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介绍泰戈尔(萧伯纳访问上海)
撰稿/柯兆银
泰戈尔访问上海有鲜花有嘘声
1924年4月12日上午,上海汇山码头人山人海,徐志摩、瞿菊农和郑振铎等文化界名人,上海文学研究会、上海青年会、江苏省教育会的代表,还有海内外各大报纸记者总共600多人,一起在此恭候访华文化代表团。
1920年,蔡元培等人邀请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他太忙无法安排行程。1923年,泰戈尔让其助手联系访华事宜,获得梁启超、胡适、徐志摩和瞿菊农等人的热烈响应,他们以学术团体讲学社的名义邀请泰戈尔访华并寄去旅费。于是,访华代表团组成了,他们是梵文学者沈谟汉(Kshitimohan Sen)、画家南达拉•波斯(Nandala Bose)、加尔各答史学馆教授卡利达斯•纳格(Kalidas Nag)、社会工作者格林斯(Greenes)和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1924年3月21日,泰戈尔等6人乘船离开印度加尔各答,前来中国。
当时,泰戈尔是亚洲第一位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他的名声在中国如雷贯耳。陈独秀1915年在《青年杂志》上专门撰文称:“吾愿青年之为托尔斯泰与泰戈尔。”当年10月《青年杂志》上,陈独秀翻译了泰戈尔的四首诗,由此成为国内最早翻译泰戈尔诗集的人。
1915年,郭沫若迷恋上泰戈尔诗歌英译本,这位在日本留学的中国学生翻译了一部《泰戈尔诗选》,寄到国内出版社企求出版。
作家茅盾也为泰戈尔的才华所倾倒,1920年1月,他翻译了泰戈尔的小说《骷髅》,在1921年写了一篇《印度文学家泰戈尔的行踪》文章。
如今,在人们的期待中,泰戈尔大师终于来了!
泰戈尔在“热田丸号”轮船上
4月12日11点20分,一艘“热田丸号”客轮停泊靠岸。
人们涌上船,热情地为泰戈尔戴上花环,并和他合影。东方通讯社记者在甲板上抢先采访泰翁。诗人泰戈尔一行下了船,坐车来到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的沧州饭店,下榻在23号和24号房间。
下午5时,泰戈尔前往龙华赏花,游览了龙华寺、龙华塔等名胜。
第二天13日上午,泰戈尔参观访问上海哈同花园;下午来到闸北一家寺院,出席印度人为他举办的欢迎会;下午4时零5分,泰戈尔在徐志摩等人陪同下,来到慕而鸣路(今茂名北路)37号张君劢住所出席茶话会。
花园里柳枝婀娜,桃花和杜鹃花开放,泰戈尔坐到草坪中央安放的一张红绒沙发上,其他来宾坐在前排凳子上,不少学生坐在草地上。
张君劢用英语致欢迎词,泰戈尔发表演讲,徐志摩担任翻译。
泰戈尔说他这次中国行目的是沟通情感交流,“两国人民犹如兄弟,为事当存信心,事必成功”。他这番话让现场听众十分感动。
当晚,诗人泰戈尔来到北京路功德林素菜馆,出席徐志摩、郑振铎、戈公振和刘海粟等人的宴请。宴会结束,泰戈尔还到剧院观看京剧。
泰戈尔与徐志摩、林徽因合影
徐志摩和泰戈尔
18日下午3时,在徐志摩的陪同下,诗人泰戈尔来到宝山路上的商务印书馆图书馆俱乐部,出席有1200人参加的盛大欢迎会。会场门口两个特别醒目大字“欢迎”,主席台上鲜花盛开,乐队奏着悠扬的乐曲。
上海商务印书馆总经理王云五代表上海文化界致欢迎词,泰戈尔发表了他来上海的第二次演讲“东方文明的危机”。他说,“物质主义的侵入,我们诚然不能抵抗,可是如果我们迷信它,甘愿将活的精神,埋没了去换死的空壳的物质,又哪里值得呢?”泰戈尔遗憾地表示,在上海由于西方物质文明的引入,已经看不到丝毫的中国文化精神……
沈信卿、聂云台先生轮流主持欢迎会,徐志摩担任翻译。会议中间,上海音乐家演奏古琴名曲,琴声悠扬动听,泰戈尔凝神静听,颇有感触。
当晚12时,诗人结束了上海之行,乘船前往南京、北京和太原等城市访问。
梁思成,泰戈尔,林徽因,徐志摩同框
泰戈尔访华,收到的不仅仅是鲜花和掌声,还有让人意外的强烈批评声。
首先提出质疑的是郭沫若。1923年10月14日,郭沫若知道泰戈尔即将访华,就撰文《泰戈尔访华之我见》。他说泰戈尔“平和的宣传是现世界最大的毒物。平和的宣传只是有产阶级的护符,无产阶级的铁索”。
茅盾在《国民日报》相继发表两篇文章,他说:“我们决不欢迎高唱东方文化的泰戈尔;也不欢迎创造了诗的灵的乐园,让我们的青年到里面去陶醉去瞑想去慰安的泰戈尔。”
陈独秀先生
郭沫若先生
茅盾先生
陈独秀在泰戈尔访华前和访华期间发表了20多篇文章,批驳泰戈尔的所谓“重精神”的观点。他甚至嘲笑道:“印度诗圣泰戈尔倘没有丰厚的家产和诺贝尔奖金,又如何能见天冥想三小时,到处吟风弄月,只营求心灵生活而不顾虑物质生活?”
