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括二十四孝弃官寻母的故事(故事为给弟弟还债)

概括二十四孝弃官寻母的故事(故事为给弟弟还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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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京都新来了位冰人,入行不过两年,便促成二十九对佳侣,离金凤等级只剩一步之遥。

本是大好的前程,偏偏一时想不开,要来这天子脚下找不痛快。

暮春辰时,永宁茶馆,正有两位茶客闲聊起这“不痛快”。

“城北住着的那位,近日可犯病了没有?”

“此人每日游手好闲,行踪不定,谁知道呢?”

“没犯没犯,”隔桌背对而坐的女子,也开始笑着搭腔,“她这两日康健得很,正愁没处找乐子呢……”

茶客盯了眼那女子背影,只当也是个吃瓜群众,便又说起玩笑话:“城南多了位厉害的冰人,说是冲着官媒之位而来,这下可是撞在了枪口,京都可有的是好戏看呢……”

女子冷笑一声,依旧没回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这外来的冰人又能有何过人之处,什么金凤银鸢,不过徒有其名唬人罢了……”

“姑娘有所不知啊,”一人煞有其事地解释,“这新来的冰人不光以业绩出名,更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人人惊羡,关键是,他还是个男的!”

“男冰人?”女子听闻眉头微皱。

“正是,这男子做媒在从前可谓是闻所未闻啊,不过与城北那位小祖宗倒是相配,说不定真能制住她呢……”

“哈哈哈哈……”

两位茶客说到尽兴,相视而笑,女子便也跟着他们笑,没想到笑到癫狂之处,四仰八叉不太雅观的姿态,又引得这两位正义之士吐槽。

“要我说啊,这男子不去读书科举、保家卫国,反而钻研婚配私情之事,女子嘛……”话语一顿,说话人又斜了隔桌女子一眼,“女子不在闺中刺绣女工,反而抛头露面,习武佩刀,我南楚还真是礼失则昏、世风日下啊……”

“扑哧——”女子又是掩面一笑。

两位茶客顿觉不爽,含着怒色发问:“谁家的丫头如此不知礼,你在笑什么?”

“我笑两位兄台说得极对,”那女子起身,整了整衣裙,“南楚世风日下,竟放两个长舌妇,作男子装扮出门喝茶……”

“你——”

那两位茶客听出嘲讽,气急败坏刚要上前理论,那女子便快人一步,潇洒转身一跃,直接踩在二人喝茶的桌子上。

两人看清来者,骤然失色。

“秦……秦以沫。”

“嗯,是我。”女子抿嘴一笑,顺手拔出腰间的佩刀,嗔怪道,“两位大哥一口一个小祖宗,竟是连‘小祖宗’的身形都认不出呢……”

“小祖宗,我们知错了……”

两人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凝聚的五官,参差的声线,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无一不在说:秦以沫,你就仗着你爸,在城中当恶霸。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霸”磨。

秦以沫随手捞了个苹果,边啃边问:“错哪儿了?说来听听。”

“我……我们错在不该诋毁七公主……”

“诶诶诶——”秦以沫连忙摆手喝止,盘腿坐在桌子上,“我不做公主好多年……”

“是是是,”两人点头附和,“我二人不应诋毁秦姑娘名节……”

“啧,我还有名节可供你们诋毁呢?”秦以沫不耐烦地咂嘴,只得点明,“你们错就错在目光心胸皆狭隘,男冰人如何,女武士又如何,能做好媒,能打赢仗,便都是南楚的有用之才……”

“是是是……”一人点头如捣蒜,没有灵魂。

另一人认真思考,提出疑问:“可公……可姑娘不是一直讨厌冰人?”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大哥,”秦以沫摊手,无奈解释,“我是讨厌乱点鸳鸯谱的冰人,这新来的我又不知晓他的为人,而且,他一个男子不顾世俗眼光跑去做媒,本姑娘倒是有些钦佩他的孤勇……”

