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之神后稷的神话故事（跟李山老师读诗经）

始祖后稷的出生神话

撰文 | 李山 责编 | 廖玥

《思文》在前面一章我们已经讲过，是歌颂始祖后稷在大洪水之后为天下人种植粮食，从而为后代周家的崛起并成为天下的主宰者奠定了德行的根基的诗篇。颂诗这样写，对了解周人的特定观念有益，文学性却有限。有意思的是《生民》对始祖后稷生平业绩的述说。先来看后稷的降生。《生民》的前三章这样写到：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

生民：能生养的人。

姜嫄（yuán）：周人始祖的母亲，姜姓，有娀（sōng）氏之女。

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

禋（yīn）：精诚祭祀。弗：去除。

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

武：足迹。敏：大脚趾。歆：内心感应。攸：所。介：停留。震：妊娠。夙：恭敬。

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时：是。

【大意】当初生养始祖的人，是那位姜嫄。她如何生养？虔诚祭祀以消除无子的灾病。她踩在巨人的大脚印上，内心欣然有感应。停留在那里片刻，就有了身孕。生下了儿子，就是始祖后稷。

诞弥厥月，先生如达。

诞：语助词。弥月：足月。先生：头生。达：羊子，据说羊生产，连胎盘一起生下。如此，此句是说后稷初生是被胎盘包着的肉蛋。

不拆不副，无菑无害。

拆：开裂。副：意思与“拆”同。菑：灾，通假。

以赫厥灵，上帝不宁。

赫：显赫。不：丕。宁：赐予安宁。

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居然：竟然。

【大意】当怀孕足月后，头生子始祖生产顺畅。产门不裂不开，母体无害无灾。这是始祖赫赫的灵耀，是上帝儿子出生才有的安好。如不是上帝接受了虔诚的祭祀，又如何生养这样的好儿子。

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

寘：置。异体字。腓（féi）：遮蔽。字：喂奶。

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

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

鸟乃去矣，后稷呱矣。

【大意】把始祖丢弃在狭窄街道，牛羊过来护着他给他吃奶。丢弃在茂密的树林中，伐木的人把他捡回来。丢弃到寒冰上，又有大鸟将他覆盖。大鸟飞去了，后稷开始哇啦啦哭。

关于后稷的出生，三章所表现的内容既矛盾又神奇。矛盾的是既然姜嫄“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可为什么生下儿子却又反复丢弃，这不是矛盾吗？神奇的是始祖反复被丢却都活了下来。关于这矛盾而神奇的后稷之生，学者许久以来都在探讨其背后的民俗文化含义，可至今也没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答案。

不过，有几点也可以看出眉目。

其一，经由“履大人迹”而获生养，这样的习俗在西南某兄弟民族直到1949年前还延续着。这样的受孕降生，古人称之为“感生”即“感天而生”，这与夏代始祖为母亲吞食薏籽而生、商朝始祖契因母吞玄鸟之卵而生的传说是一类的。

其二，姜嫄怀孕是无夫而生子，显示出古老的母系社会特点。

其三，后稷母亲为姜嫄，透露出姬姓周人族群与姜姓为世婚的关系。

其四，“鸟覆翼之”及“鸟乃去矣，后稷呱矣”几句，不少学者相信，原来后稷初生的“先生如达”，是连胎盘一起生下来的，用俗话说生下来时是胎盘包裹着的肉蛋。

另外，在远古时代，古人相信太阳也是鸟，所以称太阳为“金乌”“三足乌”等。这样，上面的几句也可以理解为后稷这个“肉蛋”是被太阳照耀才成为“人”的。这不是很像一粒种子、特别是小麦的种子经过阳光温暖而生芽吗？而且，一粒种子，丢弃在村落街巷是没有前景的，丢落在树林，也不得其所的，落在野外有水的地方，经阳光照射，适可破壳而出茁壮成长。

原来后稷的终于“呱矣”的神话，背后的文化意蕴竟然是农耕，是种子落在原野水土的生根发芽。在古人，是祖先神圣，是观念，在今天则是朴拙的神话，别有文学的意趣。

本文节选自《诗经应该这样读》

中华书局2019年出版

媒体转载请联系授权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涉版权请联系我们

栏目主持人 李山教授

●●●

责编 廖玥

美编 李锦若

投稿信箱taoliguoxuetang@163.com

收听李山《中国文化概论》（北京师大本科课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