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即将嫁给王爷(绑个帅夫君压寨)

故事她即将嫁给王爷(绑个帅夫君压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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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等了你好久。”惊祀理了理我额角的碎发。

此时我正笔直地躺在惊祀的床上,一动不动,似王八。

我堂堂东方鬼帝,岂能被人如此调戏!

能,还真能。

我身侧这位红衣红唇红指甲的阴柔美男,乃是冥界声名远扬的十殿轮转王。

传闻这轮转王是个疯子,还是个万年不出门的宅男。我到冥界千余年,这还是头一次见他。

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他脑子不大正常,刚见我的那一阵儿哭得直抽抽,一口咬定我就是他夫人,还“安筠”“安筠”地唤着我。

若非任务在身,我早揍他了。

“安筠,我们还未圆房。”

惊祀的眼神深情且温柔,因为刚刚哭过,眼圈还红红的。若非我带着生前的记忆,我定信了我就是他的夫人,还会跟他圆了这个房。

但!

我是有家室的人,并且有过孩子。

2

我卒于二十四岁,正值花信年华,难产而死。

生前有一位十分疼爱我的丈夫,叫孙狗蛋。我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十分恩爱。不过当时我走得有些突然,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我到冥界后,每日都会去黄泉路口问问鬼使今日有没有一位名叫孙狗蛋的男子经过黄泉路。千年过去了,就连鬼使都从青峙换成了白岫,孙狗蛋仍杳无音讯,莫非他能活那么久?

当年我迷迷糊糊从孟婆殿醒来,眼前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口大锅。

我糊里糊涂地出了孟婆殿,不知怎的就走到了瑞怊家门口。他发现我天生神力,带着我去收服梼杌。

当时我一掌将梼杌劈蒙了,这才给了瑞怊得手的机会。后来我一战成名,直接被封为了东方鬼帝,从此冥界多了一个社畜。

“在想什么?”

惊祀单手撑着身子,饶有兴致地垂眸看着我。我怀疑他是忘记了他把我定住了,我现在压根就开不了口,他问这问那的,难不成指望着空气来应他?

他点了点我的眉心,将我的嘴解了封,“说说。”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什么安筠。我有夫君,还有孩子!望您自重也尊重一下我。”

闻言,惊祀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先是一怔,而后面露愠色,再然后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孩子他爸还健在吗?若是不在了我可以接盘。”

我:“……?”

好歹也是个颇有名望的上神,怎的说出如此卑微的话来。

我刚想发作,胸口就灼得生疼。

哦,原来是荼蘼等急了。

“惊祀,你让我动动,我掏朵花。”

“在哪?我帮你掏。”

他完全没有想放开我的意思,生怕我就像那活泥鳅,撒手没。

我瞟了一眼我的胸口处,他会意,还羞涩地低了头,解开了我的定身咒。

我掏出荼蘼,仔细端详了它一阵儿。先前没仔细看过荼蘼的本体,方今才注意到,它的鳞被是金黄色的,而其他彼岸花的鳞被多呈暗褐色。就连花色都比其他花要鲜艳些,颜色与惊祀的唇色很是接近。

惊祀抬眸望向我,“你要我帮它寻爱人?”

我点点头。

惊祀微微颔首,轻触了两下花瓣,“告诉我她的生辰八字。”

待荼蘼化为人形后,惊祀看看他又看看我,半晌开口道:“他有几分像你。”

3

荼蘼面对惊祀,全然没了那股冲我耀武扬威的锐气,蔫巴巴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多久才能找到?我急着交差呢。”

惊祀沉思半晌,尔后扬起嘴角,“约莫二三十天。”

冥府官员办事效率要都像他这般低,那干脆都别干了。

他挑眉,“看帝君这表情……是不需要我帮这个忙了?”

好一个流氓神仙,对我动手动脚先不说,还威胁我。有句话说得好,宰相肚子里能撑航空母舰,为了月底冲业绩,我忍了。

“需要!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荼蘼就是。”

一旁的荼靡明显抖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惊祀好像听到了,偏头“嗯?”了一声。

惊祀仅仅发出了一个音节就将荼蘼吓个半死,我当初将长矛都架到他的脖子上了也没见他如此畏畏缩缩。

我问荼蘼:“你怕他作甚?”

