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惊魂故事(伦敦的诡异聊斋)
爱德华·维亚尔 - 树下的男人和女人
与胡冬约好了去摄政公园走路,結果老兄延迟至下午才来,且一脸疲倦,他的解释如同聊斋的故亊:昨夜他的住所窗外,一对狐狸又来做爱,欢声笑语动静颇大。影响他彻夜难寑,直至清晨才眠。
我以为平时能出沒其中的生灵自然绝非等闲,我每次听到他们的故事都希望胡冬将它们用文字描写出来。80年代活跃于中国诗歌浪潮的他,出国后有意中断或关闭了大部分与母语囯度的联系,同时也并未理所当然地进入到西方主流文化之中,这种远离系統粉碎人生的双重的疏离与隔膜,反而深入打通了自己与另外一个有趣的野逸视界的联结。
90年代末,我在胡冬处借宿时认识他家一只黑猫,这是他心爱的宠物,从外表到心理任性贯实不及。此猫性格孤高冷艳不与人近,却喜欢迷恋听钢卷尺抖动时发出的頻率,胡冬每次想呼喚它归来,就在百草园中拼命抖动卷尺,猫咪会如一道黑光不知从哪个角落闪回。前兩年还有一只黑色的幼鸟落在院中,胡冬饲养了这只鸟儿,喂它虫子、给它洗澡,观察它的姿态。
马奈 - Woman with a Cat
华萊士·史蒂文诗篇有《观看黑鸟的十三种方式》,但胡冬发现,小黑鸟也同样有观看胡冬的不止十三种方式!因为每天早上醒來,黑鸟已经在床头偏头打量着主人,有时候等待得不耐煩的鸟儿会在主人的衴头上拉泡便便。公黑鸟毛色乌黑嗓音清亮婉转啼鸣,母黑鸟则沉默寡言羽毛灰暗,黑鸟与人类相互观看的十三种方式类似的话由,胡冬可以给你说上几天几夜不见重复。
我们一起在公园中散步,胡冬记起在家中遇到的一只老鼠,那老鼠爱上了胡冬的书房,啃食其间的哲学、古文和诗章,彼時他家的黑猫早已去往天堂,胡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捕捉到这只老鼠。突发奇想将老鼠装入一个礼盒,带到海德公园送給了一只松鼠。結果可想而知,兩位见面各自吓了一跳,夺路奔逃!只是它们慌乱中选錯了去向:老鼠爬上树稍,松鼠却窜入草丛……
走在海德公园的小路上,见一只喜鹊忙着衔草筑巢,胡冬熟谙地对我说:“它喜欢硬币!”我疑惑地掏出一个先令递过去,果然喜鹊飞快地将钱叼走了!云雀向上高飞必鸣声婉转云宵;兔子总琢磨待机打个安全的洞穴等等……胡冬还刹有其事神秘稀稀地告訴我,湖水的深处的傍晚,每天会出现一位老妇对着芦苇丛中连声招喚:詹姆斯!詹姆斯!这时会从水草烟波之处,踱来一群鹭鸶。胡冬怀疑这群鹭鸟定是由某种神魂附体,老太太每天的呼喚,是在招呼丈夫的亡灵。
最后我们在两株长势茁壯饱滿麦穗前征住了:兩根麦子好端端地屹立在绿公园巴士车站的水泥地上!——它们从何处得來?它们怎么长出來的?我不免愚钝地猜想,大概不知何时的轻风闲云野鸟遗来兩粒种子?大摡阳光雨露和醉汉的野尿滋润了两粒庄稼的生命……真实与虚构在我的视线中生机勃勃起承转合,谁能拒绝对莫明长成的茁壮麦子作无数种观看与想象?
梵高 - 《绿色的麦田,奥维尔》 Green Wheat Fields, Auvers
也许胡冬就是那水泥地上幸存生长的麦子?远离母土和粉碎人生中的一个莫名的存在。何以仍硕果仅存奇怪生长从而获得特殊驳杂疆野?答案留給喋喋不休的胡冬吧,请他日后在伦敦写本数十万字的巨著给我们看看。
(图文由艺术家叶永青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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