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闲人 一代闲人
王国维先生说过,“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话虽如此,但元曲绝没唐诗宋词那么高大上。
元朝的读书人也是史上最不受待见的读书人,没有唐人“立功异域、以取封侯”的抱负,不背宋人“内无妄思,外无妄动”的包袱,这拨年轻人嬉笑谩骂、嘲讽弄月、难带得很。
《元曲三百首》读下来,一个字来形容,就是个闲,非要用两个字,那就是自在。如他们自己所说,“四时风月一闲身”。
元朝,蒙古人以色分人、按族论等,让多数读书人们断了入仕为官的念想,也生出了做个闲人的时间空间。正是这份“闲”,让他们有了不一样的视角,生出了不一样的自在。
他们识破了兴亡定数。
潼关怀古,看“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的百二山河,感慨“两字功名,几阵干戈”。伤心秦汉经行处,看宫阙万间都做了土,感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物换星移几番,看楚家、汉家,都“做了渔樵话”,感叹唯有“槛外长江,东注无还”。伤心秦汉,生灵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看过这些,想到这里,心早已如“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
他们告别了功名奔波。
一来看透了当官累,“功名万里忙如燕,斯文一脉微如线”,“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只是人憔悴了。
二来看透了当官险,凌烟阁一层一个鬼门关,长安道一步一个连云栈,“人海阔,无日不风波”。“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千百锭买张招状纸”,有这番警示教育,难怪“上功名意懒”,急疏利锁,顿解名缰,让“风波远我,我远风波”。
他们习惯了世情冷暖。
和前人比,他们不忌风月,“人道是章台路柳出墙花,我猜做灵山会上活菩萨”,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来得雨弱云娇、活色生香。他们不忌白眼,“他得志笑闲人,他失脚闲人笑”,早习惯“一片世情天地间,白也是眼,青也是眼”。他们不忘挖苦调侃,“尽道便休官,林下何曾见?至今寂寞彭泽县”,你清高那么久,只是随便说说。
他们看透了浮生若梦。
幻灭的梦在元曲中是常客,“受贫的是个凄凉梦,做官的是个荣华梦”,纵然有梦还惊觉,梦中又说人间梦。眼见“上苑繁华,西湖富贵,都付高歌”,旧游如梦,只叹人生可怜,流光一瞬,华表千年。人间几度黄粱饭,“心待足时名便足”。良夜无多,今夜欢娱,明夜如何。
那么,这闲人该向何处呢?
闲了就要回家。
他们回到田园,青山故园、乔木青苔边,“看荞麦开花,绿豆生芽,无是无非,快活煞庄家”,“客到家常饭,僧来谷雨茶,闲时节自炼丹砂”。他们回到山野,“绿阴茅屋两三间,院外溪流门外山”,“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他们回到乡村,“看野花,携村酒,烦恼如何到心头”。说来说去一个意思,回家真香!
闲了可以远游。
“一舸秋风五湖去”,快去给心灵放个假。无论“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还是“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都是他们远足写生的白描随笔;“扫却石边云,醉踏松根月”,情由外感,乐自中出,道出了多少“弃微名去来心快哉,一笑白云外”的畅快。青山数家,渔舟一叶,聊且避风尘。
闲了少不了好基友。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这份闲还得有人分享,他们“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林深处两个好基友,“一个罢了鱼竿,一个收了斤斧”,渔得鱼心满意足,樵得樵眼笑眉舒,春日临风醉,秋宵对月吟,“诗句成风烟动色,酒杯倾天地忘怀”,便是“傲杀人间万户侯”的烟波钓叟。
风雨相催,兔走乌飞。忙忙碌碌之余,愿我们能跟这一代闲人学“闲”偷“闲”、向元曲中寻求自在,缓缓忙的节奏,调调争的步点,做他片刻的“无用人”,不顺俗,不妄图,诗酒乐天真。
“樽前更有忘机友,波上鸥,花底鸠,湖畔柳。”
-作者-
晃晃悠悠,来自吉林,打球游泳,读书拍娃,自由而无用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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