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朝思暮想（步于时踱于月不辍徐行）

2019年末，天暗钟鸣，启灯坐起，披衣而下，沃水煮茶，几前坐定，神清气爽。隔帘而望，窗外万物微明，微闻风声索索，间或鸟声数鸣；环顾室内，一灯通明，炉声呼呼，妻齁声嘤嘤不绝。摁钮暖足，数股暖流，沿足投履，沿胫而上，暖股热腹，心甚乐之。

开卷之浪游记快，睹沈三白之来鹤庵寻云客共游华山。山美月佳，桂花香盛，铁笛悠扬，辞腻情欢，虽云客曰“今夜石湖看月者，谁能如吾辈之乐哉”，孰知几前之人亦乐也。

少倾，炉声渐没茶成。起身漱杯倒茶，茶烟上乘，润色湿睛，水香袭人。妻单衣如厕，慌趋取袄，急被其身云:世间孰重孰贵，唯汝也。其懵懂侧目，先愕然循听，后巧笑倩兮，眉目璨兮。笑若桃花，相视哂然。

余踱步扶栏而下，入厨间，摁灯持锅，揭盖接水，置炉上，火燃之。又取铲掏饭入其锅，以铲碎之。忽忆昨有绿蔬，曷不为菜粥乎？是以俯身取之，一一剥叶，一一浸洗，取机破碎，咕隆咕隆，叶碎旋成。盛碗备用。调文火，灭厨灯，上楼续游沈三白浪游记快。

兴酣诸忘，妻猝然呼道:炉沸粥焦，速观灭火否？我遽然起，奔楼下，急不着履，慌不择梯，狂之厨间，炉火莹莹，盖响轰轰，锅内渐稠，米米相粘，焦香扑鼻，阖火起盖，提勺来回捣之，尚好不废，烧焦益香。重起火，倒蔬碎叶，稍添粒盐，以勺拌合，叶渐光亮，由浅而深，叶香袅袅，粥就火熄。取一萍果，水洗之，削其皮，刀切数瓣，携之上楼，妻披衣就床背，定睛细看柜上亮屏，剧中安安徐朗幽默言语，卿卿我我，妻笑而抚掌，兴酣其间，不亦乐乎！

见余手执苹果，笑而纳之。双手半之，赠余享之。余踱之几，坐下启卷，重与沈三白游浮生六记。心乐盈然，不胜备述。因慨时光光然，稍纵急逝。始记2019，如昨在目；时已年末，但见其尾。来去之间，发愈白，目愈钝，齿愈松，腰愈坠，故乐去悲来；然回眸细思量，2019不凡，阅书数十卷，著文数十篇，入会受奖，笑过痛过，姑聊以自慰，心定欣然，始悟:步于时，踱于月，不辍徐行，渐行渐香。如花发于前，或枯然，索然无味，或灿然，烨然靓丽；或璀璨于枝头，溢彩流光，或飘零之原野，黯然枯寂。来去变迁，自然使然，岂人力之所逮，物力之所达耶。

世事如落花，心静自空明耳。2019，安然而过；2020，翩然而来，来去之间，诸事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