他低头不语。

我又问:“我与惊祀明明同一咖位,你为何只怕他不怕我?”

他仍旧低头不语。

惊祀牵起荼蘼的手,手指摩挲着他的指关节,活脱一个老流氓。他近乎将荼蘼的手摸了个遍,道:“你知道为何整片彼岸花海中只有荼蘼一株修成了人形么?”

我摇头。

“那你知道为何荼蘼懂爱么?”

我摇头。

“那你知道为何荼……”

我打断他,“都说了我不知道了,你还问!”

说得好像他多了解荼蘼似的。

“因为他不属于那片花海,他是我养的。”

原来荼蘼是九百多年前从自山殿跑出去的。因食惊祀的精血,修炼时间缩短了近千年,仅用三百年便化为了人形。

至于为何荼蘼懂了爱,又为何长得与我有几分相像,惊祀笑说:“因为我爱你,他便懂了爱,便像了你。”

逻辑不通,况且这很明显是玩笑话。

“劳烦十殿尽快找出那位人类女子,我就先行告退了。”

他学着我的样子,“劳烦帝君在我这儿将就两天,我才好尽快找出那女子。”

“为何?”

他凑过来,“你在我才安心,我安心才好加快速度,我加快速度你才好尽快交差,意下如何?”

“我若是不答应呢?”

他哼唧一声,“你这是想吃白食?你若是不答应,这忙我就不帮了。”

无耻,流氓,笑面虎,世间所有下作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惊祀。

后来我败在了惊祀的淫威下,不得不在自山殿住一段日子。

4

自打住下,我就没见惊祀干过什么正事。整日游手好闲,赏花养鱼,花前月下,还每日捣鼓一遍他那指甲。

不过他这自山殿还真是香,后院里养了一园我叫不出名的花,每日都有蝴蝶翩跹其中,还真是赏心悦目。

说来也怪,我从不做梦的,可在他这我每晚都会梦到一些零碎的事,从未间断。更奇怪的是,我醒后仍清晰地记得那些梦,就仿佛刻在我脑海中一般。

第一晚我梦到我被悬在城墙上,万千齐发向我射来,身后隐约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向我道歉,“对不住了,二公主。”

第二晚我梦到我从一张玉床上坐起,不停地咳着,还时不时地咯血。

第三晚我梦到一双鎏金色的眸子,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惊祀。但单看这眸子,我就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定不是惊祀,因为他眸色暗灰,没有这般闪亮。

几晚过后,我试着将这零散的故事串了起来。

梦中的我是某国的公主,但我对这个身份非常不屑,牵着我捡来的小白马离开这个国家,四处游历,自小体弱却向往独自闯荡。

帮村子里的住民凿过井、开过荒,帮失足少女和市井卖菜的大爷讨过公道,用计惩戒过无良商家等等等等。一路锄强扶弱,贡献虽小,却交了不少朋友。

有一次我误入了山贼的地盘,身无分文,又不肯从了他们的头头,险些被活活打死。恍惚中我看到一片猩红,并伴有异香,那是一片花海,一个青衣飘飘的背影屹立其中,连蝴蝶都愿亲近他。

“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吃力地抬起手,希望能被他注意到。

后来我被晨间的布谷鸟叫醒,从草榻上坐了起来,身上还盖着一件宽大的紫色纱袍。

我被救了。

后来我致力于找那篇红色花海,认为找到花海便能找到他。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我染上了风寒,外加先天体弱,我一病不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病症逐渐加重,意识朦胧中感觉自己被抱上了马车,当时还以为是那青衣青年来找我了。

清醒后,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寝宫的玉床上。啊——希望落空的感觉可真不好。

后来烧是退了,我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咯血。

长姐说这是我舟车劳顿引起的,安心休养一阵便是,不用宣大夫。我自然是信得过她的,当世没几位大夫的医术能高得过我长姐。

过了一阵子,我的病症每况愈下,不见好转。终于,我再次见到了那片花海。

“公子?”

