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千年的相府嫡女故事(传闻世家少爷多情风流)

盼了千年的相府嫡女故事(传闻世家少爷多情风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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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诚显灵

在捐了一笔数目不菲的香油钱后,我诚恳地看着燕山寺的佛像心中默念:“因果循环,闻翌让我颜面尽失,来日他定洋相百出。”

外头一个闷雷劈下,寺中金佛的嘴角被照亮,我又虔诚地拜了拜,提着裙摆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侍女冲进来磕磕巴巴道:“我见到闻夫人了。”

闻夫人,燕京第一母老虎,曾经有过挥着扫帚追着两条街揍人的辉煌战绩,只因那人在外面说了一句闻翌的不是。

我冷静地擦了一把汗,呵斥道:“慌什么,我们只是来日常礼佛。”话音刚落下,我就看见闻夫人皱着眉从外头进来,我脚一软便瘫倒在地。

闻夫人走上前来,我瑟瑟发抖。

“惊蛰天还在外头,陶相倒是不怕你落单淋雨。”闻夫人笑道。

我转头看向慈悲为怀的佛祖,眼泪都要下来了,不是说好只是我同您的悄悄话,怎么闻夫人看起来也像是听到了!上一个同闻夫人说笑的人,现在还在府中闭门谢客。

“我听闻陶小姐前几日同阿翌有了争执?”闻夫人小心地问。

“没有的事儿!”我连忙摆手道,“我同闻少爷感情和睦,来往融洽,简直是国子监的相处典范。”

闻夫人又笑了,我的腿也跟着软了起来,好像看到自己被追着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最后失足一滑,落入山谷,自此一命呜呼。她挥退众人,像是有话同我说,我犹豫了一下,也让侍女在外头候着。

“陶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闻夫人诚恳道。

我小心道:“您请讲。”

“望陶小姐日后同阿翌走近些。”闻夫人说着便红了眼睛,她擦了擦继续道,“阿翌自小伴有怪病,但凡女子走近些便觉得胸闷气短,严重时还会晕厥过去。但那日他送你回府时,全程与你相伴却相安无事,你怕是他唯一的解药。”

我竖起耳朵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花名远播,风流倜傥的闻大少爷,竟然生了这么个不近女色的怪病,真是上天有眼!我暗中看了一眼佛像,心中叩拜再三,决定往后再来添些香火钱,这哪里是让人洋相百出,这分明是让他后半辈子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那太医怎么说呢?”我小心地问。

“只说陶小姐是阿翌的希望,相互陪伴没准就能痊愈。”闻夫人讲到后面热泪盈眶,两手紧紧与我相握,眼中的殷切溢于言表,好像看到不久的将来,闻翌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我抽出手后轻叹了一声道:“闻夫人怕是听说前几日的事儿了,闻少爷现在对我避之不及,哪里还愿意同我在一起。”

“他自然是乐意的。”闻夫人笑了起来,笑里藏刀,刀刀致命。

我回到府上,爹爹正坐在大堂前怔愣地看着茶几,见我回来才喜极而泣地迎上前来摸着我的脑袋道:“芝芝啊,你知道爹爹听说你去燕山寺有多担心吗?”

我冷静地推开爹爹道:“不知道。”

“爹爹还当你求爱不成,想不开便要遁入空门!”爹爹一边抽泣一边拖着我到娘的牌位前,痛哭流涕道,“是我平日疏于关心芝芝,往后定然痛定思痛。”

我想将燕山寺中之事告诉爹爹,却见他一抹眼睛沉痛道:“闻府虽与皇室盘根错节,世代簪缨,日后我们绕着走便是了!”他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一声急过一声。

小厮拉开门,外头站着臭着脸的闻翌同笑容满面的闻夫人,她看着爹爹道:“听说陶相近日政绩斐然,圣上连连夸赞,不愧是大燕的栋梁!”

