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的发泄方式是沉默(一个女人苦闷的性压抑)
《灭顶》是梁晓声的一部中篇小说,被选入《母亲》这本书中。
与其他稍显冷清,又充满温情的小说不同,《灭顶》整篇充溢着阴暗与压抑。
它采用了女性视角去关注男性世界。
故事围绕主人公秀秀的婚事展开,紧紧抓住了秀秀与父亲的冲突,与未婚夫的诱惑与压抑。
通过一个有着欲望的女性,与两个冷漠、无欲的男性的矛盾,表现了崇高的生命主题。
人之所以为人,根本在于生命,否则就失去了做人的根本意义。
生命的最底层的欲望就是口食之欲,满足了口食,才能活下去。
其次就是性,有了性,生命才能延续下去。
然后才能追求更高级的欲望,如知识、理想等等。
当金钱使人异化,生命意识就面临解体的危险。
秀秀是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健康的女性,而组成她男性关系的两个主要的男人,都不能满足她心理和生理需要时,她的崩溃和反抗是必然的。
秀秀家和未婚夫明贵家都是村里有名的养鸡大户。
秀秀家养了四百只鸡,明贵家养了六百只鸡。
明贵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大的成就,能嫁给他是村里女孩的梦想。
秀秀自然就成了她们羡慕的对象。
可是,秀秀的烦恼是无法宣于口的。
“有时她觉得自己分明不是为自己活着。那些鸡也不是为她而活着,为她而一天下一个蛋。一切刚好反了过来。她分明是为那些鸡而活着,为那些蛋而活着。”
秀秀的父亲徐有德,将所有生活的重心都放在鸡和蛋上。
秀秀是长女,下面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弟弟,养鸡的活大部分都是秀秀在承担。
徐有德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对不住女儿,想给女儿一些补偿;一方面又觉得女儿是老大,理应为家庭付出,而且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女子未成家之前,是唯父命是从。
秀秀也是这样。
每天的生活被鸡、蛋填满,秀秀心里是充满委屈的。
但是,她不会反抗,也不能反抗。
因为鸡、蛋换来的钱,带给了他们一家富裕的生活。
她只能希望有一天能从这样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秀秀和徐有德爆发的唯一一次冲突是因为一台收音机。
按照徐有德的收入,给女儿一台收音机是绰绰有余。
秀秀从来没有提过要求,只这一次,她非常坚定、执拗。
徐有德气得要动手打她。
徐有德是一个比守财奴更吝啬的人。
养鸡挣得钱从来都舍不得花。
“他那件的确良小褂,早洗掉色,洗糟了,被叫做的确良的物质已经不存在,只剩下机织的横经竖纬稀稀松松地连成衣服的样子。”
每个星期他都不惜多走远路去存钱,就是害怕别人惦记他的钱。
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害怕别人惦记自己的钱。
“他常常怀着这种不安的心理观察生活,观察别人,十分害怕别人也都像他一样富了起来,甚至变得比他更富。”
在这种心理的催发下,他更不敢动用一分钱。
所以,辛苦赚钱终于富裕起来,并没有给他带来欣慰;反而增添了无数地烦恼,甚至是悲哀了。
就像一个抱着珠宝的富人,时时提心吊胆,害怕别人夺了去。
富人徐有德存完钱后,最大的消遣就是逛百货商店,只看不买。
但是这天,赶上商店大减价,有秀秀最钟爱的收音机。
鬼使神差,徐有德想到秀秀的辛苦,作为父亲,一时冲动之下,就买了一台。
在回去的车上,有个年轻人愿意以原价购买这台收音机。
这就意味着徐有德可以赚四十块钱,徐有德满口答应了下来。
原来幻想着女儿欣喜的脸,被四十元取代了。
回到家后,徐有德发现秀秀竟然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台收音机。
想到女儿偷偷藏私房钱,想到女儿转眼就要嫁给明贵,自己要一个人养鸡,徐有德原先对女儿的温情,变成了愤怒。
一个要求退,一个坚决不肯,冲突之下,徐有德病倒了。
秀秀害怕了,妥协了,把收音机退了。
她又回到了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儿。
成了父亲与明贵交换的物品——徐有德之所以主张将秀秀嫁给明贵,是看中了他家的六百只鸡。
在徐有德那里,女儿的幸福远没有六百只鸡重要。