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刚好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异香,是上次我闻到的味道。

我想抬头看清他的容貌,一个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别看。”

“公子,我寻了你好久。”

他“嗯”了一声,递给我一株殷红的花,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

“这是什么花?好美。”

他背过身,“半月后来这里,你想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

半月后,我被吊在城墙头,被冠以“灾厄公主”的名号,全城人民要求杀了我以敬愤怒的海神。

原来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这里洪水频发,淹了不少小村落。

坊间谣传我体弱是因为触怒了海神,自降生就被下了咒。杀掉我便可破除,否则将给国家带来滔天大祸。

我醉了,这群乌合之众还真是除了科学什么都信。

“对不住了二公主。要报仇您去找长公主吧,我就是个小兵,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

身后那男人话音刚落,箭雨便将我吞没。

这个梦的结尾,是一片猩红花海和一双鎏金色眸子。

5

我正坐在庭院赏花喝茶,梳理着近些日子的梦境,惊祀一个箭步冲进我的视线,还扭来扭去的。

“帝君,你看这红裙美不美?”

我虽知晓惊祀喜大红,却还是难以接受这厮每日穿得像个新郎官似的在我眼前晃悠。如今看来男装已经难以满足他了,他竟打起了女装的主意。

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他,“十殿穿上肯定好看。”

他嘿嘿一笑,“不是,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我上下打量着这条艳红且没有一点花纹的长裙,我还是头一次对“素”产生了新的理解。

不得不说,惊祀的审美真是差到了极点,浑身上下除了红还是红,照我梦里的那位小哥哥可差远了。

不不不,作为有夫之妇,我这个想法很危险,我对孙狗蛋可是一心一意的。

他蹬鼻子上脸,“帝君能不能穿给我看看?”

“不能。”我直截了当拒绝了他,“我不喜欢这么扎眼的颜色。”

惊祀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捏紧了手中的红纱裙,“哦”了一声便低着头离开了。

他这表情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似的,搞得我还怪愧疚。

“惊祀!”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此人乃是冥界之主湛尧。

顶头上司来了哪有不拜的道理,不过我好像挑了个错误的时机。

“今日我……”在见到我后,湛尧一顿,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止淞?”

湛尧平时对我很好的,他今日好怪。

“你为何在自山殿?”

我万万没想到,刚见面他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这个。按照平常他应该会问我工作方面的事,果然很奇怪。

惊祀道:“是我让她留下的。”

“你们……?”湛尧如堕五里雾中,缄默一阵后同我们道了个别便离开了,说是改日再来。

似乎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6

经过几日的梳理,我理清了第二个梦境的脉络。

在这场梦中我是个孤儿,天生眼盲。与上个梦境相同的是,我依旧体弱多病。

听村里的孩子们说,我长得十分可怕,尤其是眼睛。大家都说我的眼睛是灰色的,瞳孔很大,像是粗制滥造的石雕。

虽然我被推下井底,但好在我被好心的村民救了上来。

虽然我被石头砸脸,但好在有好心的村民帮我赶走了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

虽然我险些被马车撞,但好在有好心的村民将我拉到了一旁。

“我说你能不能活得硬气一点?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这是那位好心村民第一次同我讲话,他的声音甚是好听,很有磁性。听起来不像是普通村民,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谢谢。”

他说:“你要争气一些,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守着你。”

我鼻头一酸,在我这倒霉的人生中能出现这么一个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后来我争气了。

被推下井底,我会自己摸着爬上来。

被石头砸脸,我会用手护住头。

“你这算哪门子争气?到头来不还是让人欺负?你要学会还手,还手会吗?”

我笑笑,“我眼盲,看不见他们,如何还手?”

