把辛夏暖拉得跌入他的怀里:“我不仅想把一生都给你,还想让我的子子孙孙都和你有血缘关系。”

“噗……哈哈。”辛夏暖觉得这个冷笑话不好笑。

陆子昂挑眉:“你反对?”

“你觉得呢?”辛夏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香吻。

陆子昂微笑,欣然接受。

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陆子昂万般嫌弃在N县度蜜月,但他懂得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制订了一些计划,挑选了一处度假山庄,来享受美好的七天蜜月之旅。辛夏暖倒是没想到陆子昂有安排,有些惊喜,又有些纠结。

她陪了陆子昂就不能陪曼妮了。

陆子昂一眼便看出辛夏暖的纠结,也不为难她,直接说:“我把蜜月假期延长了三天,剩下那三天,你陪曼妮,我在酒店睡觉。”

辛夏暖朝陆子昂眨巴两下眼,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陆子昂简直有七窍玲珑心,又明白了辛夏暖所想,双手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啵了一口:“反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外借三天不心疼。”

辛夏暖觉得这个蛮力的吻挺好的,忍不住窃笑:“原来我一直都不知道陆子昂是个疼老婆的男人呀!失策失策。”遥想当年种种,他可是总欺诈她!她可没在陆子昂身上讨到任何的便宜。

果然身份不一样了,待遇也能天差地别。

辛夏暖给曼妮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曼妮十分善解人意地祝她玩得开心,还告知她度假山庄有个温泉,一定得泡一泡。

陆子昂租了一辆车,两人打算自驾过去。本来想吃了午饭才上路,因为天气问题高速路封了,只能走国道。为避免晚上到达度假山庄,只能省去吃午饭的时间,提前上路。

于是,陆子昂在路过的面包店里买了一塑料袋的面包完成一天的果腹任务。

辛夏暖坐在副驾驶位上,方便喂司机吃面包……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辛夏暖翻找塑料袋,找到矿泉水。她不直接灌给陆子昂,而是找到酸奶,撕下黏在上面的吸管,插入矿泉水瓶里,方便陆子昂吸吮。

陆子昂随便喝了两口,突然笑了起来。

辛夏暖摸不着头脑,忙问他笑什么。

陆子昂说:“我喜欢我老婆这么体贴。”

辛夏暖的脸顺利地红了起来,她不自然地把目光望向别处,缓解自己的心跳加速。

“这话就受不了了?”陆子昂好笑地问。

辛夏暖噘着嘴不满地道:“你管我。”

“当然得管,我平时说的话你都能脸红紧张,以后对你没尺度地乱讲话,你岂不是得一命呜呼?”

没尺度地乱讲话……辛夏暖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嗫嚅道:“你讲吧,我不介意。”

陆子昂一怔,觉得辛夏暖这反应着实可爱,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掐了掐辛夏暖的小脸蛋:“做了已婚妇女就是不一样了。”

辛夏暖张嘴轻咬陆子昂的手指:“说得好像你未婚似的。”

陆子昂歪嘴一笑,本就痞痞的模样,让他这表情更坏了一分:“我未婚的时候,说话也没尺度的,你要不要听?”

“闭嘴。”辛夏暖着急地把头别开,生怕陆子昂出口成“脏”。

陆子昂从小成绩不好,身边混的同学朋友也都是社会小青年,说脏话抽烟喝酒都干过,但他从来不在辛夏暖面前展露。他觉得辛夏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会跟着他学坏,他不希望她学坏,他希望她一直是个好孩子、优等生。大概他觉得辛夏暖是他心中遗失的美好。

今天天气不好,高速公路封道,运输全压在国道上,车流量很大,速度提不上来不说,更因为路面打滑,交通事故发生率提高。这不,因为一起追尾事故,道路全面瘫痪,寸步难行。

十几分钟都碾不出一个车轮,陆子昂索性熄火了。

辛夏暖好奇地把头伸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神奇般地听见毕方时打电话的声音。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立即、马上给我把驾驶证拿过来。”毕方时朝电话大吼。

辛夏暖连忙把头缩回来,正准备把这发现告诉陆子昂,陆子昂却没让辛夏暖开口:“我听见了,毕方时。”

“他也要去度假山庄?”

