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体诗特有的对照方式(近体诗基础知识)
对仗,是我们汉语言文学特有的用词方法。这是因为我们的汉字是方块字,一字一音,非常适合组成相对的词和句。不仅我们写近体诗需要对仗,其实,诗、词、曲、赋这类的形式都需要对仗的存在,学习古典诗词,对仗是必须要学好,甚至要精通的。今天,主要讲一下关于对仗的一些基本知识,同时也介绍一下楹联的相关内容。我们先理请一下概念。
什么是对仗呢?
文学大师王力说:“对仗,就是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数量词对数量词,虚词对虚词”,我查了一下汉典,上面说“对仗∶[律诗、骈文等] 按照字音的平仄和字义的虚实做成对偶的语句”。我个人认为,他的这样的定义并不很完整,也有点含糊。“对仗”,其实是属于诗歌类文学体裁的专用名词,对仗是具有很苛刻的要求。它不仅要求“词性相同”,还要求“平仄相对”,还要求“结构一致”,还要求“避免重复”,符合这样的要求,才能称之为“对仗”。严格的讲还有“六相”一说(这我会在后面具体介绍)。我们还知道一个词叫“对偶”,很多人很多书甚至一些词典都把“对偶”和“对仗”等同了起来,其实,这二者是有区别的,虽然它们很象很象。正确清晰地理顺二者的概念,对我们今后的学习和运用是有帮助的。“对偶”是什么?对偶就是一种修辞方法,也称为一种修辞格。“对偶”的定义是---成对使用的两个文句“字数相等,结构、词性大体相同,意思相关。采用的是一种对称的语言方式,表达形式和内容上的相互映衬的效果。对偶一般表现的是词或词组的形式,很短小。而对仗呢?对仗是指诗词写作或楹联写作时用的一种表现手段,它的要求如前民间所述---词性相同”,“平仄相对”,“结构一致”,“避免重复”。对仗,是在对偶的基础上的一种写作手段。这二者,一个是修辞格,一个是写作手段,是运用在不同的文体当中的,在古代的散文中也常常用到对偶的。近体诗本身的关于对偶方面的要求很严格也很特殊,所以,在近体诗的语言中,不能说是“对偶”,而单独称之为“对仗”。
在前面介绍近体诗格律的时候,我们介绍过,律诗的中间两联要求使用“对仗”的形式。律诗(七律、五律)的起联和尾联可以不用对仗,中间两联一般是要求必须要对仗的。律诗的美学特点是工稳、典雅、精练,其实更多的是通过这种“对仗”的形式来表现出来的。所以,律诗是离不开对仗的。全篇无对仗的(特例除外),我们就可以断定它不能算律诗。现在喜欢楹联的朋友很多,平时交流时也多以出句对句而娱乐交流。我常对喜欢对联的朋友说,去学格律诗吧,学会格律诗,对联是很容易掌握的。因为格律诗的基础就是对仗,不懂对仗的人,肯定谈不上懂的格律诗(近体诗)。对联用的也是律句,不仅仅出句和对句的词性要相同及平仄要相对,而且其平仄分布的规律也是和近体诗所要求的一样,比如,对联就不允许三平尾,就不允许孤平的存在。还有,对联要求的也是古韵,也是以我们所说的以《平水韵》为主体,为默认韵。对联仅仅就那么几个字,难不成写完了还需要说明一下自己采用的是新韵?这岂不大煞风景?更重要的一点是,对联所能表达的境界极其有限,它可以表达一个片段,一个闪念,一个景致或情思,但是,终究是属于“片面”的,和诗比较而言,缺乏的是完整感和大局观。它属于一种“小巧”的工夫,做为一般游戏应和是可的,也很适合即景而联。如果熟练了近体诗的谋篇布局以及造境界的手段和诗思,那么,吟联应对那是举手之劳,轻松的很。楹联具有独立*,也是一个专门的“学问”,但是它的基础还是近体诗的基础,如果不懂近体诗,说句实在的,你的楹联也玩不出高水平来。不精通近体诗的楹联写手,是称不上“高手”二字的。关于对仗,总的原则是“实对实,虚对虚”,对仗的方法和形式,古往今来是非常多的种类的。但是不论什么样的对仗方法,都是依据这样的原则,离不开这样的范畴---格律、句意、内容、语体、句式。
我们下面介绍一些传统的对仗方法,是参考一些书籍资料和网络上的资料,适合近体诗使用的常见的对仗方法。其实,真的要单独研究对仗,几十种甚至上百种都可能有,专门喜欢楹联的朋友可以另外参详,我们这里只做简单的方法介绍:另外说明一点,诗词的基础知识是属于传统文化,是共享的,不是哪个人的发明和创造。舍得在这里讲座,就是为了分享这些知识。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我自己编写的资料,但也可能用你张三的部分文稿,也可能用你李四的部分讲义,王力编的、徐晋如编的、林正三编的等等,还有其他人的,用着谁的就抓谁的,目的还是那一个---分享!注意我的词汇,是他们“编”的,而不是他们发明的。谁是发明人,是我们中华民族集体的智慧,不是属于哪个个人。下面做具体的对仗方法介绍,大体上先说一下“工对”和“宽对”:一,“工对”,也叫严对,要求严格遵守对仗的“六相”原则。什么是“六相”呢?就是“字数相等、词类相当、结构相应、节奏相同、平仄相对、意义相关”,六个“相”,简称“六相”,这是对仗的专用术语,呵呵。这里尤其要关注的是“词类相当”,在工对当中,词类是要基本一致的。词类,在传统的说法中一般是分为28个类别的,这里也资料性的介绍一下:
天文类、地理类、时令类、宫室类、器物类、衣饰类、饮食类、文具类、文学类、植物类、动物类、形体类、人事类、人伦类、代名类、方位类、数目类、颜色类、干支类、人名类、地名类、同义连用字类(如“格调”)、反义连用字类(如古今)、连绵字类、重叠字类、副词类、连介词类、助词类。一般的讲,在律诗的颈联是需要“工对”的,现在我们写作时,一般对词类的对仗放的比较宽,所以,词类不相当,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目的是为了使诗避免死板,灵活运用。只要其他几“相”符合,我们就认可。二,宽对。就是对“六相”要求的比较松,不那么严格。我们的原则是能工则尽量去工,如果难以“工对”那么就不妨宽以待之。“宽对”一般有下面几个情况:
(1)词类可以不拘
(2)相同的词性即可以对仗,不必再分小类。
(3)不同词性的词只要具有相同的语法功能,亦可对仗。
(4)上下联语法结构有异。
(5)局部不对。
这样看比较笼统,其实,所谓的宽对,还有不避重字的,比如岳阳楼上有一联“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上下句都有这“天下”二字,但是读起来不仅不感到重复,还别有气韵。写楹联这样的是允许的,但是写近体诗就尽量不要这么“宽”,如果词宽,也要在结构上扣合回来,再宽也不能不成对,是吧?好,现在再说一下其他的对仗的形式:
1,流水对
先说“流水对”,因为这是我个人比较偏爱的一种对仗形式。我个人感觉“流水对”的上下句扣合的比较紧密,既不容易产生“隔”而相脱,又不容易产生“合掌”,因为上下句是一种承接或因果的关系。所以,采用流水对,可以轻易避开上面的那些诗病,还能使诗意变化多样,富于动感,呵呵。流水对,也称为“十字格”。也就是说,十个字描述一个意思。当然这是对五言近体诗而言的,七律七绝也是可以采用的。流水对的上下句共同来完成一个意思的描述,上句不说完,下句接上继续说,谓之“流水”,涓涓不绝之意也。比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再比如“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怨落晖”,再看一个“直愁骑马滑,故作泛舟回”。如是种种。
2,实字对
这简单,就是诗句中主要是实字为多,上实对下实。比如杜甫的“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这里基本都是实字为主吧。再看王维的“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也是同样类型。
3,虚字对
和上相反,以虚字为主。我们前天讲《炼字?的时候举个例子就是典型的虚字对,杜甫的“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再看一个“聚散有期云北去,浮沉无计水东流”,再再看一个“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这两个类型,没什么意思,实字多了就是实字对,虚字多了就是虚字对。不多说了。
4,连珠对
“连珠对”说白了就是“叠字对”,上叠对下叠,形如连珠串。举几个例子就明白了:
(1)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2)客子入门月皎皎,谁家捣练风凄凄。
(3)隐隐凡尘如错我,悠悠仙界枉飘香。
(4)江天漠漠鸟双去,风雨时时龙一吟。
5,隔句对
这样的对仗很有意思,它还有个名称叫“扇对格”,就是第一句与第三句对,第二句与第四句对,这样交错开来对的。这样的对仗,多是用在绝句上的,多是为了描写一种对比的关系而写的。
比如看这个例子:
(1)
去年花下流连饮,暖日夭桃莺乱啼。
今日江边容易别,淡烟衰草马频嘶。
我们找出他的对仗是,“去年花下流连饮”==“今日江边容易别”,“暖日夭桃莺乱啼”==“淡烟衰草马频嘶”
再看一个例子:
(2)
昨夜越溪难,含悲赴上兰。
今朝逾岭易,抱笑入长安。
再找出它的对仗关系,“昨夜越溪难”==“今朝逾岭易”,“含悲赴上兰”==“抱笑入长安”。
这样的例子也不少。再看两个认识一下它,很有趣的:
(3)
邂逅陪车马,寻芳谢朓洲。
凄凉望乡国,得句仲宣楼。
(4)
得罪台州去,时危弃硕儒。