爹爹深知对方不好惹,虽心中不愿也只能耐着性子将二人引至大堂。闻夫人给了闻翌一肘子,示意让他赶紧过来,我远远站在一旁,看见他便觉得腿还在隐隐作痛。

爹爹要过来挡住闻翌,闻夫人笑着说:“情到浓时,我们做爹娘的怕是插不了手。”

闻翌与我到院中偏僻处,他上来便说:“我娘说的那些事儿,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我甘之如饴。”

闻翌当下就软下声音道:“前几日我确实……”

我打断他的话,笑脸盈盈道:“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滥好人。”

闻翌警惕地看着我,我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帕子丢在地上,随后真诚地看向他道:“闻少爷,烦请你替我捡一下帕子。”

闻翌的拳头硬了,脸也青了,毕竟是自小被皇权富贵捧在手心里,从未受过此等侮辱。我心中暗爽,想立马告诉闻夫人闻翌不愿意。但没等我细想,闻翌真的蹲下身替我捡了帕子,随后皱着眉从怀中掏出另一块素白的帕子递给我,将我的那块塞进自己衣袖里。

“你先用我的,等我回府洗了再还给你。”

我不敢接帕子,只呆站在原地,心想这下真完了,我还从未见过闻翌这样心平气和地对一个折辱过他的人说话,他递过来的不是手帕,是我下葬后挂在灵棚外的丧幡。

2、真情假意

第二日我专门起得比往日更早,想要快些去国子监,没想到刚拉开门,闻翌就笑着看我。我关上门,深吸几口气又试探性地开门,闻翌还是笑着站在外面。

就算这是一场梦,醒来还是不敢动。

闻翌在门外柔声问:“芝芝为何还不出来?是不是要我在外面苦守十八载。”

大可不必!

我苦着脸,瘸着腿便打开门。我细细想了一晚,许久才明白自己掉进了闻夫人的局里,外头但凡传出一句闻翌恐女,我陶芝就要掉层皮。

闻翌自然地接过我的随身之物,又自然地挽着我的手道:“来,我扶芝芝上马车。”

马车里空间很大,闻翌却把我挤到角落里,我欲哭无泪地虚推着他的胸膛道:“闻公子,闻少爷,你就放过我吧。”

闻翌不乐意道:“这分明是互相帮助,你替我治愈疾病,我让你赚足面子。”

我捏紧小拳头,倔强地看向外头,闻翌轻叹一声道:“原先还是你先说喜欢我的,现在我待你这么好,不是正中下怀吗?你怎么还一脸苦闷。”

“闻少爷,其实之前我说喜欢你只是个误会。”我小声争辩道。当日我示爱不假,可我喜欢的是那个器宇轩昂的少年将军,哪成想说完话,一抬头却看到这位冤家站在我面前。而我又脚一滑扑倒在他身上,他又将我一推,我摔倒在地上,腿也跟着崴了。

尔后种种越传越凶,越传越离谱,连我在家中痴痴藏了他的肖像画都传了出来,简直不要更过分!

闻翌又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连当初的喜欢也不敢承认了吗?”

从前便没有喜欢过你,不过是误会一场,究竟要解释到何时!

夫子还未到学堂,但不少子弟都已乖巧坐在位置上,见我们进来,人群里便响起一阵欢呼,我脚步踌躇了一下,闻翌像无事发生一般拿着我的纸笔站在后头,温柔又体贴。

我游荡到自己的位置上,屁股还未坐热,隔壁李大人家的千金便向我竖起大拇指,低声称赞道:“今日你闻翌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陶芝就让你高攀不起!”

我伏在桌面上,半晌没有应答,闻翌倒是将桌前的物品都收拾好,随后直接在我旁边坐下,那位看热闹的李小姐立马找了最后排的位置,连眼神都不敢瞟过来。闻翌咧着嘴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我的帕子好用吗?”

早已束之高阁,就差插香跪拜了。

我翻开桌上的书籍就要晨读,闻翌却一把握住我的右手,我气急败坏地看向他,他用唇语告诉我:“治病。”

学堂里眼尖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开始起哄,有的甚至吹起口哨,我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用力甩手反被他握得更紧了,闻翌又歪过头看着我道:“牵手还不够吗?”

我怒上心头,抽出手便去拍他手背,他没想到兔子急了会咬人,愣在原地被我拍肿了手背,随后我大声道:“牵手怎么够,拍手才过瘾吧!”说完我便逃出学堂,脚踏在外头我便后悔了,果真同闻翌这厮混久了,我也跟着愚笨起来。对策千万条,我偏偏选了断头路。

我低着头懊恼地走着,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扶了我一把笑道:“陶小姐怎么不看路?”

