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将介石身边从未暴露（潜伏在蒋介石身边11年）

沈安娜

2010年6月16日，中共最杰出的秘密情报员之一、“谍战玫瑰”沈安娜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逝世前，沈安娜留下遗嘱：将自己多年积蓄10万元捐给母校江苏省泰兴中学，用于设立奖学金。

沈安娜逝世后，罗青长之子罗援少将在纪念文章透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沈安娜临终时已经昏迷，但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说一些早年白色恐怖时期的事情，到最后还在说：“我暴露了？他们抓人了，从后门跑……”现场人员，无比落泪。

沈安娜深入敌营14年，在蒋介石身边潜伏11年，获得了国民党内部无数重要机密文件，被誉为“按住蒋介石脉搏的人。”据说，抗战期间蒋介石在重庆开会时骂了“娘希匹”，下午远在延安窑洞的毛泽东就知道了。可见，沈安娜工作的重要性。

2018年，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隐蔽战线统帅周恩来》一书中，对沈安娜的历史贡献有这样的评价：

“从1938年秋至1949年春一直在国民党中央党部机要处当机要速记。她在国民党历届中央全体会议、中央常务委员会、国防最高委员会及军政会议上都负责速记工作，曾记录过蒋介石、何应钦、白崇禧、陈诚及国民党军统、中统特务机构的报告。前后10多年，取得了大量很有价值的情报……”

1939年1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召开，全会决定施行“防共”“限共”“溶共”的反共政策。会上，国民党元老张继斥责道：“提到共产党，我就汗流浃背！”说完这句话后，张继看到蒋介石露出不满的神色，他直接说：“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哼！共产党就在你的身边！”

沈安娜生平事迹展

张继一语成谶，蒋介石没想到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那个埋头速记的女子就是共产党员沈安娜。听到张继这番话，沈安娜心里吓了一跳。“我暴露了？他是在说我吗？”沈安娜悄悄观察四周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她。

“为求真理入虎穴，冷对群魔若等闲”，这是曾跟沈安娜共事过的居正修对她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一个问题，沈安娜潜伏在蒋介石身边长达11年都没有暴露，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传奇从沈安娜出生开始。1915年秋天，沈安娜出生在江苏泰兴县城北门大街的书香门第之家。一听书香门第，很多人第一反应这个家庭不错。事实上，沈安娜出生时沈家已经走向没落。

年幼的沈安娜聪明伶俐，3岁就开始读书识字，在父亲的教育下，她字写得又快又好，在当地一度被称为神童。人们常说，一个人的命运是建立在国家命运基础上，但是性格往往在关键时刻起重大作用。沈安娜出生时，清朝已经灭亡，可缠足的习俗在民间依旧盛行，她也未能幸免。

所谓缠足就是用布条将脚部紧紧裹住不让其正常发育，人为让脚变小，过程极端血腥痛苦。沈安娜从小性格要强，7岁那年缠了十几天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直接用剪刀剪掉了布条。母亲关疼爱女儿，从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缠足的陋习给年幼的沈安娜带去了极端痛苦，这为她后来走上革命道路埋下的伏笔。1932年，沈安娜考入了上海南洋商业高级中学。几乎同时，沈安娜结识了共产党员、校友舒曰信、华明之，尤其是华明之后来成为了她一生的伴侣和革命伙伴。在南洋商业高级中学读了两年后，因家道败落，正在读高二的沈安娜被迫辍学。

身份为地下党员的姐姐沈伊娜认为妹妹聪慧，加上写字又快，就推荐她到上海炳勋速记学校学习速记，以便日后在政府部门里谋生。

炳勋速记入门

上海炳勋速记学校收费低、学期短，加上沈安娜原本就喜欢写字，她在这所学校半年的学习，为日后从事情报工作提供了重要准备。眼看就要毕业了，19岁的沈安娜开始为自己的出路烦恼，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沈安娜女儿华克放说：“（从炳勋速记学校结业后）母亲的面前摆着几条路，毕业后她可以到社会上去求职，做个速记员；她也想过像一些同学一样，去拍进步电影，圆一个明星梦……”

就在此时，国民党浙江省政府派人来到炳勋速记学校挑选毕业生，校长推荐了3个最优秀的学生，沈安娜是其中之一。当时沈安娜已经接受进步思想，认为中共从事的革命代表了中国前途方向，加上中央特科领导王学文希望她接受这份工作。

