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名小学生喝茶抗癌获奖(又有2名小学生研究)
日前,云南省昆明一名六年级小学生以“C10orf67在结直肠癌发生发展中的功能与机制研究”项目,参加第34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并获奖,引发社会关注。(此前报道→“小学生研究癌症论文”一等奖被撤销,其父致歉:承认过度参与)
最近,湖北武汉一个获得第33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三等奖的项目也遭到质疑,项目名称是《茶多酚的抗肿瘤实验研究》,两名参与者都是小学生,分别读三年级和五年级。
小学生研究“喝茶抗癌”获全国大赛三等奖
公开资料显示,这个项目由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小学两名小学生完成,他们分别来自三年级和五年级,辅导教师为王茜和熊曳。
项目内容为用绿茶提取物中茶多酚的主要成分EGCG作为受试药物,研究其在裸鼠肝脏肿瘤疾病模型中的体内药效。
网友质疑,该项目需要研究者进行小鼠实验,提取裸鼠肝脏肿瘤,而且实验要求逻辑性强,数据处理还需要很强的医学基础支撑,小学生难以完成。
据澎湃新闻报道,7月16日上午,负责前述项目的武汉市科学技术馆培训部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同日,记者致电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小学校务办,工作人员回应称,不了解相关情况,学校已经放假。
“比赛已经变味儿了。”在中科院昆明某下属研究所工作的研究人员黄某告诉新华社记者,之前有朋友请他帮助孩子参加这项大赛,他帮孩子设计了一个符合其知识能力水平的项目,没想到班主任看过后却连说“太low了”。
有的学校老师会和评委商量奖项如何分配
根据官网信息显示,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是由中国科协、教育部、科技部、生态环境部、体育总局、知识产权局、自然科学基金会、共青团中央、全国妇联共同主办的一项全国性的青少年科技竞赛活动。
该大赛具有广泛的活动基础,从基层学校到全国大赛,每年约有1000万名青少年参加不同层次的活动。
一位熟悉科创比赛的指导老师透露,一些强势竞赛中学,会做 “预答辩”:请来“一屋子”科创类比赛的评委,让所有要参加比赛的学生像正式比赛一样,在评委面前走一遍流程,介绍一遍自己的项目。
“美其名曰是请专家来指导大家。其实在过程中,中学老师也会和评委商量,看奖项如何分配。”这位老师介绍,“看谁今年需要成绩,就适当保障和平衡一下。”
有的项目完全或部分由人代工
据报道,有的参赛项目甚至完全或者大部分由人代工。
大学毕业后,学习机械的贾昊(化名)曾在黑龙江某机器人培训类公司工作,并带过两组学生参加青创大赛。至于怎么培训,他直言:“基本都是我们老师干。”
大赛周期较长,通常从头一年11月末持续到第二年暑期。11月的时候,贾昊会和学生一起琢磨创意,但最后筛选出的用来参赛的创意,很多不是学生的。“说实话,他们想出来的,确实不行。”
“整个项目大都是老师做的。”贾昊说,学生也来公司,拧拧螺丝,用下设备,最重要的是,留下影像,录视频或者拍照片——这些在申报时都可以作为参与项目的证据。
决赛时的答辩怎么办?解决方案是背诵。老师写好答辩稿,从创意怎么来,到参赛作品的原理、实现方法和不足之处,全部准备好。
贾昊带的一组小学生后来获得了全国青创大赛二等奖,但他并没有很开心。“这东西注水后,就算孩子得了奖,我也没什么成就感。”两年后,贾昊离开了那家公司。
有人用硕士论文的部分内容参加比赛
除了指导老师、培训机构、家长代劳,还有一种是高校课题组的老师指派自己的硕士博士生代劳。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学生告诉记者,他接触过一些参赛的孩子,又因为机缘巧合,后来接触到高校帮他们做课题的研究生。
用硕士生毕业论文内容的一部分去参赛,也是操作方法之一,因为它很难露馅。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往往要在学生毕业一段时间后才能在数据库内公开,而科创类大赛的项目参赛时间往往都在研究生毕业前,可以完美错开。
7月14日,据澎湃新闻报道,《二氢杨梅素调节肝脏脂代谢及细胞外基质生成的作用研究》获得2018年第33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这个项目公示的唯一研究成员是重庆市第一中学校(简称“重庆一中”)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彭某珊,来自重庆代表队。
这个项目被指与陆军军医大学2018年的一篇硕士论文内容部分重合。重庆市科学技术协会科技服务中心一位工作人员回应称,这个项目的研究角度跟相关硕士论文的角度不同。
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赛方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表示,赛方正在关注并积极调查,如有调查结果,会及时反馈。