他沉默半晌,像是在思索。

“那你就大声骂!从气势上震慑他们。骂怕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行。

我听了他的话,一被打就使着我吃奶的劲儿嘶吼,大抵都是些咿咿呀呀的语气词。因为我不会骂人,没人教过我。

后来我被人当成了疯子。

再后来,我一出门,迎接我的就是烂菜叶和坏鸡蛋,甚至还有人往我身上撒红豆、扔小米。他们说我这是中了邪,被什么邪门外道上了身。

最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葬,连个棺材都没有,直接被埋进了土里。

空气稀薄,意识模糊,视线却逐渐清晰了起来。从未见过世界的我第一次看到了颜色,那是一片血红的花海,其中立着一位身着墨绿金边直缀的男子。

他朝我走来,将花递与我,我本该看清他的样貌的,可我的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那双金色的眸子。

“你可真笨,连骂人都不会。”他说。

7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连续梦完两个完整的故事了。与其说是故事,倒不如说是某人的一生。

我现在只觉着气愤,那群乌合之众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呢?别信玄学信科学,不信谣也不传谣,争做当代好好青年的标杆。

今天热闹了,一大批从供养阁来的亡魂进了自山殿,准备投胎。

我说惊祀怎么不工作,敢情每月十五才是他的工作日。

我啃着苹果,梳理着第三个梦境的故事线,想得正出神,一声凄厉的嚎叫将我的魂儿拉了回来。

我循声来到案发现场,躲在玉柱后,见一位女子跪在地上,扯着惊祀的下摆,哭求他:“大人!您就放我去吧!”

“不可。”

惊祀一口回绝,没给她周旋的余地。

“我只求您能让我记得他的样子,就这一个要求行不行?”

“为何?”

“我同他约好了,下辈子再续前缘。”

“他叫什么名字,何时来投胎?”

女子像是抓住了希望,眼睛亮了,眼泪也不掉了,“他叫王俊,下月十五来投胎。”

他冷哼一声,“下月我会将他的记忆也抹去。”

哇,还带套话的,够卑鄙,够冷酷。

她崩溃大哭,“大人!您不能这么无情啊大人!”

“这是规矩。”

现在的惊祀与前两天的那个套路满满的流氓简直判若两人,冷若冰霜冷心冷面漠然无动,简直将无情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女子不依不饶,“我与他上一世是一对苦命鸳鸯,我们……”

“若这就是你二人从孟婆殿跑出来的理由,我不接受。”话音刚落,他水袖一挥便将那女子投入了凡间,顺带抹去了她的记忆。

我听说几千年前的惊祀还是很人性化的。

带着记忆进入轮回也不是什么无法赦免的大罪,同前世夫君续缘也好,与前世父母续缘也罢,向他说明情况也并非不能变通。

“还请帝君回避一下。”

被发现了,尴尬。

我不自在地挥动着双臂,找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太信的借口,“我就是溜达溜达。”

“莫不是想我了?”他骄傲地点点头,“是不是觉得忙于事业的男人最帅?”

这老不正经的东西,帅不过三秒。

8

梳理完第三个梦,我抑郁了一阵。因为这个梦实在像极了我的一生。

在冥界待了千余年,连我生前的名字都忘干净了,而这个梦直接将我拖回了我还活着的时候。

这场梦里,我是个山匪头子,四处掠夺美男做我的小弟,因我那天生神力,他们都不敢忤逆我。出场即一袭红衣,这倒与我现在的品味相差甚远。

我看着镜中那张美人胚,烈焰红唇很是勾人,我抬手抚过嘴唇,发现了镜中那猩红的指甲。

红衣红唇红指甲。

有点眼熟。

一个小弟站在我房门口,放声喊道:“你要的美男我们给你抓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位一袭青衣的青年踉踉跄跄地跌进了我的房间,登场即是脸朝地。

他双手被捆成小粽子没有半点挣扎,好像他并非被我们抓来的,而是要自己来的。

他艰难地撑着身子跪了起来,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还在梦里的我都愣了一愣。

惊祀?