经过考试，1935年1月沈安娜正式成为浙江省政府秘书处议事科速记员，她的拿手绝活是一分钟200字的记录速度以及字迹漂亮。有了这一身份，沈安娜逐渐接触到不少省政府的情报，于是她偷偷将省政府会议文件、记录抄写一份，悄悄带回上海。

起初，这些情报用原始药水书写，没等药水干字就显露出来，寄出后有几次差点暴露。为了情报安全，王学文就派华明之到杭州当面领取情报，一来二往，两人的感情升温，1935年在上海举行了婚礼。

沈安娜和华明之

为了让沈安娜在国民党内部站稳脚本，王学文向她介绍了从此秘密情报工作的要点：第一、对党忠诚，不怕艰难困苦，不惜牺牲个人一切，甚至生命；第二、严守机密，遵守纪律，不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一律不能透露机密；第三、心里有革命，但在敌人内部不能透露进步思想；第四、处理好亲疏关系，特别是跟顶头上司的关系等等。

1936年冬，朱家骅接任浙江省政府主席。沈安娜因业务出色，加上为人正派，得到了朱家骅的信任。大家记住朱家骅这个人，他后来成为沈安娜打入到蒋介石身边的关键人物，尽管他自己本人不知道这一点。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随着日军入侵浙江，沈安娜跟着浙江省政府西撤，一度跟上海党组织失去了联系。沈安娜和丈夫华明之商议认为，继续跟随省政府西撤意义不大，两人决定华明之继续留在浙赣铁路局，沈安娜则以停薪留职的方式离开省政府，前往武汉寻找党组织。1938年5月，沈安娜来到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这里她见到了周恩来、董必武等人。

周恩来之前对沈安娜已经有所了解，当他听了沈安娜的工作汇报后，认为这个女同志不简单。当时已经是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朱家骅正在招兵买马，董必武和周恩来决定交给沈安娜一项重要任务：凭着曾是朱家骅老部下的身份，让她打入国民党中央党部为我党搜集情报。

众所周知，从事情报工作，危险重重，一旦身边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这种生活很压抑。周恩来做了两项工作：第一、安排沈安娜和丈夫华明之一起做情报工作，互相有照应；第二、告诉沈安娜，从事情报工作是光荣的，一定要注意隐蔽，要甘当无名英雄，工作既要大胆，又要谨慎小心，安全第一。

沈安娜

沈安娜很快找到朱家骅，说明来意，后者原本就对她非常赏识。老部下千里迢迢来投奔，朱家骅很高兴，说：“中央党部目前缺速记员，我给你办个手续就可以了，待遇还不错。”朱家骅还问沈安娜是不是国民党员，沈安娜立即说：“我在浙江时很年轻，还不是，现在可以加入吗？”

朱家骅则立即给沈安娜办理“特别入党”，并临时将她安排在自己负责的“管理中英庚款董事会”工作。这个“特别党员”可不简单，当时由三个国民党中央委员介绍加入国民党，手续简单，批准时间也比较快，党证上标有“特”字。这种党员，在国民党内部被认为是有后台的，身份不简单。

1938年8月，随着武汉保卫战失利，沈安娜和华明之去了重庆。两个月后，沈安娜成为国民党中央党部机要处任机要速记员。此后，沈安娜在国民党中央党、政、军、特的高层会议担任速记员，到后来凡是蒋介石主持的会议，沈安娜成为了速记的唯一人选。

这个头衔可了不得，沈安娜从此成为最接近蒋介石身边的情报人员，她接触到了国民党内部大量最高级别的机密文件。沈安娜在台前，华明之则在台后。沈安娜获得情报后，晚上回家交给华明之整理，这些情报有的写在特殊处理的纸上，有的则直接口头当面传达等。

为了让情报及时送出去，周恩来派出时任中共中央长江局副秘书长兼《新华日报》总编辑的吴克坚负责接收两人情报。三人配合很默契，我党一次次获得了重要情报，提前谋划，为革命的胜利提供了重要保障。

吴克坚

在国民党高层站稳脚跟后，年轻的沈安娜有点不耐烦了。由于每天见到国民党官员不是抢房子就是抢官职，沈安娜很是心烦，加上得知八路军重庆办事处要选送一批进步青年去延安。

沈安娜萌生了离开重庆去延安学习的想法，她后来说：“我忍不住跑到‘八办’，先向博古要求去延安，他不同意。我又去向董老（即董必武）请求，董老也不同意。”周恩来获知后，专门将沈安娜请到在重庆的家中，跟她说了很多关于从事隐蔽战线工作的意义，还留下她一起吃了饭。