这声音听起来甚是耳熟,我抬头一眼,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少年将军,我原本对他还颇有好感,现在一看到他,我又想起当日抬头看到闻翌的尴尬场景,再联想到现在凄惨的日子,那份好感立马消散殆尽。

“走得急便忘记看路了。”我笑道,“多谢将军提醒。”

将军抬起手朝我的脸伸过来,我还未反应,身后一阵大力,闻翌臭着脸从天而降,他拉着我道:“不是说好拍手玩儿吗,怎么又一个人跑出去了?”看着他凶狠的眼神,我便知晓他不是想拍手,他是想剁手。

我一紧张就想缩回手,闻翌原本强硬地拉着我的手,许是见我神色有些慌张,他这才微微松手,我一趔趄便跌入了将军的怀抱,真是人生无常。

将军傻站在原地,我与闻翌互相望着,许久后闻翌开口道:“对不起。”

他倔强又认真地开口向我道歉,不像之前的戏弄,也不像刚才的装腔作势,而是实实在在地说着歉意。我发呆的空挡便被他拉了起来,他规规矩矩朝将军一拜,随后道:“多谢将军了。”

随后他看向我轻声问:“能不能牵手?”

我没有答应,将手背到身后,闻翌叹了一声又问了一次:“芝芝,让我牵牵手吧。”

我心中窃喜,你闻翌也有今日!随后我伸出手又故作凶狠地警告道:“这次别捏疼我了!”

3、嘴里开光

那日过后,闻翌待我也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阴阳怪气对我笑,也不会动不动就在众人面前演出深情的模样来,我也渐渐放下戒备。

闻翌的红颜知己多不胜数,上到公主,下到酒楼小妹,就算走在路上也能迎面遇见几个。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我明白,这大抵又是闻家放出的消息,就为了掩盖他的不近女色。

我看着闻翌清俊的侧脸和锋利的下颚,不由得啧啧叹息。

“你还想盯着我看多久?”闻翌咬牙问道。

我连忙转过视线,不一会儿又傻笑起来,真是白长了一张俊脸,实则一无是处!

闻翌突然凑上前来,皱着眉,捏起我的下巴问:“陶芝,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支吾了半日,才喃喃道:“你现在同我走得这么近,你之前那些红颜知己会不会吃醋啊?”

闻翌表情骤然丰富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地侃道:“你不喜欢我,还问这个干嘛?”

“我怕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了都不知缘由。”我随口找了个理由说。

闻翌冷下脸,当下仔仔细细看了看我的脸庞,又拿起我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认真地说:“若是有人胁迫你,你要早些告诉我。”

见他一脸煞有其事的样子,我表面上连连答应,心中早已笑成一团,闻翌就是典型的不蒸馒头争口气,就算没有红颜知己,也定要造出一个来。

待他送我回府后,我正往家中走去,脑后一疼便昏了过去,昏倒之前,我心中暗想,我这张嘴算是开过光了。等再醒来时,我身处富丽堂皇之地,我闭上眼再睁开,依旧是富丽堂皇,比爹爹那破旧相府不知道好上几倍,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门被人从外拉开,一位头戴面具的女子提着裙摆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姿态优美,我心中细细一品,不由感慨这年头竟然还有公主为爱痴狂,做出这些腌臜之事。

公主开口道:“你便是陶芝?”

我恭敬回答道:“是。”

公主不屑道:“长得清秀罢了,穿衣打扮也是下等的水准,阿翌哥哥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我循循善诱地开导道:“我同闻少爷并无半点儿女私情,民间传言不必当真。”

“若同进同出是假、亲密无间是假、携手同行是假,那我倒真成了瞎子。”

我心中百般无奈却又无从解释,只好道:“来日方长,闻公子总归是要另娶他人的。”

公主上前拿纸扇抬起我的下巴,脸上颇有几分恼怒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当年皇嫂还信誓旦旦说皇兄会另娶他人,同她毫无关系,如今他们的小皇子都会走路了!”

我同公主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僵持原地,不一会儿外头的侍女厉声喊道:“闻少爷留步,公主正在洗漱。”她话音刚落不久,门便被人推开,公主破罐子破摔撤下面具,看着闻翌便道:“我自小同你青梅竹马,到底哪点比不上这位陶小姐?”

