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1)

口述者:胡本钰老人 100岁

时间:2022年11月13日

地点:汉中东关正街93号

前记:

东关正街是汉中城区的一条老街道,从明清时期开始,商贾林立,三华里长的街道,两边是古香古色的深宅大院,随着时代的变迁,这条街道不复繁华。我是一位教师,利用业余时间对老街道的住户们进行了抢救性口述史采访记录。

当一位老人穿过一百年的岁月风霜,坐在我面前,娓娓讲述这一百年里的故事,这样的场景会让人有种奇妙的感觉,过去在书里读到的历史,活生生地与真实生活结合在一起。胡本钰老人出身优渥,总角聪慧,刚刚舞勺,抗战的烽火燃起,辍学加入青年军,在山西同日寇作战,抗战胜利后又在成都就读于中央军校二十三期,也是黄埔军校在大陆的最后一期,个人的命运与整个国家的动荡和变化交织,在宏大历史叙事中参与并见证了不少瞬间。胡本钰老人思维敏捷,口齿清晰,有幸倾听他讲述一百年的故事,是极为难得的体验。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2)

■ 胡本钰老人近照 | 摄影:石峰

胡爷爷您好,您家啊是东关的老户了,是啥时候来到东关93号这里的?

胡:我们胡家,是我父亲这一辈从甘肃朝邑县过来的,他在甘肃老家专门大曲烧酒生意,具体怎么做烧酒他不参与,就是当掌柜,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搞管理,经理人。

当时甘肃的烧酒在整个西北很盛行,就像现在的西凤酒五粮液一样,在他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了汉中本地的一个财东老板,这个财东就邀请他来汉中,一起弄甘肃大曲烧酒的生意,我父亲就来到汉中。到了汉中来,汉中的财东就在金轮十字那里弄了五间门面,让我父亲办这个烧酒作坊,办杂货铺,父亲当掌柜嘛,零售批发,慢慢就把生意做起来。本身我父亲的上面,家境就不错,在甘肃老家,他的爷爷就是清朝的官员,到了他这里就开始做生意了。

过去做酒的生意,经营起来都不会差,您从小的生活环境还是很优越的。

胡:生意慢慢就做大了,父亲手里有了积蓄,就在东关现在这个房子,原来的房主是城固来的人,先开始当了之前人间的三间房,做自己的生意,开药铺、香坊,后来整个院子又被我父亲买下来,这就是我们这个房子的来历。父亲自己做生意,又给合伙生意当掌柜,我从上学开始,早晨陪他去金轮十字那里照管生意,晚上我还要接他回来,那时候汉中城里,哪有个电灯,黑洞洞的,九点多我就带个灯笼,陪他一起回东关家里。

生意稳定下来,就要把家庭落在汉中,您是哪一年出生的,兄弟姊妹几个?

胡:我父亲一个人来汉中,找的我妈。我呢其实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两个人生不出来,我父亲在汉中有个结拜兄弟,家在南郑石拱桥,就是我的生父,生父看我父亲没有娃娃,就让他把我抱养来的。我的生日是一九二三年正月初二,家里就我一个娃娃,我父亲后来又娶过几个妾,但是还是生不出来娃娃,家里生活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吃穿不愁,从小就爱耍,读书也供我读,总得来说从小是没有受过多少苦的。

您上学是在过去的东关梅葛庙小学吗?

胡:还不是的,我一点点大的时候,我父亲给我请的先生,我跟几个娃读先生的私塾,后来才上的东关正德小学。初小四年,高小两年,都在正德小学,当时的小学毕业,首先要参加南郑县的会考,集中南郑县境内的所有小学毕业生都要参加的考试,这个考试,我考了全南郑县的第一名,不仅我是第一名,第二名姓马的同学,第三名姓啥我记不得了,都是我们正德小学的毕业生,参加完联考,我去联中参加初中入学考试,这个联中就是现在的汉中中学,这个考试又考了个第一名。会考考了状元,当时在校场坝,县长要给我们发奖,当时领奖还要走正步,嘿,第一名第二名有重奖,第三名奖就轻了。