听到这里,有人勾起嘴角,轻抿一口清茶,沁得心脾甘甜。

茶馆东南侧一角最不起眼,却也能在不动声色中窥听到最多的新闻逸事,白衣少年初到京都,不想便有幸遇上这一出好戏。

这远近闻名的“小祖宗”虽刁蛮乖戾,却也不失爽直可爱,尤其嘴上叭叭的那一番道理,多次引得少年人会心一笑。

“所以,你们可得多听娘亲教导,”秦以沫拿着小刀,在半空来回比划,“出门千万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哦。”

“是是是……”

“行了,走吧。”

秦以沫松口,二人连忙慌张逃窜出门,茶馆跑堂燕九晚一步追上来,拍着大腿叫唤:“小祖宗,这二位茶水钱还没结呢……”

秦以沫心虚跳下桌,清嗓子道:“莫慌,记我账上。”

燕九为难又叹口气,噘嘴道:“秦姑娘上个月的账还没平,掌柜的说……”

“小伙计,结账,”角落中的少年忽然开口,阔绰地直接掏出一锭白银,“与这位姑娘一起算。”

“好嘞,客官。”

燕九笑嘻嘻地上前去算账,秦以沫抬眼,这才注意到,茶馆之中竟还有如此偏僻的一桌,刁钻临窗,日照却充足。

阳光映在这位少年素白衣袍之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秦以沫费力想去看他的脸,却见那人起身戴上纱帘斗笠,展开折扇一摇,将容颜遮住大半。

“敢问公子尊名,这几两碎银,我日后定会还你。”

那人并未停下脚步,甚至未曾给予半分眼色,只留下清朗一句:

“有缘自会相见。”

“什么名儿这么长?”秦以沫一笑,与燕九吐槽,“大男人出门遮面还怕被人调戏不成,真是个怪人。”

燕九看了她一眼,嘴上毫不留情:“若说起‘怪’,京都上下哪儿有人能比得过您呐?”

“那倒是。”秦以沫认同点头。

2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

前前后后操办了十几回的替嫁逃婚,秦以沫怎么也没想到,会一头栽在这个新来的“债主”头上,白衣少年褪去素衣换上喜服,不光骑马骑得溜,催妆诗也做得不赖。

菱花铜镜蛾眉柬,冷酒热肠红妆吟。

催问胭脂情更怯,晓风难解荒唐言。

一首诗作罢,外头迎亲的人也开始闯门,秦以沫顾不得多想,帮助赵小娘子跳窗后,便蒙上盖头跳进花轿,熟练地做起“一日新娘”。

她向来不喜舞文弄墨,替嫁订单接得多了也早就听够了催妆诗,今日外头传进来的这首倒是新奇,“荒唐”二字不怎么吉利,却也难得应了今日的景。

这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又有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呀。

有谁能料到,专门坏人亲事的资深“分手大师”秦以沫也会被人摆上一道,今日鲜衣怒马来接亲的不是冤大头,而是位男冰人呢?

“娘子,再忍耐片刻吧。”

跨火盆,拜高堂,一套流程下来秦以沫只觉浑身哪哪儿都不对劲,新郎见她意欲伸手掀起红盖头,眼疾手快又给按下,小声于耳边安抚。

红纱下的人闻言却是一惊,暗叫不妙。

这男子声音干净爽朗,说什么也不像已过知非之年。喜堂随处可见红光,可脚下却踩得一层落灰,哪里会是奢华富丽的高府。

假的。

“哎呦,相公~”秦以沫咬牙娇娇唤了一声,佯装站不稳脚要跌跟头。

“娘子小心。”男子赶紧几步贴近,出手相扶,感到腰间抵着冰凉异物时,轻笑一声,不急不忙道,“娘子,这是意欲何为?”

“大胆——”

秦以沫一把扯下盖头,见面前是一陌生温润男子,又环顾四周看清屋内摆设,婚托儿零零散散跪了一屋子,顿时气不可遏,怒火中烧。

“你是何人,想死不成?”秦以沫将手中刀子上移,直逼男子脖颈,“受什么人指使,胆敢耽误本姑娘正事?”