闻翌没有去看公主,反而上前先解开我后头的绳子,随后又下意识地牵起我的手,我竟也没感到半分诧异,最后在公主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我才发现自己也习惯性地握住了他的手。

公主愤然上前要同闻翌说个明白,我瞥到闻翌已经皱起眉头,又想到闻夫人的叮咛,立刻尽忠尽职地站在闻翌面前,拦住了公主。

“你不是说通闻翌没有半分私情吗?那你凭什么挡在这里!”

我立刻诚恳道:“方才确实没有,可刚刚我已被闻少爷英雄救美的气概所折服,当下决定倾心于他。”公主瞠目结舌,许是诧异于我竟然是这样的泼皮无赖。

闻翌也跟着揽上我的腰,他的脸搁在我的肩膀上同我演出亲密无间的模样来,又冷淡地看向公主道:“你也看到了,我和芝芝两厢情悦。”

公主让我们立刻、马上从她眼前消失,我被闻翌拉着离开皇宫,一路上我趴在马车窗棂上,只觉得未来一片渺茫。既然真的有这么一个情深似海的公主,那传闻中的那些红颜知己也自然是真的,往后我走在街上定要全副武装,这样一想便觉得脑壳更疼了。

见我窝在角落许久未言,只是望向窗外长吁短叹,闻翌便道:“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我下定决心,知晓当下治疗闻翌怪病已不可推脱,与其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不如下一剂猛药。闻翌依旧坐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我,我转过身鼓起勇气道:“你闭上眼。”

“你莫不是要打我一顿出气吧?先说好,不准打脸。”闻翌好笑地答道,然后乖乖闭上眼睛。

正当我要凑上前时,我又犹豫了,心想或许循序渐进也是可以的,药效太猛反而会适得其反。然而马车恰到好处地颠簸了一下,闻翌怕我跌倒便闭眼轻轻揽着我,我只感觉嘴上一软,正好同闻翌的嘴唇撞在一起。

我慌张地推着对方的胸膛,闻翌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车夫大概是找了一条坑坑洼洼之路,反正每当我要起身时,他总能精准地让闻翌也跟着凑上来,我们便黏黏糊糊地亲了一路。

到陶府时,车夫大声喊道:“陶小姐,到了!”

我慌忙地推了一把闻翌便匆匆下车,心中一阵唏嘘,谁能想到我陶芝这辈子第一次同男子亲吻,竟是在狭小的马车上,既不浪漫也不雅致。

4、情不自禁

第二日我便推说身体不适要静养几日,劳烦爹爹替我向夫子请假,接下来每一日我都端坐在家中,仔仔细细地回想那日自己为何会出此下策。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或许真如我在公主面前说得那样,我好像对闻翌生出了一点点的喜爱。

这也可能只是朝夕相处中产生的错误情愫,可能只是因为牵手太久,靠得太近才生出这样不该有的想法来。

我在家中日日给自己暗示:我与闻翌清清白白,所作所为皆是出于医者仁心。这样一来,原本的喜爱好像真的褪去不少,只留下一层朦胧的好感。

再见到闻翌是在马术课上,原本自欺欺人的话立刻被抛之脑后了,闻翌向我走来时,我的心跳得飞快。

“你最近怎么没有来学堂?”闻翌问。

我的脚尖踢着马场的土道:“身体不适。”

闻翌稍稍弯下身子,他的眼睛与我齐平,随后拉长了尾音道:“我还当你害羞了。”

我急忙道:“我哪有!”闻翌笑着过来牵我的手,我心中一动,两手相贴之时,我已经确信我有些喜欢他了。

在我向闻翌解释了百八十遍我不喜欢他之后,我喜欢上了他。我悄悄抬头看向他,心中想起他的种种不好,又幼稚又爱生气,动不动还闹脾气,关键还有闻夫人这样的娘亲。

我心绪不稳,走起路来便磕磕绊绊,他扶着我的肩,关切地问了一句:“芝芝,你还好吗?”

我真的认输了。

闻翌牵着我的手也不再说话,只是同我慢慢晃到马场,他松开手去挑了一匹马,我也回到闺秀中。李小姐多日未见我,自是欢欢喜喜冲我走来,她张了张嘴像是有话要说,后来觉得人多口杂又闭了嘴,只是对我眼神示意。

我了然地同她走在队伍后头,她笑嘻嘻地看向我问:“你和闻少爷当真在一起了?”