“这国道四通八达,可不一定是去度假山庄,不过目前能知道的是,他忘记带驾驶证了,而且还是在美女面前。”陆子昂朝前面抬了抬头,示意辛夏暖看。

辛夏暖一怔,顺着陆子昂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毕方时身后跟着一位美女,偏偏辛夏暖还知道这女人!这女人是毕方时在B市交的那位女伴。

辛夏暖嫌恶地说:“狗改不了吃屎。”

陆子昂撇嘴:“有时候眼睛看见的,并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

“啊?”辛夏暖不懂陆子昂的意思。

“下来。”陆子昂嘱咐辛夏暖下来,自行先下了车。

辛夏暖跟着下车。

毕方时正在跟交警交涉,交警无论如何都要把毕方时带局里去。毕方时看见朝自己走来的陆子昂,神情微怔,眼睛半眯着,等陆子昂过来。

“这么巧?”毕方时问,然后淡淡地扫了一眼陆子昂身后的辛夏暖。

辛夏暖知道,毕方时十分不喜欢自己。

陆子昂问:“追尾了?”

“嗯,小事。”毕方时的声音弱了弱。

“什么小事,出行不带驾驶证,这叫小事?”交警忍不住插嘴。

毕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有,慌什么。”

辛夏暖忍不住看了看这辆与毕方时气质不符合的白色宝马。呵呵,和曼妮那辆还是同款,估计是毕方时团购送他的女朋友们的吧。辛夏暖忍不住呛毕方时:“问问你旁边的女朋友有没有驾驶证呀。怎么,舍不得扣你女朋友的驾驶证?”

“我开的车,关你屁事。”毕方时忍不住向多管闲事的辛夏暖骂道。

“对呀,方时,我有带驾照。”乔慧敏似乎被辛夏暖点醒了。

“不关你的事,去车上待着。"

乔慧敏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

这美女看起来很温柔,给人羸弱没个性的感觉。辛夏暖忍不住撇嘴,还是曼妮有个性。

辛夏暖准备转身走人,却听陆子昂对毕方时说:“你一直待在这里阻碍交通,该和另一辆车的车主把车停到路边。”

对啊,这才是重点。辛夏暖忍不住回身帮腔:“这里可不是A市,不是你的地盘。”说着还不忘白毕方时一眼。

交警刚才一直和毕方时交涉,这才发现路阻了。交警忙告诫毕方时:“快把车停靠路边。”

一旁的乔慧敏忙不迭地点头:“我这就去。”

陆子昂淡淡地扫了眼乔慧敏的背影,玩味地问毕方时:“这位好像是已故小开周少的遗孀……你连少妇也不放过?”

毕方时狠狠地皱眉,不悦地说:“说什么鬼话,我只是出于兄弟义气照顾她,她被婆家扫地出门,生活不容易。她一根手指我都没碰过。”

陆子昂似乎早已了然,并没什么表情,倒是一直误会的辛夏暖惊得不轻,忍不住反问:“她不是你女朋友之一呀?”

“什么之一?”毕方时又瞪了辛夏暖一眼。

辛夏暖吐吐舌头,缩回陆子昂身后。

陆子昂轻握辛夏暖的小手,捏了捏:“走吧,路通了。”

“哦。”辛夏暖怕了毕方时那恶狠狠的眼神,慌忙随着陆子昂离开。

回到车里,辛夏暖便瞪着眼睛说:“那个女人是毕方时好友的遗孀?天呀,我和曼妮一直以为她是毕方时养在外面的女人。”显然辛夏暖没消化这个事实,拍拍胸口,掏出手机准备给曼妮打电话。

陆子昂似乎看穿了辛夏暖接下来想干什么,没阻止,只是提醒道:“曼妮和毕方时分手了!”

辛夏暖顿了顿,又把手机放回了包里。也是,她何必给曼妮添堵呢,他们已经过去了。女人多少有些八卦,辛夏暖总觉得陆子昂知道点什么,忍不住问道:“毕方时的前秘书是不是毕方时的女朋友之一呀?”

“那个女人呀……”陆子昂似乎知道她,忍不住嘲讽道,“和毕方时在一起有一段时间吧,为毕方时堕过胎,后来和毕方时分手准备找个男人结婚,婚前检查发现有可能不孕不育,她未婚夫不要她了,她就回来找毕方时负责。至于现在还是不是那层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辛夏暖听完忍不住感慨:“所以说你们男人情债少惹些为妙,贪一时欢愉,过后惹一身骚。”

“我自始至终只有过你一个女人。”陆子昂眯着眼看辛夏暖,似乎不悦。

辛夏暖心想陆子昂肯定还记恨她不听他解释就想悔婚的那事。如果那事搁在如今,她肯定不会那么草率了。那时对陆子昂的感情不确定,面对安妮那样强大的女人,她很容易自卑,也就自然而然要去放弃。

