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疯狂的石头身价(未能复刻大圣归来票房奇迹)
每经记者:毕媛媛 每经编辑:杨夏
国漫和商业大片本该在两个赛道,但在这个春节档,它们狭路相逢。截至1月25日下午四点,《深海》票房超2.4亿元。《深海》未能接棒《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下简称“《大圣归来》”)热度。
图片来源:猫眼专业版
7年,导演田晓鹏在《大圣归来》后,带着全新的《深海》归来。
“业内没有期待,大部分普通观众根本不知道《深海》是什么。”在见到《深海》制片人易巧后,他第一句话就“泼了盆冷水”。
“从数据就可以看到,我们偏后的,很正常。《深海》没有明星,田晓鹏也不是明星,很多人根本不记得他了。导演那么多,项目那么多,谁还记得《大圣归来》的导演在做什么?”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专访了《深海》制片人易巧,这位致力于中国动画电影梦的践行、深耕者。他曾操盘过《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等动画电影,用优异的票房成绩拉高观众对于国漫的期待,但这条路远比想象的更难。
“我们只有一条出路,就是片子到底行不行,看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它只有这一条路。”
推翻自己,不做《大圣2》
2015年7月,导演田晓鹏执导的《大圣归来》上映,凭借“自来水”们的狂欢式口碑发酵,完成近10亿元的票房逆袭,成为国漫电影的一部现象级作品。
《大圣归来》上映时期,夹击在《小时代4:灵魂尽头》和《栀子花开》两部卖座的青春影片之间,那时候没有观众相信,国产动画电影能改写被“偏见”的历史。
不过,《大圣归来》之后,田晓鹏“消失”了。直到《深海》正式定档2023年大年初一。观众才发现,田晓鹏带着一部打磨了7年的全新作品归来。“如果今天上映的是《大圣归来2》,很多观众会知道。但《深海》既不是大IP,很多人也不记得田晓鹏是谁了。”
易巧记得2015年,田晓鹏主动提出自己断腕,与过去的经验说再见。易巧问过田晓鹏下一部作品想做什么?得到回复,他不仅仅想再做一部影片,而是能在10年、20年后,回头看做的那件事,对于产业是有意义的。
“当时我说《大圣归来》大闹天宫的片头很惊艳,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愿意用水墨与三维结合,我觉得很有趣,我问有没有可能变成全篇的一种风格?”田晓鹏也正有此意,所以两人一同决定再做一部完全不一样的电影:当眼前障碍很多,诱惑很多时,摸清楚内心究竟想要什么?这正如《深海》构建的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全新海底世界,那位少女(参宿)在神秘海底世界中追寻探索生命旅程的故事。
《深海》海报 图片来源:片方提供
“参宿只有8岁,但她有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有她的心结、困惑和对未来的恐惧,她想知道怎么活下去。”这个问题易巧和田晓鹏也拿来问自己,易巧给出的答案是,活下去的动力来源于你做想做的事情的那个过程。
之后易巧忙于做《哪吒之魔童降世》和《姜子牙》,没想到2年后的某一天,田晓鹏突然找到易巧,说做完了一份三分钟的粒子水墨的片段。“很惊艳,没想到当时的一次探讨,田晓鹏真的用了两年时间行动起来。”之后看完故事分镜,易巧彻底抛弃疑虑:“前面的经验都不重要,我知道你要干嘛了,你在做一个一般人不太敢去触及的主题。”
参宿的人物性格设定敏感、自闭,在追求“写实表演”上,需要让观众看到像真人演员一般的细腻动人。动画电影常常规避人物特写镜头,在易巧看来,观众与角色对视10秒钟后,一定会感到奇怪,例如角色似乎没有肌肉、没有毛孔,鼻子过尖、眼睛过大等。
“细节过分真实,又会让人觉得为什么不让真人演?我们要的是用东方美感达到一种心理真实。”易巧经常看到团队的人脸往各种灯光下面照,在投影仪、灯光光圈、彩玻璃下面拍摄,通过光影变化找寻动画美感。“包括粒子开发,它不能只是变成一个视觉,它必须要跟故事结合。粒子是参宿堆积的整个世界,是她人生中每一天遇到的人、闻到的气味、记住的数字、看过的书。”
