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住院遇害故事 贵妇在出租屋被害身亡

母亲住院遇害故事 贵妇在出租屋被害身亡(1)

本故事已由作者:江小格,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死于他杀,在我们新租的房间里。泡在血里的水果刀昭彰的显露着凶手残暴的行径。

她扭曲的倒在厨房的地板上,我发现的时候,半干的血时不时还顺着她的衣服往地上滴两滴。

我吓得捂着脸跑了出去,手足无措地乱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快报警!杀人了!”

但满脸的惊慌也掩盖不住我内心的澎湃,我的妈妈,我那个祸害精妈妈,终究是死了。

我不喜欢妈妈,严格来说算得上憎恨。

就是因为他和继父郭明结婚,气死了外公,也由此给我们带来了长达8年的灾难!

“臭女人,把钱拿出来!”

“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回忆里到处是那个人的谩骂声。以及我哭天喊地的求救声。这一切,都是妈妈一手造成的。

法医初步判定是熟人作案,因为门窗完好,现场虽然有些凌乱,但没有发现妈妈死前有反抗的生理活动。

“是我继父,郭明!”我大喊。我用颤抖的手拉开衣服的前襟,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疤触目惊心。

我告诉警察,在我们搬到这里半年以来,继父已经上门骚扰过至少五次,每一次都扬言要杀了妈妈。

“死者身上也有很多伤痕。”现场的法医小声告诉审讯我的警察。

“对了,还有一个人有点可疑,是我的邻居,马修。”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断断续续的语气指出另外一个嫌疑人。实际上心里笑的打了结。

没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了,妈妈死了,这些坏人也会被抓起来!

我终于要过上了清净的日子了。

但,到底是谁呢?

2.继父郭明

我忙着去打扫从各个方向扔出的碗,杯子,花瓶。

地上铺的地毯完全吸收了玻璃瓷器掉落的声音。那些瓶瓶罐罐有的被摔碎,有的弄脏了地毯。

这是我家的常态,有的时候我放学一开门,迎面就飞来一个花瓶。

是继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总之他在上班的情况下还是很缺钱。妈妈不给的话他就发疯砸东西,暴打我和妈妈。

他对我们从来不客气。有一次直接扔了一个茶杯在妈妈的额头上。

有的时候我就想拼了,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我虽然是男生毕竟因为年龄小,身板也瘦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次我趁他睡着不注意拿了妈妈的高跟鞋砸向他的脸,可却以狗吃屎的姿势被扔了出去,下巴直接着地导致下颌关节脱位。

之后,他们离婚了。我和妈妈搬了多次家,但都没有躲开他的纠缠。他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佳佳,我是想和你再生活在一起的,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每次找到我们,郭明都跪下来求着妈妈想要复婚。

事到如今,他还在狡辩。还不是因为房子和家里的大头都是妈妈的婚前财产,离婚他没有捞到半点便宜。

报警了,也拘留了。可是下次他还会再来。他每次在离开的时候总是揪着妈妈的衣领说下次再报警就打死她!

你能想象吗?

那些日日夜夜,那些不堪的时光。地狱。真的是地狱!

后来,我们搬了无数次的家,而在继父再次出现的时候,时间仿佛就停止了。

外婆去世的早,妈妈很小就被独自出去打拼的外公丢在了姨姥姥家里。虽然后来外公挣到了钱,在妈妈上大学之前把她接回了家,可是这么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父女情份浅淡的像陌生人。毕竟外公离开的时候,妈妈才5岁。

妈妈很少和外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甚至是吃饭都分开吃。家里请了阿姨,每次都是等外公吃完以后她再去敲妈妈的房门。外公觉得是自己亏欠女儿的,所以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责怪她。包括后来妈妈执意和爸爸结婚,然后生下我。

在我的记忆中,外公唯一一次朝妈妈发脾气,是因为郭明。

爸爸突发车祸不治身亡以后,妈妈爱上了喝酒,一醉解千愁还是一醉来千愁,总之她是在那里认识的郭明,他是一家酒吧的驻唱。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声线清澈,笑起来有一个酒窝,长相还算俊朗。

“吴佳,嫁给我吧!”

