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人之夜片段(嗜人之夜有哪些不忍直视的细节)
血液实打实喷溅而出的情景和演员的反应,岂是CGI所能企及?
[嗜人之夜]里到处都是血。
夜总会,老板砸断酒瓶子糊了客人满口,玻璃碴子刺得鲜血直流。猪肉档,活人光着身子裹了保鲜膜倒吊,被屠夫举着电锯宰杀,血沫子溅了一脸。
房门里,江湖帮派追杀叛徒和孤女,集了数人恶斗,杀气游窜。
有人斜刀砍脖子,血沫子满天飞,在眼前混沌沌铺陈出一层障眼的纱。有人叫铁板子剁得脑浆迸溅,筋骨皆断血肉模糊,远远看上去鲜红一片。
血,血,血。
[嗜人之夜]像办了场血肉盛宴,宴桌上是毫无遮掩的飙血过程,残胳膊断腿天女散花般哪哪儿都是,没动筷子的胃里头打结,动筷子的吃得不安生。
可这电影里的血从哪儿来,人身还是动物内脏?又或者真如影迷所说,是导演囤了多年的番茄酱?
1897年,巴黎某街头冒出个剧院,叫“大木偶”,里头一共293个座位,狭小得紧。
倒也无所谓,左右观众来这儿也不是为了欣赏什么高雅舞台剧,而只为体验一把恐怖刺激的感觉。
恐怖剧是大木偶的拿手好戏。
最出名儿的有《马尔菲公爵夫人》、《白魔鬼》和《幻觉实验室》,一水儿的血浆四溅、肢体横飞,有三幕一个奇峰、五幕一个高潮的本事。
全场下来是怪事连着怪事,血腥接着血腥,瞧得观众魂颠梦倒,欲罢不能。
当然不是真血。
那会儿的舞台剧演出,若遇上这类情节,一般都会甩个红手帕子出去,权当是流血了。
大木偶剧院觉得敷衍了些,便投了笔钱,购来一种叫“Cochineal”的虫子。
节肢动物门,同翅目,原产于墨西哥和中美洲,惯常寄生于仙人掌类植物。因其体内含有大量洋红酸和胭脂红,故而也得名“胭脂虫”。
早前古埃及和希腊都用这种虫子做染料,中世纪的画家也会将其作为颜料进行绘画。
但因为年代久远,加之颜色也不耐光,留下的图片资料极少。不过在西班牙人的手稿记录中,这种红和茜素红旗鼓相当,还曾一度将其取而代之。
可茜素红什么样儿?
电影[夜宴],章子怡演婉后,死前抱着一团绸子落泪,说“它红得像人们熊熊燃烧的欲望”,便是茜素红。想来胭脂虫体内大抵也是这种颜色罢。
要用作假血,做法儿颇为繁琐。
需将胭脂虫煮沸了,择去身体上的残渣,留下红色物质做成汤水,待其冷却凝结,便成假血浆了。
1916年的[党同伐异],有个士兵被敌人开了膛,鲜血汩汩流出,淌了满肚,便是胭脂虫的效果。
1922年的[诺斯费拉图]和1931年的[德古拉]也是如此做法,不过量少些,只用于手指不小心划出了口子,给吸血鬼瞧见,瞬息间便被吃干抹净的情节。
但这么个办法儿也忒不值当了些。
制作流程繁琐不说,成本也不低,且黑白电影里将色彩做到极致本就属画蛇添足,弄得无伤大雅便罢了,实在不必执着于血浆颜色的逼真。
更何况,为了提亮演员的肤色,当时的后期工作人员会在片子上蒙一种红色滤镜,若血浆也是红色,两红相撞,处理过后,饶是再红也难免失真。
于是好莱坞想出个辙来,用巧克力糖浆代替血浆,一下便简化了制作流程,颇为省时省力。
1968年的[活死人之夜]是这方面的代表。
说有个小镇意外放出了某种射线,致使死尸纷纷复活,爬出坟墓,屠戮活人,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墙壁、地板、人身,到处淌着巧克力糖浆,但不论色度还是黏稠度,都像极了血,更与浅色背景形成强烈对比,相得益彰,效果足可乱真。
却不是头一个这么用的。
早在1960年,希区柯克拍[惊魂记],名垂影史的浴室杀人一幕,就已经用了巧克力糖浆做假血。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美女在浴室洗澡,凶手冲进来,对着那具性感饱满的肉身一刀接着一刀。
彼时挤压瓶刚诞生不久——就是那种路边摊儿常见的、用来挤番茄酱的塑料瓶。希区柯克在里头盛满了巧克力糖浆,通过挤压,形成了一种滴落效果。
异常真实。作家Stephen Rebello在他的《重返惊魂记》里感叹道,“相当有革命意义。”
但观众席里有个人颇不以为然。
看[惊魂记]的过程中,他像个表情木然、只盼着快点儿结束的老妓,根本没咂摸出高潮的味儿来。
此人叫赫舍尔·戈登·刘易斯,早前是个大学老师,业余拍些广告和小电影聊以自解,总觉得[惊魂记]里的暴力场面都被刻意省略,实在美中不足。
于是辞去工作,拿出24000美元积蓄,花了四天时间,拍出一部[血的圣宴]。
彩色片儿,若用那种只为黑白电影服务的巧克力糖浆,保准露馅儿。于是,刘易斯往里头加了些天然红色素,倒增色不少,名噪一时。