“老公,爱你。”辛夏暖用手比画出一个爱心,甜甜地对着陆子昂笑了。

陆子昂哭笑不得,但非常受用辛夏暖的这种行为。

这时候道路也畅通了,陆子昂发动车子继续前行。美好的蜜月时光即将开始。

路上,陆子昂闲聊道:“毕方时前几天喝酒喝得胃穿孔,B市那个乔慧敏急忙开车过来照顾他,毕竟B市离N县最近。”

辛夏暖知道陆子昂一直在憋这句话,终于说出来,还是对毕方时生出了怜悯之心。原先辛夏暖挺讨厌毕方时的,知道了这些事,对他的讨厌减少了些,多了点同情。她记得曼妮对她说:“暖,每次看见毕方时背对我抽烟,我就想去抱他,我总觉得他非常孤独,虽然我知道他不缺我这一个女人的拥抱。”

毕方时出身豪门,父母结婚就像比赛,父母各一个家,剩下他就是多余的,他从小由保姆养大,没体会到所谓的亲情。他非常讨厌一纸婚约,成了不婚主义者。而他游戏人间的做法,很可能是害怕孤独。

“毕方时来曼妮的老家,但是从来没找过曼妮,应该不是来报复的,那他来这里做什么?”辛夏暖突然提出一个她刚刚想起来的问题。

“高层一年也就一次年假,所以一般都会选个好的地方度假,你认为N县有什么地方吸引了毕方时?”陆子昂提点辛夏暖。

“曼……曼妮。”辛夏暖犹豫地说出她不相信的事实,“毕方时想挽回曼妮?”

“我觉得你朋友有这个魅力。”

辛夏暖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他也没去找曼妮呀?”

“毕方时是什么人?情场浪子……他还没突破自己的自尊。”

“啊!”辛夏暖觉得自己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那他打算把年假耗完,自己打道回府?”

“或许。”陆子昂认真地开车,想超前面的大卡车,便打了方向灯,按了喇叭,干脆利落地超了卡车,恢复到原来的中速后,陆子昂才抽空回辛夏暖一个带着笑意的眼神,“有时候给男人加点料,很容易让他突破自我的。比如我,就会恬不知耻地要和你结婚。要知道,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都是女人对我求婚的。”

“……”

“让曼妮学学你,找个男人立马结婚。毕方时肯定能突破自己,祝他们断子绝孙的。”

辛夏暖哭笑不得,忍不住撕了一块面包往陆子昂嘴里塞,让他闭嘴。

不过她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而且好像曼妮是有这个打算?昨晚曼妮好像跟她说过,想要立即进入下一段感情?也不知曼妮和那个男人会不会有进展。

车行千里,很快就到了山里面的度假山庄。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度假山庄在陆子昂眼里并不怎么样,还好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并没表现出不满。辛夏暖这些年一直是两点一线的生活,难得度假,计划行程是必然的。

两人把行李放入酒店后,辛夏暖便带陆子昂去曼妮所说的温泉。温泉是露天集体温泉,没有VIP单间。一直习惯泡单间温泉的陆子昂不愿意去了。辛夏暖好说歹说,陆子昂都不为所动。

“如果你去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任何事情?”

“杀人放火都可以!”辛夏暖知道陆子昂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所以大言不惭了。

陆子昂这才从了。

不到十分钟,辛夏暖就后悔了。两人在温泉门口集合,她见到陆子昂浴袍内露出的胸肌,加上那张痞气十足的俊脸,足以让任何人驻足。她怎么忘记自己的男人外表十分出众呢!

辛夏暖忍不住朝陆子昂不满地嘟囔:“骚气。”

“嗯?”无辜的陆子昂不懂辛夏暖为什么这么说他。

辛夏暖狠狠地把他松垮的浴袍收紧,碎碎念道:“不准给别的女人看了。”

陆子昂了然,“扑哧”笑了起来:“集体温泉,早晚得让她们看到的。”

“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依你。”

温泉有很多汤种,辛夏暖心想这么多池子,一定有个没人的地方,结果……

无论哪个池子,都有人!

辛夏暖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子昂:“要不,我们别泡了。”

“这么舍不得我呀?”

“嗯。”辛夏暖老实地点头,眼中夹杂着很明显的羞涩。

这大概是陆子昂第一次见到辛夏暖这么在意他的表现,觉得无奈又好笑。要来泡温泉的是她,见他露一点肌肤,就改变主意了,着实有些夸张的在意。

“不能依着你。你这是病,得治。”陆子昂可不会因为辛夏暖的在意而欣然,他觉得这种行为是有病!