那双贯穿我两个梦境的鎏金色眸子竟真是他的。

当然,关于这青年是惊祀这件事也是我醒后才意识到的,梦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活脱脱一社会女流氓。

我如狼似虎地将他按到了床上,把玩着他鬓角的碎发,道:“我等了你好久。”

他微笑,“你等到了,不亏。”

他一笑,我这小心脏就随他狂跳不止。我一向是个厚脸皮的女人,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没一个能跑得了。我本应当即把他吃干抹净才是,这次反倒矜持起来了,打算从谈恋爱开始。

我们整日流连于山间,欣赏薄暮夕阳落日余晖与皎皎明月。他是个风雅之士,却愿与我每日下河抓鱼上山锯木,久而久之,他那纤白玉手上也挂了茧子。

他拿着木簪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这簪子衬不衬你?”

我知道,这木簪是他花了好些日夜雕出来的,手都不知划破几次了,可把我心疼坏了。

不过我也没闲着,我为他做了一件我自认超好看的红袍,这衣服也一定很衬他。

日子久了,我都快忘了他是我绑来的小媳妇了。

某夜,他问我:“什么时候圆房?”

绑个帅夫君压寨,他不打算逃,还反撩我“什么时候圆房”。

“再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好,那我再等等。”

但他终是没等到。没过几天我与他双双被下了药,他被沉入海底,我被我那群小弟们绑在架子上活活烧死。

终是我整日沉迷于与他的风花雪月才有了今天。若我早能注意他们的策反之心,说不定还能多活个十几二十年。

临刑之前,某个小卒朝我啐了口唾沫。

“女流氓,该死!”

在谩骂声中,我见到了一片花海。

这次只有花海。

9

我现在乱得很,分不清那梦境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我记忆中的孙狗蛋又是谁?

第三个梦境中,我唤作安筠,就是惊祀刚见我时碎碎念的名字。可我对这个名字却十分陌生,这又是为何?

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譬如第三个梦的结尾,惊祀为何不在?他去了哪?

荼蘼飘到我跟前,幽幽道:“难得,帝君在愣神。”

“你闲的?”

他用手指绕自己那头羊毛卷,“你该同我道个谢才是。”

“?”

他竖起一根手指,仿佛在同我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唤醒前世记忆是我们修炼成形的彼岸花一生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的法术,我把我这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你,你不该谢谢我?”

他喋喋不休,“我勉强算你和十殿的定情信物吧,第一世他送你的那朵花,就是我。”

“第二世他送你的那朵花,还是我。”

“第三世呢?”

荼蘼抿嘴,长舒了口气,“我将我的记忆渡与你,你自己看罢。”

伴随一阵异香,我眼前一黑。

10

第一世我与惊祀相识,在我去投胎时,他改了我的命格。第二世我本应还是位苦命的公主,他不想我再受苦,将我投入了一个安逸的小村落。但有得必有失,于是我成了孤儿,且眼盲。

事实上我第二世的命数早该尽了,本应落井后被饿死,结果被惊祀救了。后来本该被马车撞死的,又被惊祀救了。

他两番救我,触怒了天帝,被降了罪。

天界掌人、仙两界,冥界掌鬼、妖两界。神仙本不该干预人的生死,尤其是冥界的神仙。

第二世我被活埋时,他刚领完三十道落雷,待我到三途川时,他硬撑着来见了我。

上一世改写命格的代价将会延续三世,而第三世我非但没瞎,还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因惊祀强行改写我的命格、数次干预我的生死,还分了部分神力与我,彻底惹怒了天帝。

第三世我到达三途川时,他也刚回到冥界不久,脚刚沾地就被湛尧拎去了天界请罪。

两界向来明争暗斗,天界巴不得冥界的神仙都变成废物,好一举夺回冥界所有权。

这次可让天帝老儿抓住了把柄,定要废冥界一员大将。

天帝问:“你擅自篡改既定命格,还分了她部分神力,且给了她一双眼睛,你认吗?”