可惜这种假血的黏度和质地都差强人意,又极易风干,之后会凝结成一粒粒小珠子,寿命很短。
于是,英国一位退休的老药剂师John Tynegate,配出了一款目前为止最真实的假血。
方子是2杯金色糖浆、1杯温水、10勺玉米淀粉、10勺红色食用色素、几滴蓝色和黄色食用色素。其新鲜和凝结时的黏度质地,与人血相差无几。
Tynegate以伦敦Kensington Gore街命名,称“肯辛顿血”,一跃成70年代电影界道具血的主流。
1978年的[马丁],女主躺在浴缸里头割腕自杀,染了满缸的红,用的就是这种血。
1980年的[闪灵],鲜血从电梯门后汹涌而出的经典镜头,采用的同样也是肯辛顿血。
1972年,迪克·史密斯决定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
彼时,身为特效化妆师的他正在为[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化老年妆,片场里枪林弹雨、血肉横飞,他耳濡目染,却总觉得这假血还欠点儿火候。
欠在哪儿呢?
他将基底换成了2杯白色玉米糖浆,加1杯温水,1勺黄色食用色素,1勺红色食用色素,1勺氧化锌,又从摄影用品店里买了些柯达抗水斑祛渍剂。
玉米糖浆是为了增加不透明度,色素可以让颜色更真实,还加了对羟基苯甲酸甲酯抑制细菌滋生。
至于柯达祛渍剂,就是洗照片儿用的除水渍剂,可以使液体浸透织物,流动更自然、更逼真。但是有剧毒,哪怕溅了一丁点儿在嘴里,也足以毙命。
因此,次年的[驱魔人],导演将柯达祛渍剂换成了奶油,毕竟要接触到演员的嘴。
1976年的[出租车司机],则换成了植物奶精。
但因为色泽太过真实,美国电影协会将之划为X级。导演急中生智,稍微调整了配方,使之变为介于红色和黄色之间的茶色,最终被定为R级。
这种血浆后来被叫做玉米糖浆血,虽不及肯辛顿的地位,但非常灵活,可依照不同需求作出调整。
比如空气的干燥和湿润,光线的明暗,情节设置在演员的哪个部位哪条血管受了伤,均有不同。
2013年的[鬼玩人],在原来的配方里掺了花生酱,可以使假血看起来更粘稠,糊在演员的“伤口”位置。但如果对花生酱过敏,也可以改为榛子酱。
而1981年的[鬼玩人],则加入了咖啡奶精和蓝色食用色素,一颗脑袋喷出一万升,能装满两台双开门冰箱,简直要淹死人,被后世奉为殿堂级Cult片。
2003年的[杀死比尔]下手更狠。
也是玉米糖浆血,刘玉玲演的日本杀手双脚踏上饭桌,横刀一抹,看似毫发未伤,顷刻间,对方的头颅便已骨碌碌滚下,鲜血飞溅,像一帘瀑布。
还伴随着一种“沙沙”声,听得人森凉彻骨。
记得[带子雄狼]里,反派武士被一刀切了脖子,倒在大漠,死前听见脖子在哭,“像冬风在吹口哨。”
眼下[杀死比尔]也是这种味道。
鲜血喷溅之时,仿佛有劲风掠耳,霎时间只觉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低头才见自己已被劈成两半。
可惜,如今电影里的血腥场面,几乎都由计算机合成,如[十二宫]、[敢死队2]。可血液实打实喷溅而出的情景和演员的反应,岂是CGI所能企及?
好在,血浆片永远有它一席之地。
就如[嗜人之夜]。
栏杆处,两女子火拼,中途有一女被削伤手指,当下便凛了眉目,一掰一扯,不要也罢!
惊心动魄的断指一幕,于她而言却是简单两笔白描,如惊风渡越,刹那而过。反倒衬出了这场打斗的惨烈,和漫天遍地血雨腥风的迅疾。
对方见此情景,面上无动于衷,心底下却方寸大乱,慌忙中叫那断指女人抢占了先机,一刀穿喉。
我想起王家卫的[东邪西毒],梁朝伟演的盲武士被人一刀砍中脖子,临死前抬头看天,喃喃自语:
我以前听人说,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就像风声一样,很好听。
哦,此刻风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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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姨太
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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