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长衫你穿还是不穿（秦小燕对孔乙己）

原创 秦小燕 水先生的语文生活

刻画人物形象的一个道具

对孔乙己“长衫”和奥楚蔑洛夫“军大衣”的探讨

这节课的故事发生在十一年前，在学契诃夫《变色龙》的研读课上，教师出示了这样一组问题（1）奥楚蔑洛夫在处理狗咬人的事件中变了几次？（2）这“变”背后的“不变”是什么？（3）是什么使他如此善变？（4）他的善“变”是通过什么手法表现的？

学生以小组进行讨论。

在交流学习成果时，有一个小组回答表现手法时别具一格——将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与孔乙己的长衫巧妙地联系在一起，他说：“我们组的同学认为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在不断地‘穿 脱 裹’的细节中反映了他善变的态度和不变的本质，如同孔乙己的长衫，看似简单的一件衣服，其实是作者写法上的独特之处高明之法，都是作者刻画人物形象的一个道具。”

这位同学的话语一出，其他同学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甚至有的同学还一拍脑门“哦”了一声，好像是恍然大悟。看到同学们的情绪如此高涨，我趁热打铁，顺势问道：“孔乙己的“长衫”告诉了我们什么？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又反映了什么？”这样，思维在这里转了个弯，由对“变色龙”的分析，转到了对写作技巧的讨论上，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思维绽开万朵花。同学们大显身手，各抒己见，整个课堂气氛十分热烈活跃。课后，我深受感动，对同学们的发言进行了整理（从不同的角度），以下就是我整理后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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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仰威、布凡组：

联系时代背景，“长衫”和“军大衣”都是人物身份的标志。在那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里，“长衫”是读书人的标志，是一种光荣，一种骄傲。穿“长衫”就会显得地位显赫和身份重要，会让人刮目相看。虽然孔乙己的“长衫”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但这是他读书的明证；虽然孔乙己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但仍放不下读书人的臭架子”。这样的读书人，性格无疑是迂腐的，结局必然是悲惨的，这样以读书为重的社会也必然是腐朽的。作者正是通过这一人物身份的标志——“长衫”，突出了文章的中心。

同样，《变色龙》中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也是沙皇俄国反动警察制度统治下的警官身份的标志。有了这“军大衣”，就可以趾高气昂地穿行在大街小巷，就可以没收抢夺老百姓的财物，就可以口头上挂着法律的牌子而为所欲为、猖狂专权，这样的警官无疑是恶毒的，本质必然是反动的，这样以警察制度控制下的社会也必然是黑暗的。作者正是通过这一人物身份的标志——“军大衣”对社会进行了讽刺与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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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爽、王骁组：

“长衫”和“军大衣”都是人物内心世界的表现。

孔乙己的“长衫”是他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尽管“站着喝酒”，尽管受“短衣帮”的嘲笑讽刺，但始终坚持着“高尚”的操守和“不屈”的志向，怀着“独善其身”的信念，不和旁人一般见识，说一些“君子固穷”“者乎”之类的难以让人听懂的话，即使去偷，也是书。在他的内心里“世人皆浊，唯我独清”，凭着他对读书的痴迷，对知识的忠诚，支撑着他在世态炎凉中挣扎着活下去。

虽然二十多年来因这长衫受尽了世人的善意与恶意的嘲笑戏弄，但他不后悔、不放弃，他把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改善生活困境、提高社会地位看得如同太阳；尽管读书这条路黯淡无光，他也一头扎下去，固执守旧，迂腐虚伪，结果身无一技之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了一个废物，最后被打折了腿，身上的“长衫”也随之消失了，这说明孔乙己的幻想破灭了，对生活绝望了……这“长衫”实在不愧为人物灵魂的标签，悲剧命运的广告。

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是他虚伪反动内心世界的一块遮羞布。

在处理狗咬人的事件中，“军大衣”将奥楚蔑洛夫的内心的变化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一开始，穿着“军大衣”，威风凛凛，一派公正清廉、为民着想的样子，当人群中有人说到是将军家的狗时，内心的恐慌使得他满身虚汗，用“脱”来掩饰他对初判的惴惴不安和出尔反尔的狼狈相，为他若无其事地否定原判作掩护，这一“脱”，揭示了他因判错了狗猛吃一惊、浑身燥热的胆怯心理，也表现了他借此为自己变色、争取时间以便见风使舵的狡猾。

