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最黑的小孩子(最蓝的眼睛黑人小女孩史无前例成了故事的主角)

“一个黑人小女孩想从她所处的黑洞里爬出来,用蓝眼睛看世界”。

11岁的黑人小女孩佩特拉,她希望拥有一双白人小女孩的蓝眼睛。这个愿望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愿望实现了。

《最蓝的眼睛》(The Bluest Eye)是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的处女作。莫里森是二十世纪美国黑人文学史上的一座高峰,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位美国黑人作家。创作《最蓝的眼睛》的初衷,是想去描写“在文学中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未曾认真对待过的人物——那些处于边缘地位的小女孩”。于是,黑人小女孩史无前例的成了故事的主角。

传说中最黑的小孩子(最蓝的眼睛黑人小女孩史无前例成了故事的主角)(1)

1941年,美国俄亥俄州一个小镇上,生活在冷漠的环境和自卑状态下的佩特拉,坚定地认为自己面临的一切奚落和痛苦都源于天生的丑陋。彻底改变现状的途径,是祈求上帝给她一双蓝色的眼睛,让她变得漂亮迷人。佩特拉的结局是遭生父糟蹋,早产生下死婴,在一场骗局之下,自认为“拥有”了一双最蓝的眼睛,在喃喃自语中陷入迷狂。

对白人文化毫无保留的接受,必将带来自身价值观的扭曲和异化,如果在白人文化的冲击下彻底迷失,结局只能是悲剧性的。这个故事的情节很简单,但莫里森在叙事上的精心布局和独特隐喻的使用,赋予了故事在文化上的丰富度与深度,人物的悲剧色彩也愈加凸显。

一、精心设计的叙事结构,强化悲剧的必然性

莫里森的小说根植于西方文学传统,又处处突破传统。她大胆的运用各种不同的写作手法,让其作品独具风格;她吸收各种历史、神话、儿歌素材,让其作品充满张力。这些因素被莫里森娴熟运用,有机的融合起来,形成了被称为“百纳布”似的文本风格。这种风格从《最蓝的眼睛》开始就已经定下基调,日后不断成熟。通过叙事结构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悲剧氛围是如何被层层渲染的。

1. 序篇的布局,预示结局的混乱

莫里森在小说开篇使用了美国启蒙读物《迪克和简》中的片段,描写一个小女孩和家人生活在一座漂亮的房子里,处处流露出温馨愉快的家庭场景。这个片段在序篇里重复了三遍,第一遍是正常叙述的文本,第二遍没有大小写和标点符号,第三遍又删掉了单词之间的空格,密密麻麻的字母全部排列在一起。从意义明晰到混乱不清,预示着主人公佩特拉精神状态逐渐分崩析离的过程。同时,也象征着白人文化的话语是可以被解构的。

正文里还有七次,在各个小章节的开头引用了《迪克和简》的其他小片段。明快的语言和氛围,与小说整体压抑的主基调形成了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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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以四季为主题,预示悲剧的发生不可逆转

全书很清晰的分为秋、冬、春、夏四章,始于秋天的故事,产生了一种时间的错位感。佩特拉在秋天里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丑”,已经意识到如果她有双美丽的眼睛,一切都会不同。每到夜里她就祈求得到蓝眼睛,虽然一直失望,但从未丧失信心。在严酷的冬天,佩特拉遭到无情的戏弄和奚落,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末日与起源之间的荒芜”。在和煦的春天里,她被父亲糟蹋怀了孕。在本该丰沛饱满的季节,她的生命过早的陷入了衰微。悲剧就像四季流转一样自然,不可逆转。

3. 破碎的“块状”叙事,拼贴出主角的缺席

小说没有采用线性的叙事方式,而是以跳跃、碎片化的“块状”叙事展开。板块与板块之间的内容是割裂的,又有内在关联,勾画出佩特拉的故事。叙事采用了两个视角,一个是小女孩“我”,还有一个全知视角。但没有一个叙事板块是属于佩特拉的,没有一个角度是从佩特拉的自身去展开叙述的。她从某种程度上缺席了,被忽视了。

当佩特拉带上主角光环的时候,是在小说几近结束时,相信自己已经“拥有”最蓝眼睛的佩特拉,自己和自己的一大段喃喃自语。这个时候的佩特拉,以自我的亮相,坐实了悲剧已成定局。黑人女性的地位向来无足轻重,她们都是从“后门擦着边儿进入生活的”,更何况是一个黑人小女孩。

二、使用独特的隐喻,直指文化冲击之下的心灵创伤

佩特拉的自我迷失不是个体行为,整个黑人群体在白人文化的强势包围之下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冲击。隐喻的使用在文学作品中是最常使用的手法,在《最蓝的眼睛》里有两个颇具代表性的精彩意象。