郭明对妈妈展开了强烈的攻势。围追堵截各种方式都用到了,甚至还在楼下拉起了横幅,并立了“不同意我就不走了”这样深情的人设。

那时我和妈妈住在外公在叶城为数不多的花园洋房———龙湾一号。小区里住着很多商业名流。

“混蛋!”外公那一晚抽了很多烟,一根接一根,终于给妈妈放了狠话:“你如果和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爹!”

外公觉得郭明的做法不体面,同时也觉得他过于偏执,怎么都不同意这门婚事。

妈妈告诉我,其实在外公不在的这些年里,她满脑子都是外公回来以后他们愉快的父女生活。可是当她真正开始面对外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之前所想的一切在现实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关心到嘴边总会变成争吵。

“我这过的是什么人生啊?”妈妈到嘴边的话终究是:“你以前没管过我,现在也别管我!”

母亲早亡,丈夫离世,妈妈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厄运会在自己身上轮番上演,而父亲现在又跳出来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

妈妈感到生活压抑的无法呼吸,她义无反顾地和郭明在一起了。

“而且,多一个人照顾阳阳不好嘛!”

我以为,我从此就有了一个爱我的爸爸,他会爱我和妈妈。

但一切只是我以为。

从那以后,开始了我长达8年的噩梦!我不仅没有被照顾,反而换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殴打!

多少个夜晚,我蒙上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恨妈妈,恨她的不坚持,让我从此遭遇着非人的待遇。

她最初也并不喜欢郭明,至少这是在我的眼里看到的。

妈妈是拒绝了郭明很多次的,甚至还和他动过手。我就碰到了好几次。

其中有一次我放学,看到妈妈被郭明堵在墙角。

“佳佳嫁给我吧。”

“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

郭明发疯似地拉着妈妈的手表白。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还因此发生了争执。后来妈妈怒不可遏地打了郭明一巴掌。

“我们不合适,你别缠着我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的走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一个陌生人当我的爸爸。

可是我竟没料到妈妈变脸竟如此之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不堪重负想和一个人分担,还是坚决要和外公抵抗到底。总之外公在他们结婚两年以后去世了,妈妈说外公是被她气死的。他们也是在那一年离的婚。

3.邻居马修

妈妈一直以来虽然对生活有诸多不满经常和人发生争执,有的时候回家叨叨几个小时都平息不了她的怒火。但是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妈妈恨到杀了她的地步还不至于。

所以,必须是切腹之痛。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一个人,马修,他是我的邻居。

“我要杀了你!”隔着墙,我都能听见他撕心裂肺与决绝的怒吼声。

头顶的吊扇声音发沉,缓缓的一圈一圈转动着,外面还一片漆黑。5点,在这个院子这个点,只有公鸡才能发出声响,除此之外的任何声音都是罪过。连夏蝉还没醒。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看到。”

在马修被早起在院中乘凉的大妈推进他家以后,妈妈还站在院子中间看着那副被淋湿的画不断的为自己辩解。我走过去,那副画因为被水浇而面目全非,那扭曲的样子像极了梵高的抽象画,《星空》。

“他经常把画摆在这,一坐就是一晚上。”

大妈脸上的肌肉有点扭曲,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这幅画他画了好长时间呢,这下你可完了。”

“能不能再画一副?”