当人群中再次有人说是将军家的狗时，他大惊失色，“给我穿上大衣吧……”这里穿“大衣”则是他心惊胆战的表现，以遮掩他刚才辱骂了将军而心中更深一层的胆怯。最后，他训了一通赫留金后，“裹紧大衣……径自走了”。他要保持自己的威风，但对于自己不光彩的表演，却又无不难堪的感觉，所以裹紧“大衣”灰溜溜地走了。可见，作者在奥楚蔑洛夫“军大衣”的“穿”“脱”“裹”中，活画出了沙皇俄国这条走狗的媚上欺下、凌弱畏强的丑恶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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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敏、阎昆组：

孔乙己“长衫”和奥楚蔑洛夫“军大衣”是当时社会的缩影，作者情感的表达。就是这“长衫”，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贫富悬殊的社会，势利冷酷的社会，麻木愚昧的社会，黑暗腐朽的社会，可以说，“长衫”遮罩的不仅仅是孔乙己这个读书人，而是封建教育制度和封建科举制度下的罪恶，也是作者对这个社会的血泪控诉与无情鞭挞，对落魄读书人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同样，在奥楚蔑洛夫的“军大衣”下，裹着的是一个专制腐败的社会，是一个反动庸俗的社会。作者借这件“军大衣”，表现出来的是对这个社会的淋漓尽致的讽刺和严峻无情的鞭挞。

两位大师都是借助一扇小小的窗口，毫无保留地展示了社会的病态本质，作者在不动声色中把好恶感情透过纸背，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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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奕、李天照组：

“长衫”和“军大衣”是披在孔乙己和奥楚蔑洛夫身上的套子，是束缚他们身心的枷锁，他们永远生活在禁锢之下，追名逐利，心灵扭曲。像孔乙己，因这“长衫”不更新观念，不解放思想，视野不开阔，目光不远大，活得很苦很累，使一个原本善良纯正、身强体壮的美男子，变成了自欺欺人、好逸恶劳、不会营生的废物。奥楚蔑洛夫，因这“军大衣”不可一世，媚上欺下，阿谀逢迎，趋炎附势。也许曾经的他是一个正直坦荡、心灵清澈的好人，但在“军大衣”的重压之下，他变了，变得奸诈狡猾，变成了“随风倒”“墙头草”“变色龙”。

人世间真是奇妙无比，某人一旦被网住之后，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真善美，变得污浊不堪，这就是悲与喜、得与失。所以，在做某种选择时，我们是不是该三思而后行呢？

鲁迅和契诃夫虽生长在不同国度不同时代但在“文学大师”这一称号上却都是当之无愧的，他们都是用犀利的目光、敏锐的观察、讽刺的笔墨活画出了两个让人可笑、可悲又可恨的形象，而“长衫”和“军大衣”又把这种讽刺效果推向了高潮，让我们在捧腹中深思，可谓笑中有泪，乐中有悲，这样的写作水平是无人可及的。

……

教后感言

真没想到，我的学生有这么高的水平，给我的思维也打开了一扇门。备课时，我仅仅把“长衫”和“军大衣”定位在人物身份的标志上，作者通过这一标志来表现人物性格，反映社会现实，是作者写法上的高明所在。试想，如果按我既定的方案进行，无疑会熄灭学生的思维火花，成为教学中的一大败笔。这节课，虽然偏离了教学目标，但在训练学生思维的深度上，理解课文丰富的内涵上，为他们搭建了一个广阔的平台，学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熏陶，提高了鉴赏能力，激发了审美情趣，真是受益匪浅。同时，也给了我极大的启示，就是在以后的教学中，要鼓励学生多角度地思维、探究，不仅学习知识，更要训练能力，学会思考，学会学习，为他们一生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秦小燕，三十多年教龄的老教师一枚，执着单纯热爱生活的语文人一个，愿把余热奉献教育事业，愿与孩子们向往诗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