考了双第一名,太厉害了。

胡:上了联中,人家还给我免了第一年的学费。我这个学习,确实是用功,在私塾上的时候,人家只教古书,国文,没学过算术,到了正德小学,自己赶紧学嘛,后来小学毕业才学的英语,去联中考试是很紧张的。初中一直就当的值日生,好威风,老师来教室,我就喊立正,这时候老师才点名,点完名我又喊坐下,老师才开始讲课,这个时期我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当时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出了个作文题目,叫“以党治国”,我写的非常好,全联中都有名。

到了1939年,我初中就毕业了,这个时期家里条件慢慢就不好了,我父亲在我母亲之后,又陆陆续续娶了几个小老婆,娶一次小老婆就要花一些钱,生不出来娃娃,小老婆里有的死了有的离了,这些小老婆嘛又跟我母亲处不到一起,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父亲和小老婆又爱抽大烟,最后有一次抽大烟,忘了关屋里的门,叫贼娃子把家里的八个金元宝和几百个大洋偷走了,这一下,家里底子就快空了。

这个时候,日本鬼子飞机轰炸汉中是越来越厉害,当时饮马池城墙上全部挖的防空洞,外面用砖砌上,又挖的有城壕,飞机一来,大家就要钻洞子。日本鬼子坏啊,尤其我上中学的时候,城里面炸死了好多人啊,就在金轮十字,飞机扔了三个炸弹下来,爆炸之后我和同学们去看,太惨了,老百姓的尸体光有身躯,没有头了,金轮十字当时呢做生意的商铺多,有些人他不懂怎么防空,他就躲在商店里的铺柜,就是那种大柜子里面,他就认为把铺柜的盖子盖上,躲在里面就没事了,炸弹一来,你那个木柜子有啥用啊,头都给炸飞了。

我自己有一次差点也被飞机炸死了,我父亲在周公巷给人家经管生意,我去找他耍的时候,飞机来轰炸了,我躲在商店后门的门框里面,命大啊,大门那边正好就中了个炸弹,轰隆一下,离我就几米远,没把我炸到,我父亲一看快吓死了,说你就不听人家指挥,不往防空洞里跑,今天要是被炸死了,那咋办啊。

家里条件不好了,供我读高中就不行了,我就去当时的西大街的农校上学,这个学校是个技术学校,国家有补助,每个月不收学费,还有津贴,花费少。这个学校的校长叫周彬如 ,我们都叫他彬校长,彬校长人非常好,当时有人悄悄地说,他是地下党。就不交学费这个样子,我也只读了一年,家里已经供不起我了,连杂费都掏不出来了,国民党那时候还要让我父亲当个委员,当个官,他呢看不惯国民党的作风,不当,还是做生意,但是家里底子不行了,又要烧大烟,做生意也就惨淡了,越来越不行。

农校辍学了,您接下来怎么办?

胡:学上不成了,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不得行,我就去参加青年军了,青年军206师,在丁家营报考,要去打日本鬼子了。

十万青年十万军,当时很多知识青年都参加了青年军。

胡:训练了一段时间,我们一部分人去山西前线进行战地实习,这就要真刀真枪和日本鬼子干了。山西的省长阎锡山,这个人鬼心眼多,大军阀,不受中央管理,他修的山西铁路和外省的铁路都连不到一起,山西的路轨宽度都要窄一些,我们到了山西,山西地方部队也不积极配合,那么这个仗就不好打了,总是被鬼子追着打,吃败仗。有一次战斗,我和四个战友,我们五个人被日本鬼子俘虏了,天快黑了,两个日本鬼子押着我们五个人往日军据点走,我们当时胆子大啊,走着走着天全黑了,一拥而上,把两个鬼子制服了,然后用绳子绑起来,扔进河里,这才跑回我们的地盘上去。山西的仗打的很狼狈,我嘴里有两颗牙,连根都没有了,就是在山西打仗时被日本鬼子追击,摔了一跤,摔掉了。