移官蓬阁后,谷贵殁潜夫。
6,借韵对
就是以谐音来取得对仗的对称。比如“住山今十载,明日又迁居”,“十”本来正对应该对的是“千”,数字对数字,是吧?但是,他对上个“迁”,只用了“千”的音来对。这样的对仗形式也很有趣,感觉上有点掩耳盗玲的味道,呵呵。再看老杜的一个句子“枸杞因吾有,鸡栖奈尔何”,以“枸”来对“鸡”,再看“眼昏长讶双鱼影,耳热何辞数爵频”,这里用“鱼”来对“爵”。都是假借的字,当做一趣,可游戏心态而观之。古人也爱自己糊弄自己。其实,除“借韵对”之外,还有“借形对”,“借通假字对”,等等,找个理由沾边就赖,呵呵。不一一举例了,研究楹联的朋友可以多去找些资料琢磨。
7,数字对
这个好理解,例如“百年莫惜千回醉,一盏能销万古愁”,还比如“黄公石上三芝秀,陶令门前五柳春”。数字对上数字,其实是属于词性相同的这六相要求之一,这类的对,其实不足以单独列类的。这里,初学者要注意的是数字的平仄读音,在所有的数字中(零不算),只有“三”和“千”是平音,其余的任何数字都是仄音,不论是多大的数字。
8,意对
这实际上就是典型的“宽对”,对意不对字,字面上不很工整,但是整联看起来却很和谐而对称。比如“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这里“伯仲之间”和“指挥若定”是在意上对应起来了,但是字词上却不很工整。
9,交错对
就是对仗的上下句中,所对应字意的不是在相应的位置上,而是错开了位置。谓之“交股对”。比如典型的一个例子是王安石的“春深叶密花枝少,睡起茶多酒盏疏”。我们看到了吧?“多”适合对应“少”字,但“多”在对句的第四字,“少”在出句的尾字,而“密”和“疏”也是这样错开的。这样对要注意词性不能乱。“多”和“密”,“少”和“疏”,也是同词性的,只的因为意相近,不适合直接对应,但是如果看成交错而对,那么,“多少”和“密疏”这样的对就比较完美了。个人认为,其实这样的“对”也不必成为单独一类。还比如这联“春深叶密花枝少,睡起茶多酒盏疏”也属于一种“自对”的形式,“密”对的是“少”,“多”对的是“疏”,如果强性叫他“交错对”或“交股对”有点勉强了。这和观赏的角度有关吧?个人认为,其实这样的“对”也不必成为单独一类。还比如这联“春深叶密花枝少,睡起茶多酒盏疏”也属于一种“自对”的形式,“密”对的是“少”,“多”对的是“疏”,如果强性叫他“交错对”或“交股对”有点勉强了。这和观赏的角度有关吧?对仗的方法和形式很多很多,我在这里只对上面几种形式的大致介绍,其他的就不一一介绍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查询资料,方便的很。对仗有工典之美,它会使得诗形稳固,工整齐美。但是,用的不好,常常也会给人以呆板,枯燥,乏味之感。所以前面我说的个人偏爱流水对,也是力图使诗句灵活起来。我们在讲押韵的时候,说了一些变例和特殊情况,在讲平仄拗救的时候,也说过一些特殊的变例,比如“特拗”等。在讲对仗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些特殊的变例,同样,这里只做简单介绍,如何使用,见仁见智,随自己喜欢吧。至少,我们应该知道这些。
1,全篇都没对仗
这很特殊吧?但是平仄押韵等还符合格律诗的要求。你称它为歌行?古体诗?都很勉强。例子之一是李白的〈夜泊牛渚怀古〉
牛渚西江夜,青天无片云。
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
余亦能高咏,斯人不可闻。
明朝挂帆席,枫叶落纷纷。
2,蜂腰格
这是只颈联对仗而其他的联不对仗。例子是贾岛的〈下第诗〉
下第唯空囊,如何住帝乡。
杏园啼百舌,谁醉在花旁。
泪落故山远,病来春草长。
知音逢岂易,孤棹负三湘。
3,偷春格
起联对,颔联不对。就是取“梅花偷走春光而先绽放”的意思而命名的。例子:
寒食月 杜甫
无家对寒食,有泪如金波。
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
仳离放红蕊,想像颦青娥。
牛女漫愁思,秋期犹渡河。
还有一些如仅起联不对,余三联皆对的;仅结联不对前三联都对的,其实也都在允许的范围内。从对仗角度看,有其工稳*,也有其呆板性。但是,如同前时期我们讲的音律,平仄,押韵等规则一样,针对律诗“对仗”的呆板*,人们并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们会有各种应对手段的。守住基本准则,守住律诗之典型的美学标准,但是不拘泥于一种特定的要求,创造了各种变格和变体。古典诗歌,呆板吗?枯燥吗?如果还这么认为的话,还认为“词可害意”的话,那只能说你无知了。为诗者,对仗为重中之重。如〈四溟诗话〉所云“律诗重在对偶,妙在虚实”。对仗的法门以工整为原则,以灵活为手段。对仗也好,平仄之法也好,都应该以七律的正规形式为基础。有的人动辄搬出崔颢的〈黄鹤楼〉,李白的〈凤凰台〉等等,高谈阔论,以偏而概全,借以试图轻视诗之法度。其实是不懂近体诗之体裁的真正性质,真正的美学意义。高喊“意”为先,其他的都可以不顾,这种做法和说法,非常之不好。今天讲座到此结束,谢谢各位。