“没有的事儿。”我应道,将之前那件乌龙事儿明明白白又说了一次,最后我看向她道,“本就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以往每次澄清都觉得神清气爽,现在说出口倒是别扭起来。

李小姐看左右无人,这才道:“那最好不过了,我听爹爹说近日闻夫人同王将军家的嫡女来往密切,仔细算算两家也颇有渊源。”

“哦。”我拖长了语调,心中稍稍不爽道,“那也挺好的。”

原来闻夫人这样低下身段来求我是为了其他人,那我对闻翌而言,真的只是一个药包而已,药到病除之后,药包就能解下扔了。

李小姐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我再问问你,是不是真的同闻少爷没有关系?”

我本想再解释一次我同他毫无关系,但话还没到嘴边却脱口而出道:“我其实有点喜欢他。”好像怕李小姐听不到,也像怕自己再否认,我又重复道,“我喜欢他。”

等我们回到队伍中,闻翌已经回了马场,他的神色却比刚刚冷了不少,连往日挂在嘴边的笑也不见了。我以为他下了马就要向我走来,哪成想这一次他老老实实站在马旁,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愈加烦闷,上马后卯足了劲往前跑,马儿一时受了惊,边跑边癫狂起来,我牢牢抓着缰绳,伏低了身子。

一旁一阵劲风经过,有人替我一起牵住了缰绳,我欣喜地抬头一看,是少年将军。他有些紧张地看向我道:“陶小姐既然状态不佳,不如今日就不要再上马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牵着冷静下来的马驹慢慢晃了回去,连那些公子哥见到了都会插嘴安慰一句,可闻翌就是待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下了马走到他边上,抬头问他:“你不问问我出了什么事吗?”

闻翌看了我一眼,勉强笑道:“陶小姐出了何事?”

“我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我主动向他伸手道,“今天还要不要牵手?”

闻翌看了看我笑了一下,这次的笑不是像往日的夏日灼灼,反倒有些秋风落叶的味道,他下马后转向我说:“好啊。”

闻翌伸手过来牵起我的手,他的手掌有些凉,握着我的时候微微有些发抖,他直直地看向前方,轻声道:“芝芝,其实不牵手也是可以的。”

我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话,好像是为下一句更绝情的话做铺垫。我立马想到那位王将军家的小姐,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可以成为闻翌的独一无二,也可以让闻翌近身却不反感。

闻翌是不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了?我应当主动一点松开手的,我想,别又在众人面前丢失颜面。但是我依旧握着他的手说:“那这样会不会好得快一点儿。”

“还是不要了。”闻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悲喜似的说,“我刚刚听到你和李小姐说的话了。”

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抬头想在他脸上找到细微的表情,只见他低下头道:“谢谢你啊。”然后他松开了手,他看向我道,“芝芝,将军真的值得托付终身,你要开心一点儿。”

闻翌自顾自地闯入我的生活,又自作主张地随意离开,他到底拿我当什么?

我突然生出一股愤慨来,张开手就去拥抱他,牢牢地抱着他的腰不松手,我带着哭腔说:“不要!”闻翌身子一僵,我肩上蓦地一沉,我转头看去,闻翌嘴唇发白,已经晕了过去。

5、恋恋不舍

闻夫人看向我的眼神晦涩不明,我两手绞着站在一旁,她叹了一口气找了椅子坐下,随后示意我也跟着坐下,说:“陶小姐,你应当也听说我近日同王将军的嫡女来往密切了。”

我点了点头。

“你可知我为何在你之后又找了她?”闻夫人问。

我心中自是纠结万分,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抬头磕巴道:“是不是等闻翌病好了,就要娶她?”

闻夫人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又看向她,心中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但我不敢想也不敢说,闻翌应当不会这样荒唐。

“因为在你身边,闻翌永远也好不了。”闻夫人温柔地说,“你根本不是他的什么药,他在你身边一直忍受着疼痛。有一日他回来很晚,是马夫将他架下马车的,你应当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

闻夫人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那日之后他昏迷了整整七日。”

我两手绞得更紧了,我日日庸人自扰,以为喜欢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却从未想过喜欢也会让人痛苦万分。

“我知道了。”我起身向闻夫人行了个礼,转而起身道,“我日后不会再同闻少爷来往了。”