山西待了不到一年,抗战胜利,日本鬼子投降了。

那就要从山西回来了。

胡:当时回汉中了,我母亲去世,我父亲快七十岁的人了,又接了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婆,我呢家里已经给包办了婚姻,我的这个媳妇和我父亲的小老婆又搞不到一起去,这样吵那样吵父亲一生气,就让我们两个自己搬出去住。我自己是不满意这个包办婚姻的,我就想出去,就去了四川的新都,那里有个培养预备军官的学校,蒋介石挂名的校长,白崇禧挂的副校长,我已经去上了几个月了,汉中这边我母亲娘家的人,就是我舅舅他们,要来我家讲理,就是娘家人要来找我父亲的不是,我父亲赶紧叫我从新都回来,新都这个学呢,我就没上出来,又辍学了。

到了1947年,我还是不想在汉中待,一定要出去考学,当时先去了西安,考过西安农校,又考了空军军官学校,空军官校,就是培养飞行员嘛,体检的时候,我的体重啊,身体素质什么的不够,没考上。当时就又回到汉中,恰巧中央军校来汉中招考,我就背着家里去考,家里人都不知道。当时招200个人 ,有2000多人报考,结果我就考上了。这时候我就离开汉中,悄悄地走,家里面还是不知道,这样我就到成都中央军校总校上学了。

当时能考到中央军校是非常难考的,考进去了,你这个感觉是非常威风的,以后出来就是军官啊,天之骄子。

胡:我是二十三期,学的步兵科,在三总队。当时我们校长是关麟征,他是陕西人,黄埔一期的,最后当了陆总总司令,到49年我们起义之前,校长是张耀明,这个人呢也是我们陕西人,黄埔一期。

当时在成都上学,平时的学习啊训练啊苦不苦?

胡:到了成都,经过了复试,文化课考试,体育考试,通过了就正式上学了。这个过程苦那当然是苦,军校当时驻扎在成都四个校场,我们步兵科在北校场,面积最大,学校的机关也在这里,骑兵科在南校场,工兵科在西校场,炮兵科在东校场。成都嘛毕竟是天府之国 ,冬天不多冷,夏天不多热,天天的训练就是爬城墙,成都的城墙高的很,城墙头把绳子掉下来,我就穿个单衫,拉着绳子往上爬,爬上去,就跑圈圈,锻炼身体。这个爱锻炼身体的习惯坚持了一辈子,我的身体确实可以,这辈子到现在,住院住过三回。当时我们同学里,有两个人是关麟征的侄子,这个两人胆子比较大,我们每个学员,吃的粮食是定量的,给我们服务的人员,洗衣服的,打扫卫生的,这些人员学校不给人家开伙食和津贴,他们吃的粮和钱,就从学员的粮食里扣,同学们就不愿意了,关麟征的两个侄子就去闹,找关麟征反映,关麟征住在五层的公馆里,一听这个事,嘿,那不行,才把问题解决了。

47年入学,到49年解放,两年时间很快啊。

胡:到了49年,先是蒋介石下野,当时国民党是节节败退,李宗仁当了总统以后,蒋介石先到重庆,最后跑到成都,到成都了就住在我们北校场,这时候贺龙元帅带了一野十八兵团马上就要打到成都来了,形势就很紧张了,本来蒋介石的守卫是胡宗南下面盛文的部队,马上就换成我们中央军校的学员,给他站岗护卫。

这段回忆很珍贵,这是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一段时间,要坐飞机去台湾了。

胡:十二月九号,刘文辉,潘文华,邓锡候宣布起义了。

这三个人是四川本地军事集团的领导者,他们一宣布起义,国民党在四川就待不住了。

胡:当时蒋介石就住在北校场军校总部的地下室里面,九号夜里,我们全部学员出来给他站岗护卫,当时已经很惊慌了,连夜一个一个学员布岗,从学校到凤凰山机场,隔一段站一个人,全部都带枪,当时一路上已经不安静了,刘邓潘起义的部队,地下党的武装,时不时就有枪声响起,到了第二天,十号的上午,蒋介石从北校场的正门坐小车出来,到了机场,胡宗南王陵基送他上飞机,飞机一飞走,大家就乱哄哄的了。