附加参考:
【诗边乱弹】对仗的种类和技巧
对仗,诗之三昧之一。尤其是写律诗,中二联必须对仗,否则不能称其为律诗。在习作的许多时,构思好的内容和诗句仅因对仗的缘故而反复修改,有时改得面目全非,甚至终因不合初衷而弃之不用。其实,出现这类情况也是没有完全掌握对仗的种类和技巧,比如下文中所说的错综对,是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借对、就句都是不容易掌握的等等。且将收集的相关对仗内容的帖子编辑如下,意图同《辨别入声字技巧之一二》。
对仗除按工整的宽严程度分为工对、宽对之外,还有按其他标准来分类的。下面分别介绍按三个方面的不同标准分为十一种类型。
一、按上下两句的关系来分
(一)正对。 出句、对句的意思是同向并立的,相互补充,相互烘托。例如:“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毛泽东《长征》)“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鲁迅《自嘲》)“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杜甫《登楼》)这类对仗虽然上下两句意思同向并立,但各具意义,内容并不相同。正对上下两句内容,须力避同义、近义。因为短小的近体诗中须包含丰富的内容,若出现重复,哪怕是一点,也会使诗作显得臃冗、苍白。
(二)反对。 出句、对句的意思反向并立,具有强烈对比、映衬作用。“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毛泽东《和柳亚子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自嘲》)“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杜甫《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这类对仗揭示矛盾尖锐,表达爱憎分明,形象对比强烈,做得好具有很高的艺术感染力。
(三)流水对。 上下两句的意思是延续的,两句只可连贯不可分割,次序亦不可颠倒,像水顺流而下,故称流水对。如“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沾名学霸王。”(毛泽东《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和郭沫若同志》)“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鲁迅《题三义塔》)“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杜甫《秋兴》)流水对用得好,一气呵成,语意连贯,如行云流水,亦可增强诗的艺术感染力。
二、以调字遣词的方法分
(四)借对。 又称“双关对”、“假对”。有借义、借音两种。
借义对:一字多义的,诗中用甲义,同时又借其乙义或丙义跟联句中相应的字相对。如毛泽东《到韶山》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看上去,"牺牲"和"日月"不能相对,前者是动词,后者是名词。但“牺牲”还有另一意义----古代把作为祭品的牲畜称为“牺牲”。这样,“牺牲”作为名词,就可以对“日月”了(按上下两句的关系看,这一联还是流水对;按“牺”与“牲”相对,“日”与“月”相对,这一联又是“就句对”,所以这一联分属三型)。杜甫《曲江二首》中的“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寻常”怎么能对“七十”呢?原来古代八尺为寻,一丈为常,“寻常”作为数目,就可以对“七十”了。温庭筠《苏武庙》中的“回日楼头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铠甲”的“甲”借“甲乙”的“甲”,“丁壮”的“丁”借“丙丁”的“丁”,“甲”、“丁”同为天干,互为对仗,极为工整。
