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港集装箱历史(从一年吞吐万余箱到年集装箱吞吐量全球第一)
中国漫长的大陆海岸线,像一张拉满的弓;曲折蜿蜒的长江,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而上海港,就在这副弓箭的交叉点上。它像一面镜子,折射出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间上海的巨变,详见下文~
一年吞吐仅万余箱
67岁的茅伯科,刚满16岁就到上海港当装卸工,后来从事上海港史研究近40年。他书桌上放着的《上海市志交通运输分志港口卷(1978-2010)》,厚达近千页,重约3公斤,执行主编正是茅伯科。
翻开史册,一组数字令人咋舌:
1978年,上海港的货物吞吐量仅为7954.8万吨;同年9月,“平乡城”轮装载162个集装箱,从军工路码头首航驶往澳大利亚悉尼港和墨尔本港,开辟中国第一条国际集装箱班轮航线。那一年,上海港集装箱吞吐量为7951标准箱;到了第二年,也只有13775标准箱。
彼时,改革开放的号角刚刚吹响,货物需求日增,但航道通过能力与码头装卸能力不足,压船压货现象突出。茅伯科回忆,最严重时,200多条等待装卸的货船在长江口锚地排起了长队。入夜,江上灯火通明,宛如一座水中不夜城。船等泊位,成了上海港的一大疑难杂症。
上世纪80年代初,上海积极应对,采取多项措施:从日本、德国引进现代化机械设备;从部队和学校调派人手支援码头;加快陆路卡车驳运速度;要求货主加快提货。
“当时上海紧急出台第一部‘疏港条例’,明确规定提货时限,一旦超时将强制移去港外。”茅伯科分析,这些措施缓解了码头压货的情况,但毕竟治标不治本。“尽快探索新港区,成为当务之急,金山嘴、宝山罗泾、浦东外高桥都是备选。”
码头工人“外强中干”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上海港,货运以传统的件杂货(袋装或桶装货物)和散货(煤炭、矿石等无包装的货物)为主。
类似画面几乎每天上演——装满件杂货的船靠岸,多名装卸工鱼贯进舱;纯靠手拉肩扛,将一包包货物搬上岸,或转移进网兜再吊装入平板车和厢式货车;运到堆场后,还要靠人力,卸货、堆齐、压紧。
“每包100斤或200斤,一夹就走。刚搬几次,手指皮肤全破了,只好在开工前先用胶布裹紧保护。”
茅伯科回忆,如果仅仅是负重,算轻松的,“比如粮食包,背起来就比糖包、炭包和硫磺包舒服多了。糖容易吸水,重量猛增,而且袋子摸上去黏答答,很不方便;炭粉则是无孔不入,穿过麻袋,直往鼻腔和气管里面钻,无奈之下,从头到脚先涂满凡士林防尘;如果碰到硫磺包,搬一趟常要流一个礼拜眼泪。”
那些年,码头装卸工的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很多工友都出过工伤,我就遇到过三次险情,差点送命。”比茅伯科年长4岁的冯济民,在上世纪70年代当过4年码头工人,皮肤烧坏过,中暑昏迷过,脊椎至今仍留有难以恢复的S形。
货物进箱灵活便捷
随着城市产业结构加速调整,上海港的货物组成也有了很大变化。
上海冠东国际集装箱码头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港口协会集装箱分会会长王国胜回忆,八十年代初,上海港装卸货种最多的是红(矿石、矿粉)、白(化肥、粮食)、黑(煤炭、钢材)三类。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煤炭吞吐量明显下降,矿、钢和建材也大幅减少。这些调整带来严峻挑战,也提供了宝贵机遇。一种快速、安全、可靠的新型运输方式——集装箱运输,渐成主流。
其实早在1984年10月,上海就诞生了最早的专业集装箱泊位——上港九区和十区合并成立上海港集装箱公司,各自改建2个专业泊位。但那时,集装箱运输只是“添头”,上海港1984年的集装箱吞吐量刚突破10万标准箱。
“计划经济体制被打破后,企业有了自主采购权,小巧灵活的单子更受欢迎。”王国胜解释,比如进口鱼粉饲料,以往每船动辄上万吨,后来每次只需几吨,进箱后再定期搭班轮,更方便。于是,许多原本需要整船运输的件杂货纷纷搬进了集装箱。
急需寻找更深港区
