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望（层层无尽都是花）

一直以来，认为读书是很私人的事情。如我，面对人生的无常、社会的复杂皆无缚鸡之力，常感束手无策，也就只能靠读些“闲书”打发无聊的日子，但因杂事多兼懒散，故读书不多，知道的东西少。好在自知之明，于是就尽量少出门，少应酬。一来免去在人前窘态毕露的尴尬，二来可以读点喜欢读的书。至于喜欢读的书，是雅，或俗，不好说。理由是书如人，环肥燕瘦，各有所爱。若非要有标准，我想，其标准也应是多元的，至少也得有个因人而有异吧？别人，不好推想，还是说自己。对己而言，能读得下去，且有所感，还有点所悟，就是“佳肴”了。吴亚群女士的《花开彼岸》就是一本让人能读下去，掩卷有余香，让人有所思的集子。

吴亚群女士系贵州黔东南州作协理事，供职于州人事局考试中心。与她认识，源于今年一次偶然的聚会。优雅、时尚而美丽是吴亚群女士给人的第一印象。言谈中，我隐约知道，吴亚群女士喜读书，勤作文，但闻其去年出书一册后，我还是惊得不小，原因有二，一是由于我少闻寡交，美而雅能行文著书的女性，以前未曾遇。二是对于“才女”，我的印象依然停留在远如柳如是，近如林徽因等人。“惊”之后，是“喜”，“喜”的是得识一个才貌双全的“现实版”才女。

想到父母，就会想到爱。文集开篇就写父亲。在吴亚群眼中笔下，父亲身材高大，气宇轩昂，雷厉风行，开朗、幽默，对信仰有着执着的追求。作者是这样描述的：“记得父亲被开除党籍27年后平反时第一次去过组织生活，那天我瞅见了父亲眼中的泪水，这泪水至今仍萦绕在我的心里”。“即使在最艰苦的年代，他也绝不怨天尤人”。“但无论怎么被揪斗、折磨、捆绑、绳勒，父亲回到家总是笑呵呵地拥抱我们”。在“父亲抽最劣质的烟，我们家吃最差的菜叶”的境况下，父亲对于“我”依然给予“奢侈”的爱：“父亲还是花了5角8分钱为我买了一个红白相间的玩具回力枪。当时，父亲还被妈妈臭骂了一顿，父亲讪讪地笑着说‘小丫头喜欢呗，他什么玩具都没有，这个月的烟我不抽了’”。吴亚群把父亲写得有声有色，留下一幅“永远的父亲”的肖像在读者的心里，让人充满敬意，挥之不去。

现实生活中，婆媳关系当属最为复杂的关系之一。作者在《我和婆婆》里写道：“平心而论，最初，婆婆对我这个儿媳妇并不十分满意，它也许更喜欢那种能帮她到家里干一些农活的女子，而我，那时实在是父母膝下的娇娇小姐，可是儿子的选择却让她无可奈何”。后来，婆婆身染恶疾，且是晚期，我一边照顾年幼的孩子，一边侍候重病的婆婆。我的所为，婆婆自然看在眼里，“她凝望着我说：‘一定要维护这个家啊，你放心，他不敢背叛你的，他如果对不起你，我死不瞑目’”。执意回农村老家的婆婆，临行的前夜，对“我”说道：“我得回去，不能在这里，免得以后你们娘几个害怕”。 以致作者“一晃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婆婆，她对我的好已一点一滴地涌入心田。在那个小城里，她是我的亲人，她曾给了我许多的温暖……”。读到这些质朴的文字，让人感动于作者敬孝的真挚；感动于婆婆用生命的尊严来担保的那份“承诺”。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婆与媳的母女深情，让人不胜唏嘘。