“正事?”男子镇静自若地掏出折扇,晃了几晃,“难道不是秦姑娘毁亲在先,你替嫁便不许别人代娶?白某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你——”

秦以沫气结语噎,又定睛见这男子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手中折扇写有四个大字:红鸾星动。猛然想起上次永宁茶馆遇见的翩翩少年郎。

就说这京都市井,哪里有她认不得的帅哥。

秦以沫眯眼,冷哼道:“鸾星阁那个男冰人,白彻?”

白彻浅笑恭手道:“承蒙抬举,正是在下。”

“白冰人做媒果真尽心尽力,亲力亲为,替人拜堂这事儿,别的女冰人可是万万做不出的……”

“姑娘过奖,”白彻后退两步,将面前的刀刃缓缓拨下,“白某照您,自然还差得远呢……”

“我呸!”秦以沫向地下吐了口空气,以示叛逆不尊,“谁给你的底气与我这般阴阳怪气?我是欠你些茶水,等找个日子,咱们新账旧账算个干净!”

说罢,秦以沫扔了红盖头,甩了花盆底便急着向外走,未出门槛又听见身后悠悠开口:

“如今这时辰,赵小娘子怕是早就拜完堂被人看在屋里了,秦姑娘若走得快,到高府还能喝上杯喜酒……”

“姓白的,你与他们,不过也是一路货色,亏得我……”

亏得她以为他,与世人不同。

秦以沫赤脚而行,独自离去,一旁婚托儿开始收拾道具,助手方圆一时担忧:

“阁主,城中人都说这七公主是个被悔婚三次的疯婆娘,我们来这儿做的第一对媒就将她给惹了,日后还怎么在京都混啊……”

白彻合上扇柄,盯着门外渐行渐远的丽影,倒也没空担忧日后如何。

“跟上。”

初到京都根基不稳,首单生意必须万无一失,容不得半分差错。

管她是疯婆娘,还是小祖宗,总之不能挡了他的路。

白彻命方圆寻了辆马车,快马加鞭向城中赶,天黑之前到达了高府,府中张灯结彩正热闹,满座宾客觥筹交错,划拳劝酒声飞出门墙。

白彻这才略微安下心来。

“阁主,我就说那小娘子多快的脚程,也赶不过咱们的车……”

方圆下车牵马,话说一半,忽觉一阵急风从头顶掠过,只见秦以沫红衣素裹从车顶轻巧飞下,繁饰的裙裾在落地前开出一朵偌大的红花,露出女子脏兮兮的赤脚,又在触地的一刻收紧衣摆,显出纤细的腰身。

“你……我……”方圆口齿不清地指点,语气尽是委屈,“阁主,难怪我今日赶车格外沉重……”

“谢啦,小胖子~”

秦以沫大手一挥,扭头便向府里跑。

“拦住她!”

白彻声令看门小厮,话音未落,只见几个壮年小伙子三拳两脚,全被降伏在地。

白彻无奈,连忙又跟上去。

二人来时匆忙,全都忘了一件事。

“这女子来势汹汹,身着喜服,可是要抢亲?”

“高老爷今年都五十二了,还抢亲?这门亲事白给你家姑娘要不要?”

“你们快看,她身后还跟着位小郎君,大喜的日子来这高府又是凑的什么热闹?”

“那女子腰间别了两把佩刀,你们当真看不出是谁?城北那位……”

席间忽然有人提醒,众人恍然大悟,瞬间屏气凝神,鸦雀无声,似乎都觉得城北那位小祖宗干出什么荒唐事都不足为奇,同时又纷纷好奇,今日又能看得什么好戏。

“小娘子,你何时出的门儿?”

高老爷喝得醉醺醺,刚想开厢房的门,竟迷迷糊糊地将身后而来的秦以沫错认,扯着一脸的褶子嘿嘿笑,边说话边伸手想把人往怀里搂。

“让夫君好好疼爱一番……”

“滚!”