于是,陆子昂强迫辛夏暖去泡温泉,不过似乎也是找人少的地方,选择了小汤池子。

当陆子昂脱下浴袍,露出他宽肩窄臀的身材时,辛夏暖明显感觉到了同一池子里一男一女倒吸凉气的声音。男人朝陆子昂翻白眼,女人朝陆子昂抛媚眼。辛夏暖有些郁闷,紧靠着陆子昂,像护犊子。

陆子昂撇嘴,暧昧地朝辛夏暖吹热气:“放心,我是你一个人的,永远都是。除了你,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放轻松,好吗?”

辛夏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了陆子昂的身子。

几分钟后,池子里的一男一女相继离开,只剩下辛夏暖和陆子昂了。辛夏暖这才壮着胆子又靠向陆子昂,脸颊贴在陆子昂结实的肱二头肌上。

陆子昂怔了怔:“怎么了?”

“我……我也只喜欢你,不会有别人。”辛夏暖小心翼翼地说着,不敢正视陆子昂。

陆子昂顿了顿,痞相的脸上露出不协调的温柔笑容。

“暖。”

“嗯?”辛夏暖忍不住抬头看向陆子昂。

陆子昂说:“生个蜜月宝宝吧。”

“……”

“要不要?”

辛夏暖腼腆地点头。

三天后,辛夏暖接到了曼妮的电话。曼妮的声音很不稳,她嗫嚅道:“毕方时到我家里来了。”

辛夏暖本来窝在床上赖床,一听这话,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来你家做什么?”

“以上司的身份,劝我爸妈,让我回去上班。”

“他……他搞什么呀?”辛夏暖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曼妮忧心忡忡:“他现在在和我爸妈聊天呢,我跑到房间里给你打电话的。我不敢出去面对他,怎么办?”

辛夏暖六神无主,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毕方时,她根本不了解。辛夏暖碰了碰一旁躺着的陆子昂:“毕方时去曼妮家做什么呀?还以上司的身份劝她爸妈让她回去上班!”

陆子昂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都看不出来?”

“啊?”

“这是变相地死缠烂打。”陆子昂也跟着坐起来,示意辛夏暖把电话给他。

辛夏暖豪爽地把电话递给他。

“曼妮你好,我是陆子昂。”陆子昂觉得嗓子干,咳嗽两声,“你和毕方时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他是那种喜欢浪费时间在不在意事情上的人吗?可能他的浪荡,给你造成一定的误会,但你还是倾听一下自己的心声吧,你不可能不了解他的行为。就说到这儿了,我和暖度完蜜月直接回去,不去你那儿了,我觉得没必要了。拜拜。”

从头到尾,陆子昂没让曼妮说一句话,就这样挂了电话。

辛夏暖夺过已经挂掉的电话,怒视他:“你做什么呀?”

“她从一开始就给这段感情定义为悲剧,内心又渴望是喜剧,自相矛盾。她从来不去体会这段感情,只是盲目追求胜与负。她要是再这样继续,喜剧都被她搞成悲剧了。你别再管她,让她自己静一静。”陆子昂说着眉头皱得更厉害,似乎很看不惯曼妮的态度。

“说得好像毕方时没错一样,毕方时也好不到哪儿去。”辛夏暖忍不住护短。

“他浪荡惯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陆子昂叹口气,觉得女人真是贪心,喜欢一气呵成。

辛夏暖没话说,只能憋红着脸,瞪他。

陆子昂服软:“好了,别生气了,对胎儿不好。”

“乱讲,我没怀孕。”

“那可不一定!对吧?”陆子昂朝辛夏暖痞痞地坏笑。

辛夏暖自然领会他的表情中的内涵,红着脸,掀开被子逃之夭夭。

吵架不是事,只要一方服软,另一方便不会再追究,毕竟是相爱的人。

当天,辛夏暖收到曼妮发来的信息。

【声声慢】A市见。

短短三个字,让辛夏暖震惊了。她立即给曼妮打电话,却发现曼妮的电话因为欠费停机了。辛夏暖赶紧把这则消息分享给陆子昂,陆子昂淡定地说:“曼妮是个聪明人。”

“就这样妥协了?”辛夏暖有些不服气,太便宜毕方时了。

“折腾有很多种,这种是最蠢的!”陆子昂别有深意地答。

辛夏暖完全不能理解。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曼妮确实是个聪明人。

生活仿佛归于平静,曼妮回来上班了,依旧是毕方时的秘书兼女朋友,只是这一次,曼妮成了他唯一的女朋友了,他表现得非常专一。辛夏暖怀孕了,蜜月宝宝,不过她没辞职,依旧做陆子昂的秘书,没有半点马虎。

