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

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1)

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2)

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3)

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两代名角合演歌舞伎顶尖舞蹈)(4)

《道成寺绘卷》中少女化蛇复仇的场景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

◎李玲

本月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将上映松竹大歌舞伎高清影像系列作品《京鹿子娘二人道成寺》和《阿弖流为》,前者是歌舞伎舞蹈剧传统顶尖的大轴子戏,后者为2015年的新编戏,新旧交叠辉映的戏码,看来松竹公司有意识地在向海外观众展现歌舞伎的发展现状。海外公演事业耗费巨大,需要官民多方的资金支持,如今由于疫情阻隔,依靠数字高清影像进行文化交流可谓世界新潮流。

“道成寺”经典母题

少女求爱不得化蛇复仇

歌舞伎历年扬帆出海的国外公演剧目,必然都要挑选一出纯舞蹈剧上演。原因很简单,在进化完善为真正的戏剧之前,歌舞伎的出发点是17世纪各种世俗流行舞与能戏音乐的大杂烩,后来加入从中国途经琉球传来的三弦乐器,音曲腔调发展愈加丰富。歌与舞是这种舞台表演艺术的四功五法,是艺人学艺过程中最关键的基础课。舞蹈剧的音乐伴奏与伴唱队伍整齐华丽地列于舞台之上,无论是活泼还是哀婉,其乐其声与舞姿紧密配合,而舞蹈身段种种姿态具有指事含义,与唱词互相呼应。介绍歌舞伎的宣传文案均强调其戏服华美,舞台烂漫多彩,艺人舞姿婀娜,舞蹈剧确实能够瞬间展现出歌舞伎的表演特色。

除此以外,依我看来,伴奏、伴唱人员于舞台后方高低两列正坐,弹奏与歌唱暗藏辈分秩序,这种庄严威仪感不仅来自舞台摆设之美,而且每一种乐器、每一种唱腔都抱有郑重端庄的传统,似乎严守着自成体系之道。换句话说,将近一个小时正坐在后方而凛然不动,精神保持毫不松懈,我们如果注意到这一点,大概能猜测到这项艺能修炼的最低要求是什么。

《京鹿子娘二人道成寺》这出舞蹈剧的题目念起来很繁琐,拆分开来就很好理解。道成寺确有其寺,据说为日本和歌山县最古老的伽蓝,寺内供奉的木造漆箔千手观音像及佛殿、佛塔等为日本国宝,已有1300年历史。道成寺有一则源远流长的传说:当地有个俊俏的僧人叫安珍,他专心修行,撒谎拒绝了少女清姬的求爱,翻山渡河躲藏进道成寺。清姬无比恼恨,一路狂追,追到岸边无法及彼岸,急火攻心化作一条大蛇,纵身入水,奔入寺中搜寻。道成寺众僧将安珍藏于大钟里,但终于被发现,大蛇盘旋于钟顶吐火,将安珍烧死,自己也呜呼丧命。如今寺内存有《道成寺缘起》绘卷,每有游客参拜,僧人便看图说话,把故事囫囵说一遍,晓谕众人需奉妻为宝才是极乐之道。

僧人讲道虽然逗乐,但“道成寺”这一母题在16世纪初由于能戏的演绎而影响非常深远,木偶戏、歌舞伎、神乐、民谣、落语等各种艺能都在不断扩充“道成寺”的表演内容,而寺庙之钟、女子的执著怨念、人蛇的形象与面具等渗入日本文学、电影的思路中,形成一股承前启后极具日本特色的文化脉络。

根据资料粗略统计,以“道成寺”为名目的表演有二百多种,其中歌舞伎类型占比最多。《娘道成寺》由旦行艺人扮作少女来演,还有《奴道成寺》《男道成寺》是生行舞蹈,《倾城道成寺》为青楼花魁装扮,《男女道成寺》则是生旦对舞。至于“二人道成寺”是两人表演版,还有五人版的,好比京剧《四五花洞》凑齐了梅尚程荀一样,自然热闹非凡。

“京鹿子”是“娘(少女)”的定语,指布料的一种扎染方法及其纹样,花纹如同梅花鹿背上可爱的斑点,而京都附近正是布料织染的名产地,所以京鹿子娘就是穿着这种纹样服装的可爱姑娘,也有像小鹿一般雀跃可人的含义。

《京鹿子娘道成寺》首演于1753年,尽管后世还有各种名目的歌舞伎道成寺戏,但这出编舞精彩,身段程式被传承下来,即便后来的戏装更加豪华艳丽,也依旧叫做《京鹿子娘道成寺》。

“舞姬入寺”