妈妈强作镇定,可是大妈却连连摇头。一时间院子里陷入沉寂,我和妈妈面面相觑。

马修是一个画家,按大妈的意思,他为了一个比赛已经准备了数月。为了方便思考,院子的大槐树下甚至都拉起了长明灯。

不要说再画一幅画没时间,就是有时间,艺术这东西,也不可能创造出完全一样的了。

马修的房间里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与其说是他已经消气了,不如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两手紧紧握着,掌心已经渗出了汗。那句“我要杀了你”的话对我危害极大。

虽然不是杀父之仇不公戴天,但一副画作之于一个画家,就像芭蕾舞鞋对芭蕾舞演员来说像征着他们的生命一样。我有一个同学的妈妈经常和他爸爸说,如果她死了,一定要把芭蕾舞鞋一起放进棺材。

而且,他双颊消瘦,眼睛下方是深深的黑眼圈,眼神仿佛死人般暗淡。那明显是孤注一掷后的状态。天呐。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搬到这的第二天早晨。

妈妈说她本想乘着大家都还没起床把院子收拾一下,始料未及的是她刚拧开院子里的水龙头,连着水龙头的管子就不安分的跳了起来,飞起的水花直接泼溅到马修的画上。

而我接下来说的,就比较可怕了。

“阳仔,你回来了。喝鸡汤吗?”

之后的日子,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马修就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他身材消瘦皮肤发黄,绑着小辫子,喜欢穿着一件白色紧身二道背心,一条肥大的红花沙滩裤,也许他觉得这样很酷,是艺术家标配。我却觉得40岁了还打扮成这样简直就是低成本电影里的街溜子。

而每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致命的窒息感。

因为每次他总是一边说,一边挥动着右手的刀子,就在院子的大槐树下。有一次他在杀一只兔子,当我靠近的时候,他抬头看到我,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容。

他到底什么意思?我用力的握着口袋里的钥匙,握到几乎能渗出血来。

就这样,门口的那棵大树成了屠宰场。老远我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我没和妈妈说这件事,因为肯定会以争吵告终。

“阳仔,你不要天天的胡思乱想了。”

泼水事件后我强烈要求搬家多次,可妈妈却说马修是个好人,她去道歉了,还得到了原谅。她说我得了妄想症。

“好吧。他是好人。那他杀小动物干什么?炖汤给你喝?”后半句话我没说出口,也是不想引来更多的争端。

自从妈妈嫁给郭明以后,我和她之间便隔了一道鸿沟,我和她站在沟的两岸,每次开口说话都觉得有心无力。

我也不知道各位邻居都是如何忍受郭明宰杀小动物这件事的。这不好去问。

但我却间接的从对面房间的小女孩口中得知:

“那个大胡子的叔叔,以前白天从来不出门的。”

在我们搬来之前,马修仿佛癫狂一般,终日把自己锁在家里的画室之中创作。

也许,是妈妈的那次泼水壮举,将这个牢笼中的困兽释放了出来?毕竟一个人如果被激怒是什么事都可以干的出来的,想想我就不寒而栗。

而更让我疑惑的点便是,妈妈遇害的时候,马修失踪了。

4.妈妈吴佳

妈妈的床头有一本相册,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春日的午后,照片中的三个人站在北海公园湖畔,一对年轻时尚的男女,还有一个小女孩儿。身后是巍峨的大青山,河畔里有几只鸭子游过,温暖的阳光照着大地。

男人带着墨镜,长相俊朗。女人则穿着黄底黑花的荷叶裙,一头垂坠的直发于白皙透亮的肤色相得益彰。小女孩手里举着冰激淋,开心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

那是30多年前妈妈和外公外婆一家三口,小女孩就是妈妈,她叫吴佳,父母都是翻译官,家庭美满幸福。

妈妈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那些回忆都是美好的。

“若不是你外婆的突然离世,你外公也不会突然辞职下海打拼离开我。后面可能就不会……”

最后,她总是皱着眉头将自己堕落起点归结为是从外婆的去世开始的。

我讨厌极了妈妈这一点。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深重。

我承认外婆得胃癌的突然离世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妈妈的命运,爸爸的车祸更是雪上加霜。但这和妈妈为了和外公抵抗和郭明结婚的孤注一掷从而带来日后长达8年的灾难比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

毕竟前者是命运,无法改变。而后者是她咎由自取!

