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中的江湖已逝(香港电影那个江湖)

#港影回忆录#

2020年8月23日,香港著名导演陈木胜因鼻咽癌离世,年仅58岁。尚未完成后期的遗作——警匪片《怒火·重案》,在一年后于全国公映。

一年后周年忌日,《怒火·重案》总票房已超十亿元,且在稳定上升。这是陈木胜目前所有电影的最佳数字,比他近十年来全部票房总和还高出不少,可算眼下低迷院线市场里一声高亢的绝唱,只可惜身在天国的陈导无缘与剧组举杯相贺了。

与令人叹服的票房相比,《怒火·重案》口碑却呈现明显两极化。更值玩味的是,这两端的感受也都曾频繁见于近年其他的港片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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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重案》

盛赞者毫不吝惜地强调“枪战火爆”“拳拳到肉”“演技炸裂”,甚至于高呼这是纯正港片“最后荣光”。而批评者却容易聚焦在“情节过于单薄”“转折刻意”“人物扁平且乏味”等问题上。

但争论声中有个重叠区域,即不管褒贬,没人否认“这是一部有港片味道的电影”。

8月末,一部口碑纪录片上映,豆瓣评分8.3分的《龙虎武师》,镜头对往香港电影,尤其是动作电影中重要的一环:武师,许多评论也都感叹道“这也是香港电影一个时代的挽歌”。

纯正的“港片”究竟是什么呢?是快节奏的跟拍剪辑?没心没肺的搞笑桥段?是七情上脸的表演?是生冷不忌的拿来主义?还是鳞次栉比的大厦,拥挤的旺角、中环、铜锣湾,以及业已消失的九龙城寨。

自打美国电影学者大卫·波德威尔在其名著——《香港电影的秘密》中,首次提及“尽皆过火、尽是癫狂”的感受,这八个字似乎就捆绑成为港片的某种诗意总结。拳脚功夫,爆炸飞车,无厘头反转,都是如此过火地、浓烈地泼洒在胶片之上。

影迷们一次次用它宣称港片的独特美学,哪怕从业者并非有意为之。而如今,这八个字又像是部分港片不思进取的借口与自说自话,只是维护着它们最后的体面。

时至今日,或许有必要认真回头看一眼,从港产警匪片这一小切面进入,“港味”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而我们常常感叹香港电影的回光返照和荣光不在,又是怎样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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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从武侠、奇案,到警匪

1976年的香港,早就不由武侠与黄梅调霸占视野,巨头邵氏和新秀嘉禾尚在正面对撼,许氏兄弟《半斤八两》屡破纪录,当仁不让成为年度冠军;楚原借《流星蝴蝶剑》在台湾再引风潮,为未来铁三角(楚原、狄龙、古龙)奠定基础。陈元龙刚由罗维赐名成龙,一口气主演两部功夫片均砸锅,失败令他意识到自己当不了李小龙接班人。

这一年的票房top10榜上,有一部低调的《七百万大劫案》。

本片由多面手吴思远根据头一年的恒生银行大案改编而成,以写实手法拍摄了香港开埠以来空前震撼的劫案。主演皆无大名气,武行出身的李海生、张午郎,如今也没几人叫得出名。

虽号称拍摄长达半年,但打斗和车戏都极其简陋。得益于成员的口述详实,电影从劫匪一方详细表现筹备过程,包括得手后首领命令“这些钱半年才许花”等诸多细节,着实引人入胜。最终它以一千五百一十五万的高回报,稳稳压住“功夫大佬”刘家良《陆阿采与黄飞鸿》,成为第九名。

如今此片很少被提及,但研究者多认为,它明显启发了一系列后来奠定警匪片风格的经典佳作,如《省港旗兵》等。对比于极度依赖动作明星的大片,这类接近于新闻纪实的电影,显然制片难度低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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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港旗兵》

但它们并不是凭空降生的,每次重大变革必然有推力在暗中蛰伏。

彼时香港经济正腾飞,这座冒险家乐园一般的东亚城市充满了不安与躁动,于创作者而言是天大的幸运。

在此之前,部分年轻影人早已深度厌倦在大片场里,无休止地重复武林帮派与顽劣小子的套路,也不愿在人事组织内部消磨才华等待上位。

受欧洲“电影新浪潮”的影响,他们更希望把摄影机扛到街上直接对准身边,粗糙的画质和嘈杂的录音恰好凸显了这股锐气。

被誉为“香港新浪潮鼻祖”的《跳灰》(黑话,指毒品零售)也诞于其时,它由一对幼时好友的人生为背景,把警匪事件融入到更凌厉,更粗野的拍摄手法里。

香港警队刑事侦缉科警司陈欣健在被邀参与创作《跳灰》剧本后,全身心投入演艺圈,为电影和剧集担任顾问,大量客串警司。

无论刘德华、张学友、周星驰,几乎不存在没被他训斥过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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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手神探》陈欣健