坂东玉三郎与尾上菊之助合演

这次放映的《京鹿子娘二人道成寺》由坂东玉三郎与尾上菊之助二人合作演出。现年71岁的玉三郎为当今歌舞伎男旦魁首,他在表演艺术上的融通无碍受到许多中国同行及艺评者的赞美;而菊之助出生于1977年,为歌舞伎名门之后,祖上不仅占据歌舞伎近代发展史的重要篇章,而且技艺超群,能跨行兼演生旦,菊之助本身也颇有文武昆乱不挡的品质。2006年拍摄的这部现场演出影片,恰好记录了他们最完美的艺术时刻。

《京鹿子娘二人道成寺》是安珍、清姬传奇的后续情节,讲的是道成寺大钟因被火蛇烧毁,许多年后得以重新铸造一口新钟,正要举行新钟启用仪式之际,寺外来了一位美貌的白拍子舞姬。所谓“白拍子”,是日本平安时代末期至镰仓时代风靡一时的流行舞,也指以跳白拍子舞为业的艺人,这类艺人多为女性,身份低贱,具有半巫半妓的性质,懂得琴棋书画的白拍子有时青史留名,成为古代英雄的红粉知己,例如源义经的爱妾阿静。

在这出歌舞伎舞蹈剧中,白拍子叫做花子,花子央求僧侣们让她进寺中参拜大钟。这里女主角与僧人们有几句机智的“禅问答”,这寺院由于火蛇之祸,禁止女人入内,但面对聪明的美人,僧人们只好允许她进寺,条件是表演几段舞蹈。花子在樱花树下尽情献艺,最后打翻僧众,跃上钟顶,露出狰狞之态。演到此处闭幕,大约70分钟,叫做“从道行到入钟”,如果进一步演下去,就加入“打怪物”的段落,花子妆容大改,变作凶相毕露的蛇怪,与治蛇兵丁大战一场,有种种固定传承的身段动作和梆子敲击相配合,这就要演90分钟。

天桥艺术中心放映的舞台版本只演到“入钟”为止,从舞蹈剧的结构来看,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僧众齐刷刷地从花道走到本舞台,每人嘴里反复念着:“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听说了,听说了。”几句台词交代了今天寺中供奉新钟的大事,这批僧人被称为“听说僧”。

花道尽头的布帘刷的一声打开,行路装束的花子(菊之助)碎步奔出场,这段在花道上的舞蹈叫做“道行”,描写行路风尘仆仆之情态。音乐用的是净琉璃唱腔,本舞台上出现三个三弦乐师和三个叫做“太夫”的说唱艺人,唱:“皓月初升潮波涨,松原无尽炊烟长。风尘碌碌形影乱,怯生生羞愧难当。”唱到“形影”时,花子左右指向自己的衣衫;唱到“羞愧”时便捂脸做娇羞状,唱做彼此呼应。舞了一小段,另一个花子(玉三郎)在小锣声中从花道黄金分割点的地下机关暗道升上来,从暗道上台的人物往往为灵魂鬼怪,所以有两记闷闷的小锣,犹如魂魄之音。

两个花子一亮相,无论舞蹈动作一模一样还是高低错落互相配合,两种耀眼的光芒令人心生赞叹:菊之助无比标致,无论是五官容颜还是身形高度,他都是天生的旦角好材料,扮相可爱得毫无瑕疵;比菊之助年长27岁的玉三郎却具有真正的美人之态,丰神绰约中有一股超凡的凛然,因为身高略高不好配戏,他像年轻时的程砚秋一样暗中微微屈膝。根据玉三郎本人的理解,花子并不是蛇怪,大部分时候是美丽的白拍子舞女,当歌词提到“钟”“幽幽怨恨数不尽”时,前世忿恨才闪念而过,于是仰望大钟,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具有双重人格一般。一曲净琉璃唱完,玉三郎隐入暗道,菊之助走入本舞台,第一部分“道行”约莫13分钟。

先讲第三部分的“入钟”,其实歌舞伎表演并没有真的钻入大钟里去,能戏是真入钟的,几个检场人靠绳索牵拉着钟,瞬间放倒,让钟罩住主角,危险系数挺高的。歌舞伎只在大钟背后架一梯子,花子披头散发攀上钟顶,做两个亮相即收场了。电影里的“入钟”只有不到两分钟,也就是说,舞蹈剧首尾的“序”与“急”加起来不过15分钟,中间第二部分是最重要的戏核,舞蹈剧的主要任务——向观众展示五花八门的男旦舞蹈技艺。

世家子弟登龙门之作

身段繁重却行云流水

第二部分音乐是长呗,前列是四拍子乐器:能管(笛)、小鼓、大鼓和太鼓,后列是三弦和长呗歌者。长呗使用能乐四拍子乐器是其一大特色,打击乐的三种鼓为舞蹈服务颇有古时击节而歌舞的风貌,鼓手喊的号子也自有格律。净琉璃用的三弦和长呗三弦在形制和音色上有差别,两种唱腔曲调也是不同的,理论上净琉璃多说唱而长呗多歌咏,所以前者适合演而后者适合舞,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净琉璃也可婉转悠长,长呗也可叙事叙情。

