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日历历年内容(故宫日历之历)
蔡元培推行国历报道,“暦”“歴”二字通用(北平《世界日报》,第七版,1931年1月1日)
诞生于1930年代,如今仍在印制发行,且大受欢迎的《故宫日历》,近来却屡被读者及专家指出“历”的繁体字用法有问题。其中,以《咬文嚼字》执行主编黄安靖的意见最具代表性,他认为,《故宫日历》封面上繁体字的“歴”写错了,应为“曆”。他解释称,根据《汉典》等资料,“历”的繁体字有三种,“厤”、“暦”和“歴”。“厤”和“暦”都可以作为日历解释,但“歴”是经过的意思,解释为来历、阅历,不能用作日历。
其实,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新版《故宫日历》的“编纂说明”,就可以答专家之疑,解读者之惑了。“编纂说明”中明确写道:封面、书脊沿用1935年和1937年版《故宫日历》用《史晨碑》汉隶集字。秦汉时期通用“歴”字,《史晨碑》中便有“歴”而无“暦”。后分化出“暦”字专表“历法”之意,但仍可以本字“歴”代引申字“暦”。清代文字学家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歴”字后即有注曰“引申为治暦明时之暦”。“歴”在汉唐之间常写为广林止,被视为标准字形“歴”的异体字,合乎集字规范。
应当说,《故宫日历》的“编纂说明”,已经指明,之所以用“歴”而不用“暦”,实为以集古字表追仰古风之需要,实为以古体正字为雅致之需要,并不是什么想当然的“文创”使然。但仅以书面论理来作辩护,似乎总缺少一点实证的切实体验,那么,不妨回溯到《故宫日历》诞生的那个时代去看看,看看当年人们对“歴”与“暦”字的用法究竟如何?
就以首次刊发《故宫日历》广告的北平《世界日报》为例,譬如1933年12月4日,该报头版《故宫日历》发售广告称:“故宫大日历,厚铜版纸精印活页,一面日历,一面古物(古画内郎世宁等名画家作品最多),较前两年出品尤为精彩绝伦,馈赠亲友尤为相宜。每只售洋二元二角,函购加寄费三角。【注意】每购日历五只,加赠《梅兰芳剧影》一册,购十只加赠《富连成卅年史》一册。经售处:北平东城沙滩七号杨本贤广告公司。”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当年的广告文字中,无论标题还是内文中,“历”字都写作“歴”。
再来看一般应用的实例,即该报刊载的涉及“历”字的其它用例。如该报创刊不久,能找到最早的一条“历”字用例,乃1926年5月9日一则报道称“阴历年后,各机关穷困……”云云,“历”字写作“歴”。在此之后的各类新闻报道中,在国内军事、政治、外交、经济各个方面的报道措辞中,但凡有涉及历法使用时,都有将“历”字写作“歴”的用例。但与此同时,将“历”字写作“暦”的用例,也不少见;“暦”“歴”二字往往并行不悖,没有严格区分。
更有甚者,在同一条新闻报道中,涉及历法时竟同时使用“暦”“歴”二字,相当随意。如1928年1月20日的“阴历除夕,发放政费”的报道,标题的“阴历”用“暦”字,正文的“阴历”则用“歴”字。又如1931年1月1日的“蔡元培在沪演讲推行国历”的报道,标题的“国历”用“暦”字,副标题则已改用“歴”字,正文中的“国历”“皇历”“历法”“阴历”“阳历”等词,则一会儿用“歴”字,一会儿用“暦”字,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可见,民国时代的“历”字用法,并没有如今某些专家学者想象的那样严格不二,“暦”“歴”二字的确是通行不悖的。至少,在北京地区的民国报刊书面用语上,有着极多的这样实际用例可以印证。
此外,在将搁笔之际,笔者又无意中发现1930年代的上海《立报》,每天都在头版设有“读者日历”一栏,“历”字同样写作“歴”。看来,当年南北各地皆是“暦”“歴”二字通用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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