而另一边,邵氏意识到现实题材的价值,也接连推出真实罪案打底的《香港奇案》系列,有的借此反映社会现实问题,有的则纯拿噱头刺激观众。上月报纸刚读过报道,下周戏院就有得瞧,看客自然趋之若鹜。

奇案系列同样着重刻画中底层社会,展现案发前山雨欲来的不安,为后来各类凶徒形象和残暴手段留下参考。

八十年代香港分级制度出现,这一类型反被刺激出更大创作空间。尽管《香港奇案》仅有五部,后辈如王晶、邱礼涛等人拍出新片,都强行要冠以此品牌,可见其影响之深远。

而警匪片往下发展,主流却明显开始出现一种浪漫化倾向。

不仅对黑帮人物适度美化,也相对无视社会变迁的思考,着力刻画警察的性格魅力,而非职业能力和团队形象。主题更钟情于渲染“情义”和“道义”。

稍稍后退来看,我们会发现这显然更像另一个熟悉的种类——武侠片。

类型混搭从来是港人的拿手好戏,很难用一两个词归纳。或者说他们也不在意规章制度,只要“桥段”流行,就要融合。

主角不过将刀剑换成枪火,把门派改为职责,有着对正义的追求,但更多踩在半明半暗的暧昧空间里。

但这些暧昧显然又是迷人的。

02.

江湖,皆在城市之中

我们试着简单归纳一下,港式警匪片能保持精彩度,或许有这样四个关键要素:碎片化的城,个性化的警,日常化的匪,和极致化的武

先说城市。

香港警匪片不仅用独特方式向世界展示了这个城市的魅力,更勾勒出了内地一两代人娱乐记忆中重要的文化景点。

在世纪之交的录像带和影碟里,无数内地青年通过小电视,对香港窥出一个极其片面的印象:

小巷大排档边,上班族与无业者背对喝着糖水,茶餐厅内大腹便便的大佬在烟雾氤氲中谈判,金店落地窗外神色紧张的劫匪准备随时拉下头套,而街角便衣们也由对讲机通知各部门收网。

随时拐角处都会停下一辆装载着数名古惑仔的面包车,随时一家私人诊所都有大夫颤巍巍地帮人取出子弹,火辣的陪酒女郎在包间忍着醉意与富商划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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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道》

廉政公署小组彬彬有礼敲开了警长办公室大门,监狱厕所角落里满脸伤痕汉子在把牙刷柄磨尖,码头边神色紧张的黑衣人注视着缓慢打开的货柜,帮客人停完车的逃学少年坐在栏杆上,霓虹闪烁将脸部轮廓吞没……

每天开枪如放炮、掀桌如吃饭的香港当然不是真实世界,但每个细节却又鲜活分明,危险和机遇都如此逼近。

那时娱乐生活极度缺乏的我们,在被情节打动之前,对这个光怪陆离的华人社群,更多是好奇与兴奋。

因为任何事都会发生,于是主角绝境时总能找到补充弹药的作坊,制作假证的工匠,偷偷离港的船夫,整理思绪的教堂,即便被诬陷通缉,也不免有市民老友张开怀抱。只要愿意往下编写,结尾大战时出现一拨帮助主角的势力不是难事。

我们并非意识不到“机械降神”的转折,但激烈对抗导致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就是会让人对“警方增援果然最后才到”这类套路一笑了之。大量电影不做尾声,通常就定格在警车驶来,事件尘埃落定的瞬间。

香港影人正是如此被市井文化浸透,不由自主让夜灯之上凭空浮现出一个共同的空间,大家给它起名叫,江湖。

这个江湖,警,和匪,都身在其中。

03.

不止是“匪”的故事,

更是边缘人的故事

以《公仆》获得首个金像奖影帝的演员李修贤,在警匪片的战场,给影坛留下了无数个令人难忘的中年警察形象。

精明,果敢,有组织能力,做事不死板,让线人折服,对顶头官僚敢于发火,对底层混混又不乏柔情,与各堂口叔伯极为熟稔。碰见悍匪敢耍阴招,遇到肝胆相照的对手,还能做出《喋血双雄》那样与周润发并肩作战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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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双雄》

这人设得益于李修贤自己于1987年成立的“万能影业”,他招揽固定班底,专注于制作警匪片,并以自身形象为核心创作故事。他同样注重提携新人导演与演员,周星驰和张家辉的电影事业都在这里起步。