很漂亮、绚烂,易巧对《深海》的每个细节如数家珍,但他也很清醒:“我们只有一条出路,就是片子到底行不行,看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它只有这一条路。”
离开彩条屋,全身心投入到《深海》
2022年8月17日,《深海》发布首支预告,首次对外掀开影片的神秘面纱,展现了绚丽宏阔的海底世界,五彩神秘的海洋碰撞和上百种令人拍案叫绝的奇幻萌物。
《深海》筹制7年,其中开创性研发的“粒子水墨技术”就耗时两年,美学和精细度超越以往任何一部动画作品,但过程也比想象的艰难许多。
如上所言,田晓鹏做一段三分钟的“粒子水墨技术”就耗时两年,整部电影112分钟又该怎么处理?以及场景美则美矣,人物间的互动、人物与场景的互动、讲好故事等等都是难题。
什么是“粒子水墨” 图片来源:片方供图
2019年,易巧结束《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相关工作,去盯《深海》团队进展,意识到有不少棘手问题。“《深海》的分镜预演做完了,动画也做了三分之一,视觉效果更多了,工作量大到不知道怎么计算。”那个时候研发还在继续,但只能说是冰山一角。最大问题接踵而来:快没钱了。
“如果前面的研发和内容都没有做,就不知道这笔账该怎么算,也不知道还要多久要花多少钱。当时应该要走一个决定,继续?还是收尾?”易巧直言,不甘心。《深海》本身有很好的底子,如果因为现实的条件将这段创新在过程中掐断,那国漫的一次创新就被扼杀了。“显而易见会有灾难性的影响。(如果)田晓鹏都没有走下去,其他动画人还有勇气去做吗?其他人还能拿到比田晓鹏更好的资源吗?”
作为制片人,易巧甚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开彩条屋,全身心去帮助田晓鹏和《深海》。
2020年6月,光线传媒(SZ300251,股价9.31元,市值273亿元)发布了一封内部信,称易巧将离任彩条屋总裁一职,出任光线参股子公司十月文化总裁。易巧随后也发文表示:“待彩条屋项目平稳过渡后,我将和搭档魏芸芸一起,加入十月文化,与田晓鹏导演一起专注作品。”
“我当然很喜欢《深海》,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开彩条屋去十月文化。”《深海》尘埃落定后,易巧首度回应此事。“我当然希望能风风火火地去帮助田晓鹏解决问题,但去了三个月后我就知道不可能。他们已经是这个行业很优秀的人了,还常常为计划、为效果愁眉不展。”
很多时候,易巧更承担了一位倾听者、帮助者的角色。三个月、半年或是一年,做动画可能还看不到皮毛,那么会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当时他们有60多个人,一部分人不理解田晓鹏为什么要这么多,也有一部分人不相信能真的做出来。”久而久之团队与外包矛盾加深。“研发不可能和外部团队一起合作,他们有生存压力,不可能陪着你。所以我们自己组建了团队,谁能最理解田晓鹏,提拔上来当总监直接负责。例如想让《深海》的‘水母’动起来,特效指导吴志明团队只有两个人,可我们需要上百人,他在一年时间内找来将近40个人。”
粉红水母 图片来源:片方供图
2020年到2021年底,两年的时间几乎放在夯实团队以及继续做研发上。易巧挑了重点镜头,一看几乎一半需要研发,懵完后又打鸡血:“说明一半镜头就做完了。”
回顾《深海》的制作过程,易巧非常坚定地认为有意义,且在对比下其他的东西都变得不太重要。“我到十月文化后,没有再做任何一部别的作品,以前一年我可能手里同时做几十个项目,要引进、开发、上映、宣传。”
田晓鹏主要负责《深海》的拍摄,易巧则解决更现实的运营问题,包括不能让团队有后顾之忧,担心公司下个月是不是就没钱了。“《深海》肯定会花很长时间,也是大投入,如果我让他们勒紧裤腰带,少吃一点饭搞创新,那就没有意义了。”
在创作者迷茫、陷入进去的时候,易巧还需要将他们“拉”出来。“他们很骄傲,但也伴随着无限质疑,尤其是做了两三年,担心会不会变成一个垃圾?这个时候我要去鼓励他们,让200人的团队不要过分焦虑。”
“国漫崛起”是美好的期望,说明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最初的《深海》诞生于哪个时机,易巧已经很难追溯到了。他记得田晓鹏在拍完《大圣归来》后,双方一起去过一趟日本,了解日本、美国的动画公司为何能做出世界级的动画。
