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如何更中二（中二的本事不止于无能性）

小さな手にも、いつからか僕ら追い越してく強さ

小小的手心 从何时起就蕴藏着超越我们的坚强

—— Riya《小さなてのひら》

几日前看完《中二病也要谈恋爱 Take On Me》。经过七年的历练，石原与花田的组合果然没有让观众失望，可以说《中二病 TOM》（以下简称《TOM》）相对于两季 TV 版前作，其感情表达和思想境界均提升了一个档次。

作品本身的剧情与中心思想承接 TV 部分。在《TOM》中，我们也能看见一些与 TV 类似手法的使用（如本段中的日剧跑与 TV 中的单车剧情）。但《TOM》相对于前作的提升，绝非画面呈现与电影体裁优势所能解释。《TOM》相对于前作的升华之处，正是在于写出并升华了「中二病」的本质。可以说这一提升让《TOM》从前作颇有属性消费之嫌的恋爱日常作品，蜕变成一部令人回味无穷的青春片。

不论是 TV 部分还是《TOM》，「中二病」无疑都具有作为故事线索的重要作用。在 TV 版中，这一「病症」背后的意义没有被仔细探讨，而只是作为一种主要人物的共同萌点。不深刻的故事主线必然导致普通的思想境界，所以两季 TV 版最终也没有讨论青春的核心问题，而仅仅是表现了一段比较另类的爱情故事。而《TOM》则是直接把青春的核心特点之一——疯狂映射到「中二病」这一特征上，起到了讴歌青春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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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创作团队是入室偷心的怪盗的话，那么评者就是抽丝剥茧的侦探。正如现实中的侦探一样，评者往往只能先面对最后的「案发现场」。从后向前来逐渐猜测，或许是一种不错的解读方式。

接下来继续向前探索，「邪王真眼的消失」也是一个重要的桥段。「邪王真眼」作为六花整个妄想体系的基础，它的消失就代表者「从中二病毕业」。六花认为，「邪王真眼的消失」是由于戒指的「魔力」所致。

我们来分析「戒指」的象征意义吧。戒指作为定情信物，本身就具有某种「限制」的含义。虽然从戒指的文化意义上来讲，一般指的是伦理层面的限制，但是这里引申为某种模糊的限制也是较为一般的隐喻。我们就此得出一个特征——我们寻找的「中二病」所绑定的意义，是某种会被严格限制、与各种限制相冲突的东西。

案情似乎渐渐明朗，但还是需要一点推理与经验来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TOM》是一部青春向作品，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讴歌青春的题材往往有如下几个重要的角度——

• 励志。借用《Love Live!》的主题来概括，就是「大家一起实现的故事」。通过团队实现梦想来展现青春的各个方面，也是本作系构、脚本花田十辉最擅长的角度。代表作有《比宇宙更远的地方》、《吹响悠风号》等。
• 成长。虽然「励志」的角度往往也包含成长的成分，但这里更强调个人的不同收获。代表作有《Comic Girls》、《樱花庄的宠物女孩》等。
• 爱情。主要讨论爱情的作品在青春作中也并不罕见。本剧的 TV 前作就是一个例子。代表作有《Air》、《Kanon》等。
• 疯狂。青春的疯狂往往能够带来特别的力量，成人有时候对此并不认同，对这种疯狂的讴歌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有时也能取得更感人的效果。代表作《四叠半神话大系》、《春宵苦短 少女前进吧》等。

而其中可能与「限制」冲突的主题，只有「疯狂」这一个选项。而在其他的剧情中，我们也能够明显地看出这个主题。

《TOM》的两次重要的文戏——私奔的「战前准备」和「日剧跑」前的对话，即使是已经从中二病毕业的森下和未患过中二病的学姐，都使用了中二感满满的口吻。这里与她们日常的口吻相区别开来，其目的就是为了突出她们所做的是疯狂之举。而回到「释放技能」的桥段，我们可以察觉到某种类似于「毕业生撕毁试卷」之类疯狂举动的既视感。而勇太与十花姐的「餐馆论道」，也体现了对这种疯狂感的担忧与支持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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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出「中二病」与「青春之疯狂」间的对应关系后，我们尚不满足。为什么说《TOM》开创性地指出「中二病」的本质，「青春之疯狂」到底是不是「中二病」的本质，这一点我们还需再探。

虽然「中二病」在作品中的定义已经被相当程度地脸谱化了，但是其重要的特征「妄想」却很好地被保留下来。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妄想往往以超自然的强大力量和地位（邪王真眼是最强的！）为表现形式。考虑到东亚文化圈对集体主义和规矩的重视，在身为发达国家，各种社会体系健全的日本，现实中往往不存在能够释放「青春之疯狂」的场所。而这种疯狂在现实中被压抑，而在幻想中爆发，就成为「中二病」。正如文化研究学者东浩纪在《萌的本事，止于无能性》中所言，我们正因为无能，才得以无所不能。

如果《TOM》的探讨仅仅到这里，也不过是「完成任务」的程度。《TOM》最大的妙处，在于恰好反转了这个主题。之前我们所探讨的现实中「青春之疯狂」被压抑的客观原因，并不能解释全部的问题。中二病如果到影响现实的程度，往往是委身寄托于这种「不成材」的自我欺瞒。在成长的过程中，主人公意识到幻想世界的无能性，反而让他们在现实中爆发了「无所不能」的力量。这个从逃避现实到直面现实的过程，解决了第一季关于不可视境界线的思想逻辑问题，也升华了作品的主题。

六花最后的凌空一跃，正是这种新的精神力量的象征。她之后是否还会坚持这样那样的中二行径，或许已不重要。毕竟她已经和勇太一起，用一场充满笑与泪的旅行，证明了青春最后也是最盛大的疯狂与结局。

毕竟，中二的本事，不止于无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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