秦以沫哪儿管什么尊老爱幼,直接一脚过去将人踹到门槛,正好也撞开了洞房的门。

“哪儿来的疯婆娘?我的腰呦……”

高老爷一下子清醒,扶着腰站不起来,嗷呦嗷呦地叫唤,指着秦以沫大骂,秦以沫只当没听见,从老头儿身上一跨,跳进屋里。

“赵小娘子,我来救……嗯?人呢?”

白彻闻声一慌,本已将高老爷拉起一半又倏然撒开,赶忙也大步跨进屋内,却见眼前景象失常。

彩烛红帐,雕木软床,熏人的香气扑鼻难闻,丫鬟嬷嬷昏了满屋,塌上躺的却是个少年。

这才是真正的荒唐。

白彻见状先是推窗通风,又一手端起桌上的冷茶,上前泼了少年一脸,少年头痛难耐,扶着额头略微睁眼。

“新娘呢?”白彻神色紧张地托住他的肩膀,模样比门口的高老爷还着急,“我问你赵小娘子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来给姨娘送吃的,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姨娘?”

秦以沫正纳闷这少年身份,就见高老爷终于被人扶进屋里,搞清楚“新媳妇跑了”这个状况后,连忙吩咐人将一院子的宾客送走,只觉得丢脸丢到护城河,一时不知如何发泄心中怒火。

尤其,屋中还立着一双喜服相配、郎才女貌的男女,令他看了更是不爽,奈何这两位都是外人不能轻易招惹,他只能吹胡子瞪眼,姿势滑稽地上前扇了那床上少年一巴掌。

“你这孽障,怎么不看好你姨娘?”

老子没了新媳妇,却要怪起儿子。

秦以沫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惹得屋内人一众侧目,高老爷没发声,原配夫人王大娘子却是站出来指责道:

“瞧她这一身鲜艳,赵家妹妹定是被她给设法掳跑了……”

城中都说高老爷身边有个大度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真肚量大得惊人,不光一房又一房的给老头儿物色小妾,出了事儿还第一个站出来给丈夫出头。

秦以沫神色复杂地盯了高老爷一眼,想不通这糟老头儿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药。

“老爷你瞧,她说不出话了吧,她心虚了这是!”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秦以沫回应得敷衍。

反正这群人叫嚣得厉害,也不敢拿她如何,今日替嫁被男冰人搅了局,所幸这赵小娘子自力更生,总算是逃得魔掌。

“高老爷,在下想问,若能寻回这赵小娘子,这门亲事还作不作数?”

高夫人可劲骂人时,白彻一直细心留意屋内陈设,似乎发现端倪之处,这才恭手询问。

高老头思忖片刻,决心沉色道:“这赵娇娇是我三媒六聘娶来的正经娘子,若能将人寻回我自然还认她是我妾室,白冰人的媒金也定当分文不少。”

“好,”白彻闻言满意,这才表明,“那就请高老爷不计虚名,多吩咐些人手搜寻,依白某所见,天色已晚,赵小娘子独身一人不可能跑出去太远,要么就在前后两条街上,要么就根本没出这个院子……”

“没出院子?”

“是啊,”白彻一顿,摇着纸扇来回走动两步,“还在这间屋子里藏着,也说不定……”

众人脸色一变,神态各异,又尽数被白彻收入眼底。

3

高夫人担心秦以沫出去搭救落跑新娘,做主将她关在内院。

“抓人就抓人,把老娘困在这儿几个意思?还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监视……”

秦以沫斜了眼刚被扇巴掌的高家庶子,高二公子没反驳,反而起身庄重地赔了句不是。

她便翘起二郎腿,顺手剥了颗喜糖扔进嘴里,越发嚣张地继续骂:“自己看不住人关我做甚?知不知道本姑娘的身份,高家这么多年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信不信我……”

“秦姑娘可是要回娘家请做主?”白彻也没出门,姿态悠闲地说起玩笑。

“老娘我四海为家,没什么娘家,谁若是惹我,我便坐到他们家大门口去撒泼打滚儿,”秦以沫一顿,瞥了一眼白彻,“白冰人也该吩咐人手准备迎我了,也好给鸾星阁添些彩头……”

白彻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道:“白某问心无愧,自认从未招惹,也从未做过愧对秦姑娘之事。”

秦以沫嗤之以鼻道:“有人乱做媒,白白耽误女子青春年华,哪儿来的脸口口声声,问心无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论赵小娘子与你作何解释,但在白某这里,她是亲自点过头的,这门亲事也自然是合情合理……”

“那是有人逼迫!”

