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落花丛有回声(蝶中尚有往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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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落花丛有回声(蝶中尚有往日曲)

蝶落花丛有回声

“上虞县,祝家庄,玉水河滨……”这个月,绍兴小百花越剧团带着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到北京演出。思乡情切,说不得要钻到剧场里去听听乡音乡韵。

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改编自我国最著名的民间传说之一。这个爱情传说的著名程度,或许还要在许仙与白娘子之上。人们一听“梁祝”这样的简称,就会想到这个故事上去,基本不会指偏。当然,这个故事今天这么有名,还得算上1953年新中国第一部彩色戏曲片《梁山伯与祝英台》以及1959年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功劳。

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与越剧之间的亲缘关系,1959年的人民日报副刊版面曾以《标题协奏曲——“梁祝”》为题予以介绍:

“‘梁祝’协奏曲,虽然是选取越剧的某些唱腔作为素材,但不像卡戏那样,只是吹奏唱腔,而是把观众所熟悉的越剧‘梁祝’的那些已经因‘梁祝’一剧的广泛传唱,而带有特定情感的片断,作为意境的基础,在小提琴音调上,以及乐队的协奏上给以丰富的表现。像开头的秀丽的景色,梁祝相爱,和依依不舍的别离,祝员外的迫婚,祝英台的哀痛,以及末段‘化蝶’的欢乐情景,都不是简单的搬过来。它应用了交响乐的一切因素,做出了比较丰富的描画”“作者深爱越剧,因而在音乐语言的表现上,也带有极浓厚的地方色彩”……

这段介绍里所提及,越剧“梁祝”之广泛传唱、为观众所熟悉,应该是剧场版与彩色戏曲片共同作用的结果。

1952年,新中国举办首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斩获剧本奖(华东戏曲研究院越剧创作室集体改编,执笔者徐进、陈羽、宋之由、成容、弘英,原改编者南薇)、演出奖(一等)和美术设计奖。饰演祝英台的主演袁雪芬还与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常香玉、王瑶卿、盖叫天等六位其他剧种的演员同获荣誉奖。

这时节,正逢新的婚姻法要在全国展开宣传贯彻,因为带着“追求自由与幸福的不可征服的意志”,越剧“梁祝”还顺理成章地被纳入到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拟定的有关婚姻问题的剧目名录中,供各地剧团参考选用。

而作为戏曲改革的观摩和表彰对象,《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五彩越剧故事片”版本也很快摄制完成。这部克服了彩色电影资金和技术困难、代表文艺活力的电影随即成为很多官方招待会的标配,还被带到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上招待外宾。载誉的越剧团也不辞辛苦,带着这部剧目国内国际巡演。

搭着上世纪50年代最时兴的文艺形式的快车,“梁祝”故事与越韵越调很快就“广泛传唱”起来,一直驶入小提琴协奏曲里去。

今天演绎的越剧版“梁祝”,最后演员身披彩衣作彩蝶纷飞,几乎是固定要呈现的段落。“化蝶”差不多成了“梁祝”的代名词,外国人把它叫做“蝴蝶歌剧”,其他剧种移植越剧版本时曾题作《双蝴蝶》……但当年在小提琴协奏曲版本创作时,据说年轻的创作者曾因为“化蝶”一段太有“封建迷信”色彩,而把尾声定在祝英台投坟。

这种迷惑与拒斥,在当时的氛围中,并不是孤例。以至于1952年周扬在为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大会作总结报告时,谈到梁祝与白蛇传等故事时,还要特意岔开一段,“顺便解释一下由于幻想而产生的神话传说与迷信故事的区别”,强调“反对迷信而又赞成神话”。

1951年初,诗人、文学评论家何其芳在北京的报刊上著文,与当时北京新民报副刊《新戏剧》上发表的《论〈梁祝哀史〉的主题》商榷:“他说尾声里面‘添了一个充满迷信的收场’,如果是指梁山伯祝英台死后化为一双蝴蝶,那也是错误的。那不是‘迷信’而是美丽的想象。”

是的,1950年出现在北京舞台上的越剧版“梁祝”还叫《梁祝哀史》,由范瑞娟、傅全香领衔的东山越艺社赴京演出,还带着越剧版“梁祝”多年演化的余韵。但《梁祝哀史》已经把关于蝴蝶的美丽想象凝结下来。1952年华东戏曲研究院越剧实验剧团斩获殊荣的晋京演出,主要参考的就是包括东山越艺社的《梁祝哀史》在内的版本。

而最早“美丽的想象”并不只是蝴蝶。何其芳在讲述“梁祝”故事时,说“有些地区的传说还有一个尾声,那就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后来变成了一双蓝色的蝴蝶,或者变成了天上的彩虹”。

蝴蝶或者彩虹的“浪漫”想象之外,还有真正被视为迷信的旧日唱本。这是梁祝故事早年被改编成越剧时敷衍而成的某个版本,当时尚有流传。1953年,有读者向报刊投文批评,就记叙了这个早期版本的“故事”:

“上海儿童出版社在今年二月间翻印了旧唱本‘梁祝姻缘’一万册。书商把这种唱本向学校推销。……该书开头即是:‘吟诗一首安神位,表起上方张玉尊,金童玉女降下界,夫妇三世不成婚’。后面又说祝英台的未婚夫马三郎死后至阎君面前泣诉,说梁山伯霸占其妻;阎君查其阳寿未终,放他还阳,并告诉他,梁山伯与祝英台是金童玉女,不能与凡人婚配等。出版儿童读物首先应考虑书籍内容对儿童的教育作用,翻印这样内容有错误的旧唱本是错误的。”

由“神仙下界”化为“彩蝶纷飞”,自是人间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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