泰戈尔在中国各地多场演讲都遭到了抵抗,有不少激进人士抛洒传单以示抗议,有的听众冲着诗人高喊“亡国奴,请回吧”的口号。
当年,许多人希望泰戈尔能够为改变中国贡献革命的思想和解决方案,能够宣扬西方的优越,而他却处处宣扬东方文明优于西方文明,还批评西方的物质文明摧毁了中国传统文化,因此招致带有“政治革命”倾向的知识分子的批评甚至批判。
泰戈尔在上海
泰戈尔带着郁闷回到上海,5月29日黄昏,上海文化界为泰戈尔举办送别会。
诗人再次来到慕而鸣路37号张君劢的住宅,作了他在上海的最后一次讲演“告别辞”。泰戈尔说:“你们一部分国人曾经担着忧心,怕我从印度带来提倡精神生活的传染毒症,怕我摇动你们崇拜金钱与物质主义的强悍的信仰。我现在可以告诉曾经担忧的诸君,我是绝对的不会存心与他们作对,我没有力量来阻碍他们健旺与进步的前程。”
他演讲结束后在张宅晚餐,随后前往汇山码头,启程东渡日本。
五年后的1929年3月19日,泰戈尔前往日本讲学前第二次来到上海。他事先打电报叮嘱徐志摩,他在他家里住几天,他的行踪一定要对外保密。
泰戈尔(前排左坐者)在徐志摩家中
6月11日,诗人泰戈尔出访归来再次路过上海,又在徐志摩的家里住了两天。告别时,泰戈尔拿出一件紫红色丝织印度长袍,深情地对徐志摩夫妇说:“我老了,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到中国来了,这件衣服就留给你们作纪念吧。”
1941年,泰戈尔在病榻上仍然怀念在中国的时光,他口授一诗:“我取了中国名字,穿上中国衣服。/这在我心里是明白的:/我在哪儿找到朋友,/便在哪儿获得新生,/朋友带来了生的奇迹。/异乡开着不知名的花卉……”
如今,在茂名南路、南昌路路口的街心花园,竖立着泰戈尔的半身铜像,他默默地注视着上海。
萧伯纳闪电式访问上海
英国文豪萧伯纳对上海的访问仅仅只有七八个小时,可是却风雨大作,在上海激起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1933年年初,英国戏剧家、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萧伯纳偕夫人漫游世界,中国民权保障同盟会邀请他到上海访问,萧伯纳答应了。宋庆龄和萧伯纳都是世界反帝大联盟的名誉主席。
萧伯纳访问上海的消息如风劲吹,“萧伯纳热”席卷上海。2月16日,《申报》转载路透社15日电文,率先报道萧伯纳昨日上午6时已从香港出发,预计明晨6时抵达吴淞口。
2月17日清早,上海电影和戏剧界代表洪深、应云卫和上海各界青年400多人聚集码头,民权保障同盟会的林语堂、邵洵美等人以及中外新闻记者20多人也兴冲冲地来了,现场有许多欢迎横幅、标语,如“欢迎革命艺术家萧伯纳”、“欢迎和平之神萧伯纳”等,直到中午12时,他们才知道萧伯纳已经在其他码头上岸。
原来,2月17日清晨5时,宋庆龄同杨杏佛等人乘汽轮驶往吴淞口,登上邮轮迎接萧伯纳,并共进早餐。情况发生了意外,萧伯纳因夫人身体不适而心情烦闷,不想上岸。
“现在已经见到你们了,我为什么还要上岸呢?”萧伯纳说。
“你既是环游世界,到上海而不下船不上岸,这能算到过上海吗?现在我请你到我的家里做客,一是尽我地主之谊,二是成就你真正环游世界的宏愿。”宋庆龄笑道。
萧俄纳觉得有理,表示“愿登岸一行”。
上午10时,萧伯纳夫妇在宋庆龄等人的陪同下,在杨树浦兰路码头登岸。
蔡元培先生
萧伯纳先到礼查饭店休息,然后到亚尔陪路(今陕西南路)造访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先生,中午12点来到宋庆龄在莫利哀路29号寓所(今香山路7号孙中山故居),出席宋庆龄为他举办的欢迎午宴请。参加午宴的有蔡元培、杨杏佛、林语堂、伊罗生和美国女记者史沫特莱。蔡元培打电话给作家鲁迅,待他赶到时,午宴早已开始了。