1. 不发芽的金盏花,艰难延续的黑人文化

在小说的开头和结尾处,作者都运用了生命力顽强的金盏花做隐喻。小说中写到,那一年的金盏花都没有出芽。“我”以为是我把种子埋得太深了,但“我”和姐姐弗里达谁都没有意识到可能是土壤本身太贫瘠了。如今,当“我”看到佩特拉在垃圾堆里搜寻,在世间一切美好和废弃的物质(包括她本人)之间徘徊时,“我甚至认为当年全国的土壤都对金盏花存有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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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土地似乎并不适合黑人生长,在美国主流白人文化的侵蚀下,黑人在双重文化的夹缝中难以寻得平衡。金盏花的种子象征着佩特拉的孩子,也象征着整个黑人种族的后代。佩特拉的一生草草止步于一个夭折的早产儿,不仅是因为自我的彻底迷失,家庭和社区的影响,冷漠和疏离的环境,都是潜在的帮凶。

佩特拉的父亲乔利和母亲波莉曾经相亲相爱,带着对生活的希望来到白人文化极强势的北方。但他们都被白人文化蚕食和淹没了。虽受白人欺辱,乔利在潜意识中依然认为仇恨白人就是自取灭亡。波莉被白人大众文化一遍一遍地洗脑,连自己生下来的女儿她都觉得丑,只有在帮佣的白人家庭里,她才能享受到美丽、井然、清净的生活和人们的赞扬。乔利和波莉在相互的仇恨和争吵中,将种族主义在他们心灵上留下的伤害传递了下去……

学校里老师和同学的冷落,社区里其他人的视若无睹和面无表情,让佩特拉无力抵抗。蓝色的眼睛,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当“皂头牧师”听到这个愿望时,“他觉得这是他听到的最荒诞但同时也是最合理的请求”。为了满足一己之私,牧师用一个小骗局让佩特拉相信她已经拥有了蓝色的眼睛。当土地决定对某些植物封杀时,金盏花自然发不出芽,开不出花。这是大家的默许。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太晚了。”

黑人群体面临的集体创伤,也许是莫里森在作品中最想表现的困境。

2.最蓝的眼睛,双重意识的直接冲突

“当你注视着他们时,你会纳闷他们为什么这么丑陋。你再仔细观察也找不出丑陋的根源。之后你意识到丑陋来自信念,他们对自身的信念。似乎有个无所不知的神秘主子给他们每人一件丑陋的外衣,而他们不加疑问便接受下来……他们把丑陋抓在手心里,穿戴在身上,去闯荡世界,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来对付它”。这是白人文化强加在黑人种族之上的观念,这种观念竟根深蒂固地在整个黑人群体中内化了。佩特拉对付自己的“丑陋”的方式,就是要得到一双蓝色的眼睛,彻底颠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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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luest Eye,从词义上看,blue在英文中还有“忧伤”的意思。Eye一般以复数的形式出现,但在书名中却是单数,也许是取“I”的谐音,暗指“最忧伤的我”。没有人愿意走进一个黑人小女孩的内心世界,尝试去真正了解她。

研究比较神话学的美国作家约瑟夫·坎贝尔说:“人这一生,最大的权利就是做自己”。

佩特拉放弃了这个权利,完全依赖外界来确定自己的价值,她渴望用白人的眼睛看世界,渴望完全走入白人的文化空间。当白人文化和黑人文化相互碰撞时,是否只能这样非此即彼?

同样是小女孩,叙述者克劳迪娅对蓝眼睛、黄头发、粉皮肤的洋娃娃就是喜欢不起来。因为她弄不明白,洋娃娃的样子和自己的黑头发黑皮肤是如此的不同,但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它如此可爱。克劳迪娅掰断娃娃的手指,拧下它的脖子,发现里面不过是些铁片。懵懵懂懂之中,她维护了自己的尊严,认可了自己的外表,肢解了代表白人文化的洋娃娃。克劳迪娅的家庭虽然也很穷困,但是父母勤勉,家人和睦,稠密的、甜甜的,带着霉味的爱在家庭里弥漫,这与佩特拉一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克劳迪娅的母亲虽然脾气暴躁,经常唠唠叨叨,但是她嗓音甜美,热爱音乐。“我母亲多彩的嗓音给悲痛带来了色彩,将歌词里的痛苦抹去,使我相信悲痛不仅是可以忍受的,悲痛也是甜蜜的”。心灵可以被禁锢,身体可以被压迫,歌声却不可以被压抑。黑人文化传统最大的特征之一,就是音乐。莫里森通过这些文本的细节,提供了佩特拉之外的另一种可能:在抵抗白人文化时,坚守黑人文化价值,拒绝彻底的迷失。

任何两种文化的碰撞,都是相互拉锯和磨合的过程。佩特拉只是选择了一个不可调和的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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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莫里森

莫里森一直在探寻如何在一个被白人文化主导和影响的世界里写作。“摧毁它那件种族主义的紧身衣”是我认为最精彩的答案。1993年,瑞典文学院在授予莫里森诺贝尔文学奖时称赞她“以具有丰富想象力和充满诗意为特征的小说中,生动地再现了美国现实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这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就是白人社会中黑人的生存困境,是在面对异质文化时的尊严和立场。黑人小孩从《最蓝的眼睛》里走出来之后,在《秀拉》《所罗门之歌》等作品里建立自信,追求自我。

其实文化偏见无时不在,它不仅存在于不同的种族之间,它也存在不同的社会群体、阶级群体之间。无论面临怎样的话语环境,保持对自我生存价值和意义的追求,不能不断接近完美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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