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到底是种什么体验)
编者按:语言是了解一个国家最好的钥匙。对外国人来说,学习汉语、了解中华文化成为了与中国人打交道的必要条件;对中国人来说,教汉语这也是个让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好机会。据统计,截至2021年年底,全世界有18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了中文教育,有超过70个国家将中文纳入了国民教育体系,累计学习和使用中文的人数接近两个亿。
世界上形成了一股“中国热”,汉语国际教育行业也走上发展快车道。本期约稿几位身处海外的对外汉语教师,通过他们的视角来向读者展示自己所做的真实对外汉语教学是怎样的,他们有着怎样的收获和喜悦,又有着怎样的困难和挫折?在这些与海外中文学习者打交道的过程中,他们又对文化交流和融合这个议题产生了哪些思考呢?
让孩子们从不耐烦到爱上中文总共需几步?
今年是我出国教书的第八年,也是我在西班牙的第二年。走过很多国家,我的学生一直是当地本土外国孩子和华裔两个群体。为什么要这样分类呢?因为绝大多数华裔孩子学习中文都是为了“寻根”。华裔孩子在学习中文时,所适合的教学方法、语言环境和适用的教材都和外国孩子不一样。
西班牙孩子带点“盲从的跟风”
泰国孩子则为更多择业机会
如果说美国的孩子学中文大多都是因为家长有一定的预见性,泰国孩子则更加明确,其实就是为了长大可以做商场导购、导游等职业,能够和中国人沟通并获得财富。相比之下,西班牙孩子学习中文多少带着点“盲从的跟风”,因为西班牙孩子的天性解放,爱表达、爱辩论,肢体语言很丰富,大多数家庭对网络教师掌控课堂的手段抱着不信任的态度,所以去一所拥有中文、德文、法文选修课的私立学校或者请家教是很好的选择。(因为公立学校的老师需要有西班牙教师资格证,所以很少有大学以下的公立学校开设中文课。)
在私立学校选择中文课,原因不外乎三个:一部分学生觉得德语法语太难;另一部分学生觉得中文课也许会轻松简单些;剩下极少部分学生是本身对中文有兴趣并且家长有一点大局观上的引导。所以在私立学校的中文教学工作主要以培养兴趣为主,配合学校招生,在这基础上完成教学任务并配合中文考试在海外的推广。
我的教学风格就是以游戏为基础的教学,我喜欢给我的学生设计一些课堂游戏,根据课文和语法来让他们在玩中学,学完就练,把知识作为游戏通关的工具。因为西班牙孩子是不会做中文作业的,所以我们老师即使留作业也不敢多留,因为家长会希望孩子们课下有更多时间去学习英文、德文、画画、吉他、足球等更多别的事情。我学习过插画,在讲汉字和语法的时候会给孩子们设计绘本。因为西班牙有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圣地亚哥之路,我还会把教室布置成“朝圣之路”,学生们通过图文破解汉字并累计勋章。
华裔孩子普遍存在
身份认同迷茫感
设计活动这些工作不会让我感到疲累,反而会对每天的学校生活充满期待,但有时候也会碰到让我觉得无力的时刻。
比如,班上的华裔孩子总会让我多放一些关注度,这不是来自于同根的“偏心”,而是因为他们的童年相较于西班牙孩子来说更加迷茫。刚在西班牙带班的时候,很多华裔家长向我反映:“老师您多操心一些,我家孩子能听懂中文,可是就是不说,只说西班牙语,我们要愁死了。”“老师,孩子拼音不好,买来的故事书没法读。”“老师,我家孩子写汉字没笔顺,东落一点、西落一点写不对。”西班牙华裔孩子从出生就在西班牙,父母大多来自温州和青田,普通话说得不标准,孩子上学之后又和西班牙小孩子做同学,所以很多华裔孩子在自我认知上就已经出现偏差,他们其实搞不懂自己是西班牙人还是中国人,为什么在西班牙生活还要学中文呢?学中文有什么用呢?大多数孩子还会出现厌学的情况,周末华校的补习又给他们多出了很多额外的课业。
针对这样的情况,我开始在教学中带入大量的传统文化。我知道这些华裔孩子身上带有和大多数外国学生一样的对“老”和“神秘”事物的好奇。于是我用纸壳制作了故宫的模型,孩子们通过把人物贴纸贴在不同建筑上来了解故宫建筑的作用;当爆出迪奥抄袭马面裙的时候,我穿着明制汉服,做好全套妆容,带着孩子们用纸通过古法剪裁制作马面裙人偶,并在当地汉服协会的支持下参加游行。学生们觉得我很勇敢。我还从国内买来了精美的榫卯斗拱,并请国内的木匠做了几套简易原木版让孩子们自己体验榫卯工艺。我们一起看英国BBC的纪录片,学生们知道了以榫卯工艺搭起来的中式建筑更抗震。我们说历史、讲甲骨文、穿汉服、唱古诗、设计中式花纹、欣赏中国山水……渐渐地,班上的学生开始主动学习,自愿复习。让我觉得变化最大的就是一个华裔小女孩儿,她开始磕磕绊绊地主动用中文问我问题,过了几周,课间还带着字典来让我教她查字典。我至今还能清楚地回想起她开口说中文时带给我的巨大喜悦,我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因为一开始我每每想和她交流时她总是满脸不耐,小孩子还没学会控制表情,我在她这里吃了不少闭门羹。那天,我觉得幸福来得既突然又在意料之中。
没有中文作业、学的比忘的快?