90年代香港电影题材泛滥,李修贤参与的电影《人肉叉烧包》获得了巨大成功,他从中得到鼓励,将万能经营路线调整为“重案”类作品,由此产生了一大批电影,如《O记重案实录》《重案实录之水箱藏尸》《惊天劫械案》。

影片毫不避讳拍摄警察对犯人严厉逼供等段落,用暴力吸引眼球,而尺度也随着前文所说分级制而愈发出位。这当然是为了顺应市场口味,仿佛也有着李修贤对恩师张彻美学的回顾。但对这类电影的大量生产也导致了过分的粗制滥造,不多时日市场也开始厌倦了。

不公平确实在于,“匪”视角能轻易讲出更多超出认知又符合期待的好故事。

在滤镜包裹下,《英雄本色》里戴墨镜穿风衣叼牙签的小马哥,才是两岸三地与东南亚观众心中永恒的图腾,甚至可算香港电影的代言人,几乎没人在意他其实是名参与伪钞制造的罪犯。

相反导演吴宇森自己客串的警长,冰冷僵硬且碍事,难以令人心生尊重。当然对比《英雄本色2》里将兄弟俩强行派去卧底的西区总督查,还算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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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本色2》

但港片独特魅力又完全不是颠倒黑白,而是最大程度容纳了内地电影极少出现的一类群体。这个群体如发动机般,源源不绝贡献着灰色地带的生死爱恨。

他们叫做:边缘人。

相对于循规蹈矩的上班族,或者坐拥香车美人的资本家。边缘人是普通人不会注意,却又无时无刻不游走于社会中的一类存在。他们和犯罪事件息息相关,又渴望着安宁的亲情与爱情。

边缘人身上自带冲突,传统叙事通常都是先定性,再洗白,但港片里根本谈不上洗不洗,他们生活就是这样。

恐怕也没有哪个地区像港片这样,如此频繁,如此浓墨重彩去讲述卧底和线人的故事,《无间道》成为救市影片之前,卧底警探在背叛和责任之间的煎熬,已轮回了几百上千次。

他们有可能飞黄腾达日进斗金,也可能顷刻横尸街头,这座城市和它的居民们产生出这样的默契,你想让他安定祥和,就能有安乐茶饭,你想来一场“战争”,交火也可能即刻发生。

这是角色们的苦难源泉,却是警匪题材的优势。

04.

看一部少一部的“龙虎武师”

文本丰富之外,警匪片爆发还依赖于另一个不可或缺的群体:武行,或者叫,龙虎武师。

近日上映的口碑纪录片《龙虎武师》正对准了这个群体。它横跨六十年,访问了多位从业前辈。“龙虎武师”一特指从武术界进入电影行当拍摄的人,通常做替身、龙套,扮演的也多半是一些没有姓名的打手。

一部分“龙虎武师”因出色的外形和身手,逐步变身国际巨星,如成龙、洪金宝,一部分经由对动作的理解和探索,当上了港片特有的“武术指导”,后被尊为“动作导演”,如袁和平、元奎、董玮。

武行因武侠片与功夫片繁荣而生,但他们也把精湛的技巧与搏命的态度带入时装世界,遵循物理定律同时挑战人体极限,大量特技动作让香港警匪片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力度与精彩。

彼时好莱坞有西装革履的邦德和身强体魄的施瓦辛格,但CG时代之前,美国拍不出《警察故事》的结尾,普通小警察陈家驹从商场五楼一跃而下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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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故事》

每天都有武行从更高处摔下, 那么多默默无闻的人,前仆后继摔碎桌子,撞断树根,砸破玻璃,只为再加强主角一拳一脚的攻击力。他们靠“人肉沙包”式的笨办法,真打,真伤,制造差异化奇观。

在这气氛中,即便毫无武术功底如杨紫琼、胡慧中、李赛凤、梁铮等女性演员,也会努力挑战更多不可能,独立完成扒车,跳楼,在爆炸中飞跑等危险动作。

当然,意外也如影随形。片场门口每天停着救护车,一旦出事务必最快送去医院。行业竞争激烈,你不做这个动作,有人做了,可能就是下个成龙。

如今我们心知肚明,这种“年代红利”,主要源于低廉的人工与尚不完善的保险制度。武行的拼搏精神固然可贵,但也很难指望像那样集体爆发了。

无怪导演徐克在《龙虎武师》首映式上动情地说:“我们的电影是值得骄傲的,因为我们能做到的事情,是别的国家、别的文化做不到的,就算是好莱坞也要向我们致敬。如今的很多电影不像以前那么猛了,所以心里有点难过……”

这当然也是很多人单纯力挺《怒火·重案》中动作场面的缘故,无他,看一部少一部。

进入21世纪,伴随着时势变化,香港电影也逐渐没有了巅峰期的辉煌。但即便如此,仍以“警匪片”为例,这几十年间,我们仍能看到香港电影的努力尝试,或试图在题材上翻新,或在场景设计抑或剧情上进行发掘。