但我今天想聊的是,如果说这些年妈妈的状态是堕落,那么这最近的多半年以来,可以用“怪异”来形容。

首先,就要从搬到这所破旧的房子说起。

为了躲避继父的纠缠,我和妈妈在这几年里辗转了很多个城市。最终还是回到了叶城。

这所房子坐落在叶城最南边的位置,是个农民自建房。

这里的房子都是一间套一间。就是一个大门,然后所有的房间用一个个小门像糖葫芦似的串在一起。每一户就这样用红砖堵上中间小门的方式,被硬生生的隔开。

除了房东外,这里还住了7户人家。因为附近有一个医院,所以房子虽然环境差但根本不缺租户。

除了面对面两栋小楼和另外两个方向低矮的墙围成的一个还算像样的小院,这栋房子整体的配置让我感觉走错了时代,像极了电视里演的19世纪80年代的筒子楼。

“这种地方,那个人还能找的来?”妈妈目光深邃。

她站在客厅窗前看着小院儿,夜晚的窗户就像一面大镜子,映出她的身影。她将脸贴近玻璃和对面窗户探出头的小女孩儿招手。

我懂了。妈妈挑房子的逻辑就是,在郭明的眼里,妈妈是有钱人,有钱人不会住这。

我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我宁愿相信我们就是孙猴子,永远都逃不出郭明的五指山。这些年,没有一次例外。我们走到哪儿,他就能找到哪儿。

而这一次,我认为妈妈疯掉了!即便这里是闭塞的郊区,那也是叶城,叶城可是郭明的老巢啊。

第二件事,她最近特别忙。换句话说,她好像几乎每天都出去和什么人约会。

妈妈是做笔译工作的,网络接活在家自由办公的那种。除了偶尔去附近的超市买个菜,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网络上完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是自从搬到这里后就非常反常。

而且,不光是出门那天会换上为数不多的套装和长裙,连平日里也会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我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妈妈底子非常好,瘦高个儿,长了一副玲珑的脸庞,皮肤是蜜糖色的,即使她已经39岁了,在阳光下还是有几分阳光的味道。她如果再次恋爱我一点都不吃惊。

可是妈妈总是笑而不语。而且说这是一个秘密。

第三件事,她安全意识特别强。也可以说是过度紧张。

窗户上钉钉子你听说过吗?我们住的房子隔开以后是两个卧室,一个门厅,一个厨房,她把仅有的4扇窗户全钉死了。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房间简直闷热的要死,再加上房屋老旧,时不时的就飘来一股霉味。

而且,我出门进门她马上就冲过去拧上入户门的安全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多危险!”随着防盗门开合同时响起的是妈妈的抱怨。

“我不是一直提醒你进门以后要把门拧上的嘛!”

絮絮叨叨中夹杂着惶恐和焦虑。这原本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最琐碎无常的日常,此刻却让我听红了眼。

“那为啥要来叶城,往枪口上撞?”

“实际上……”

每次说到这,她都欲言又止,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和领居们的关系出现了一些小摩擦。

屋内反锁必须妈妈在里面开门,有好几次她因为做饭开抽油烟机,没听到我的敲门声,导致我敲的时间有点长声音也有点大。以至于后来,我但凡制造出一点噪音,就从四面八方探出一些脑袋。作出一副“你再搞出点动静试试看”的样子。

尤其是变态邻居马修,他的头上好像长了天线一样。只要我家有声音他就必然会出现在院子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家的方向,那双大眼睛如黑洞般深不可测,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吸入其中。

第四件事,你认为人的性格会突然改变吗?