借音对:甲字的发音跟乙字的发音相同,诗中用甲字,借同音的乙字跟联句中的相应的字相对。如李商隐《锦瑟》中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沧”字发音与颜色词“苍”字同,所以可与同为颜色的“蓝”字相对。孟浩然《裴司士见访》中的“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杨”与“羊”同音,可与“鸡”相对。杜甫《秦州杂诗》中的“马骄珠汗落,胡舞白蹄斜。”“珠”与“朱”同音,可与“白”相对。
借对做得好,可为对仗工整增色,但须具备丰富的知识和较高的文学修养,例如鲁迅《赠画师》首联:“风生白下千林暗,雾塞苍天百卉殚。”是一联极工的对仗。意思是由于南京国民党当局的反革命文化围剿,漫天白色恐怖,文坛百花凋零。原来南京在唐朝曾有“金陵”、“上元”、“白下”等名称。诗人巧妙地选择了“白下”以代表南京国民党当局。这样,“白”对“苍”,颜色对颜色;“下”(与“地”同义)对“天”,地理对天文,非常工整。
(五)就句对。也叫“当句对”、“句中对”,就是在同一句中的词语自成对仗,同时又与另一句成对。例如毛泽东《解放军占领南京》的颔联“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其中“虎踞”与“龙盘”,“天翻”与“地覆”分别构成工对,同时两句又构成对仗。又如杜甫《登岳阳楼》的颔联“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其中“吴”与“楚”、“东”与“南”、“乾”与“坤”、“日”与“夜”分别构成同类对,同时两句又构成对仗。李商隐《二月二日》的颔联“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中的“花须”与“柳眼”、“紫蝶”与“黄蜂”各自成对,同时两句又构成对仗。这种对仗,即使上下句相对的词类不同门类,因其既自对又相对,虽宽亦工。例如杜甫《阁夜》尾联:“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粗看是宽对,细看,“卧龙”与“跃马”人名对人名,“人事”与“音书”同属人事门,这一联既自对又相对,可列为工对。要学好就句对,须掌握名词的门类系列,具备工对功底。
(六)掉字对。就是同一句中使用相同的字作对仗。这种对仗也是古诗中常见的,杜甫的七律中掉字对很多,用得很精妙,如《曲江对酒》的颔联“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出句中的两个“花”字与对句中的两个“鸟”字相对;《江村》的颔联“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出句中的两个“自”字与对句中的两个“相”字相对;《白帝》的颈联“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出句中的两个“马”字与对句中的两个“家”字相对;《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的尾联“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出句中的两个“峡”字与对句中的两个“阳”字相对。掉字对同时也是“就句对”。看:“桃花”与“杨花”对,“黄鸟”与“白鸟”对;“自去”与“自来”对,“相亲”与“相近”对;“戎马”与“归马”对,“千家”与“百家”对;“巴峡”与“巫峡”对,“襄阳”与“洛阳”对。掉字对实际上是“同字对”与“就句对”的结合,所以更能增加对仗工整的气氛,同时读起来朗郎上口,显示其音律美。还有一种“借音掉字对”,就是在同一句中用音同义不同的字作对仗,如白居易《放言》(其五)的颈联“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这一联出句的“世”与“死”,对句的“身”与“生”都是音同(或声同)义不同的字,工仗更为别致。这类对仗也是比较难作的,作者须具有相当的修辞素养。
(七)叠字对。又称“连珠对”,就是在联句中用叠字。例如毛泽东《冬云》的颔联“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其中“滚滚”对“微微”便是。古诗中叠字对是常见的,如王维《积雨辋川庄作》的颔联“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崔颢《黄鹤楼》的颈联“晴川沥沥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杜甫《登高》的颔联“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诗歌中叠字用得好,表情达意或强烈、或委婉、或深沉;状物描景绘声绘色,可见可闻;并且读起来掷地有声,显示其音律美,但用得恰到好处却不太容易。例如形容流水,有潺潺、汩汩、滔滔、滚滚、湍湍等叠字,用哪一组叠字最适合,则应视水流的流量、速度、形态,以及作者所要抒发的情感等而定,还要平仄合辙。