宴会上,萧伯纳学习使用中国筷子,和大家随意地闲聊。
当谈到如何消灭帝国主义的战争时,宋庆龄激动地说,“真能消灭战争的唯一方法,只能是消灭造成战争的资本制度。”
“但是我们不都是资本家吗?我自认有好几分是,你难道不是吗?”萧伯纳反问。
“不!完全不是!” 宋庆龄坚决地说。
萧伯纳讲述了他游历苏俄的见闻和感受,称赞苏俄拥有世界上真正的自由,斯大林是个谦逊宽容和务实的美男子;他说见到了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她活得很快乐,外面传说的斯大林要取消她的“列宁夫人”的头衔是谎言。
说到这里,萧伯纳问宋庆龄:“南京政府曾打算取消你的孙中山夫人头衔吗?”
“尚未——但他们很愿意。” 宋庆龄笑答。
宴会结束,大家陪着萧伯纳在院子里散步。
那天,连日阴沉的天空中出现了阳光。
“萧先生真是好福气,上海这几天连续阴天,今天出太阳了。”有人说。
“不,”萧伯纳笑道,“应该说这是太阳福气好,能够在上海见到萧伯纳!”
众人大笑。
有人问,中国国难深重,何以消解?
“中国要谋民族的出路,应把自己田乡间少许可寻的文化发扬光大,而不应搬取已经失去效用、遗害大众的西欧文化。”萧伯纳说。
众人在花园草坪上合影留念,留下三张珍贵的照片,特别是一张7人合影的照片广为流传。
宋庆龄在香山路寓所接待萧伯纳
流传最广的7人合影照片
鲁迅、萧伯纳和蔡元培
“并排一站,我就觉得自己的矮小了……假如再年轻30年,我得来做伸长身体体操。”鲁迅幽默地说。
萧伯纳对鲁迅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而且比高尔基还漂亮。”
“我老了恐怕会更漂亮。”鲁迅回答。
下午2时30分左右,萧伯纳一行在蔡元培、鲁迅等人陪同下,赶到法租界福开森路(今武康路)世界文化协会的学院大洋房,参加了约50人出席的欢迎会。
萧伯纳见到了梅兰芳,幽默地说:“我们俩是同样的人。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是一个写剧本的人,知道舞台上演戏的时候,观众是需要静听的。为什么中国的剧场反而喜欢大锣大鼓大打大擂起来,中国的观众难道喜欢在热闹中听戏吗?”
“中国戏也有静的,比如昆剧,从头到底不用敲锣。”梅兰芳回答。
“梅先生演戏就没有锣鼓声,如有声音也是音乐。”叶公绰在一旁补充道。
梅兰芳说到自己舞台生涯已有30年,对萧伯纳景仰已久,愿与萧伯纳做朋友。萧伯纳注视着他的面容,感叹地说:“君诚有驻颜术哉!”他幽默地警告梅兰芳做朋友要当心爱尔兰人,因为他们说话是不能算数的。
众人邀请萧伯纳发表讲演。
“我到这里来,好像是动物园的一件陈列品,你们既已经看见了,我想也不须再多说话了。”萧伯纳谢绝了。
大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换话题。
“先生为什么理由不吃肉呢?”有人知道萧伯纳是素食主义者就问道。
“我不喜欢吃,便不吃,没有理由,也没有什么主义。”萧伯纳俏皮地说。
人们哈哈大笑。
萧伯纳要离开时,邵洵美送给他一套梅兰芳戏服,还有梅兰芳提供的泥制京剧优伶脸谱,萧伯纳开心地欣赏。
整个笔会过程大约持续了30多分钟,剧作家洪深担任翻译。
下午3时,萧伯纳回到宋庆龄寓所,在花园草坪接受中外各报记者的集体采访,记者以萧伯纳为中心排成半圆阵。
萧伯纳在宋宅花园接受记者采访,左侧为洪深
肖伯纳面对记者连续不断的提问,就中国政局和抗战、社会主义和苏联、英国对华政策等,发表了不少宏论。
萧伯纳说到新闻报道的炒作时说:“你看,如果报上说我萧伯纳谋杀了我的岳母大人,那将是一条轰动的新闻,不是吗?但如果我否认,说这是瞎话,我今天早上还好好地同岳母大人一起用的早餐,那他们就认为这不是什么好新闻了。”
记者问:东方被压迫民族如何才能谋得出路?