离开时，邓颖超更是对沈安娜说：“小沈，你要好好努力，要有甘当无名英雄的决心。”周恩来则是给沈安娜一次用力的握手，从那一刻开始，沈安娜决定一定要出色完成自己的任务。

1939年秋，在博古的介绍下，沈安娜加入中国共产党。沈安娜很小心，工作时从不表露自己的政治倾向，情报一旦送去，所有资料全部焚毁，可危险还是来临了。

1942年秋天的一天，两个特务突然找到沈安娜，质问道：“快说，你为什么要向徐仲航借钱？他是共党，已经被抓起来了，你是不是间谍？”特务口中的徐仲航之前是沈安娜和华明之在重庆的直接领导。

沈安娜从特务问题中判断自己身边并没有暴露，于是镇定地回答：“你们这是什么话？我就是一个小职员，我的孩子生病了，向朋友借点钱，这算什么？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说完，沈安娜掏出口袋中的“特别党员”证书。

沈安娜一番说辞，直接让特务哑口无言，她和丈夫躲过了一劫。可是，此后两人和党组织“静默”3年，和党组织再次失去联系。3年时间里，沈安娜不止一次地希望将情报送到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最终出于保密她还是放弃了。

沈安娜夫妇和女儿

沈安娜后来回忆这3年艰难经历时说：“那是我一生之中最艰苦的时期，我呆在10平米的房子里，每天都在等人来取情报。更让我悲恸的是，我搜集到的情报，因没人来取，不得不又亲手销毁。”

由于上线被捕，沈安娜经历了多次难以忍受的追问和讹诈。华明之也很痛苦，他在给友人的信件中不止一次地写道：

“我个人、家庭和国家民族一样，需要我们忍耐一个更为艰苦的磨练……安娜失眠，半夜之后不能醒，一醒就得看天亮……产后已经是两个足月，仍然衰弱不堪，月前又发胃病、便血……奶水不够，母子俩的泪混流在一起……薪水已经借到三个月之后，大量的支出实在无法应付。”

华明之这些话没一点夸张，当时沈安娜压力很大，加上患了肺结核。有人说，既然患病了为何不好好休息呢？沈安娜也想休息，如果她请假，可能就会被辞退，意味着从此无法获取有价值的情报了。

有几次，沈安娜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到厕所里使劲咳嗽一会，咳得手绢上都是血。抗战期间，重庆物价飞涨、物资匮乏。表面上来看，沈安娜是国民党高层机要速记员，其实她跟丈夫华明之一样，都是“不起眼的小职员”，薪水很少。两人当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一家人住在一处阴暗潮湿的破旧房屋里，一到下雨四处漏水。

到了夏季，重庆酷热，低矮的房屋蚊虫、苍蝇、蟑螂等横行，而隔壁则是国民党宪兵队的监狱，经常传出审讯犯人的惨叫声。华克放也问过母亲是如何熬过那3年时间，她说：“母亲听了我的问题后，过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希望与忍耐同在啊。什么都要忍耐，在国民党中央党部，你要听他们的反共叫嚣，要镇静自若，不能暴露。’”

沈安娜和华明之

蛰伏、忍耐、等待，沈安娜终于等到了久违的敲门声。1945年10月一天的晚上，敲门暗号响起，沈安娜迫不及待地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曾经老领导吴克坚。

一看是吴克坚，沈安娜喊了一声“老吴啊”，便再也无法说出话来，眼泪夺眶而出。在外人看来，组织上已经放弃了沈安娜和华明之，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党组织一定会来找他们。沈安娜后来说：“这3年我之所以能坚守岗位，全靠周恩来在我打入国民党核心机关后，说服我安心工作，又及时进行了革命气节教育，要我随时准备对付突然事变。”

再次跟党组织建立联系后，沈安娜越发知道自己工作的价值所在。根据组织安排，沈安娜除了记录蒋介石的讲话外，还格外注意国民党高级将领的一次次发言。好几次，周恩来在接到沈安娜提供的情报后，高度评价“迅速、准确。”

