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打井(青未了滑溜散文)
文 | 滑溜
那一年我12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去挑水,因为家里有十多口人,还有八只羊,一头猪,一会儿离了水就无法过。父亲和叔叔们要下地,女人要看孩子。奶奶是个褱着脚的人,他的小脚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个捣蒜的锤子,从这屋跺脚到那屋,再从那屋跺脚到这屋,最多能做饭、饮羊、喂猪、让她挑水做梦都别想了。只有我这个可以当大人用的孩子担起挑水的活最合适。
挑水这活可不是一般的活,人每天都要吃饭,这水一天不挑就能看得出来。比起写作业来,难度大了上千倍。所以,只要中午放了学,我就会飞快地往家奔,挑完两挑水才能吃饭。毕竟我是长子,有责任去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也有义务分担那些在地里劳作的长辈们。
村里的人为了拔水省劲,就在村前的深沟里挖了井。那口井很大,从来都没有干过,就是挑水的时候要费很大的周折,你挑着空水桶走进沟里去是下坡,但要挑着重担爬上沟来却成了上坡,我长的矮且瘦弱,挑着的水桶就像一个永远无法平衡的天平,不是前面碰了坡路上的石头,就是后面的桶底敲响了路面,弄得那桶里的水回不到家就少了一截。
这天是星期天,我照旧去挑水。结果邻居孟大爷的水桶不小心掉到了井里,因为没水家里又等着做饭,他便慌慌张张地找来了铁锚和一根长绳子,到井里去捞,结果弄了半天把井底的水都搅浑了,也没有捞得到。别人看到水浑了,尽管也等着水吃,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便都上前帮忙,他的水桶像一条滑溜溜的鱼,还是没有上钩。这时候他都有点急了,找来了一个4米长的梯子,拴上长绳直接把它卸到井底,立在水里。并且找了一根长杆子,上面拴上了那个铁锚,他要亲自下井,用杆子把水桶给弄上来。可惜的是孟大爷太重了,他想下去没有人敢用绳子把他给卸下去,一怕绳子万一撑不住,出了人命就好事变坏事,二怕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绳子没断,手一松绳子滑了,也会出人命。
于是,大家只有看的份。那些前来挑水的姑娘们更是连问都不敢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气好象已经凝滞。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忽然站起来:我来试试吧。孟大爷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小子,还就你合适,过年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留块肉吃。他用绳子从我的胳肢窝下面捆了个结结实实,直接把我往井里卸。尽管我嘴上很硬气,但真的要下井的那会,一阵恐惧悄悄向我袭来。因为之前曾经听爷爷说过东北知青的事,说在黑龙江佳木斯的一个农场,知青们为了捞起掉在井里的水桶,共有四个人因为缺氧而死在井下。我捂着眼睛,湿身开始打颤,不敢向下看,也不敢看那用一块块大石头砌起来的井壁,生怕那石缝里会有一条水蛇甚至其它的怪物钻出来。开始身上还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再接着就是全身往外冒麻气。
到了井里,我长叹一口气:还好有氧气。孟大爷让我站到梯子上去,我抖动着双腿,看着眼前浮动着的水面,感觉那梯子就像我这抖动着的双腿在不断地摇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甚至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我双脚踩在梯子的横杆上,好不容易才坐在上一阶的横杆上。我的心也开始稍稍稳定下来。我接住了那根井上卸下来的绑着铁锚的长杆子,拿着它,就像在本子上画线一样从一头画到了另一头,终于在井壁的边上钩到了那个水桶的提手。
孟大爷的水桶被打捞上来了,心里顿时觉得有一种胜利的自豪感和助人为乐的温暖感。在我被孟大爷从井里拔上来的同时,也夹杂着一种凉飕飕的恐惧,让我至今还感到那次下到井里捞水桶,就像是在经历着一次死亡的挑战,仿佛我自己“跳”了一次井一样心有余悸。尽管那仅仅是为了一只水桶,尽管我的命还在,但那毕竟是没有很好保障前提下的一次冒险,如果他真的不小心溜了手,我便是在拿着生命去和一只水桶打赌。
2022年2月18 玫瑰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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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制作:滑溜(憨派文学创始人。在其《滑溜》一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憨则精,精则憨。/ 憨者因为憨走向了死亡,/ 精者因为精走到了尽头。/ 人生不同,/ 人死相通。/ 活着,曾经为一根鸡毛面红耳赤,/ 可以为一个女生舍身忘死;/ 死了,不骄傲广厦千万美女满城,/ 不沮丧……)】
壹点号中国憨派之首滑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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