萧伯纳沉思片刻说:“不如俟余离开上海后再作答复,因为在此地说话,似乎不甚安全。”
记者问:英国是什么样的对华政策?
“英国人士可谓无一人认识中国,故根本谈不到政策”,而且,今日英国本身问题,急待解决者至多,决无余暇再过问中国之事也。”萧伯纳笑答:“中国今日所需要者为良好政府。”
最后,他还预言社会主义“早晚必然要普遍实行于世界各国。”
下午4时30分,肖伯纳在宋庆龄和杨杏佛等人陪同下,来到“一·二八”淞沪抗战遗址。
下午6时,萧伯纳夫妇回到停泊在吴淞口的“不列颠皇后号”,半夜11时北上赴秦皇岛,继续他的中国之行。
第二天,上海各大报纸都登载了萧伯纳上海之行的消息。《论语》1933年3月第12期,刊登了蔡元培、鲁迅、邵洵美、洪深和主编林语堂等人对萧伯纳访沪的各种感想;同月,由野草书屋印行、鲁迅作序的《肖伯纳在上海》一书出版。萧伯纳上海之行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论语》“萧伯纳访华专号”
20世纪上半叶,许多世界级科学文化精英,如罗素、杜威、爱因斯坦、泰戈尔、萧伯纳等等,相继访问上海,不仅在上海引起了轰动,留下了中外科学文化交流的佳话,也使得上海和世界互动,进一步促进了上海的国际化,当然也给给上海城的历史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爱因斯坦三个月两度访沪
1922年秋天,爱因斯坦到日本讲学途中顺道前来上海。11月10日,在他临近上海的时候,船上的无线电广播中传来了他荣获诺贝尔奖金的消息。13日上午11时,他抵达汇山码头。日本改造
社代表稻垣守克夫妇和大阪《每日新闻》特派员村田,陪同爱氏夫妇乘汽车浏览了南京路等街道市容,并到“一品香”午餐。爱氏夫妇于3时入城内,在游戏场“小世界”聆听了昆腔,游览了城隍庙豫园,到画家王一亭住宅出席了中国文化界的欢迎会,观赏了中国美术,并进晚餐。14日,爱因斯坦夫妇乘原船前往日本。
12月31 日,再度抵沪,逗留至1923年1月2日离去。
1923年元旦,爱因斯坦在工部局礼堂作了有关相对论的讲演。同日下午,他还出席了上海犹太宗教公会(ShanghaiJewishC0mmuna1Association)的招待会。。
意大利科学家马可尼来访
1933年12月7日,无线电发明家意大利人马可尼(Marchess Guglielmo Marconi)夫妇在意大利驻华公使鲍斯克里夫妇陪同下由南京抵沪,有关学术团体代表方子卫、交通大学校长黎照寰、意大利驻沪总领事尼龙等20多人到车站迎接。马可尼下榻华懋饭店。
8日,上海各学术团体代表在交通大学容闳堂举行欢迎大会,蔡元培主持,中国工程师学会徐佩璜、沈怡、中国学艺社周昌寿、中国无线电工程学校方子卫等100多人与会。9日,上海各无线电公司举行无线电展览会,欢迎马可尼。11日上午,马氏到真如参观国际无线电台。12日,马氏离沪回国。
妇女节育运动的先驱桑格夫人在上海
美国玛格丽特•桑格夫人早在1912年,就在美国出版了《计划生育》等著作,并开设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所“家庭生育控制诊所”。
1922年4月中旬抵达北京访问,4月26日抵达上海,入住礼查饭店。次日午后,出席为她举办的茶话会。4月30日下午,桑格夫人在中华职业学校职工教育馆进行公开演讲,提出男女平等、女性有权利决定生育与否等观点。
1936年3月8日下午1点,桑格夫人乘坐“皇后号”轮船抵达上海公和祥码头,中华妇女节制协会周钟慧卿女士、名医颜福庆携千金和诸位媒体界人士在码头迎候。她在船上就参加媒体见面会。
当晚,在大西路(今延安西路)举办了一场晚宴。晚宴结束后,桑格夫人回船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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