汉语教学如何破解
有了成效之后,我觉得我还可以让外国孩子也有更大的转变。因为一周只有一次课,孩子们又没有中文作业,所以总是忘的速度比学的速度快,我和其他同事都很犯愁,毕竟课堂时间是有限的。于是我更加仔细地了解每个孩子的兴趣爱好,丰富他们的档案。我发现西班牙的孩子都很爱艺术和足球,所以我把汉字、课文和艺术作品相结合,我们把知识和手工美术相结合设计班级艺术墙。我做了很多大型教具,我把水果店、中餐馆和服装店都“搬进”了课堂,和全班同学一起玩“过家家”。每节课都有大量的游戏来活学活用新学的知识。孩子们只要参与了就没机会溜号。我们把要复习的内容编成网络游戏、歌曲和舞蹈。怕有的孩子不喜欢其中一些活动而不参与,我通常把他们分组,让学生至少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慢慢地,孩子们开始期待中文课。
虽然课下我用很多时间备课,但也乐在其中,很开心选对了专业,希望能一直保持学习创新的劲头,走得更远。希望我的学生长大以后,提到中国,就会想到小时候他们喜欢的中文课。每逢提及,心存善意。
文/何文(现居西班牙)
汉语老师的十年,收获最多的反而是自己
我与汉语教学的缘分相当有喜感。大四的时候,有天在网上冲浪,突然冒出来一广告“教外国人汉语轻松赚钱”。虽然家里觉得这大概率是个网络骗局,但总归是没拗过我的坚持,送我去参加了培训学习。一开始,我对汉语教学感兴趣,主要是想着新奇好玩没准还能练英语,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慢慢又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点,于是这一教前后断断续续教了快10年。
教汉语意想不到的功能
是消除文化误解和偏见
汉语老师是我人生的第一份职业,也是它给我打开了很多通往其他领域的窗户。我曾在一家欧洲的语言公司做了几年的线上老师,这期间,我去旅行、去学习,同时实践了许多别的人生计划。
一方面,看到学生从拼音到能流利交谈的全过程,我真觉得自己在积极地影响别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它让我能接触到很多不同文化行业背景的人,我的学生里有复旦、清华的留学生,有外籍导演。但最重要的,是在交流探讨过程中,我能有机会去比较不同的思维和视角,甚至化解一些文化误解和偏见。
比如说,有外国学生“抱怨”中国人不太礼貌。我会接过话:你有没有听过中国人点咖啡说“I want a cup of coffee”(我要一杯咖啡)?答案大部分都是:对对对,就是这样,很粗鲁。然后我就会解释这是母语负迁移带来的影响和误解,因为我们中文的表达就是这种语法,很多时候我们是通过语气而不是用词来表达友善的。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当然也可以通过我们的交流去解开。
中文最难学?
教师要“拿捏”好这个度
我在各地遇到过很多想学汉语又怕学的外国人,经常被问到的学语言的“经典问题”便是——汉语到底难不难学?
