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经典十大儿歌（一个90后所经历的儿歌演变史）

我第一次知道音乐人小河的“寻谣计划”是在一档叫《奇遇人生》的真人秀节目里。一头飘逸银发，黑衣黑裤，身材清瘦的小河，带着谭维维和阿雅在杭州的街头寻谣，从一开始被拒绝，到完成一场街头音乐会，一首首遥远的童谣从旧时光里流淌出来被赋予了新生命力。

我被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坦诚相待打动，仿佛回到小时候。小河把寻找到的这些歌谣，做成数字专辑，做成线上音乐会，让后来的人跨越时空，找到人性共通的情感。

1

作为一个在乡村长大的90后，我的童年是被《我们像花儿一样》《让我们荡起双桨》《小星星》《七色光之歌》《春天在哪里》《歌声和微笑》《两只老虎》《采蘑菇的小姑娘》……这些儿歌环绕着长大的。

记得六年级最后一个儿童节，美丽的音乐老师将《让我们荡起双桨》编成扇子舞，准备在六一汇演的舞台上展示班级风采，每天中午和放学后，一群男孩女孩都要去操场练上半小时。汇演结束后，我们的童年也随着那年悠扬的旋律和炽热的太阳一同远去。

童年时，一到下雪天，一家人围着火炉时，母亲常教我和弟弟像唱歌一样诵读一篇课文《雪地里的小画家》，很应景，尤其是“小鸡画竹叶 小狗画梅花”这两句，在院子里看到雪地上动物们的脚印，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哼起来。

那是我记忆中第一首真正意义上的儿歌，虽然它来自于课本，却因为跟母亲和故乡的关系，格外珍贵。现在的我，写到这里，想起那些句子，还是会自然地接出下一句，冬天郊野的情景立刻就会浮现在眼前。

儿歌打破了时空，让人回到过去。那时，常唱的还有两首儿歌，《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一个和尚挑水喝》，放学路上，一个孩子起头，后面的孩子就跟着唱起来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音乐课被流行歌曲充斥，《隐形的翅膀》、《桃花朵朵开》《告白气球》《老鼠爱大米》《2002年的第一场雪》……后来这些流行歌曲中，有一部分也变成经典。老师教唱罗大佑的《童年》，我们总是七倒八歪，不好好唱，不知其中况味。时隔二十多年，也是在夏天，在一次野餐中，友人放起这首歌：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的童年。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失神，眼睛迷蒙，不说话。

朴树有一个在录音室唱李叔同《送别》唱到流泪的视频，尤其是那两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很多网友留言，朴树还是少年。小学时，音乐老师也教过这首歌，只觉得词美，歌声里有淡淡的哀愁，同学们在唱的时候也格外认真。

2

童年是在成长中认识世界的，儿歌就是一粒关于美的种子，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种子就发芽了。

我离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童年已经快20年，这几天，问起家族中最小的弟弟，聊起他们学校的音乐教育，发现他学的儿歌可真杂。在我的经验里，很多经典的儿歌都与乡村生活有关，现在的小孩子，再让他去学“小鸡画竹叶 小狗画梅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这样的儿歌，已经唤不起他的兴趣。失去乡村生活经验，被电子产品包围，在城市长大的他们，应该有更属于他们这个年代的儿歌表达。二年级时，他和班上同学最喜欢的歌是《桥边姑娘》，现在，他上五年级，喜欢的歌是《龙的传人》、《单相思》、《不放弃》，每一首，他都只喜欢一阵，很快就转到下一首。

90年代中期以后，伴随我整个成长，几乎很难再听到口口相传的新儿歌。再也没有出现像“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小鸟在前边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这样让人一听就想到金色童年的旋律。

多久没有一首值得传唱的经典儿歌了？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脱口秀演员思文曾调侃说，我们在胎教的时候接受的是莫扎特、G大调、小夜曲这样特别高端的音乐，但一出生，却是被教“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这样的儿歌。

好儿歌缺少，近些年一直困扰着教师和家长，中央少年广播合唱团常任指挥孟大鹏曾说过几句话，他说，现在儿童歌曲的传播途径发生了变化，一线词曲作者中大部分未将儿童歌曲列入创作范围，而热衷于儿童歌曲创作的人又热情有余，水平有限。一些儿童歌曲用成人的思维谱写，远离孩子们的生活，充斥着标语口号和套路化的技巧，缺少真情实感和童趣童真。

3

好在，还有人在试图去寻找和创作优质的儿歌。

2019年6月1日，腾讯和荷风艺术基金会在一起做了一件事，邀请了王俊凯、好妹妹乐队、声入人心男团等一批明星音乐工作者，对经典儿歌进行个人化再创作。现在，打开QQ音乐，搜“儿歌新唱”，《春天在哪里》、《外婆的澎湖湾》、《葫芦娃》让人耳目一新。它们还举办了“儿歌共创大赛”，邀请小朋友和音乐工作者一同来创作符合时代特色的儿歌，获奖作品收入公益数字专辑。

来自东莞的小女孩洪宇涵一直期待跟在北方工作的父亲一起去看雪，她把自己的心绪写成歌词《雪娃娃》——远方的雪娃娃，你是否真的诗如画，让我亲爱的爸爸想你在天涯……

而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并不是偶然，是经过时间筛选沉淀出来的。普通人判断的标准很简单，那些在你长大后，时隔多年，依旧能触达你内心的才是好儿歌。

有一次，我翻民国老课本，发现几首童谣，可真简单有趣。

【萤火虫】看点点萤火虫，每个提着小灯笼；仿佛更夫巡黑夜，来也匆匆去匆匆。来也匆匆去匆匆，候仙子上天宫，要请求他发一点风，好让闷热松一松。

【打鱼歌】风里雨里，江上湖上，放我小舟张我网。秀丽水色，明媚山光，满眼佳景任欣赏。无拘无束，独来独往，天下到处是家乡。

王安忆在《给孩子的故事》一书中写：“要的是一种天真，不是抹杀复杂性的幼稚，而是澄澈地映照世界，明辨是非”。童年是一生中金子般的时光，充满惊奇、智慧和纯真，孩子大可不必像大人一样拿腔拿调，唱着不属于自己的情歌神曲，每一个大人都曾经是孩子，也大可不必着急自己让孩子过早认识成人世界。如若一个孩子，在成人以后，依旧拥有孩童的视角，那才是真正的幸运。

（本文图片均来自秋山亮二《你好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