秦以沫还未开口反驳,一旁安静端坐的高二公子倒是早一步开口,神情激动。

“哦?”白彻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头,“高二公子可是知道什么隐情?”

高二郎一愣,又低下头,上前给二位斟茶,语气沉重道:“二位客人见谅,我并不知道什么隐情,我只知院子里没几个姨娘是自愿嫁给父亲的,包括我亲娘也是……”

早有耳闻,这高二公子生母原本康健,生下儿子没多久便死了,想来也是这少年的心结,今日见那老头儿又纳新人,再次触到伤心处。

“白冰人想知道隐情,何不问我?”

秦以沫打岔,又故弄玄虚地先喝一口,谁知这茶杯里装的是酒不是茶,直接呛了她的喉咙。

“臭小子,你家的酒多到没人喝了么?”

洞房合欢夜,新娘不肯归,这喜酒可不是无人酌饮,被送到这对假夫假妻的手上。

白彻也端起酒,与秦以沫茶杯一碰。

“接着说?”

“说就说!”

“这个赵家嘛……”

这赵家本就是城北一户普通人家,赵父赵母平时种地赚辛苦钱,闲时再做些生意把赚的钱赔进去,赵娇娇是赵家长女,因着家里境况不好,又陆续添了两个弟弟,从十岁出头儿便开始做些零散活计补贴家用。

赵娇娇十三岁那年,因为一双巧手被绣房老板娘相中,收下做了徒弟,她也争气,不过两年便争得了京都第一绣娘的名号,城中的贵妇小姐排着队等她做衣裳,她也因此赚得了些钱财。

赵娇娇没日没夜地赶制绣品,一双嫩手逐渐满是老茧,可纵使这么努力劳作,也招架不住家中的两个弟弟败家。赵大郎小小年纪色欲熏心,没得风流家世偏偏非要醉心妓院,赵二郎不务正业好高骛远,整天梦想一步登天终日流连赌坊。

可怜赵娇娇一个刚及笄的女娃娃,便成了家中顶梁柱,被迫懂事的“伏弟魔”。若这日子这般凑合过下去也好,只不过,天不遂愿,生了变数。

赵大郎在外搞大了青楼女子的肚子,只得设法为那女子赎身再迎娶进门,赵二郎便更是厉害,一夜之间赔得倾家荡产,欠下一屁股债。

这高家嘛,世代从商,家底殷实,虽然到了高老爷这一辈已有式微之态,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直还有个赌坊支撑排面与开销,也足够他一房又一房地纳妾。

孽缘,也就从这儿而来。

高老爷不知从哪儿得知,欠债的赵家有一个心灵手巧、温婉贤惠的赵小娘子,不仅一手女红京都内外无出其右,更是出了名的顾家孝顺,登时便生了老牛吃嫩草的猥琐心思,更是煞有其事地请了个媒人,说是给家中病重的高太夫人冲喜,纳妾也要大办特办。

为给弟弟还债,爹娘逼刚及笄的她,嫁给52岁的富老爷冲喜

赵家夫妇正走投无路,难得多了这么一条“活路”,只要把女儿嫁出去,家中的债务全免,还能用高家的聘礼给两位儿子成家娶妻,夫妇俩自认为难得遇上这样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连忙答应下来。

“生辰帖是赵姑娘亲自送到我手上的,”白彻听闻秦以沫一番讲述,心中已有动容,可到底还是嘴硬口是心非,“欲说还休,这到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高家执意要娶,不找他,自然也会去寻别的冰人。