当妈妈那天早晨说“你可以带你的好朋友周玥来家里吃饭啊。”的时候,我口中含着的漱口水差点没全喷到空中。

要知道,自从妈妈和郭明结婚遇人不淑以后,她开始将内心不断膨胀的烦恼和焦虑转嫁到我的头上,把我当作出气筒。

“长点脑子!”

“再和周玥那丫头片子玩我打断你的腿!”

她会劈头盖脸的对我说这些话。

“可是周玥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小时候的我会露出委屈的表情和她争执以求得同意。

而事实证明,一个人在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不论对方做了让她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事,她都会将其扭曲。

在我的印象里,妈妈不喜欢的东西有三样:继父,唱歌,还有周玥。

前两样不难理解。至于周玥,我不得而知,反正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就明确禁止我和周玥来往,说她长了一副狐媚像。

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妈妈害怕我早恋影响学业,毕竟周玥长的太好看了。她身材高挑,肤白胜雪,长长的睫毛下,精致的双眼皮装点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别忘了,叫周玥。”直到我临出门要上学时她再次提醒我。我才确定了刚才不是幻听。

可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真害怕妈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比如当面说周玥是狐狸精,或者直接在我们面前叫周玥离我远一点。

可是当天,妈妈不但热情的给周玥夹菜,还叫她以后经常来做客。气氛和谐的不得了。

这是我们刚搬来那段时间的事。

我真的很猜不透妈妈到底在想什么。

5.青梅竹马周玥

大批警察在狭小的院子里来回走动,穿制服的,不穿制服的,年轻的,年长的。

我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用呆滞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距离报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虽然我曾经多么希望妈妈能死掉,但回忆起她死时的状态,开始有一点心痛。

“节哀。”一个女生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冰水。

是周玥来了,我在案发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

“郭明和马修可能是凶手。”

我拧开她递过来的矿泉水,把喉咙口那团蒸腾的痛楚咕咚咚的强灌下去。

“马修失踪了,郭明也联系不上。”我越说越激动:“那个姓郭的,真是阴魂不散,我们搬到哪里他都能找得到,这地儿他也来过好几……”

没等我说完,周玥就用食指贴到我的唇边制止了我。

“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了。”

周玥一会双手交握,一会又松开,整个人变的扭曲起来,给人感觉与其说是在安慰人,倒不如说是焦虑的坐立不安。她的这种状态倒是很少见。

在我的印象里,周玥不仅是性格稳重踏实,而且乐于助人。

我从小性格古怪,即使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智力水平,每次考试在年级独居榜首。可是在人际交往这一点上,我的表现堪称糟糕透顶。

我非常傲慢和毒舌,经常嘲讽学习不好的同学,说他们是笨蛋。

大家都不喜欢和我做朋友,体育课分组练习我没有搭档,课间操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被揍的鼻青脸肿也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我因为被孤立而变得更加沉默,封闭,古怪。

周玥是唯一一个对我友善的同学。她长得很可爱,皮肤白白的,脸圆嘟嘟的,笑起来脸上有个漂亮的小酒窝。

认识她的那一年我10岁,她12岁。我3年级,她5年级。

她总是做为值周生带着红袖标倚在我们班的门框上偷偷瞄我。她还会约我放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叫“由新书屋”的书店一起看书,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包里多了两块我最爱的黑糖话梅糖。

“你知道你为什么满身带刺像个刺猬吗?”

“我知道的。”周玥一本正经地自问自答,那样子像个小大人:“因为你害怕受到伤害就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过不能一直做胆小鬼哦!”