1993年,上海港集装箱运输迎来两起标志性事件——8月12日,沪港合资上海集装箱码头有限公司(SCT)投运,这是上海港第一家现代化集装箱码头营运公司,拥有张华浜、军工路和宝山3个国际集装箱专用码头,共11个泊位;
10月30日,外高桥港区一期工程建成投产。“起初为4个泊位的多用途码头,由于集装箱运输日益普及,1998年改造为全集装箱码头。”王国胜先后在张华浜件杂货码头、外高桥二期和洋山港三期挂帅,对集装箱运输的发展深有感触。
“沪港合资,促进了管理理念和人才培养模式的更新,解决了‘钱从哪里来’,接下来要解决‘船往哪里去’的难题。”他分析,上海港的“胃口”越来越大,浦江两岸的12个装卸区已无法满足需求,邻近长江口的外高桥在多个备选港区中逐渐崭露头角,伴随浦东开发开放的春风,上海港的“主战场”从内河转向长江口,来到外高桥。
集装箱吞吐量终于在1994年突破100万标准箱,此后进入发展快车道。从10万标箱到100万标箱,花了10年;而从100万到1000万,只用了9年。
2003年,上海港迈入千万等级世界集装箱大港之列,还是感觉“吃不饱”。茅伯科直言,水浅是主要瓶颈,“黄浦江码头水深七八米;到了长江口,随着深水航道深入治理,水深拓展到10-12米;但货船越造越大,吃水越来越深,上海急需寻找更深的港区。”
东方大港“跨江入海”
寻找深水港,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到1995年9月,基本锁定洋山——上海市向国务院上报《洋山港初步规划工作大纲》,提出设想:跳出长江口,在距芦潮港约30公里的大、小洋山岛建设集装箱枢纽港。那里,有16米的水深,有大片处女地可供建设专业集装箱泊位;那里,孕育着东方大港的多年梦想,蕴藏着上海港“跨江入海”的广阔未来。
2002年6月26日,洋山深水港一期工程打下第一根桩,3年后开港投用。当二期工程2006年竣工时,年集装箱吞吐量已突破2000万标箱。从1000万到2000万,只花了3年。
纪录刷新得越高,越难突破,但上海港勇攀高峰的决心不可阻挡——2011年底,首破3000万标箱,蝉联世界第一。自从2010年跃居全球第一以来,上海港的年集装箱吞吐量就再也没有跌落过榜首。
2017年12月29日,在上海洋山深水港四期自动化码头,当年第4000万箱被缓缓吊起。此时,距离洋山四期开港试生产刚过去半个多月。
这个全球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自动化码头,有“不会迷路”的自动引导车,由地面6万多个磁钉精准导航;有“聪明灵活”的桥吊和轨道吊,可远程轻松操控;还有独一无二的“中国芯”——上港集团自主研发的生产管理控制系统(TOS),是码头运行的“大脑”。
码头生产运营各环节的人力成本大大降低,码头作业实现了从传统劳动密集型向自动化、智能化的革命性转变。
半躺着也能开桥吊
那天,在中控室内遥控抓起第4000万标准箱的,是桥吊远程操作员黄华。两年前,他是一名桥吊司机。
区别在于,前者坐在宽敞舒适的中控室,遇到问题能和同事商量;而后者,只能独守约40米高的逼仄驾驶室,低头、弯腰,保持一个姿势高空作业,一坐就是十多个小时。“有问题也只好自己解决,像一只孤独的鸟”。
2004年入职上港集团后,黄华辗转外高桥四期、洋山一期和四期,开过2年轮胎吊和10年桥吊。“那时都不敢想,有一天离开驾驶室还能操作。”
从长江口转战东海,水深、船大,桥吊也“长高”了;从驾驶室搬到中控室,黄华眼中的桥吊“缩小”了,操作却更难——每台桥吊配有26个工作探头,必须对所有探头的方位了如指掌,才能隔空调配,有条不紊;学习自动化理论和实践,4个显示屏外加1个触摸屏,涉及众多交互指令;还得学会处理故障,“以前坐在车里,能根据声音或震动异常来判断,但现在面对屏幕,要从各种数据中及时发现并解决问题。”
黄华笑言,工作环境当然好多了。“工作台可调整多种高度,站着、坐着,甚至半躺着,都能轻松完成远程操作。”
去年,70岁的冯济民受邀参观自动化码头,首登中控塔,看37岁的黄华现场演示。滔滔东海畔,桥吊装卸安静有序,一举一动都来自面前的年轻人们轻点鼠标、微调摇杆,他惊叹不已。想到多年前,自己在码头肩扛手搬的画面,老人笑着对黄华跷起了大拇指。上海港巨变,仿佛都融进了那沧桑而单纯的笑容里。
来源:新民晚报
记者:曹刚
上海市交通委宣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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