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赴后继复国难(谁能为我复国仇)
本文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1931年10月5日《申报》刊发的漫画。
1931年10月7日,刊出儿歌《我们的东北》。
1932年《生活日报》刊载《东北见闻记》。
核心提示“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各地出版的报纸大量刊发全国民众抗日诉求的新闻,其中有小学生呼吁抗日救国的信,有组建“鞠躬团”与“哭泣团”抵制日货,还有大量的民间抗日歌谣。渤海大学课题组研究专家指出,“九一八”事变使中国人痛彻骨髓地体会到了山河破碎的痛苦,这些呐喊、挣扎表现出民众对国民党反动派不抵抗政策的抗争和不满。
渤海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广远团队参与了国家重大社科基金项目“九一八国难文学文献集成与研究”,研究人员查阅1931年前后中国各地出版的报纸、杂志,收集到大量的全国民众抗日诉求和抗日行动的资料。
专家指出,“九一八”事变使逐渐觉醒的中国人痛彻骨髓地体会到了山河破碎的痛苦,当时的报纸杂志,甚至包括极力压制打击民众正义呼声的国民党反动派主办的报刊,也不可阻挡地出现了抗日的呼声。
日本领事馆放言:不惜挑起世界战争“九一八国难文学文献集成与研究”是2014年国家重大社科基金项目,由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高翔总负责。渤海大学社科联副主席、文学院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刘广远和他的团队承担其中一个子项目课题。他们在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及几所大学图书馆中查阅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数百种报刊,收集到大量的有关“九一八”事变的文学资料。刘广远告诉记者:“在查阅的过程中,我们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年代,听到了群情激昂的抗日声音,仿佛看到了人们正挽起袖子冲上抗日战场的场面。”
团队成员保留了一年多来收集到的大量报纸、杂志的图片。“那时的报刊大多采用繁体字,很多都是竖排版面,造成阅读困难,所以,那么多重要史料现在仍都在各大图书馆中‘沉睡’。”刘广远说。
目前发现的史料中,首先便是日本蓄意发动“九一八”事变的证明资料。刘广远在由国民党反动派主办的《民国日报》1931年10月2日的版面上,看到这样一则消息,标题为《俄记者到沈调查日军暴行》,内容很短:“俄记者二十八日晨由哈抵沈,调查日军行动,二十九日午由俄副领介绍访晤日林总领,林称日军此次出兵南满,相信本国政府完全有准备,且完全有把握等语,并不惜挑起世界战争。”
刘广远解释说:“这则消息,引述日本总领事的话,直接证明‘九一八’事变是日本侵略者经过精心谋划,甚至考虑到,如果有他国敢干涉将不惜挑起世界战争。”
组织“哭泣团”“鞠躬团”抵制日货日本侵略者蓄意发动“九一八”事变,并一步步占领东北,全中国人民感受到山河破碎之痛,关于抗日的各类消息占据了当时的版面。这其中,有几名小学生写给报社的信非常有代表性,反映出日本侵占东三省给中国民众带来的影响。
署名李雅珍的小学生的信,标题为《痛》,其中写道:“这两天来,不幸的消息时时传来,在途中也时时看到各处墙上贴着关于中国惨事的标语,反日救国啊,为国牺牲啊,抵制日货……这实在都足使我人心碎血流的一回事,我眼泪不觉忍不住夺眶而出了,但是一想,哭有什么用,又不见得会使暴日可怜的,并且我们有的是热血,我们忍着泪,预备流血吧!同胞们啊!快醒吧!鼓起你的勇气向前进吧!不然,国家灭亡在眼前了!”