“你想把自己撇净?”秦以沫直白点破白彻心思,又反问道,“莫经他人苦,莫劝人为善,若白冰人是她会如何选择,又能如何选择?”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家夫妇便一直秉承着如此观念,只当是为他人寄养媳妇,并不将赵娇娇当做女儿来养,可如今家中突遭变故,一口一个的“乖女儿”,便又从这两口子丑恶的嘴脸中蹦出来。

血浓于水,手足之情,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包括赵大郎那个还未出世的胎儿,全都系在赵娇娇一人手上。

赵娇娇为此绝食七日,看着母亲哭坏的眼睛,父亲愁坏的身子,明知道他们是装病逼迫,到底还是低下头来。

哀莫大于心死,纳征订婚那日,赵家人哭哭啼啼、假模假样地收下聘礼,赵娇娇却是滴泪不下,面无表情,像个活死人。

“可若是赵小姐已然心死,又怎会找秦姑娘替嫁,又怎会如此大费周折,在新婚之夜潜逃?”

秦以沫为护赵小姐声誉,复述中故意隐去一段,没想到这白彻岁数不大,心思却是机警深沉,一语道破华点。

“好吧,”秦以沫放弃周旋,和盘托出,“其实赵小姐说,她早就有了相好的,逃婚也是为了……”

“啪——”

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清脆爆破,原是一旁默声喝茶的高二郎没拿稳茶具,白瓷碎了一地。

白彻上前一把掐住高二郎手腕,目光炯炯倒像是逼问:“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一时手抖,让二位见笑了。”

高二郎笑得极不自然,连秦以沫也看出反常,正要追问便听见门口一阵喧哗。

不多时,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何事?”

“回二少爷,城中搜查无果,老爷现在让搜院子……”

4

赵家一家老小被“请”了来,哭天抢地的在院子里瞎转悠。

“娇娇啊,你个没良心的若是在院子里,就快些出来,别害得我们一家陪你受罪……”

“人家高老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好女儿快出来,还能风风光光地做姨娘……”

“闭嘴!”

这一家人似乎没病,又似乎有那大病。秦以沫听不下去,拔出腰间佩刀在手上耍了耍,果真叫那没脸的一家老小熄声。

于是高老爷高夫人于院内端坐,府中上下所有人都被集结在此等候,一时相对无言,场面有些尴尬。

“白冰人,”秦以沫忍不住,笑嘻嘻地说起闲话,“你看对面站一溜儿姨娘,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也不知道高老头这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一个半大姑娘家,居然为他人操心房事,白彻只觉无礼不肯搭言,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到对面。

这府中姨娘大多桃李之年,个个穿戴鲜丽,可面上却全无活色,拘谨扭捏不敢出声,想必正如高二郎所说,都是迫不得已才嫁入高府。

坏了。

白彻突然想起什么,转头一找,身后的高二郎早就不知所踪。

这时,有管家来报:

“未曾找到姨娘,府中内外都找遍了,除了老爷的新婚厢房还……”

“住嘴!”

管家话说一半,被高老爷怒瞪了一眼,吓得赶紧低头噤声,诚惶诚恐。

高夫人看懂眼色,善解人意地上前赶客:“天色已晚,府上便不多留白冰人和秦姑娘了,本府的家务事便交由我们自己处理……”

秦以沫自然是不乐意:“方才关了我整整一个时辰,如今说赶人便赶人,这便是高府的待客之道么?”