自从我和她分享了自己的父亲早逝,继父家暴我和妈妈的事情以后,周玥就看出来我一副“生人勿进”的状态是刻意伪装的。她说她愿意帮我一起进步。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发出柔和的光。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喜欢一个女孩儿的含义。但我知道,是周玥,让我冰冷的生活开始有了温暖,她是我黑暗世界里的一道白月光。

我扭头看了一眼周玥,她今天她穿着学校女孩子最流行的款式,牛仔短裤被宽大的白衬衣正好盖住。

她下拉着嘴角,我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就吃一惊,她的侧颜,还有不经意的举动,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实际上……”周玥似乎有些犹豫,视线在空中游离了一会,开口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几年前从我书里掉出过一张照片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赶紧收起来了。”她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其实那是我的全家福,我,我妈,和你的继父,郭明。”

“实际上,郭明是我的亲生父亲。”

可能是因为紧张,她说话的速度特别快。我拼命在脑海里整理她的话,过往种种恍如昨日死,此刻也争先恐后的生还于我的脑海,一幕一幕。

“周玥,我现在住在星月山庄。”

“周玥,我搬到了你梦想的地方。”

“周玥,我和妈妈现在住在八卦村。”

“周玥,我和妈妈又回到叶城了。”

当每一次郭明都能如期找到我们的时候,时间就仿佛停止了。

我们疯一样的搬家,可是就像是孙悟空使出了万般武艺,始终逃不出郭明的五指山。我不禁一阵颤抖,感觉自己是一个小丑。

“对不起。”周玥双手掩面,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终于知道她像谁了,那只有右侧才有的酒窝。

原来,妈妈是早就知道周玥的身份的。

除了那句“再和她玩我就打断你的腿!”的威胁,她还常说一句话:“她为什么和你玩儿?图你啥?”

不谙世事的我总觉得妈妈是因为过度焦虑产生的疑神疑鬼的病态,所以我和她产生了天然的对抗。甚至把她气哭好几次。

而更讽刺的是,今天下午放学我还约了周玥去吃麦当劳,我们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谈天说地,快乐的要起飞了。而在那时,妈妈却被凶手用刀反复刺死,承受着地狱般的痛苦。此时,我感觉一股热气逼近胸口。

“所以这么多年都是你给他暴露我们的行踪?然后从我妈这拿钱据为己有?”我看了看她身上一身的名牌。

“我说的没错吧?”我提高了音量,从周玥此刻沉默中,我确信了自己的推断:“混蛋!”

许久,周玥第一次抬起头,充血的眼睛直视着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一字一顿的说:

“我没有,我没有告诉过他任何你和阿姨的行踪。”

周玥坚决否认自己向郭明透露过任何我和妈妈的行踪。也否认她接近我的目的是和她爸爸有关。

笑话。没有目的接近我干什么?我和妈妈的行踪郭明怎么会知道?

而周玥怎么又变成了郭明的女儿?我只知道周玥一直和妈妈一起生活,我一直以为她和我的经历一样,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我发现,我对周玥一无所知。每次都是我向她吐露心思和抱怨。她就一直安静的听着,而她却从来没和我说过她的生活。

她那么聪明,不知道她真的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局外人,还是洞悉全部的布局着。

6.凶手是他

案件侦破好像并没有难度。

因为一个案件目击者。我们对面小二楼的那对母女的小女儿。她看到了整个案件的经过。

随后警察在离我家不到2km的一处荒地里同时找到了因为厮打仅剩下半条命的郭明和马修。

据说当时郭明的Polo衫领子被扯的稀烂,身上沾满了污垢,非常狼狈。而马修的眼镜上也布满了蜘蛛网状的痕迹,好不到哪里去。

凶手是郭明,他对自己的行径供认不讳。

“我原本只是想再搞点钱,谁知道那个贱女人突然和我说她已经知道周玥是我的女儿。让我留心一下周玥的安全。”

那天,郭明喝醉了,他又跑到我家问我妈要钱。

他使劲的砸门,然后一进门就揪住妈妈的领子让她把钱拿出来。还恶狠狠的说:

“如果报警,就小心一点你儿子的安全。”

妈妈平日里畏首畏尾,根本不敢和郭明发生正面冲突,除了本身不是一个力量级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郭明总是拿我作为换钱的砝码。

不知道妈妈那天哪来的勇气,总之她说的那句话,有点孤注一掷的意思。

让他更吃惊的是下一个瞬间,妈妈走进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走到郭明跟前一边砸着东西,一边用刀指着郭明说: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否则你再敢来,我就去找周玥。”

妈妈提到周玥,让郭明一下失去了理智,扑向妈妈夺过水果刀朝着妈妈就一顿猛戳。

房屋闹出的巨大动静引来了马修,马修站在门口说着:“你这个杀人凶手!”

