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最后和谁一起了（天差地别的两个女人）

《小艾》是张爱玲众多小说中，独特的一篇，独特到张爱玲都不想主动收录到自己的小说集中。

这篇小说是张爱玲在1951年创作的，同年刊登在上海《亦报》上，但却似乎缺少了点张爱玲的风格。

亦报上的《小艾》有着一个完美的结局：疾病被治愈，得到了工厂女工的工作，生活有了着落，也如愿以偿地怀了孕。

后来，这篇小说无论是被收录在《怨女》小说集，还是再次出版的时候，这个结尾的后三节都被删掉了。

于是，小说的结局天差地别的变成了一个悲剧，小艾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死在了金槐的怀里，死之前的小艾还一直在嘱咐金槐，关于养子引弟的事……

除了结尾的“悬案”，小说中还塑造了一个和主人公小艾似乎有着同等重量的人物，五姨太。

张爱玲似乎把自己的人格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那个爱嗑瓜子、不敢当面说仆人的五太太，另一半分给被卖作下人，受尽欺辱怀着遗憾而去的小艾。

天差地别的两个女人，却都不得不认了宿命，殊途同归。这“果”，都源于同一个男人卑劣的情与欲。

小艾的出场，便注定要成为牺牲品。小艾是在端午那天被买来的，五太太便给她起名小艾。

小艾看起来不机灵，五太太问话她也缩着身子不敢回答，这些只是没有给小艾添彩，但也没有给她添堵。

问题就出在陶妈事后说的话上，“好的被三太太先挑去了，那个总有十一二岁，机灵着呢……”五太太回：“别说了。”陶妈不依不饶：“太太，你就是太好说话……”

五太太房里原有两个老妈子，小艾年纪小又是新来的，只能做那些别人不愿做的活：比如熬夜陪五太太打牌；起早去给两个老妈子打热水；无论是谁出了差子挨打挨罚的都是小艾……

六七岁的孩子，人人都把她当作一种低级动物看待，无论谁生起气来，总是拿她当出气筒、受气包。

原来，不敢当面说陶妈的五太太，打起人来也是蛮顺手的。就在这摔摔打打中，小艾长到了十四五岁，战战兢兢活着的小艾，越长越“喜庆”，可脸上却永远没有笑容。

人生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有一次，家里只剩下小艾，五老爷从外边回来，他命小艾去倒茶。小艾将茶送到他面前，他不接茶，反去拉小艾的手，茶都泼在了褥子上。

事后，小艾恨极了，每次看到五老爷，她都恨不得一口血喷到他脸上。

小艾，怀孕了，大家以为会母凭子贵。然而，姨太太忆妃揪住小艾的头发，提起脚来，狠命地向她肚子踢去，小艾的命运就又变了。孩子没了，还是一个男孩。

此后小艾就一直病着，五太太说她是咎由自取，并不给她看病。

陶妈的儿子有根，来上海找事做，对漂亮的小艾动了心，总拿些小玩意来讨好。小艾并不动心：一是，她知道这是陶妈的宝贝疙瘩，自己高攀不起；二是，她心里有了在印刷厂上班的冯金槐。

陶妈得知后极力促成，五太太虽恨着小艾，但也没有插手。月底，小艾和金槐结了婚，搬了出去。

婚后的小艾，第一次体验到家庭的温暖，她觉得自己看到的、存在着的，仿佛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怎奈好景不长，随着时局变化，上海成了孤岛。金槐想到香港去讨生活，可小艾自从那次后总是病着，金槐只能先独去。

结果，金槐到了不久，香港也沦陷了，两个人彻底失了联系。

金槐的弟弟金福一家从乡下逃出来，一直跟小艾住着。金福家孩子多，整个家里的开销都是小艾一个人撑着，小艾只好拖着病体重操旧业，做起了帮佣。

无论谁劝小艾说金槐不会回来了，这一大家子人，你负担不起，小艾都“不肯罢休”，依旧执着地等着、盼着、熬着。

就在小艾病得越来越重，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金槐回来了，带她去看病。医生说是子宫上的问题，要开刀，而且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小艾收养了一个孩子，家里开销更大了，日夜操劳，连连昏倒，病也更重了。

小说的最后，在小艾咬着牙的碎碎念中，戛然而止：

“我真恨死席家他们，我这病都是他们害我的，这些年了，我这条命还送在他们手里。”

五太太：情深不寿，郁郁而终

五太太的出身与小艾大大不同，她是有钱家人家的小姐，是嫁给席五爷做填房太太的。可她的命运从嫁过来前，就注定了。

小说中写着，五太太的家人是很了解席五爷的风流秉性的，也知道他有着几房姨太太，但仍然让五太太嫁了过来。于是，便开启了席五太太如同“寡妇”的悲凉一生。

五太太姿色平庸，如果落在平常人家，也便会平凡顺遂。怎奈席五爷是见惯了各色女人，却又格外在意皮囊的人，不然也不会遣散各房姨太太时，唯独留下姿色最佳的三姨太。

娘家人让五太太要摆好正式太太的款，结果却得罪了三姨太，惹得席五爷带着三姨太走马上任，独独扔下了新婚的五太太在老家。

对此，五太太一恨自己娘家，二恨婆婆不替他做主，叫她一块跟去，三恨五爷的弟兄们，把五爷逼走。而对原本最该恨的五爷，五太太却没有一丝怨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五太太等到了近30岁，丈夫才带着三姨太回来，但他们却一同住在了外面，仿佛他们才是一段真正的夫妻。而五太太偶尔在婆婆处遇到五爷，反倒会紧张得手足无措，指尖发凉。