“我认。”

“那我便抽走你一半的神力,再将你的眼睛……”

“不可!”湛尧怒视天帝,“你想废了他就直说。”

最后天帝与湛尧相持不下,双方各退一步,湛尧保住了惊祀的眼睛,天帝拿走了他的辩色之力和一半神力。

后来惊祀每日寅时便去天帝寝宫门口跪着,足足跪了三个月,只为求天帝能让他辨明红色。

“哪种红?”天帝问。

“彼岸花红。”他说。

后来湛尧与惊祀约法三章,即工作的时候不讲价不心软不听故事。

难怪现在惊祀成了秉公守法的无情神仙,原来皆因我而起。

11

我再睁眼时,是在惊祀的寝宫。

他见我醒了,凑上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怎么晕倒了?生病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完蛋。

我现在一见这货就想哭。

本以为他就是个神志不清的流氓神仙,没想到背地里吃了那么多苦。

我看着他暗灰色的眸子,无语凝噎,原本这双眼睛该多美。

“唔……”我瘪着嘴,现在一定丑极了,我拼命憋着眼泪,“惊祀你怎么这么好啊——”此话一出,泪水如泄洪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为何哭了?”

我将他的头一把按在了我的脖颈处,“你先别看我,让我哭会儿。”

缓过一阵儿后,我问他,“上次那条红裙子……我还能穿吗?”

惊祀猛抬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我,“能,这些天我又做了几条,一定很衬你。”

堂堂轮转王,比我还精通女红可还成?

“惊祀,我见你常穿青色,为何最后求天帝还你辨明红色?”

他愣了,双唇微微颤抖,“你从何得知?”

“你常将荼蘼带在身上,他告诉我的。”

他将头埋进我的颈窝,“安筠穿红裙好看极了,我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那你现在这身打扮又是?”

他声音沙哑,“妇唱夫随。”

我感受到颈窝处湿润了。

我鼻头一酸,“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

正煽情呢,荼蘼哼着小曲儿,蹦跶着进了房间,还嚷嚷着:“瑞怊帝君和桃肇帝君来看你啦,我把他们带来了……我去,你们两口子怎么哭哭咧咧的。”

闻言,惊祀猛抬头,问我:“瑞怊桃肇谁是孩子的爸?”

我:“?”

我突然想起我先前同他说过我有过孩子,要完。

他一脸笃定,“我打听过了,你只同这两位异性私交甚密。”

我正思索该如何回答,湛尧帝君的一声高呼把我的思路全打乱了。

“惊祀!”湛尧每次出场都必定伴随着这两个字。

瑞怊桃肇前脚刚进来,湛尧后脚就跟上了。

瑞怊、桃肇:“止淞你这些天就好好休息,哪都别去了,你看你都累病了。”

湛尧:“惊祀止淞随我去趟孟婆殿。”

三人同时张口,相看无言。

我都替他俩尴尬,真的。

沉默良久后,他俩一个后撤步,单膝跪在了地上,“您官儿大您说了算。”

12

我与惊祀刚踏进孟婆殿,一不明女子就冲上来死死地抱住了惊祀,冥界博尔特非她莫属。

“呜呜呜呜……小郎君,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呜呜呜。”

“小郎君”是我在世时对惊祀的称呼,为何她会知道?

惊祀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我扯了扯嘴角,“行,你狡辩,我听着。”

湛尧扶额,“二花,松手。”

这不明女子竟是孟婆二花。

湛尧看向我,“我算好了,今日是孟婆刑满的日子。待她回来我定会让她给你和惊祀一个交代。”

我问他:“那二花是?”

“她是代理孟婆。”

没多久,一紫衣美女扛着一把巨型剪刀风风火火地走进孟婆殿,还咬牙切齿地喊着惊祀的名字。

好家伙,惊祀可是个大红人,湛尧二花和美女,个个围着他转。

“你丫给我写的那是什么破命格?!我十世加起来都没活过三百岁,你给我解释解释来。”她将肩上的大剪刀杵到地上,可怜的地板被凿出一个大坑。

惊祀委屈,“你的命格真不是我写的,你找司命去,他写的。”

二人聊过一阵后,才注意到被晾在一旁的我与湛尧。那美女盯了我一会儿,高呼:“你是安筠!”

我道:“我是。”

话音刚落,惊祀又咋呼道:“你说你是谁?”

“安筠。”

闻言他猛地推开挂在自己身上的二花,害她栽了个大跟头,他双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肩头用力晃着,“你记起来了?”