“真正爱科创的人,都对造假嗤之以鼻”
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前身是1979年的全国青少年科学作品展。中国科协原青少年工作部部长、曾担任过全国青少年创新大赛主委会主任的牛灵江说,这一有着 30多年历史的全国性竞赛,一直在借鉴国外同类赛事的基础上,不断改进规则,力求公平公正。
“希望公众能理性看待,不能因为极少数案例否定整个大赛。”牛灵江不否认有极少数造假的情况。“尤其是前些年比赛结果跟升学挂钩时,这类现象可能就变多了,有些孩子拿着家长或老师的成果来参赛。但总体看,参赛的孩子大部分是对某个领域感兴趣、学有余力的,大赛给他们提供了平台。”
黄权浩曾多次以选手或领队的身份参赛,近年他担任了广东省河源市青创大赛评委。“我最讨厌的就是社会培训机构帮学生代做这些课题,或者卖课题,然后让学生背稿来参加这个比赛,影响比赛公平性,败坏比赛风气。”
在他心中,青创大赛有特殊分量。该赛事的赛制,是地市级到省级再到全国级,层层选拔。最基层的学校,也有参加对应级别青创大赛的机会。“那些对科学有兴趣的青少年,需要平台展示自己。它也给我们提供了接触那些科学大家的渠道,对有些人来说,这或许是唯一渠道。”
黄权浩至今还记得高中时到省城参加青创大赛时的兴奋。平时在学校里难得遇上科创爱好者,但在省赛现场,大家都是同路人。“我们很容易聊到一起,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当年赛场上认识的小伙伴,有些直到现在,还是黄权浩的好朋友,“当年我认识的小伙伴们,有很多现在已成为优秀的科研人员。”
看到比赛和科创被污名化,黄权浩无奈,甚至愤怒:“真正爱科创的人,都对造假嗤之以鼻。”
让优秀的孩子自己冒出来,而不是拔苗助长
老师“代劳”、家长“过度参与”、机构包装“高大上”的项目……这些青少年科创比赛中的怪现象,逃不开“利益”二字。
其实,近年来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已经逐渐和升学“脱钩”。前几年,在该比赛获得全国性一等奖能够在高考中加分,奖项也能成为高校自主招生入围的敲门砖。但现在,它在高招中的作用已经弱化,自主招生在2020年也成了“强基计划”。从36所高校的招生简章可以看出,全国青创大赛奖项并不在破格入围条件之列。但在很多省市,青创大赛成绩仍是中考录取和小升初的加分项。
曾经多次参加科创类大赛的张及晨说:“如果加分会让比赛变得污浊,那我宁可不要这个加分。而且现在也确实没有加分了。我们希望参赛的人是出于兴趣,而不是功利。”
相比于关注事件本身,长期关注青少年科技教育的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物理系教授朱邦芬思考更多的是如何更好推进青少年科技创新活动。
朱邦芬告诉记者:“对青少年课外科技活动,我是非常赞成的。尤其是在目前中学数理化课堂教学有所弱化的情况下,这类活动对于一部分学生是很好的补充。不能因为一些个别现象,就全盘否定。”
“在整个社会急功近利盛行的情况下,青少年科技创新活动难免也会受影响,尤其是当结果与升学有关系的时候,部分家长、老师就会想办法‘走捷径’。所以我很赞成这类活动彻底与升学脱钩,坚持‘去功利化’,这样才符合青少年科技活动的初心,才有利于促进青少年科学精神的养成。”朱邦芬说。
朱邦芬认为,青少年科技实践活动,关键是营造一个好的环境,“让优秀的孩子自己‘冒’出来,而不是‘拔苗助长’。一定要培养孩子主动学习和主动研究的劲头。”
同时,他强调,虽然问题出在个别学生身上,但不能忽视的是,要教育家长和老师们转变观念。“不是搞几个看起来高大上的项目,或是在什么比赛中获奖,孩子就能成才;科技活动中的成绩不是好学校的敲门砖。参加这类活动除了培养兴趣和专业上的能力,更要注意培养孩子的为人,比如诚信、踏实、韧性等,这些品质不光对每个孩子很重要,对国家的未来更重要。”
最新消息
7月16日,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发布消息,根据云南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竞赛组委会核查结果,《C10orf67在结直肠癌发生发展中的功能与机制研究》项目违反了竞赛规则中“项目研究报告必须是作者本人撰写”的规定。
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组委会组织专家组对云南省竞赛组委会提供的材料进行了复核,根据大赛规则,决定撤销该项目第34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三等奖,收回奖牌和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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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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