高夫人平日最重脸面,如今被一个半大丫头嘲讽无礼,更是气急则昏,当下便做泼妇模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可算是真的“无礼”了。

白彻无暇顾及二人推拉,只身便向厢房走。

“白冰人,止步!”高老爷怒喝一声。

白彻却未停脚,沉声道:“赵小娘子必然还在屋内,高老爷不想找,在下便帮你找。”

高家家丁听令,抄起家伙要拦人,秦以沫见局势不对,连忙握紧佩刀,挡在白彻前头给他开路。

“姓白的,你要是有些良心就……”

白彻未等秦以沫说完,一脚便踹开厢房的门,秦以沫也赶紧跳进去,刚想把门栓插住,便又被白彻拽了把袖子。

“人已经逃了。”

“还好还好……”

秦以沫刚松口气,却又被眼前场景惊吓失语。

厢房入门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人高的壁画,画纸半掩着,露出半截子黑漆漆的密室入口,想必今晚赵小娘子便是藏在了这里,再找机会逃出去的。

秦以沫抢了白彻手上的灯烛,走近一看,里面阴气冰凉,铁锈斑斑,竟是放了满屋子刑具。

“这是……”

难怪高府的妾室入门都活不过几年,原来竟是承受了这般折磨,这高老头竟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死变态。

“来人!将这两人拿下!”

高老头带人闯进来,见丑事败露连忙要绑人封口。

“谁敢?”秦以沫下意识又举起佩刀,将白彻护在身后,“糟老头子,你若敢伤我,我便将你丢进去,让你这衣冠禽兽也尝一尝自己设的酷刑!”

“你这丫头好大口气,”高老头冷哼一声,“还当自个是受宠公主不成?害了裴妃滑胎,又被婆家三次退婚,你当圣上还认你这个毒妇做女儿?”

“我看你是想死!”

秦以沫当下怒不可遏,拔刀向前,又被白彻按下,只听他悠悠开口:

“高老爷动用私刑、家丑外扬事小,可若是一时冲动伤了皇家血脉,陪葬的,怕就是这满院子的人了……”

“没错,”秦以沫帮腔,一把将白彻手腕举高,“这是我今日新拜的夫君,我看何人敢伤皇亲国戚!”

白彻抬眼,怔怔看向紧紧攥着他的那只小手,忽然有些明白秦以沫这般粗鲁无礼,为何也能招得圣上万般疼爱。

“啪——”是巴掌声。

这高老头果真有暴力倾向,在外受了欺负不敢言语,便将气都撒在子女婆娘身上。

“你这贱妇!密室的钥匙只有两把!”

一把在他自己手中,另一把便归高夫人保管。

“没错,今日这密室正是我开的,”高夫人捂着脸,冷言冷语中,再不复之前贤淑正室风范,“家中产业不过和你的身子骨似的,偌大亏空,外强中干,又能活得过几年?我自然是要为我家大郎谋划……”

“放屁!”高老头气得站不住脚,“我纳妾又与咱儿子有何干系?你不过就是善妒……”

“哈哈……”高夫人哂笑,眉飞色舞道,“老爷还不知道吧,那赵小娘子为何执意要逃,又为何能从这牢笼里飞出去……是因为啊她早有情郎里应外合,这情郎,便是老爷那知书达理的二儿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二郎?不可能!”

高二郎虽是个庶子,但饱读诗书,斯文知礼,是个可造之才,高夫人担忧今后的家产之争,他会是个威胁,在得知秦以沫替嫁不成后,便与高二郎联手,组了这么个逃婚局,助二人私奔。

高老头得知来龙去脉,当下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抚着心口怒吼:“二郎何在?”

“回老爷,二少爷不见了……”

“再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呸!”秦以沫上前,不介意为高老头气头上再浇把火,“高老爷有空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吧,滥用私刑可是重罪!”

“你有何证据说我用刑,”高老头冷笑着狡辩,“不过是我与妻妾的房中取乐,你是亲眼见得,还是也供我驱策过?”

“你——”

秦以沫气结,未等动手又听有人来报:

“老爷,老太夫人听闻今日之事,怒火攻心咽了气了!”