这时候你们就要面临重大的抉择了。

胡:当时有本地的学员,这时候就跑回家了。情况很乱,达官贵人要跑,汽车,飞机,不顾一切的抢票,我就知道有大官和有钱人,找不到飞机票没办法了,就花老本,直接找人买了三架飞机。我们二十三期这些人,大概还有二千多人,被组成一个部队,二总队队长李邦藩带队,本来计划要跑到西昌,结果走到大邑,我们还住过刘文辉和刘文彩的别墅,就在大邑,和解放军遭遇,一阵乱战,李邦潘就被打死了,学员队又掉头往成都跑,这时候校长张耀明宣布二十三期提前毕业,他自己就跑到台湾去了,解放军包围了成都,我们由教育长李永中率领,通电起义,我们出城,解放军进城。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3)

■ 起义证书

通电起义,和人民站在一起,在历史关头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胡:起义之后,先跟着部队剿匪,当时社会乱,有国民党的残兵,有土匪,拖边棚的袍哥,这些人趁机出来杀人防火,我们就要清剿他们,过了一段时间,西南军区把我抽到了当时有个川西军大,我在那里又学习了一年。

您参加起义之后,成了解放军部队的一员,和前面二十多年的生活截然不同。

胡:是嘛,学习了一年,到了一九五零年年底,这时候我就复员了,翻转到了一九五一年,抗美援朝爆发了,当时川西军大的辅导员就鼓励我报名,我就重新入伍,过鸭绿江上朝鲜战场了。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4)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5)

■ 第一次复员证书

当时西北军区西南军区去了很多原国民党起义改编部队到朝鲜,像黄继光邱少云烈士,他们就是四川部队的战士。

胡:我们都是彭德怀带的兵,从成都走的时候,唱着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当时在志愿军部队主要搞文艺宣传工作,平时下部队,搞演出,慰问。国内的慰问团来了 ,就陪着慰问团去,一直待到一九五三年。

一九五三年朝鲜停战了,我们从朝鲜回来,这时候就开始了军队整编改革,要实行军衔制了,当时刚回来了,所有的军官,军服上没有什么领花啊军衔啊,不管是团长还是营长,都戴的五星红旗,整编开始,资历高的军官就被抽到别的岗位上,普通士兵该转业,该复员就按照人家的安排来。

从成都去的朝鲜,从朝鲜又回到成都,当时战争结束不久,地方上到处需要搞建设,我们部队也要参加建设,在部队待到了1957年,我第二次复员,当时本来安排在成都的派出所工作,但是我还是回到汉中了。

当时因为什么回汉中的?

胡:当时我父亲病重了,他叫我要回来,在加上他想着还有这一院房子,害怕自己不在了,甘肃老家的人来了把房子继承了,不停叫我回来,我没办法,只好回来了,当时从成都走的时候,跟我好的女同志就劝我,你不要回去,又不是亲生父亲,你回去干啥,但是我想着毕竟是自己父亲,回来了,我伺候了他三年,送走的他。

回汉中了,当时的兵役科给我安排在汉中县外贸局,外贸局让我干啥呢,去给下属的屠宰社送下水 ,送肉 ,我就有点不愿意,因为部队复员的时候给我安排的是干部身份,对不对,你给我安排的是小工的活。

我就想,要换个地方,刚好当时市供销社招聘工作人员,我就去考,考上了,就在供销社上班,那时候一边上班,还要参加预备军人训练,当时都说,还会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印度在我们国家边境上搞摩擦,所以就把我们这些退伍转业的士兵组织起来编了预备军人团,周末呢就在校场坝参加军事训练。

在市供销社工作了两年,到了1960年,当时毛主席提出,城里的干部和群众要下放农村锻炼,各单位就要精简人员到农村,精简到我,当时供销社的领导说,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不要去乡里了,给你精简到东塔,近嘛,我呢就被精简到了东塔大队三队当会计,当了整整二十四年,当会计。这中间在文化大革命,像我这个情况,东塔三队对我还是很公正的,当时社会乱嘛,批斗过我几次,刚好石马公社的一个组那边让我过去干,我呢就不想在东塔干了,队长来劝我说,你在外面也是干,在这里也是干,留到好好干,没得事。这些队长啊书记人都很好,工作组和造反派整人家,这个不好。

我以前就听人家说,东塔大队有个黄埔军校毕业的人当会计,能两个手分别打两个算盘,很厉害。

胡:总共当了二十四年会计,在大队上的副食加工厂,等到村上的土地征完了,又干了几年,八九年就退休了。我们住的这个房子,61年的时候私改了嘛,到了90年,部队上给我开了证明,有退役证,人家把这院房子又退给我了。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6)