然后马修朝郭明步步逼近,郭明吓傻了扔下刀就跑。郭明在前面跑,马修在后面追。

这和对面小姑娘看到的一摸一样。她说看到一个穿白色Polo衫的男人嘴里叼着烟,好像喝了酒,骂骂咧咧的敲响了我家的门。之后房间里隐约传来争吵声。

再然后马修走了出来,不知道和白Polo衫说了什么,之后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跑走了。

只是马修今天的反应很迟钝,以前只要我家有动静他就探出个脑袋,今天好像是在等整个事件结束一样。

等等,总觉的哪里不对。

马修是目击者,正常的逻辑应该是郭明追马修,然后杀人灭口。

奇怪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7.妈妈的秘密

郭明杀了妈妈,周玥是帮凶——

我用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头一直在疼。

案件发生3天了,我还没有躺在床上好好睡过觉,最多坐在沙发或椅子上打个盹,当我想要上床好好睡个觉时,那些令人讨厌的回忆便开始复苏,甚至连打个盹儿都很难。

“阳,如果你现在冷静了。我想和你聊聊阿姨的事。”周玥煞有介事的语气让我没法拒绝。

就在这天早晨,周玥不期而至,她说要和我好好谈谈。

“你没有发现阿姨最近非常不自然吗?”

“从对我的态度就是一目了然的,这次你们回叶城以后。”周玥接着说:“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真诚?”

“所以呢?你知恩图报,利用她的善良,再一次把我和妈妈的行踪告诉了郭明?”

我承认这句话我是带着报复的快感说出来的。

意料之中,她拼命摇头:“我再说一遍,我从来没说过。”

“你是想说,这果然都是巧合吗?”我咆哮。

“我没这么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而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阿姨,你的妈妈!”

我低下头,挪步到沙发上,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厨房的门一直扣着,其他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妈妈在世时整洁的状态,所有的房间都乱七八糟。除了郭明翻的,妈妈砸的,那天刑警搜证也大有作为。

“阿姨认为最珍贵的是什么?”

这时周玥从妈妈卧室床头的桌子上拿起了那本相册,坐在我身边翻看起来。

这本相册太老了,剥落的外壳和变色的内页都印证了这个相册历久经年。很多东西在搬家的过程中就淘汰了,唯独这本相册妈妈却宝贝一样时刻带在身边。时不时就打开翻看。

妈妈本来打算将相册填满的,但在3/4处的位置却变成了空白,最新的那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还有外公,那是2014年春节,妈妈刚和郭明结婚的那一年。

可是我却总是找借口推辞。

阳,我们拍几张照照片吧?

妈妈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果然是这样的。”周玥的声音高了几许,紧接着又转低:“你看这个。”

周玥从相册最后的夹页中抽出一张黄色的单据。

“果然,是胃癌!”

“阿姨这几次邀请我过来,我就觉得反常。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第一,利用我向郭明传达信息。

第二,利用我向你传达信息。

她和我说过3次照顾好你,4次打开相册回忆过去。”

“所以。”周玥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觉得相册里也许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接过报告的手有些发抖:“我从来都不知道。”

我闭上眼睛,感觉开始耳鸣。妈妈生病的消息让我过分震惊,我完全不知道妈妈生病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生病以后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只知道她变的越来越奇怪,而我越来越讨厌她。

“可能是一想到要和你公布自己的病情,她就不知所措了吧。所以才选择由我转达。”

“那你觉得郭明是一个怎样的人?”周玥没有和我再说妈妈的事,她过分严肃的突然提到郭明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自私,贪婪,粗暴,易怒……”说到易怒,我长吁了一口气。

“郭明性格暴躁,很容易被激怒,这一点我们都比较清楚吧?”