我走在街头,踢着街边石子想着将来往后闻翌与娘子成亲时,我该送什么礼,想来想去还是推托不去更好一些。

“陶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少年将军拍了怕我的肩膀,轻声说。

酒楼里又在传王将军嫡女同闻府的婚事,好像我陶芝从未出现过。

“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将军替我斟茶后问。

我点头笑道:“那位王小姐是闻少爷的命定之人,天造地设。”

将军叹了口气说:“看来闻翌从未和你解释过,也从未告诉你,他有多喜欢你。”

我拿着杯子抬头看向他笑道:“将军不必多言,我同闻少爷日后不会再往来。”

说完我就想起身,将军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那日你本想同我说话的,抬头却成了闻翌,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挣脱开手看向他,将军咧开嘴笑了一下说:“闻翌真的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我推开,自己傻愣愣地站在你面前,就为了一句你的喜欢。”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起来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内心比谁都拘谨。”将军喝了一口酒说,“你买到的那些绝版古籍、出入燕京的一路平安、国子监里的安稳日子都是他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你以为陶相的威严能震慑多少人?燕京多得是这样的权贵家族。”

看我不说话了,将军伸手敲了敲桌板又道:“前几日听闻你要回马场,闻翌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实际上他哪有力气骑马啊?就是在你面前逞强罢了。你差点儿跌落马下,他却只能让我快些来救你,你当他不想自己来吗?”

原来喜欢我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锥心之痛;与我触碰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切肤之痛,但是他甘愿受着这样的疼痛,就为了同我在一起。

“但是在马场的时候,闻翌已经放手了,他说……”我争辩道。

“所以陶小姐的喜欢就是挂在嘴边,随便说说的吗?”将军厉声问道。

我猛然抬头向他看去,他冷笑一声说:“那日闻翌确实听了你同李小姐的谈话,但他听到‘以讹传讹’便走了,我却听完了全程。”

我彻底明白了,闻翌已经向我走了太多步,就为了等我一个转身,在看不到希望后,他才决定放手的。

“多谢将军提点。”我看向他道。

将军笑嘻嘻地说:“日后喜宴上我可要吃八碗饭,不准让闻翌赶我出去!”

我回了陶府后取出那块被供起来的素白的帕子,转而去了闻府。闻夫人像是没想到我竟然还敢再来,一时也不知开口说什么,只是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夫人,我是来还帕子的。”我看向闻夫人道。

“给我就好了。”

“我的帕子还在闻翌手上。”我坚持,“我想见他。”

闻夫人脸色沉着冷静地说:“阿翌还未醒。”

房内传出闻翌的声音,他在里头喊道:“太医来了就让他进来吧。”闻夫人脸色不虞却无可奈何,最后侧过身子让我进去。

我进房的时候,闻翌正坐起身来,他脸色虽然看起来依旧苍白,但嘴唇起码有了颜色,他手上紧紧地捏着一块帕子,有些不耐道:“我真的没事儿,只是身体没好全,这和陶芝没有关系。”

“是吗?”我问道。

闻翌立刻把帕子攥在手心里,抬头看向我,在看到我手中的帕子后,他像是要笑,但是最后只是抿了抿嘴唇说:“陶小姐不会是来拿回自己的帕子吧?陶相什么时候……”

“闻翌,我喜欢你。”我道。

闻翌不说话了,他攥紧了被子有些疑惑地问:“你现在是在施舍我吗?应当是将军告诉了你什么事情吧,你不必往心里去,他也只是……”

我打断他的话,继续道:“闻翌,你亲口告诉我真相就这么难吗?”

闻翌沉默了片刻后向我张开手说:“抱着说好不好?”

我以为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同将军说得一样,这个嚣张跋扈的闻少爷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心。

“芝芝,我不想你因为感动或者同情才喜欢我。”

“如果这样简单就能喜欢一个人的话,那我定然早就成了几回亲,比如同东街那位每次多给我馄饨的王大爷,西街那位开书局的少收我银子的陆大哥,还有……”

我喋喋不休的话被他堵住,他虽然依旧苍白着一张脸,却笑了起来,这次又有了夏日热度,他有些恼怒道:“反正你就是知道怎么样用一句话惹怒我。”

我抬头道:“你可以反驳啊?”