本来两人计划着明年结婚,因为怀孕,只能打破迷信,冒着忌讳,定在今年结婚了。

陆子昂带辛夏暖去见一位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打算定一款专属她的婚纱。服装设计师皮特是陆子昂在美国的老友。陆子昂的衣服从来不买大牌,都出自他之手。两人漂洋过海去美国,皮特见到辛夏暖的第一眼便大吃一惊,然后朝陆子昂哈哈大笑:“你好棒,她居然真成你老婆了。”

辛夏暖听得一脸迷茫。细思恐极,总觉得陆子昂似乎布了个局,让自己跳。她立即拉长脸,阴森森地看着一脸尴尬的陆子昂。

陆子昂非常懊恼,他多希望辛夏暖是个学渣,听不懂英文。他当然了解辛夏暖这表情,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从实招来,肯定过不去。他只好先招呼好皮特,然后拉辛夏暖到单独的房间,准备坦白从宽。

陆子昂先给辛夏暖打预防针:“事先说明,都是过去式了,不准计较,不准生气。”

“那要看事情的大小了。”

“我不管。”陆子昂一副“你不答应就不说”的态度。辛夏暖不大信任陆子昂的人品,毕竟做了他的秘书知道他在商业上的狠辣手段,绝对是合格的奸商,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这种手段用在她这儿……她努力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辛辣”事件发生,只有她刚失恋,陆子昂偏巧回国的巧合事件。

细思恐极,辛夏暖的脑中忽然闪现出一种可能,她当即瞠目结舌:“我的失恋……都是你搞的鬼?”

果然是辛夏暖,脑子就是灵光。陆子昂很无奈地耸肩,撇着嘴,微微颔首。

如果这事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或许会痛骂陆子昂,然后向廖修道歉。事到如今,里面的角色都各就各位,有了各自的归宿,再去追究,难免显得矫情与做作。她心里确实喜欢陆子昂多一点,陆子昂这么做也是因为喜欢她,加上女人的虚荣心,她甚至有些高兴。

陆子昂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搞投资这块,风险投资收益与风险成正比。看在廖修这些年照顾你的分上,我没赶尽杀绝,给他家留了条后路。要是他未婚妻没看上他,我会帮他家,当然,我不是慈善机构,肯定用这个筹码跟他谈判,让他离开你。”

陆子昂观察辛夏暖的表情,见她面色平静,便知这件事激不起她心中的波浪,便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了。

“你真适合做生意人,坑别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而是理所应当。”辛夏暖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陆子昂的奸商精神。

陆子昂皱眉:“可惜我不是感情商人,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不求回报。”

“……”辛夏暖觉得自己对他没脾气了,太无赖了。

一本正经地说情话,绝!

结婚那一天,辛夏暖穿着高端定制的婚纱出现在教堂,手挽着辛父微笑地朝帅气的陆子昂走去,两人含情脉脉地相视,接受牧师的祷告词,互诉“我愿意”,而后深情拥吻。

作为伴娘的曼妮笑得比辛夏暖还开心,嘴巴看起来都要抽筋了。作为伴郎的毕方时坐在一旁忍不住白她一眼:“又不是你结婚,你高兴什么?”

“我要是一直想不开和你在一起,就一辈子不能结婚了。我为我闺密开心一下不可以吗?”

毕方时没想被曼妮呛了一句,也便不吭声了。

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坐一辆车离开,前往酒店。

作为司机的伴郎毕方时觉得婚礼特别烦琐,忍不住抱怨一句:“结婚领个证就好了,办什么婚礼,麻烦死了。”

陆子昂捏捏眼角,似乎也累了:“证早领了,我是无所谓婚礼,我老婆喜欢就依她呗。”

“就是,这才是爱的表现。”辛夏暖也忍不住呛毕方时了,“不像某些人,根本不会表现爱!”

毕方时这就不乐意了。这段时间,他对曼妮可是非常好,直接把自己的黑卡给她刷了,每天晚上去她那儿报到,身边所有的花花草草全拔了,老实得不得了,生怕她哪天不高兴了,又辞职不干回老家了。

“我也觉得。”曼妮竟然十分赞同辛夏暖的说法。

这下毕方时慌了:“我还不明显?”

“你都依我?”

“可不?”