我想到郭明在发疯捅死妈妈之前听到的话:“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否则你再敢来,我就去找周玥。”

”杀死我妈妈的人,该不会是……”

我的胸中再次涌起一股冲动,这股冲动立即刺激到了泪腺。

“没错。”周玥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应该正是她本人。”

“是她主导了这场谋杀!”

贵妇在出租屋被害身亡,她的一张癌症诊断单,牵出幕后真相

8.你是我最爱的人

周玥告诉我这些,并不是在给她的亲生父亲开脱。

郭明是个赌徒,周玥的妈妈因此很早就和郭明离了婚,并将她的郭姓改为了自己的姓氏。而周玥的境地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她撸起衣袖,里面是若隐若现的伤痕。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也是周玥和我做朋友的意义吧。

“对了,衣服都是我用压岁钱买的。”周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打扮,也是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状态,是为了以明媚的态度面对灰暗的生活。”

“其实,其实也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嘛?”周玥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又热切。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我推开房门,院子里那棵大槐树的叶子绿油油的,有些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在晨曦中开始变得剔透可爱。大雨仿佛把一切脏污的东西都冲刷干净了。

“我……”我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周玥的一颦一笑,就像光一样照进了我心里的窟窿。

几天以后,我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妈妈生前将所有的现金和房本分别放进了几家不同银行的保险柜。并立下遗嘱她过世以后将这些财产逐年转交给我。

马修很快便从看守所放出来了,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叔,憨笑起来像个孩子。他非要请我吃饭,说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总是要解决的。

隔着座位酒杯相对,马修半醉半醒的告诉我他爱上了妈妈。

他想照顾她,他为她熬汤。他们度过了几个月快乐的时光。

最后,当妈妈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想激怒郭明杀了自己,然后让郭明绳之于法的时候。他沉默了。

“你怎么不制止她?”我突然站起来,胸膛急剧起伏着,我知道自己正在大口喘气。

马修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他点了一只烟,抽上几口就在烟灰缸里按灭,接着又点上一根,就这样一根接一根抽个不停。

“她不希望她走后再有人骚扰你。”马修抬起头,充血发红的眼睛直视着我。

“你说什么?”

“因为你的妈妈,她爱你!”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也正因为爱,最后一次家里的动静,马修并没有向前面一样出现在院子里,而是直到整个杀人过程的结束。他说,爱是成全。

但他最终没有忍住追了上去,用拳头平息着心中的愤怒。也是在扭打的过程中,得知郭明是通过登陆周玥电脑而窃取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找到我们。

我不明白马修为何会爱上患了绝症的妈妈,也许是因为妈妈好看,也许是翻译家的气质吸引了他。我不得而知。但爱情本身就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事到如今,所有的疑问都串联到了一起。

妈妈为何择再次回到叶城选择住在这儿。她早出晚归都在忙什么?也许是去了银行,也许是去了医院。梳妆打扮不仅仅是因为她恋爱了,更是要掩盖她虚弱的病态。

反锁门是为了我敲门能制造出更大的动静,钉窗户是为了将出入口锁定,都是为了增加目目击证人看到的概率。

甚至为什么她还会习惯性的打开窗帘,以及会和对面的小女孩打招呼。她甚至知道小女孩8岁,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没有上学一直在家,并且有经常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的习惯。

最后,马修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的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当年,你妈妈和郭明结婚,是因为他说过一句话。”

“你不和我结婚?想想你可是有爹有儿子的人!”

妈妈生病了,事已至此,也许借郭明的刀杀了自己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唯一的选择。为了给我切断后患。

这件不讨好的事,只能由她来做。(原标题:《妈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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