关于夫妻感情，集子里涉及的篇目不多，但我们依旧可以看到那种不离不弃的爱恋在《风雪年关札记》里“飘扬”。带着儿女回到娘家的“我”，“晚上，看着电视，想到千里之外的先生一个人在黑暗的城市里将只身度过大年三十，我的心就被无端地牵扯着生疼”。当赶到丈夫工作的地方，丈夫刚从农村跟村民过年回来，“‘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还跟村长猜拳’先生如是说，声音有些许的沙哑，我不由担心他的嗓子会再一次地出问题”。这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真切的思恋和关爱，也是一对中年夫妇关于“真爱“的诠释。

《花开彼岸》除收入两首诗和一篇小说外，其余都是散文。其最大的特点就是“真情”二字。真，就是真实，不矫揉造作，呈现的是一种因真实而感人的美，如写父亲、写婆婆、写友人等；情，就是抒情，字里行间，洋溢着或喜悦，或悲愤，或欢喜，或忧伤之情，如在春天里，“我带着孩子们沿着田埂跑到花开烂漫的田地里，阳光灿烂，春风温柔，无数的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香气，吹得人心暖神醉”（ 《河塘春色》）；面对逝去的青春时光，“我在无数幽深的夜里，流着泪温习那些刻在长椅背后的承诺和祝福，感动着窗前的红藤，也感动着寂寞路上的自己”（ 《生命若漫天飘飞的白云》）；对于人生意义的“拷问”，以“这种花在当地象征着一生一次的美丽和一生一次的辉煌，它照样是无怨无悔，全情投入。六年的风霜雪雨只为两天的尽情绽放，这是生命的一种极致，把生命波澜壮阔的一面浓缩成悄无生息的短崭美丽”（ 《比如依米花》）作答， 读后给人以绝大的美感享受。

吴亚群的散文的另一个特点是极富哲理。如，“我们应该明白，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论他是谁”。“是的，人生是一道谜，当我们终于猜到谜底，才发现，其实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谜题”。“如果可以转身，也许会发现，你曾经的执着会变得非常可笑，因为你的执着，你其实错过了好多绝美的风景……”。“所有事物的因和果都受到时空的制约，正如我们平素所说的机缘一样，不经意间就从你的指间中流掉了，无论是事物仰或是友情或者爱情，都一样如此”。这些警句式的句子在集子里随处可见，提升了文章的境界，增加了文章的深度，让人读后有所思，有所想，有所获。

集子收入唯一的小说是取名《浮生若戏》的中篇，讲述的是一个叫孟云海的公务员由“人”变“鬼”，自我毁灭的故事。孟云海用“权力”之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欲望的魔鬼便随即降临在他的身上。在忘乎所以的贪婪美色中，他忘记了职责，忘记了责任，忘记了家庭，终于酿出“杀人”的大祸，最后被判重刑。身处监牢的主角，隔着探监玻璃墙，面对被自己抛弃的妻子“孟云海的心在这一分钟被撕裂了，撕得粉碎 ，他听到心破碎的声音”，望着挥手离去的“妻子”，“他只能对着厚厚的有如天空一样厚实和遥远的玻璃看着她轻轻如云一样飘然而去”。这样的结局，或许是作为女性的作者对于男性的“背叛”最为严厉的“判决”和回答吧！也或许是作者写作这篇小说的初衷和对世人的劝诫吧！

毋庸讳言，集子也有遗憾的地方，如生活图片插入过多、不少文章精练不够。再如当初如能精减掉一些篇目，或许更好些。小疵不掩大美。通读《花开彼岸》，作为父母的女儿，丈夫的妻子，儿女的母亲，友人的“善知识”，作者在无尽的怀念和爱中，用刺绣之笔写深情，不矫情，不掩藏，尽情宣泄，让我们看到爱之花在彼岸层层无尽的绽放，让人看到生命的美丽、真实的美丽，一切人与物的美丽……

彼岸在哪里？

彼岸就在心里。（2011年5月12日刊发）

作者简介：东厨碎语，1971年10月出生，贵州台江人，行伍出身，喜买菜、炒菜、洗碗、拖地等家务，有闲亦翻几页书，说几句实在话，无梦，亦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