荼蘼飘出来,骄傲地拍拍胸脯,“托我的福。”

惊祀又激动地抱紧了荼蘼,“好孩子,爹这就帮你找那女子,给我一天时间!”

一天?当初说好的约莫二三十天呢?

荼蘼直愣愣地盯着某处,神色呆滞,“大人,好像不用了……”

一众人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他寻了多年的心上人竟是那手持巨大剪刀的暴走美少女。

贵圈真乱。

13

原来那背着剪刀的少女就是千年前的孟婆,唤作温霭。

千年前,也就是我第二世结束后,惊祀与温蔼约定好了,待我来到孟婆殿时一定要特殊“关照”。

温蔼并非传闻中那熬汤的匠人,她熬出来的汤其实与一般的迷魂汤无二。先将亡魂迷晕,再将其记忆抽出,用她那大剪刀一剪,便达到了传闻中孟婆汤可使人忘却前世记忆的功效。

“都怪惊祀。他说他第三世会下去陪你,让我等你第三世结束后将你那些与他无关的记忆都剪掉,留下你们的美好回忆,他要装订成画本。”温蔼说。

“当时跟你一起来孟婆殿的还有二花。”温蔼有些心虚,“我当时就想偷个懒,想着把你们的记忆一块剪下来算了,过后再处理。然后……”

湛尧狠狠敲了一下温蔼的脑袋,“然后你就睡着了?”

“不是!”她极力否认,“说来你可能不信,当时天降一口巨锅,几乎砸掉了我半条命呢!”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安筠和二花的记忆就乱了。我被降了罪,要去人间历劫。”

破案了,孙狗蛋是二花的夫君,孩子也是二花的。因为记忆乱了,二花以为惊祀是她的夫君。

后来一位俊朗的白衣神仙登场,仅他从孟婆殿门口走到院子这不足十米的路程,就发生了各种“惨案”。

先是温蔼种了三百年的苹果树突然倒了,砸倒了门口的石柱,石柱砸倒了一旁的石桌,石桌压倒了置物架,置物架上用来熬制孟婆汤的所有东西全洒了。

短短几十秒,一半孟婆殿成了废墟。

他嘿嘿笑着,“温蔼你好,我是双淮,你的同事。”

他刚到不久,一位美貌小姐姐紧随其后,狼狈地翻过门口到他身边,还抱怨着:“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自己单独出门,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双淮委屈,“你在睡觉呀。”

“是,我还半睡半醒呢,一听隔壁孟婆殿乒了乓啷的,吓得我赶紧跑过来了。果不其然,你在这。”

湛尧向温蔼介绍这二人,“这二位是判官,双淮和仰舒。”

我总觉得双淮这名字很是耳熟,像是天上的某位神仙。

双淮说:“我千年前就去拜访过你,但那时你头顶大锅,晕过去了。”

仰舒狠狠地拍了一下双淮的后背,“人家为何头顶大锅你心里没点数吗?”语毕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是麒麟,这货是灾厄神,所到之处必定一片狼藉。我若是不在,他能把冥界闹翻。”

怪不得这二人必须在一起,麒麟乃祥瑞之物,跟灾厄神待在一起还能挫挫他的晦气。

温蔼终于爆发,冲着湛尧就是一通吼,“你个破烂神,捡破烂去吧你!是不是随便什么神仙你都收?我可让你害惨了。”

我和惊祀相视一笑,敢情这还一环扣一环呢,大家都怪不容易的。

14

后来我请示了冥王,将荼蘼安排到孟婆殿帮孟婆熬汤。温蔼熬的汤劲儿不够大,当初没一个时辰我就醒了,这可不行。

美其名曰是派他去帮温蔼熬汤,实际应了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机会给他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了。

我现在定居自山殿,又回到了我生前那些成日与惊祀风花雪月的日子。

“惊祀。”我拍拍他的肩,“我美吗?”

我穿着他为我做的红裙,化了个烈焰红唇,在他眼前转了个圈。

“嗯,美极了。”他说。(原标题:《彼岸抄:十殿是个老流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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