“我想结婚。”

“……”毕方时决定装死。

曼妮哼了一声,也不强求,只是把头转向窗外,独自看风景。

辛夏暖忍不住与陆子昂咬耳朵:“你想个办法。”

“不用,别忘记曼妮是聪明人。”陆子昂凑在她耳边说,顺便轻啄她的耳垂。

辛夏暖痒得躲闪了一下,娇嗔地看他。陆子昂却歪嘴坏笑,眼里却是满满的宠爱。辛夏暖就喜欢陆子昂痞坏又温柔的样子,要不是车上有别人,她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不放!

太喜欢了!

毕方时透过后视镜瞧见后座的两人卿卿我我,轻瞟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的曼妮,漫不经心地说道:“送完他们,我们怎么安排?”

“我想当电灯泡。”曼妮敷衍道。

毕方时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好半天才说道:“既然有灯泡了,多一只也没事。”

两只电灯泡自作主张,受害人可不依。陆子昂当即冷声斥责:“别忘了公司谁最大?最不能得罪谁?”

曼妮尴尬地撇嘴:“知道了。”

辛夏暖忙不迭地给老公竖起大拇指,赞扬道:“神助攻!”

新婚夫妇去酒店了,留下的伴郎伴娘在大眼瞪小眼,双方都不甘示弱。终于毕方时先示弱了:“回家?”

“我不可能这么跟你一辈子的,毕方时。”曼妮无奈地看着他。

毕方时皱眉:“这样不好?”

“我也想要孩子,不是非婚生子女,是合法的婚生子女!”聪明的曼妮知道,如今的毕方时不反对她生孩子,只要是不结婚。

毕方时被曼妮噎住,无奈地说:“曼妮,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人生不可能不结婚,所以我不会跟你一辈子,就这样。”曼妮很明确地说道,没有一丝犹豫。

毕方时狠狠地按着车喇叭,似在发泄。

曼妮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但她那双自信的眼睛暴露了她的心境。对于毕方时,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除夕之夜,辛夏暖与陆子昂去了陆家吃饭,两家合并,辛母和老辛也在那里,合家欢乐。两家在饭桌上谈论最多的便是辛夏暖即将出生的宝宝,各种叮嘱辛夏暖怎样育儿。辛夏暖小心谨慎地听着两家的过来人的育儿之道,由于太专心,她都忘记自己啃着筷子很久了。

陆子昂忍不住笑了起来,附在她耳边说:“亲爱的,筷子能吃吗?”

辛夏暖这才回过神,脸红扑扑的,白了他一眼,开始扒饭吃菜,缩头缩脑地继续听育儿经。就在她闷头扒饭之际,她的手机响了,看下来电显示,居然是曼妮打来的。她会心一笑,接起:“美女,新年快乐。”

那头一阵沉默。

“曼妮?”辛夏暖稍有些迟疑,曼妮怎么不说话?

“暖妞……”那头传来曼妮带着鼻音的声音,显然是刚刚哭过。辛夏暖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怎么了?哭过了?”

曼妮这时又哭了起来,似乎是一件伤心事。辛夏暖立即放下筷子,朝四位家长点头,打声招呼便离席去了客厅沙发上打电话,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你说话。”

“暖妞,我今天和别人去注册结婚,被毕方时截下了。”

“你说要给毕方时一个惊喜就是跟别人结婚?”

过年之前,曼妮说不回家里过年,要在过年之前给毕方时准备一份大礼。辛夏暖看着曼妮一副被爱情滋润的样子,还想着是什么浪漫的惊喜呢?

结果这个小妮子居然找别人结婚给毕方时惊吓?

辛夏暖完全跟不上曼妮的思路了。

辛夏暖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呢?”

“然后他把我锁在家里,我好像……猜错了他……我以为自己对毕方时势在必得了,我想逼他就范,可这次好像激怒他了,怎么办?呜呜……”

辛夏暖感觉曼妮哭得梨花带雨了,她的心也跟着紧了紧:“我过去找你。”

辛夏暖放下电话,重回合家欢乐的饭桌上,欲言又止地看着两家人。陆子昂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我送你过去。”然后替辛夏暖向两家人解释,“她朋友有点事,我亲自护驾,爸妈放心。”

辛母不是很乐意,但见女婿这样,也不好发作了。若是辛夏暖开口,她估计要开骂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太会挑时间了。

两人出门后一直没说话,直到到了车库,陆子昂才为她挽起围巾,把她的手攥紧在他掌心里,搓热后,打开门,塞她进车里。

除夕夜灯火通明,由于小区不准放烟火,只能听到别处地方放烟花的啪啪声,却不显得聒噪。今天夜里雾气比较大,陆子昂把车开得极其小心,他一边驾车,一边说:“曼妮这次把毕方时气炸了。”

辛夏暖略有疑问地看着他。

陆子昂解释:“曼妮结婚这事。”

“你知道?”