高老爷傻眼,冲喜变喜丧,报应眨眼便来。

5

天色将明,护城河岸,白彻将赵娇娇的生辰帖归还。

“多谢白冰人,多谢秦姑娘,您二人的恩情,我与二郎没齿难忘。”

私塾绣坊,相得益彰,从前赵娇娇与高二郎,在这河边一个洗衣一个涮墨,如今并肩而立乘船远走,临行前与恩人作别。

“小事罢了,”秦以沫又是一挥袖子,说话间难得的认真神色,“只愿你们今后携手相伴,把以往的肮脏事儿都给忘了吧,高二郎,你拐跑了我京都手艺最好的绣娘,若是怠慢,天涯海角我也能追着你打……”

“是,二郎记下,定不会负了娇娇。”高二郎恭手回答,语气坚定,说罢又挽起赵娇娇的手。

赵娇娇会心一笑,道:“从前我们二人家世污秽不堪,如今得以摆脱,还要多谢白冰人,秦姑娘成全……”

“赵小姐这一会儿都说了几遍谢了,可休要再提了,”秦以沫笑着,揉了揉耳朵,“当断则断,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嗯。”赵娇娇郑重地点头。

两个在不幸家庭中成长起来的人,更懂得相互治愈陪伴,彼此包容怜爱,此情绵绵深长,自然无需多言。

白彻催促:“天快亮了,早些出发吧。”

二人又红着眼圈,行了几遍礼,携手进了船舱,眼看着小船荡远,船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秦以沫心中才得以安宁。

“他们从高府逃出来,用的是小胖子停在后院的马车,你一早便知道婚房里藏着密室,更是一眼便猜出高二郎与赵小姐的关系?”

白彻轻笑,又展开纸扇晃悠一阵,这才缓缓道来:“婚房中的迷香乃是禁物,她一个小绣娘自然是无处可得,破门而入后,众人眼色反应不一,却都有意无意扫过墙上那一幅显眼的洛阳牡丹图,再加上高二郎和众多姨娘身上都有若隐若现的伤痕,我便猜测壁画之后定有蹊跷,至于高二郎,我最初只是好奇他一个小辈为何不懂避讳,要在父亲新婚之夜进门给姨娘送吃食,还昏在床榻之上,又为何他一个庶子衣装,样式花纹倒比老爷大公子都要精致,当然这不过是猜测,真正让我确定的,是你……”

“我?”秦以沫不解反问。

“依你的武功,大可不必受高夫人挟制,而你选择留在高府,自然也就说明你也觉得赵小姐仍藏在府中,而期间我们三人一同谈话后,你便确定高二郎身份,两次三番地同我打岔,与高夫人纠葛,都是为了给他们拖延逃跑时间……”

“白冰人不该做媒,反倒该去大理寺破案呢,”秦以沫一番夸奖后,又问道,“你既已经猜出个七八分,为何还要帮他们?”

“不知道,”白彻恍然,回答得实诚,“许是,在帮我自己吧。”

本是为了替母报仇,伸张正义,才走上冰人之路,可到底还是被名利逐了眼,假借空口大义,险些将人推向火坑,所幸悬崖勒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出师不捷,再想遇到媒金满意的生意,可就难了。

“高老头气走了他娘,赵家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心里总算是出得口恶气,白冰人,还要多谢你今日慷慨相助。”

秦以沫难得恭敬行礼,脸上却仍是不严肃,呲着牙笑得没心没肺:“你促成一对好眷侣,在我心里,便已经是那个什么……金凤冰人了!”

白彻看着她,无奈笑道:“你若是真想谢我,今后便少毁我两桩媒。”

秦以沫眼神一转,不肯松口:“那……还是要看白冰人做得哪家媒……”

二人说笑,离岸向官府慢行,要第一个去告高家的罪状。

不远处停留许久的马车,也突然跟着动弹,车中男子伸手将车帘挑了个小缝儿,顺着空隙,望向前面红衣并行的背影,眼底是道不尽的愁绪。

曾经,她也是穿着这样鲜亮的婚服,等了他整整一夜。

“咚——咚——咚——”

晨钟响,宵禁除。

白彻神情异样。

“怎么了?”

“宵禁管制森严,水路更甚,那艘船是如何驶向城外的?”

又是何人在背后帮衬,不肯露面?(原标题:《破冰记:催红妆》,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会唱歌的猫宁,新系列《破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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