《怒火·重案》有一个核心设计:匪徒团队是一群曾经的专业警察。这在内地叙事是极其罕见的,但在港片,甚至可算是种“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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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重案》

1993年,成龙演了一部非常“不成龙”的《重案组》,改编自富商王德辉绑架案。全片没有笑料、没有花式打斗。主角陈帮办需要对抗资深“黑警”洪爷带领的绑架团伙,后者对警局流程了如指掌,又集合香港台湾多股黑道势力。两名重案组成员在完全相反和极端敌对的路上狂奔着,高潮部分,甚至炸掉了现实中九龙城寨的一面楼。

反派的警匪一体性,本是案件原型中最为独特的一环,自然后面也带来无数效仿者。

2001年的《重装警察》则是虚构了这么一件事:卧底警察执行任务时受伤,警队疑其忠诚直接除名。面对好友即将瘫痪,阿东(杜德伟饰)等同事决定抢劫,筹措手术费用。这些“神秘劫匪”使用警局库存武器,便与周聪(吴彦祖饰)带队的特别小组交战。

导演林超贤身为高阶军武迷,在电影中运用了极其专业的枪战道具与场面调度,在当年就令一众CS(反恐精英)爱好者如痴如醉。日后他一路拍出《红海行动》也就不足为奇。

2013年同样是陈木胜执导的《扫毒》,先用诸多铺垫戏份,将三名警察抛入绝境,拿残酷局面逼出人性软弱。然后宁可再用极端低概率的桥段去“复活”阿伟,也一定要将“兄弟归来,却变身为贼寇”兵戎相见的场面切实呈现。

2020年的《拆弹专家2》,破天荒让刘德华出演了一名“警匪合一”的角色。警队精英为救人而失去一条腿,获得表彰同时也失去最爱的岗位,从此自暴自弃,报复社会,但又在失忆后将所有罪责扛下,以与发小的同归于尽换来城市众生的安宁。只剩下那句“用后即弃”,留给爱与恨他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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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弹专家2》

直至2021年的《怒火·重案》,前辈们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闪现,旧日同僚变成生死之敌,冷漠官僚与富商把警员逼成匪徒,不必细究在批判体制还是人性,主要仍是为了创造倾泻怒火的对象。几十年前的大圈仔、越南难民、底层童党,也都只是为“不安分子”披上的皮。

不得不说,从人物关系的角度来看,《怒火·重案》还是没能再做出超越和进取的部分。不过纵观陈木胜诸多前作不难发现,他选题不算丰富,风格较为趋同。

他见证着、也代表着全盛时期的香港电影。导演名隐在明星光环下,营造巨大冲突也优先于记录时代。尊敬者也多赞他为出色工匠,而不在是否称得上“电影大师”的话题上纠缠。

随着林岭东、陈木胜等香港影人相继离世,这样的作品也已经是看一部少一部。但对于这种“港味”,略带荒诞的是,有人默认这是优点。

尾声.

编剧、导演庄文强阐释“港片”时打过个比方——

他说香港这地方的功利主义,导致人们无比努力在一部电影里塞下尽可能多的卖点,制造最多的效果,无论是什么效果,就像在一条商业街上能买到世界所有名牌那样方便。

他们真的不在意老套,也不怕割裂,他们不期望观众多么了解人物,只怕观众看不见效果。

这恐怕同样是如今标准的港式制作荣光不再的缘故吧。

许多观众越来越显而易见地不再满足于只“看看热闹”,在认可商业类型的同时,也想要更多。他们想看见更严丝合缝的行为逻辑,机巧清晰的叙事结构,他们也分得清一个角色的行为动机,到底是靠情节解释而存在,还是从人物内部生发出来的。

故事结构越粗线条,就越能容纳不同效果,但越用“癫狂”去掩盖,可能也就越无法令人入戏。

而香港工业奇观上的“过火”,也随着大量团体的离散,以及其他地区的努力学习而失去优势。2020年,《急先锋》里成龙终于开始走楼梯,但59岁的汤姆克鲁斯正准备在《碟中谍7》挑战骑摩托跳伞。

港片一路走来,如今呈现的奇特瓶颈,并非肉眼可见的惰性,也不便一味埋怨水土不服。这些年个别作品靠着把长板做到足够突出,会让观众看见诚意。但谁都清楚,这对“港片”来说,不再是一剂可以简单复制的灵丹妙药。

更多昔日有过辉煌的电影人在固定格式里无法解脱,只能用力在自己看得见的方向奔跑。

跑得多卖力,或许都无法察觉,那个银幕内被凝视的江湖,早已远去得像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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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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