第二部分舞蹈表演可分为八小节,分别是扇舞、素手舞、拍皮球舞、笠舞、思慕舞、羯鼓舞、长手帕舞、铃鼓舞。扇舞日语写作“中啓之舞”,中啓指舞扇,道行时也使用了扇子,那是一把普通素面扇,而第一支舞蹈最为庄严,是盛装的白拍子本行舞蹈,男装和戴男子的乌帽子是古代白拍子的专业行头,歌舞伎改了服装,乌漆帽子也改成金色,因此舞扇使用华丽的朱地描金牡丹花图案。扇舞开头长呗唱道:“樱花簇簇锦,苍松嵬嵬立。翘首待钟声,暮光染霞红。”这两句引自能乐《道成寺》谣曲,花子有缓缓抬起脚尖又落下的重复动作,此动作改编自能乐《道成寺》叫做“乱拍子”的动作。玉三郎个人版的《京鹿子娘道成寺》加强了鼓点与“乱拍子”的表演,意在向前辈艺术致敬并突出白拍子舞蹈的历史传承,与菊之助合作版则一带而过。

西洋人看迟缓的能乐舞蹈与擦地而行的步伐,感到深不可测,称这是“白袜子的艺术”,歌舞伎舞蹈多有雀跃的律动,但黏着地面的滑行与讲究腰膝下盘稳定的功夫还是承前启后的。我们看到和服紧紧束缚男旦身体的中段,胸与腰基本固定不动,可灵活运用的是头、脖颈和四肢,所以歌舞伎舞蹈中舞动手足的姿态特别多,足下踏步踮脚非常灵活。舞蹈剧要特别铺设专用木板,与原舞台之间形成空隙,脚步踩踏时“咚咚”作响,仿如踏歌行。亮相时头颈晃动也是一大特色,和服长长的袖筒也被用作舞蹈道具,翻转扬动或拟物,展现出与中国水袖相异的另一种舞袂蹁跹。

民族服装与传统舞蹈相互生发与克制,生活环境和习惯都渗入于舞蹈动作中,传统的细枝末节都凝聚了某种文化个性的鲜明特征。不由得想到铃木忠志创发的训练法,大量吸收传统艺能稳定下盘的功夫,虽然许多大力踏步动作很毁膝盖,但话剧演员也要具有“手眼身法步”,也要具有一招一式雕塑感的追求是达到了。其实人类对身体的认识和运用永远都撇不开传统,了解多少才能开发多少。

八小节舞蹈里,除了戴金色乌帽子是白拍子舞姬装束,其余打扮基本是古代城市中产阶级家姑娘的人设(当然舞台服装比古代实际生活要绚烂多彩),从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到初生情愫,患得患失,悲春伤情的情感历程。长手帕舞,日语其实叫做“口说”,是男旦舞蹈最哀怨最柔情似水的必杀技,通常在演戏剧目中也有这样的表演,一生一旦,旦向郎君诉请,口衔手帕,做出一副“人海茫茫恨悠悠,相思泪珠似水流”的情态。看电影时还要注意舞台检场人的技术,一般穿黑衣黑裤的检场人在《京鹿子娘道成寺》这类高级大曲中要穿礼服,除了收道具,变魔术一样麻利地给主演瞬间换装真是一项高超的手艺。

以上种种舞蹈串联起来,构成了这出舞蹈剧的核心。此剧被称为大曲,不仅是因为身段繁重,长达一个小时的舞蹈要做到行云流水非同小可,而且双人舞配合得严丝合缝,比单人舞蹈又多了些视觉乐趣。讲究年功序列的艺能界,世家子弟经过多年磨炼才可能去学这出戏,可谓登龙门之作。且与师长辈同台更是无比荣耀的大任,对东家松竹公司来说,这类导演策划也意在展现歌舞伎后继有人的阶梯性发展。

在另一个领域,流派诸多的日本舞踊同样传承着歌舞伎舞蹈技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财力,即可拜舞踊师傅学习,而歌舞伎艺人中也有不少人是日本舞踊流派的家元。长呗、净琉璃、日本三弦、小鼓这些声乐器乐艺术同样也有专业表演之外的票友世界,票友团体的自由结社和传习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传统艺术才能根系粗壮发达,枝繁叶茂。

观看这部电影也许还能发现更多有趣的细节,例如一群“听说僧”里,是不是能看出学旦行与学生行子弟在姿态步伐上的差异?为什么无论做什么舞蹈动作,戏装和服的裙裾总是整齐地呈八字形敞开着?玉三郎与菊之助这一对璧人的舞蹈,是否让我们思考起男旦存续的理由?多看多听,必然各有所得。

剧照来源/SHOCHIKU

供图/新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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