另一位署名王韶珍的小学生的信,标题为《学生的痛语》,其中写道:“我回家时,看见上海法政学校的学生抗日救国会,在那里讲日本人的凶恶给民众听,我为热血所驱使,不得不走进去听了:‘亲爱的同胞们,我们的死期到了!我们已经没有偷生的余地了,大家看看这次日本帝国主义穷凶极恶地霸占我东三省,肆无人道地屠杀我们民众,我们还能睡着吗?’我听到这里,似乎日本兵将刀摆在我的头颈里。我眼泪夺眶而出了,但是回想到今朝钱先生说过:‘我们这时哭也不能,笑也不能,只好忍着气,含着泪,同他抵抗。’便只好把眼泪向肚咽下。我一路回家,心里还不住地念着最后的两句话‘宁为沙场鬼,莫做亡国奴’。”
刘广远说,从当时的报刊来看,普通大众迅速达成共识的抗日行动是抵制日货。在当时,人们已经将日货称为仇货,表达对侵略者的愤恨心情。
1931年10月6日的报纸上就有这样一则消息——《平市整会决议设立国耻仇货两陈列馆》,消息记述是北平扩充国货陈列馆,并设立仇货陈列馆案。大约是当年出版发生了失误,将国货陈列馆误为国耻陈列馆,但是关于设立仇货陈列馆一事文题一致。
翻阅沉睡多年的旧报纸,在当年民众抵制日货的声浪中,刘广远还注意到这样一则消息:《抗日声中应时崛起之鞠躬团与哭泣团》,报道中有:“外侮内乱频仍之中国,尤沾沾自喜以服用舶来品为荣,实为四万万民族之奇耻,况近年来国内之土布厂布已可自给,吾人再舍国货而不用,等于自己制自己的死命……在此对日绝交声中,抵抗之效力在我民众,非永远绝交不为功,但对购洋货之民众,若劝导不听,唯组织哭泣团与鞠躬团,即对之哭泣与鞠躬,使之生敬畏之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发聩振聋……”
这种来自全民族的对侵略者的仇恨和抵制行动,在某种程度上也重创了侵略者。当时的报刊有很多此类报道,如《日输出杂货陷重大危机》《在华工厂均将停歇》等消息。
创作大量抗日歌谣刘广远说:“日本人侵华蓄谋已久,但当时对中国普通民众确是猝然袭击。中国民众的情绪由诧异、愤怒进而反击、抗争,不一而足。在歌、谣、诗中,这种复杂而丰满的情绪,激昂而压抑的情感都有所展现。”
“九一八”事变发生不久,当时的报刊就登载了《我们的东北》,这是一首训练小学生传唱的歌谣:
“我们的东北,是中国最肥的沃土。面积既广大,物产又丰富,请告我,这是怎样的来历?不消说,这是我们祖宗所遗留,这是我们祖宗所遗留。”
“我们的东北,是世界最好的地方。有纵横的铁路,有惊人的建设,请告我,怎能达到这地步?当然是,我们历年努力的结果,我们历年努力的结果。”
“我们的东北,已给暴日所蹂躏,同胞的血肉飞溅沈阳城,同胞的钱财被抢入日本境。请告我,这是怎么一回事?牢记得,九一九(八)是我们历史上最大的创痕,九一九(八)是我们历史上最大的创痕。”
“我们的东北,至今还在暴日的铁蹄下,国难已临头,末日即将至!请告我,谁能为我复国仇?不消说,这是我们自己的责任,这是我们自己的责任。”
类似的诗歌还有《前进》《叫吼》,其中《前进》诗中有:
“镇静,镇静,已忍无可忍,同胞的碧血在飞溅,飞洒了东北,更加飞洒全中华大地。”
“头可断,骨可碎,牺牲的壮志不可没,革命的豪语长存,风云紧急时,为何不见我们的壮士们,迈步前进?”
“镇静,镇静,已忍无可忍,莫惧怕,我偌大的中华,岂无报国的志士?”
“幼小的儿童,也在奋臂狂呼,更杀尽倭奴,真气馁,我偌大的中华,岂无捍卫的铁军,哪一个?哪一个?不准备着冲锋到前线,决一个死战!”
“警钟频报,丧钟频敲,太平洋的浪涛在怒吼,志士们的热血在沸腾滚流!”
“镇静,镇静,耳听着风云紧急,仍不见我们救国的战士们,奋勇迈步前进!”