“毕方时是创美公司大股东之一。”

“曼妮想逼毕方时,只是这个办法有些过激。”辛夏暖说这话时,知道自己有袒护曼妮。可她并不觉得曼妮有多过分,哪个女人不想安定下来?毕方时对一纸婚书不在意,可曼妮那传统的家庭,不允许她跟毕方时不明不白地在一起。

显然陆子昂也是这么想的,他用过来人的身份说:“这种方法是最愚蠢的方法,拿别人来当挡箭牌,伤人伤己。”

曾经的陆子昂以寂寞为借口拿安妮当过挡箭牌,曾经的辛夏暖以求安稳为借口拿廖修当过挡箭牌,这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到头来,伤人伤己而已。如果当初两人不那么做,也许,他们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如今虽然雨过天晴,但他们的心还在修复期。

一般从A区军属大院到曼妮的公寓,开车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然而今晚雾气浓厚,他们整整花了将近三十分钟才到。陆子昂把车停在曼妮的公寓楼下,辛夏暖便想直接解开安全带下车,却被陆子昂制止了。

“怎么了?”辛夏暖转身看向陆子昂,只见他眼巴巴地盯着她看,似讨糖的小孩:“吻我,要不不让你下车。”

辛夏暖哭笑不得,只好在陆子昂额前亲吻了一下。陆子昂眯起眼,挑眉道:“你当我是小孩?”

辛夏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捧起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末了,还故意咬了一下他的唇:“行了吗?大人?”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陆子昂心满意足地摸了下嘴唇,毫不介意他被咬了这事。

辛夏暖看了下手表,现在是八点半,女孩子聊天最说不准,她为难地道:“你先回去,我晚些自己打车回去。”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

辛夏暖知道这事只能这样了,也不挣扎,点点头便下车,去了曼妮的公寓。

她按了门铃,好一阵子门才开。许久未见,曼妮似乎瘦了很多。她眼底下的黑眼圈很浓,眼神也没什么光彩,头发蓬松杂乱,穿着松垮的睡衣站在门口。辛夏暖被如此邋遢的曼妮吓到了,两人做了快五六年的朋友,辛夏暖知道曼妮一直是那种就算手脚骨折不能动弹,也要保持仪容的讲究女人,今儿这个样子,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曼妮见辛夏暖来了,立即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辛夏暖拍了两下她的背:“有事到屋里说。”

两人坐在客厅里,辛夏暖认真地听完曼妮的事情。当辛夏暖伴娘那一天,曼妮就和毕方时摊牌了,不可能不结婚和他在一起,她一直在等毕方时松口,哪怕是安慰她也好。然而毕方时对她愈加冷淡了,让她觉得这是毕方时要和她分手的前兆。

她不能再耗下去,只好雇了一个男人,假装结婚,如果毕方时任她结婚,她便当断则断。可喜的是,毕方时阻止了她,却只是把她送回公寓,便消失了。整整一天,他都没有接电话。

曼妮抿着嘴,担忧地说:“他从来没这样过。我害怕这样的他。”

“陆子昂说毕方时很生气。”

“他肯定觉得我是个不知足的女人。”曼妮哀怨地叹口气。

“你是太爱他了,想拴住他,也合情合理呀。”辛夏暖握住曼妮的手,给她力量。

曼妮撇了撇嘴:“让你除夕夜顶着大肚子出来陪我,你家那位估计恨死我了。”

“他没有啦,还在楼下等我呢。”辛夏暖一想到陆子昂,心中就暖洋洋的。

曼妮看着辛夏暖幸福的脸,替她开心:“跟喜欢的人结婚,再生儿育女,很幸福的。”

“你也会的。”辛夏暖给她打气。

曼妮似乎没了自信。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和毕方时以前的女人不一样,他请她回去,放下自尊去挽回她。她爱他,也相信奇迹在她身上出现了,所以她回来,继续拿青春做赌注。

可此时她下了筹码,毕方时却要收手。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辛夏暖看在眼里,觉得曼妮的爱情比她还要难。

何必要在一起?难道真是因为爱得难舍难分,即使绝望也要在一起吗?辛夏暖苦涩一笑,是的,即使那么绝望也想在一起,这就是爱情。

辛夏暖起身给曼妮倒了杯热水喝,杯子刚递给她,忽然她公寓的门铃响了。辛夏暖以为是陆子昂,准备去开门,通过猫眼一看,不得了,毕方时来了!