蒋介石有一个习惯，他在最重要、最机密的军事会议上，一旦发言到关键时刻总会指示沈安娜等速记员，“下面这段话你们不要记了。”这些话往往都非常重要，沈安娜便默默记下来，利用休息上厕所间隙悄悄记在鞋子里的小纸片上，晚上回到家交给华明之整理出来，传递给党组织。

大家想象一下，这项工作是多么关键，又多么危险重重，所以沈安娜被誉为“按住蒋介石脉搏的人。”对于这样的称赞，沈安娜自己却很谦虚地说：“大家都把我拔高了，我认为只有党中央才能按住蒋介石的脉搏，我个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沈安娜（主席台后排右二）

更多的时候，沈安娜则把自己视为中共情报工作的一颗普通螺丝钉。华明之也这样认为，他说：

“中国共产党的隐蔽战线，一直是以党的领导为核心，组成一个坚强有力的战斗集体……隐蔽战线上每一个无名战士，譬如我和安娜，就是这个大机器中的部件和螺丝钉。取得的成绩，都是党的领导的结果，是集体智慧和力量的结晶！”

抗战胜利后，沈安娜接受上级指示，继续潜伏在蒋介石身边。1946年3月，蒋介石秘密召集高级将领，策划全面反共军事行动，沈安娜是现场速记员之一。好几次会议上，蒋介石等人讨论了如何借国共谈判到争取时间，将大量军队调到东北、中原地区等，同时详细部署了对我党各解放区的军事部署等问题。

这些情报至关重要，沈安娜及时送出，为我党做出应对做出了巨大的贡献。1949年4月，南京解放，国民政府被迫迁往南京。组织上鉴于国民党败退大陆已成定局，就指示沈安娜和华明之找机会脱身，不必去广州，可以到上海迎接上海解放。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沈安娜结束了潜伏国民党内部14年（蒋介石身边11年）的生涯。看到这里，很多人应该明白为何沈安娜潜伏在蒋介石身边11年没有暴露。总结一下，有下面几点原因：

第一、有崇高的革命信念，对党无比忠诚，把组织利益放在第一位。这点看似很简单，真正做到却是难之有难。大家都知道顾顺章叛变给我党造成的恶果，作为“中共历史上最危险的叛徒”，顾顺章被抓后立即就投降了。

顾顺章当时可是中央特科第三科负责人，他知道大量我党机密。反观沈安娜，则是打入国民党内部的人员之一，她对我党重大机密知之甚少，只是因职业特殊性，让她接触到了国民党大量机密文件，这意味着随时可能有被杀害的风险。此时如果没有崇高的信念，加上对组织忠诚，很容易放弃这份危险的工作。

沈安娜传递情报的公文包

第二、谨慎小心，灵活应对。情报工作关键之一就是及时送出情报，沈安娜为此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沈安娜用“隐形药水”将情报写在普通书信的背面或者空行之间，对方收到信件后用碘酒一抹，字迹就显现出来，这是最原始的密写技术，风险很大，好几次差点被发现，都是靠着她的随机应变躲过一劫。

沈安娜为了保密，她就自创了一种快速记录的符号，简称“速联”。举个例子，“国民党中央党部”用之前情报符号写出来需要好几个符号，用了沈安娜独创的“速联”，只需要一个符号，这大大提高了传递情报的数量。

第三、不留痕迹，情报送出后立即毁掉底稿，家中不放任何进步书籍。沈安娜女儿华克放就曾透露了母亲获取情报的方式，沈安娜会悄悄将会议速记稿写两份，或者到会场废弃垃圾桶里“顺手牵羊”。

举个例子，随着解放战争进入后期，沈安娜深知越到胜利前夕，越不可麻痹大意。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沈安娜和华明之决定“同流合污”，他们购买了收音机听流行歌曲，还学交际舞，有意迎合国民党高层，甚至还向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求墨宝等。

纵观沈安娜15年的谍报生涯，“传奇”二字早已不够完全涵盖。新中国成立后，沈安娜和华明之分别进入国家安全局和上海国家安全局工作，直到1983年退休。1989年12月，沈安娜荣获国家安全部为隐蔽战线的无名英雄颁发的荣誉奖章。

沈安娜和华明之

近些来年来，随着资料解秘，我党革命岁月的情报人员得以被世人所了解。本文以“谍战玫瑰”沈安娜为代表，纪念他们，并向无数情报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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