这首诗表达了人们在外敌面前,渴望看到中国军队能够奋勇杀敌、保卫国土的强烈诉求,也流露出了对国民党政府对日不抵抗政策的不满。充满讽刺的是,这些诗都刊登在执行不抵抗政策的国民党反动派掌控的《民国日报》上,在“九一八”事变后一段时间里密集刊出。
从其艺术特点方面,刘广远分析,多数诗词、歌谣表达勇敢奋战、积极反抗的情绪,蕴含着朴素的正义观。其着眼于从儿童开始,反映这种家仇国恨,让许多国人痛心疾首。一些儿歌、歌谣表达了民众潜在的长久的反抗侵略、反抗敌人的心理意识,并把这种反抗外敌、永不屈服的精神传达给下一代。“歌谣里称作‘九一九’或‘九一八’的都有,反映国民党在对日本侵略的宣传上混乱不堪,人们对这一侵略事件时间的认定没有形成统一。”刘广远解释说。
“出了山海关,我们就成了华侨”刘广远在《生活日报》上看到一篇纪行,“这篇纪行通过实地踏看陷落的东三省,深刻道出了亡国之痛。”他评价说。
这篇纪行作者为“水聿”,题目为《东北见闻记》,记述的是1932年5月,作者以铁路职员的身份到沈阳参加一场球类比赛并被安排到东北各地参观的见闻,这个时间点是在“九一八”事变之后8个月,日本已经侵占了东三省。
作者开篇便写道:“……江山锦绣依然,人事变化日非,东北边境,若干良辰美景,宝藏丰收,只好任他人在樱花盛开之下享受了。身为故主的我们,却仅仅做个被指挥着的游客,有心人能不痛哭一声吗?”
那么是什么样的见闻令作者这样痛苦,他在见闻中一一道来:
在沈阳见闻之始,作者写道:“出了山海关,我们就成了‘华侨’!”
随后在沈阳,作者看到:“沈阳的日本站,生意兴隆,无可为比,在全站内所看见的全部是日本路员,听见的只是日本会话,‘日本站’三个字可谓是名实相符。”
当年作者入住一家中国旅馆,但是店主人必须会讲一口日语,而且这里每天都要受到日本人的盘查。住处附近有夜市,但是那里出售的是清一色的日本货,其中最热闹的地方是一个叫“下处”的地方,“鸦片公卖所的门面与数目,竟可和天津的饭店相比”,作者写道:“三五成群的青年,潮涌般地出入‘烟馆’,这显然是我们民族的敌人摧残中国青年的毒计……至于街上走的人,说的话,天啊!这里分明是日本,谁说是‘伪满’呢!”
在沈阳,作者还亲眼见到这样一幕:一个中国工人因为站在路旁看东西,被一个日本卖货员打了个耳光,跌倒染了一身泥浆,据说是阻了他的主顾。作者感叹:“是的!这是亡国奴的待遇啊!”
比赛结束后,作者被安排到大连等地参观。在大连,接站的除日本人外,还有当地各报的中国新闻记者,其中有作者的老同学。老同学告诉他,他们刚刚因为欢送一个关内的朋友,“致有二十几个中国记者坐了一个星期‘串通消息嫌疑’的狱!至于此地新闻事业,则完全操纵在日人的金钱和武力之下,脱身不得……”
当年坐车去旅顺要走三个小时,作者沿途看见的“只是些日式的矮小楼房、炮垒、战沟以及类似的石砌山洞”,到了白玉山,作者一行“兴致勃勃刚要登山,‘友邦’的宪兵过来了,说今日日本皇族要来此地,所以闲人免上”。看到旅顺令人流连忘返的美景和到处可见的日本兵,作者猛然想到:“倘非有一番坚决的苦斗,我们的民族敌人是不肯轻易放手的!”
在哈尔滨,作者看到:“哈埠真是凋落不堪了!街上除去几个擦皮鞋的小工,就是‘济公’式的白俄……商店十之六七都挂着‘货物出清’或‘倒闭大拍卖’招牌。”
作者一行曾到松花江边去凭吊,大家都喜欢伟大的松花江铁桥,但是作者看到:在风平浪静的松花江岸,铁桥下竟土袋高垒,铁棚密布,如临大敌。
作者一行中有人受美景感染想要拍张小照,“竟惹得‘友邦’步哨大发雷霆”。
1932年日本侵占东三省后,又将侵略的矛头指向了我国华北,因此作者在文末写道:“结束时,正是在‘华北增兵’的第二天,我们是否要坐视华北再变为现在的东北,这要全中国的同胞问一问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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