其实不止辛夏暖讨厌毕方时,毕方时也同样讨厌辛夏暖,他一直认为曼妮的离开,是因为辛夏暖的怂恿。辛夏暖觉得她现在出现在毕方时面前,肯定有一场腥风血雨。

她蹦到曼妮面前,紧张无措地道:“是毕方时!”

曼妮蹙了下眉:“他怎么来了?不是让我闭门思过一晚吗?”显然曼妮也不想让辛夏暖和毕方时碰面,这两个人再碰面,必定碰出“火花”,她招架不住。

辛夏暖被曼妮藏在卧室。曼妮整理下自己的情绪,打开门。门一打开,比张飞的脸还要黑的毕方时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

曼妮问:“不是让我闭门思过一个晚上吗,毕总?”她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好像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毕方时似乎也不介意曼妮的疏离,而是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盒子,打开,递给曼妮。里面躺着一枚戒指,硕大的钻石,很是闪眼。曼妮轻轻接过,撇嘴一笑:“这个钻戒比以前的大。”她没有接的意思。以前毕方时送什么,她接什么,如今,她没了那个兴趣。

“我们结婚吧。”毕方时认真地看着她。

他的话明显让曼妮愣怔了。辛夏暖紧贴在门后,听到毕方时这么一说,立即瞪大眼睛。不是吧,毕方时从了?

曼妮细细地看着毕方时的神情,这时候,她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倒有进了雾里的迷惑。

“理由。”曼妮只想知道这个。

“理由?我不结婚,你就会跟着别的男人,我不愿意。”毕方时说得很是生硬,好像不大情愿说这话。

曼妮不说话。

就连躲在门后的辛夏暖脸上也多了三像黑线,表白就表白,干什么把话说得这么生硬?哪有人这么求婚的……不过,貌似陆子昂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辛夏暖这么一想,顿觉泪流满面,她和曼妮一样悲剧,没有浪漫的求婚场景。

曼妮比辛夏暖有骨气多了,没有欢天喜地地要嫁,而是冷笑:“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认为我就愿意?”她知道她说这话是没道理的,当初和毕方时在一起,她只是他的其中一位,两人早就有约在先。然而女人就是这样,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管那么多!

毕方时显然早就预料到女人这毛病,轻笑道:“你除了嫁我,还会有谁敢要你?”

这话说得……怎么与陆子昂有异曲同工之妙?

辛夏暖脸上又多了三条黑线。

曼妮脸色一白,毕方时在某方面确实有股狠劲,她确信她离开毕方时,在这方圆几千里,没人敢要她。

辛夏暖叹息,现在的男人,总是这么欠抽!

毕方时忽然来了一句:“结婚以后,我短时间内还不想要孩子。”

“你说不想要就不要?”曼妮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辛夏暖好羡慕曼妮能有这股气势,哪像她,若陆子昂这么说,她只会没用地点头。

然后,辛夏暖便听到磕磕碰碰的声音。

嗯?外面开始打架了?辛夏暖正纳闷着。忽然门被用力推开,撞得辛夏暖的鼻子疼得要死。她揉着鼻子,刚准备叫屈,就被眼前这两位放浪的男女给吓傻了。曼妮把腿圈在毕方时腰上,毕方时正在摸曼妮……

完全不顾及门后的辛夏暖。

辛夏暖扶额,心里一阵感慨,敢情曼妮忘了她躲在卧室,给她表演春宫图呢?

她是要继续观看,还是及时打断即将上演的限制片?

她轻声咳嗽:“两位主角,我先回去了。”

两人一顿,一齐转头。毕方时一见到辛夏暖刚准备嚷起来,头却被曼妮掰了过去,按倒,她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另一只手朝辛夏暖做出“拜拜”的手势。

曼妮就是曼妮!

辛夏暖灰溜溜地逃出曼妮的家,下楼瞧见陆子昂的车,立马钻了进去。

陆子昂委屈地看着她,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冻死了。”

辛夏暖顿时想到公寓里两位放荡的人士,然后看看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男人,再看看此时月黑风高,时辰也不早了,陆子昂的车又停在较为隐蔽的地方,她下了决心似的:“亲爱的,我们去后座聊聊。”

陆子昂有一丝疑惑,但还是跟着辛夏暖进了后座……

“喂,你干什么?”车里传来某男吃惊的声音。

“你也太大胆了。”某男哭笑不得。

“我爱你。”两人交叠的影子在车里若隐若现,某男轻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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