闻翌笑了笑说:“我舍不得。”

舍不得,所以只敢亲我,只敢让自己受伤。

6、循序渐进

王将军与闻府的这门亲事算是吹了,闻夫人整日拿着扫把在闻府门前守着我,就怕我不小心又让娇滴滴的闻少爷受伤。

在短短数日内,我已经同闻翌一起挖空了闻府后院墙中的一块砖,刚好可以看到彼此的眉眼,我们就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中,感受着汹涌而至的喜欢和难以厮守的难过,更加珍惜指尖相碰的触感。

我抬头看着星宿感叹道:“日后我定能出一本《夜观星宿》的书籍。”毕竟日日观星,闭上眼都能知晓星宿位置。

闻翌跟着笑了起来,我转头看向他问:“这病当真无药可医?”

“太医说这大概就是心病吧。”闻翌柔声道,“自小娘亲便强势又护崽,再长大一些又整日同宫中几位妹妹打交道,我那时应当就已经感到不适了。”

闻夫人应当也没想过,自己无心之举,竟成了闻翌的梦魇。

“那我这么和你接触,你不觉得不适吗?”我轻声问。

闻翌抓紧我的手道:“之前确实有的,但最近好转了许多,应该就像太医说的,这种病就应当循序渐进,缓缓行之。”他这么一说,我又想到那日在马车里的无心之举,最后果真适得其反。

闻翌大概也想到了那一日,他有些揶揄地看向我道:“但是偶尔也要用一剂猛药。”

趁着天黑,我稍稍遮盖了一下发烫的脸颊,闻翌却道:“芝芝,我好想认认真真地看看你。”

应当没有人比我们更惨了。

我没想到闻夫人会亲自来陶府,她看起来像是要同爹爹打一架,爹爹头疼地出来看着她,赶又赶不走,骂也骂不得。

“陶小姐在吗?”闻夫人问。

我从爹爹身后探出头来,看向闻夫人小声道:“在的。”

闻夫人约我出去喝茶,闻翌大概又在她面前说了好些话,她这次开口便不是简单的几句让我离开,而是先笑了笑,随后拿起茶壶替我斟了一杯茶,她笑道:“陶小姐,你不要怪我总是拦着你们。”

我小心捧着杯子,不敢说话。

“那日我在燕山寺看到你的时候,大概明白为什么闻翌会喜欢你。”闻夫人有些出神道,“他应当是恨我又怕我的,而你恰好与他接触的人都相反,你这个人说话温温吞吞的,被人欺负了也就拍拍裙摆站起来走了。只有在真的惹恼你时,你才会露出獠牙吓唬一下对方。”

“你的心太软了。”闻夫人说,“不仅心软,看起来还像个滥好人。”我耐心听着,总结我在闻夫人心中的形象:没有性格的老实人。

“阿翌同你都太小了,好像有着一股热情就可以冲破世间所有的枷锁。他这场病不知何时会好,他的脾气也不知何时反复,你也不知何时会对他失去耐心,何时又在不经意间伤害他。”闻夫人顿了顿,“所以我一直是反对的。”

“我其实……”我开口道。

闻夫人用眼神打断了我的话,继续道:“但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我那些惯用的伎俩在你们面前不堪一击。阿翌第一次告诉我疼痛才让他明白,喜欢不是一句话,而是一份责任,你也让我看到了你的固执。”

我挠了挠脑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往后你若是想来看阿翌,闻府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闻夫人道。

当天我便去找闻翌,他这次终于可以站起身来,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近身,还是他一把将我拉了过去。

他看向我问道:“你到底在等什么?”

我老实回答道:“在找个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地方下手。”

闻翌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道:“你总想着我碰到你会不适,却不问问我心中是怎样的欢喜雀跃。喜欢你,开心比痛苦要多好多。”

我笑着抱着他道:“那亲亲呢?”

闻翌低下头亲了亲我说:“那你亲得轻一点儿好不好,以后我们慢慢的就能亲得久一点儿,再久一点儿。”

传闻世家少爷多情风流,我被他求娶入府后,却享一世专宠

我同闻翌大婚的时候,王将军的公子也来了,那位传说中不让闻翌感到疼痛的嫡女,实际上只是一位爱好红妆的公子,当日他还上前艳羡地看着我,细细询问是在哪家布庄扯的红绸布。

知道真相的闻夫人差点儿没当场大杀四方,我与闻翌对视一眼,紧紧握住双手。(原标题:《“恐女”难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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