(八)双声、叠韵对。声母相同的连绵字叫双声词,韵母相同的连绵字叫叠韵词。例如“依稀”两字的韵母都是“i”,这连绵字就叫叠韵词;“彷佛”两字的声母都是“f”,这连绵字就叫双声词。双声词互对叫双声对;叠韵词互对叫叠韵对。如许浑《寻周炼师不遇》:“零落槿花雨,参差荷叶风。”“零落”和“参差”都是双声,这对仗就称双声对;朱淑真《元夜》“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缱绻”、“朦胧”都是叠韵,这对仗就称叠韵对;鲁迅《悼柔石》:“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依稀”和“变幻”都是叠韵词,这对仗也称叠韵对。学做双声叠韵对须掌握较丰富的连绵字和必要的声韵知识。
三、结构特殊的对仗
(九)隔句对。又称"扇面对"。四句组成的两个对仗,与一般结构不同,它第一句跟第三句相对,第二句跟第四句相对。例如:白居易《夜闻筝中弹萧湘神曲感旧》前四句:
缥缈巫山女,归来七八年。
殷勤湘水曲,留在十三弦。
这实际上是一副上下联各十字平仄相同的对联。又白诗《酬刘主簿》中的:
我随鵷鹭入烟云,谬上丹墀为近臣;
君同鸾凤栖荆棘,犹著青袍作选人。
这实际上是一副上下联各十四字平仄相同的对联。扇面对在诗中不多见,而在词里面,如《沁园春》、《望海潮》等长调中却是常见的。
(十)错综对。就是在一联中相对称的字或词错了位。如毛泽东《吊罗荣桓同志》颈联:“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这一联中“大鸟”与“老鹰”对称,可是错了位置。刘禹锡《始闻秋风》首联:“昔看黄菊与君别,今听玄蝉我却回。”这一联中“君”与“我”对称,也错了位置。有的对仗错位不只一字、一词,如:“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李群玉《杜丞相筵中赠美人》)这一联中以“六幅”对“一段”,以“湘江”对“巫山”,都错了位。诗人所以用错综对,一是为了押韵,如第一例;二是为了句顺,如第二例;三是为了迁就平仄,如第三例。
(十一)虚词对。虚词入对,古来不乏佳篇,如:“贾公竟行矣,邵公泪泫然。”(张籍《奉和陕州十四翁》)“处世心悠尔,干时思索然。”(李群玉《春寒》)“已矣归黄壤,伤哉梦白鸡。”(杨万里《虞丞相挽词》)虚字对或直抒胸臆,慷慨悲壮,或太息底吟,委婉深沉,做得好,具有相当强的艺术感染力。例如元好问《卫州感事二首》之一中“离合兴亡遽如此,栖迟零落竟安之”,数百年来人们用以慨叹朝代的兴废,久咏不衰。林则徐《赴戍登程》中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一联,闪耀着顾全大局和爱国主义的光辉,后来成了人们临危受命的赠言。
对仗的两种避忌
一忌“合掌”,就是出句和对句的意义相同,即同义词相对,例如:“千忧集日夜,万感盈朝昏。” “日月如梭逝,光阴似箭飞。”
二忌两联对仗结构雷同,即上一联对仗方式与下一联对仗方式完全相同。律诗总共两联对仗,如果这两联雷同,就显得词语单调、结构呆板。
律诗的思想性、艺术性,在很大程度上通过颔联、颈联对仗的艺术枝巧体现出来。提高这种技巧,主要靠多学古今优秀作品和自己的创作实践。被钱钟书誉为“比偶组运之妙,冠冕两宋”的陆游,“然亦不无蹈袭之嫌者”。钱先生举出了不少例子,其中有著名的《游山西村》一联:“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其前,强文彦有:“远山初见疑无路,曲径徐行渐有村”的诗句。毛主席《答友人》中的“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也是“蹈袭”杜甫《秋兴》中的“江天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的。律诗不避蹈袭,有的诗人,蹈袭前人作品,由于有自家的新意,更上一层楼,成为传世名篇。学对仗,乃至学写诗填词,都不避蹈袭古人和今人,关键是有创新意识,敢于立异出奇,自别流俗。
永远二十二朋友赠联珍藏:
醉矣,推杯松下,见流天素月;
幸哉,鼓瑟云边,乘动地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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