无论是日漫还是美漫,都早早形成自己的风格,他们拥有独特的讲故事的方式,他们也有特色的主题和核心技术。“一些作品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宫崎骏的,是皮克斯的,他们用一部部作品铸造自身的风格。”反观国内的动画电影,没有成熟的厂牌,也没有能系列化发展的作品。
好莱坞用百年时间续写故事,作为刚起步没多少年的国漫,未来的发展方向在易巧看来只能是不停地去试、去碰。“每个人都希望能再有一部《哪吒之魔童降世》,但市场上只有一个饺子导演。”
一个成熟的市场,每年都能稳定推出一定数量的动画电影,但《深海》用了7年显然将时间拉锯得过长,其中有摸索的代价,行业的断层也无法提供持续的片源。“一部好的动画片合理的制作时间应该在3~4年,皮克斯、迪士尼的动画电影的制作周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时间。《深海》用了那么久,因为前面没有人做过,在《大圣归来》之前我们所有的动画人不知道一部合格的商业动画电影应该是怎么样的。田晓鹏第一个去尝试,他踩过无数的坑,做完发现不对就要回到前面重新做。”
中国的动画创作者大多拧着一股气,想要给市场证明出好作品。《深海》创作过程中,易巧邀请过一些同行来看,但大多表示了欣赏,从来没有人主动说:“你们这样做肯定会成功”。一个都没有,全都是疑虑、担忧和质疑。
《哪吒之魔童降世》创造50亿元的票房奇迹后,几乎所有的游戏公司都想要从十月文化挖人,用3倍、5倍的工资。“我怎么留?我拿不出3倍5倍的工资,我最多涨个2000~3000块钱。他们留下来更多是因为不甘心。”
《哪吒之魔童降世》 图片来源:豆瓣
在做《深海》前,团队一些人还没有结婚,现在再看,孩子都几岁了。“只有鼓励远远不够,他们都有信念感,一群人真的很想做出一部好作品出来。”
易巧也在反思,他的前十年,通过《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哪吒之魔童降世》等作品见证了中国最好的动画电影梦,培养了田晓鹏、饺子等几位优秀的动画电影人。但中国的动画电影,还需要很强大的制作人员和完善的制作流程。“很多外界的问题让人头疼,公司漏雨了,电脑被泡了,电脑卡动不了,没钱了,我日常遇到各种问题,可这些都是行业里每天发生的事。”
在中国电影票房高歌猛进的前几年,不少人欢呼市场票房能直冲1000亿元而去,却忽略了行业基石不够牢固,忽略观众的观影习惯或许还在于一时兴起。“越在那个时候我越焦虑,我问自己我如果热爱动画和电影,我接下去到底要做什么?”
显然大量的电影人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尤其在观众过了新鲜劲之后。在易巧看来,观众在看了大视效、大科幻作品之后,一定会提出更高的观影诉求。那么行业如何持续地输出更奇特、更新鲜的作品呢?
2020年,当疫情到来后,观众加速减少了进电影院的步伐,观影显得愈发可有可无。易巧做过一个判断:观众不会更多地进电影院。“2019年之前,大家都很狂热,好像没有时间去思考本质,我们能不能做出更好的东西,以及我们如何持续地输出好的内容。”
“《阿凡达2》票房不够理想,不是卡梅隆的失败。卡梅隆曾开创大视效时代,在那之前我们主流商业片是吴宇森、成龙、是《终结者》。”《阿凡达1》到《阿凡达2》的十几年间,电影市场无数部作品来来往往,观众从国内喜剧电影转向爱情青春电影,也容纳了好莱坞的漫威、DC,各种类型令人眼花缭乱。
“看了太多,观众不兴奋了,疫情只是加速了观众对于看电影这件事的疲劳。”这当然对动画电影制作提出更大难题,首先制作周期长,其次更难以保证同时有好几部作品轮流运转。
反思后,易巧相信,危机是用来克服的,危机后也有机遇,眼下谁能带来新的东西谁就可能重新赢得观众。
“国漫崛起一定不是3年、5年的事情,本来我们就没到产业时代,我们还在作品时代。观众想要国漫崛起,是一个美好的期望,这正说明了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优秀的团队、作品太少了,只有强大起来,才有更多的人涌向你。”
那么国漫的爆发期还需要多久?易巧摇了摇头,坦言不知道。“只有一个一个作品往下走。”
深海之眼 图片来源:片方供图
每日经济新闻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