而他不知道的是,明贵要娶秀秀,是为了报仇。
明贵家原来与秀秀家是仅有一墙之隔的邻居。
在饥荒的年代,明贵的父亲长富为了让儿子吃饱,偷了生产队的半袋麦子。
东窗事发后,长富被生产队扣下,需要钱来赎。
为了救他,明贵的母亲带着他向徐有德下跪,乞求能借钱救人。
可是,徐有德避而不见。
长富虽然还是被放了出来 ,但是因为受了气没几天就死了。
父亲的死给了明贵极大的刺激。
他不恨生产队的人,单恨徐有德。
长大后的明贵事事都盯着徐有德。
徐有德养鸡,他也养鸡。
徐有德养了四百只鸡,明贵要超过他,养六百只鸡。
徐有德一门心思扑在养鸡赚钱上,明贵更甚,他简直泯灭了人欲。
“明贵也是喜欢秀秀的。所以他要娶她。他却无法做到因为喜欢秀秀而从内心深处消除对徐有德的怨恨和实施报复的念头,所以他更要娶她。”
对秀秀,他既有喜欢,喜欢她能干,娶回来能帮她料理鸡、蛋;也有报复,他对徐有德的仇恨可以通过他的女儿来发泄。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痛苦。所以,他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鸡、蛋身上。
有了鸡、蛋,就有了钱。
有了钱,就能享受别人羡慕的眼光,就能更痛快地向徐有德复仇。
秀秀对这些懵懂不知,她憧憬在与明贵将来的好日子上。
“小两口趁着年纪轻轻都去上学不好吗?考不上正牌大学,业余学校也行!剪裁班、摄影班、美术班、音乐班、外语班------”
改变不了父亲,秀秀很有信心能改变明贵。
她天真地认为年轻人的欲望是强烈的,没有什么比一个年轻漂亮的妻子,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更有魅力。
二十岁的秀秀,在劳作的间隙,会时不时产生难以自抑的欲望。
此时,她和明贵已经定了亲,举止亲密些也不会太受非议。
可是,明贵并没有表示出亲热,言行举止与他人并无二致。
城里人的歌声,让秀秀更加焦躁。
她在路上堵住了明贵。明贵也知道了她的想法,两人正意乱情迷时。
明贵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一时刻,他双臂撑地,支起身子,警觉地说:‘别出声,听------’
‘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她闭着眼睛,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放开他。
‘不是人,是黄鼠狼!嘿,你放开我呀!------’她硬是不放开他。他粗暴地一巴掌打落她的手臂,立即从她身上爬起。”
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对情欲一事毫无兴趣。
一只小鸡仔,比秀秀更有吸引力。
秀秀在家里没有看到的希望,原以为可以在明贵那里找到。
没想到,明贵是一个比徐有德更“可怕”的人。
徐有德,将金钱凌驾于亲情之上,是因为穷怕了,不想再过苦日子。
明贵原先努力挣钱,是为了复仇。
他恨徐有德,可是渐渐地他长成了比徐有德更厉害的人。
他可以为了钱,不顾母亲,压榨母亲的劳力;
他可以为了钱,丧失了欲望,对除了养鸡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了兴趣;
最后,他甚至为了钱,干脆随着徐有德的姓,做了上门女婿,只是因为徐有德承诺他将他的四百只鸡连同秀秀一起给他。
明贵就这样轻易地背弃了自己,做了仇人徐有德的“儿子”。
小说的最后,秀秀终于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工具。
她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家的鸡舍。
包括她自己。
整个故事里,我们看到了男性世界的虚伪与贪婪。
女性正常的欲望受到了压制。
她们正常的情绪无法得到宣泄,如秀秀只是想买一个收音机,只是想得到爱人的拥抱。
这些基本的欲望不断遭到打压,报复就会来得惊天动地。
我们在为秀秀的觉醒而喝彩时,也不禁为她的决绝而震撼。
抗争必须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抗争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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