这几年间，明面上五太太仍然是开朗的，与别人相处甚欢，看起来很是大度。

一面伺候婆婆，一面照顾五爷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哪怕对老妈子陶妈也不敢多言语一声。

可是五太太却把所有的阴狠，都留给了弱小的女仆小艾，也只有在小艾面前，她才会散发出自己的阴郁和绝望的情绪，而且这都幻化成了她对小艾的拳脚相加、非打即骂。

日子久了，时局动荡，席五爷带着三姨太去了南京谋差事，不久便即兴邀请五太太前去同住，这让五太太意外又兴奋，也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此去，五太太放低了自己的姿态，甚至对三姨太极力笼络，有些讨好的意味。席五爷对五太太依旧不咸不淡，只是态度上要好了一些。

不出几日，席五爷就露出了他真正的意图，他需要钱，要让五太太拿出自己的嫁妆来填补。五太太二话没说，欣然接受，任席五爷把她首饰盒里最贵重的几样都挑拣了出去。

自古东为尊，尽管五太太宁愿把东屋让给三姨太，自己被称为“西屋太太”。对三姨太处处忍让，可最终还是要被五爷送回老家，毕竟她的利用价值已经耗尽。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小艾被侵犯一事，五太太的处境愈加尴尬，五太太把全部的责任都归咎到小艾身上，却也只能无奈回了上海。

五太太回上海不久，三姨太得了病头发掉光了，五爷转头就迷上了一个当红妓女，抛弃了三太太。

因席老太太去世，席家分家。而席五爷常年挪用公款，帐上还有亏空，并没有分到财产。五太太只能带着席五爷前妻的孩子，租了个小房子过活，生活拮据。

五太太对外还是开朗大方的样子，遇到有人喜欢她的小玩意，她很乐意塞给人家，五太太已经不再仅仅渴望五爷的喜爱，而是别人的喜欢她都渴求。

五爷没了家产，事业也没有着落，于是他找了个有钱的姨太太供养着他，供他继续花天酒地，五太太依然见不到五爷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来了几个法警，把他家里的箱笼橱柜都贴上了封条，原来五爷在外头欠了债，财产被查封，人也被追捕。

得到的消息的五爷早已远走高飞，而五太太却为他奔走求人，见人就磕头。不久五太太病了，临去前还惦念着五爷，能不能过来看她最后一眼。

时日无多的五太太，病情日日加重，却久久不肯离去。直到陶妈把五爷三年前就已不在的消息告诉了五太太，第二天晚上五太太就离世了。

五太太和小艾，虽然一个出身上流社会、一个是社会底层，但却都是深陷泥沼之人。可是五太太却是非不分，恃强凌弱。

把自己生命中悲凉的底色都投射到了小艾的身上，甚至把小艾当成了争夺五爷的对手，终其一生都没有想通自己悲凉命运的真正缘由，可悲、可叹。

席景潘：玩弄女性，泯灭人性

对于席五爷这个人，我不想费太多笔墨，简单介绍一下他的生平，其中的恶就可窥见一斑：

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三房妾室，正房太太去世后，为了续弦打发掉两房，后又娶了五太太作为填房，当然五太太的悲惨一生，前文已着重刻画。

接下来是备受宠爱的三姨太，在三姨太病后，席五爷转头就找了上海的当红妓女，把三姨太丢在了南京，不管不问。

后因自己落魄了，就娶了有钱的姨太太秋老四，年纪比席五爷大一些，是一个名人的下堂妻，席景潘和她在一起也无非是贪她身上的银钱罢了。

中途，席五爷还顺手把小艾当成了泄欲的工具，在三姨太把小艾踢流产后，也丝毫不管不顾。

对于女人、对于家事是如此，对于公事也是花钱买卖，极尽克扣压榨之能事，挪用公款，搜刮民脂民膏。挥霍无度，至家业亏空。

文章末尾也写到了席五爷的最终归宿，被暗杀，只因他做了人人唾弃的汉奸。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男人，使得小艾和五太太，殊途同归。亦是两个女人，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

《小艾》是不可否认的一部悲剧小说，但是从中我也窥见了，张爱玲对小艾的不忍伤害，张爱玲其实是心疼小艾的。

第一个细节：

玉秀的丈夫在重庆发了财，就选择抛弃了玉秀，娶了年轻漂亮的小老婆带回老家。而张爱玲刻意让金槐落魄，才可一心想着回家和小艾团聚。

而小艾生不出孩子，金槐说没事自己不在意，并同意领养，金槐的母亲也没有异议，金槐对小艾依然体贴有加。在那个年代看来，着实有些虚幻。但却是小艾一生中，仅有的温度。

第二个细节：

张爱玲没有安排小艾嫁给有根这个角色，是对小艾的怜惜。

有根只是简单地“以色”来喜欢过小艾，后来有根靠投机取巧发迹了，看到小艾仍在帮佣，出言嘲讽，说明此人心术不正。

再加上有根的母亲是陶妈，小艾如果嫁过去，日子必定难捱。

有人说，《小艾》是张爱玲最失败的一部作品，我却觉得不然。挣扎在底层的小艾，是值得人们尊重的，她在命运的磨砺中一直拼尽全力向前行走着。

那个时代的女人没得选，但小艾依然活得坦荡，并没有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的手里。可是命运依旧愧对于她：

“我常常想着，只要能够像别人一样，也有个父亲有个母亲，有一个家，也有亲戚朋友，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人，那就无论怎样吃苦挨饿，穷死了也是甘心的。”——小艾

-END-

世界那么大，感谢你，可以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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