■ 胡本钰老人住所

为了尽孝道,当年选择从成都回来汉中。从旁人的眼光来看,如果不从成都回来,这辈子的命运也许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胡:我的婚姻是包办婚姻,自己不满意,一直想离婚,但是人家不同意,我父亲也不愿意给她分出去房产,那么这个婚就离不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心情就不好。

在成都那边,还在军校的时候,我就结识了一位女同志,成都有个小吃很有名,鸡油圆子,就是汉中话说的汤圆,每到礼拜天,我们离吃汤圆的地方近,走路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吃汤圆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位女同志,她是位小学老师,我那时候嘛,黄埔军校生,出来的时候穿着马靴,又年轻,还是可以的,她呢也同意和我在一起,但是汉中这边我一直办不了离婚,那么一直就没办法结婚,离开成都,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我后来也想过,后悔过,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为了父亲,从成都回来,我肯定就在成都安了家了,想办法把汉中这边的婚姻办离了,在成都和我认识的那个女同志结婚,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回来之后,包办婚姻的老婆生了几个孩子,但我们关系还是不好,住在一个院子,不来往,后面孩子大了,我是找了街道上民政上跟他们谈,说是一人轮流管我四个月,实际上还是女儿管我管的多。

人年轻的时候,想不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变化。

胡:如果我不从成都回来,我父亲这个房子当时也就保不住了,更不要说到了1990年给退回来。到了90年,汉中有了黄埔军校同学会,我们当年这些同学,又重新聚到一起。到了96年印好通讯录的时候,当时里面年纪最大的,张文德已经87岁了,他是九期的,王复忱83岁,军教班的,年纪最小的就是我们几个二十三期的,我73岁,路培初67岁,杨子华69岁,到了现在,同学会在世的没几个人了。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7)

■ 黄埔军校同学通讯录

您今年一百岁了,这一百年走过来,太不容易了。

胡: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人民政府好,共产党解放军对我好啊,每年都来看我,前一段才来看我了,省上的,市上的,区上的,统战部的人,军区的人,都来看我。我一百岁了,是政府把我供养了,优抚我,每个月给我钱,我呢就说,都不好意要政府再给我发这个钱,专门给我个本本,按月按时给我转钱,我用又用不完。这个恩德,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子女都不怎么管我,共产党解放军管我,把我吃穿都管着。

要是现在能倒回去几十年,我要好好给共产党解放军多干些活,好好干。

一位77岁的老人自述(一位汉中百岁老人的口述史)(8)

■ 生活自理的百岁老人

这是国家对老军人的优待,你起义之后参加了解放军,又上过朝鲜战场,现在国家对您这样的老军人,照顾的政策真是好,您要好好过,百岁老人很少啊,要继续前进。

胡:前几年身体还可以,别的没啥,也不咋感冒,就是有点气管炎,到现在身体不得行了,今年开始腿没劲了,年轻的时候在朝鲜腿被冻过,现在有时候扶不好就摔跤,每天出去转,慢慢走还可以。

今年元月7号(采访时为2022年),我听电视里说刘思齐去世了,我知道这是毛主席的儿媳妇嘛,毛岸英的老婆,毛主席把儿子都送到朝鲜前线,牺牲在朝鲜,当年和我们这些人都上战场,你说这个对于当时我们这些从国民党部队里出来的人,这种震撼,真是心服口服。

现在想起来,共产党当年对我们起义的黄埔军校生真是很好,当时解放军吃的是排级灶,几十个人吃饭,而我们吃的班级灶,几个人的小灶,几菜一汤,每个礼拜给我们要吃一头猪,比解放军自己的战士都吃的好,优待我们,隔一段就给我们发新袜子新胶鞋,知道我们训练费鞋费袜子,比我们在国民党任何时期都要吃的好,就凭这一点,共产党就打败了国民党。我呢还是一直就是说,感谢共产党,上一次统战部的同志来看我,我说要是再年轻一点,我还是要参加解放军,统战部的同志说,让年轻人当兵,老同志就安享晚年,我说国家有啥事情,我还是会出来保家卫国。

整理 | 褒河浪人 | 陕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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