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鹰图是谁画的 松鹰图就是他的慷慨悲歌
文|王鲁湘
“就画一鹰独立,雄踞古松,耸身回首,睥睨天下。这样的篇幅,这样的体量,这样的气势,古今罕见,难有其匹。松和鹰的形象,既有古法程式,但更多来源于写生,故而生机勃勃不落前人窠臼,一看就是黄胄家法。
用笔保持一贯的凌厉迅疾,毫不犹疑。尾羽和翎毛出现习惯性的複笔,反而显得灵动。用墨烂漫恣肆,浑厚华滋,如歌如泣,完全在笔墨上进入解衣磅礴的境界,忘我纵情,慷慨悲歌。“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黄胄是燕赵男儿,《松鹰图》就是他的慷慨悲歌!”
本文手稿
以下为著名美术评论家王鲁湘先生的寄稿上氏20春拍黄冑的《松鹰图》,让我们来一起分享吧。
侧身天地,独立苍茫蜗庐集萃2020年春拍征集到黄胄一件重要作品《松鹰图》。这件作品之所以重要,是基于以下几点理由:
一是题材的独特性和稀缺性。
黄胄是著名的水墨人物画家,尤其是新疆少数民族人物,他画得多,也画得最好,佳作迭出,不稀奇;他还是画动物的高手,尤其是驴子和骏马,无人出其右,水墨毛驴更是被称为20世纪“水墨四绝”之一。他画的鸡其实也很生动,特别是群鸡觅食,要超过他的水准很难。李可染独具慧眼,认为“黄胄狗第一”。
这些动物都是地上跑的和走的,而且都是人类的伙伴,在黄胄画中大多作为人类生产生活场景中的陪衬和配角出现,增加生活气息,活跃现场气氛。黄胄也画过飞禽,如鸿雁、野鸭,但画得少。
至于猛兽狮虎之属,没画过,而猛禽,如鹰、雕、隼,画得也少,早年画过哈萨克猎人骑马架鹰的英俊形象,那也只是偶一为之。所以如此大尺幅的《松鹰图》,对于黄胄一生的创作来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稀题材。
Lot 505
黄胄(1925-1997)松鹰
设色纸本 镜心 1979年作
款识:<一>、松鹰图。一九七九年五月黄胄写于三里河。
<二>、英雄老去心犹壮,独立苍莽有所思。一九七九年五月,叶老题画鹰句,黄胄录。
钤印:「梁」、「黄胄之印」、「黄胄」
139.0×208.4cm 约26.1平尺
JPY:2,500,000-8,000,000
RMB:161,500-516,800
黄胄字映斋,长安画派代表人物,著名艺术家。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黄胄长期深入新疆、青海、西藏等少数民族地区,他通过边疆采风的方式积累了大量的生活速写,并以此为基础针对边疆题材创作了不少佳作。黄胄先生对写生的重视观念,在上世纪初引起巨大的轰动。为“人生而艺术”“艺术大众化”的主张也直接影响了黄胄的艺术观形成。
场次:永好留真——中国近现代书画(7月22日夜场)
二是此画的创作时代和历史背景。
黄胄这幅《松鹰图》落款是“一九七九年五月”,熟知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中国刚刚从“文革”的十年浩劫中走出来,却仍然身心陷于“两个凡是”的束缚之中,思想解放运动正在党内和思想文化界开展,十一届三中全会开过不到半年,正是风起云涌的年月。而画面左侧专门书写的诗塘所题写的叶剑英元帅的诗句及年月更是应当引起关注:“英雄老去心犹壮,独立苍茫有所思。一九七七年五月叶老题画鹰句。黄胄录。”这个诗塘透露了一个历史事实,但鲜为人知。
款识
1977年夏天,应中共中央和中国政府邀请,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总统铁托元帅访华。中南两党两国政府恢复正常关系。为了赠送给铁托元帅一件特别有意义和中国特色的国礼,有关方面找到了正在友谊医院住院的黄胄,让他创作一件绘画作品,由中国政府赠与铁托。黄胄当时手不能握笔,就用纱布和胶布把毛笔捆在掌中,在病房裡创作了一幅《松鹰图》。
为什么要画松鹰呢?松象征著坚贞、顽强、坚定,历风雪而后凋,意指南斯拉夫党和国家在同苏联的霸权主义的斗争中数十年的坚贞不屈,维护了国家的独立。鹰是空中之王,又同“英”同音,在中国画裡,一直是象徵英雄。《松鹰图》就是用中国的绘画语言和形式来赞美南斯拉夫和铁托。
叶剑英会见南斯拉夫总统铁托(1977年9月1日)
有趣的是,当年齐白石给斯大林、蒋介石、毛主席、陈毅贺岁送的画,也都是《松鹰图》,看来,这个题材是中国传统思维惯性的表达,本来也没有太多新意,但是,黄胄这张《松鹰图》给当时担任党和国家二号人物的叶剑英元帅看到后,诗兴大发,援笔就在画上题了两句诗:“英雄老去心犹壮,独立苍茫有所思”。
叶帅的题诗,把一个老而俗套的绘画题材激活了,赋予了崭新的思想内涵,将一起参加过抗击法西斯的老英雄的形象集合到一起,还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一段很难启齿说清楚的恩怨情仇家国兴亡的历史也蕴含其中,沉郁顿挫,欲说还休!显然,黄胄非常赏识叶老的题诗,于是在事隔两年之后再画《松鹰图》,并以诗塘的形式抄录叶老的诗句,以示敬重。
局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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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此画乃黄胄病后重画,因而精力弥满,真力内充。
八尺大纸,略微裁去一截,二十六平尺大的篇幅,就画一鹰独立,雄踞古松,耸身回首,睥睨天下。这样的篇幅,这样的体量,这样的气势,古今罕见,难有其匹。
松和鹰的形象,既有古法程式,但更多来源于写生,故而生机勃勃不落前人窠臼,一看就是黄胄家法。用笔保持一贯的凌厉迅疾,毫不犹疑。
尾羽和翎毛出现习惯性的复笔,反而显得灵动。用墨烂漫恣肆,浑厚华滋,如歌如泣,完全在笔墨上进入解衣磅礴的境界,忘我纵情,慷慨悲歌。“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黄胄是燕赵男儿,《松鹰图》就是他的慷慨悲歌!
局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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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鹰并不是黄胄常画的题材,但也坚持了他一贯的创作风格,即写生加笔墨。他的鹰的形象,不是得自于古人,也不是得自于齐白石、徐悲鸿、李苦禅,而是得自于写生、观察、提炼。同传统画鹰比,黄胄的鹰更接近自然和生活;同徐悲鸿笔下的猛禽比,黄胄的鹰又更讲究笔墨。
总之,黄胄这只鹰,是一隻中国绘画史上侧身天地的鹰,独立苍茫的鹰,心犹壮的鹰,有所思的鹰。黄胄在画完之后,用一点浅浅的赭石,在鹰的羽毛上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暮色,使与鹰对视的我,无端兴起“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思绪,漫漶难收……
2020年7月与京华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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