作为汉语的传播者,我要真说难,那就是在劝退,那肯定是不好的。我要说简单,那也多少有点忽悠人,光是音调和易混汉字,就够学习者们琢磨的了。所以,我喜欢套用学生们的反馈,有人说是全球第一难学外语,也有人说乍看特难但真学起来挺简单;总的来说,我个人觉得,极难主要归咎于对汉语这个大不同的语言体系的不了解或不适应。
在我试着让这个适应过程变得有趣简单些时,收获最多的反而是我自己。因为我总是对着不同性格、背景需求以及接受度的学生,讲近乎相同的知识点和话题,对授课内容越熟就越有空间去临场发挥应对,对于社恐来说,算是极好的锻炼和突破机会了。
发起多个汉语教学项目
意外受到当地人欢迎
有段时间,我自己生活的各方面都卡在瓶颈期没啥突破,没想到正是教汉语这件事给了足够的成就感。先说第一个故事:
那时国外刚开始推行“隔离政策”,我发现国外对于新技能学习的热度还挺大的,就在一个语言网站注册了教师账号,发起了为期6个月的“宅家学中文”的学习优惠活动,还挺受欢迎,期满的时候授课时数竟也达到了好几百个小时。
其中,有一个美籍华裔家庭,每次续课都会给我写好多感谢语,说因为我的这种陪伴,让她女儿的疫情生活没有那么抑郁,她每周都好期待和我聊天。现在疫情早就过去了,这个女孩也从高中升到大学了,但还在继续和我学习。
他们一家是很虔诚的基督徒,圣诞的时候突然问我账号,要给我转100美元当礼物。我觉得自己给账号收钱挺尴尬,有点“不义”的感觉,但对方一再坚持要给他们表达感激的机会。我的澳洲朋友也建议就照着对方的文化和传统来吧,我也就爽快地收下了。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种很大的认可和鼓舞。
这种因为汉语教学带来的幸福感还在持续,第二个故事就更精彩了。后来,我去摩尔多瓦(位于东南欧北部的内陆国)做志愿者,原本的志愿项目是社区建设,后来被分配到一个国际发展中心辅助英语口语训练。
聊天过程中,我发现有人想从事与中国相关的贸易往来事务,我便鼓励他们了解学习中文和汉文化。国际发展中心所在的地方离首都大概1小时车程的地方,是根本找不到中文老师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和负责的几个老师闲聊,大家觉得中文似乎太难了,开设中文项目好像不太实际。于是大家想到由我来做一个学习推介会,然后问卷调查看多少人感兴趣,结果反响异常地好。于是我就开设了当地首个中文课项目,甚至后来还受到了当地国家电台的采访。这对我来说算是相当神奇又有成就感的经历了。
在我的教学与探索过程中,我已经找到了新的职业方向,再过几天,我就开始新领域的实习了。
虽然汉语教学不是我的职业终点,但它着实丰富了我这一路走来的风景,也让我面对新挑战时更从容。我由衷地感谢它带给我的一切。
文/汪芝(现居乌拉圭)
在亚洲和欧洲的两个国家教汉语,有怎样的差别体验?
对外汉语教学这些年算是在海外发展比较快的中国文化相关行业之一,在各国孔子学院的推动下,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们越来越对我们的汉语感兴趣,同时在各个国家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也相继开办出自己本地的汉语语言培训学校。
先介绍一些对外汉语专业人士的发展。主要分为国内和国外两个部分:首先,国内的很多高校都有培养传播汉语语言文化的专业人才,一般毕业之后都会和国家汉办、孔院合作,指派到各个国家的汉语学校以及国外当地大学的汉语专业当志愿者以及教师;另外,很多国家的高等学府都逐渐开展出了自己本校的汉语语言以及相对应专业,吸引国内对于本专业感兴趣的同学以留学生的形式,在提高专业技能和学历的同时,也可安排相应汉语实习岗位,毕业后正式成为对外汉语教师。
我在印尼和西班牙这两个不同国家都教过中文,这个过程中我感受到了每个国家都是有各自的文化特色,教学的方式方法也不尽相同。具体点说,感受有点像“必修课”和“选修课”的差别。
在印尼,华人华侨数量特别多,印尼与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相似的传统文化,中文已经成为学校的一门必修课程。在学校的教授中,可以感受到学生们的学习积极性非常大,他们有的家人祖上就是从中国移民过去,文化认同感还是非常强的。基础学习的进度也非常快,课程进度基本上和我们国内学校的语文课程相差无几,经常会有很亲切熟悉的感觉。
而在西班牙,则是更多的成人选择学习汉语,有的人是因为非常感兴趣,还有的是帮自己的孩子报名学。是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中国逐渐成为世界强国,往来贸易越来越多,学习汉语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其实在欧洲多语种的大环境下,每个孩子都是双语甚至以上的学习者,中文也不是他们学习的唯一外语,相当于汉语是一门“选修课”。与印尼的“必修课”相比,学生们的专注度和投入度确实是不太一样的,不过客观来说,汉语教学在这种氛围下其实是更有发展空间了。
另外,欧洲人也更适应网络办公学习,线上课程更适合他们的节奏,多媒体教学、网络教学、远程教学的汉语学习软件应运而生,汉语教学也算是搭上了网络信息时代的快车。
无论在亚洲还是在欧洲,我发现文化的传播与分享一定是最佳的纽带。比如刚刚过去的中国传统农历新年,各地都非常重视,随处可见街上的传统中国结装饰,除夕和大年初一那天都会有烟火表演和新春花车巡演。不仅仅是中国人,当地人也一起参与庆祝,非常热闹。
作为对外汉语教师的一员,希望每一位同行都能在传播中华传统文化的道路上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我们的队伍不仅要壮大,还要成为中流砥柱。
文/二宝(现居西班牙)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