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和金翠莲结局(金莲与翠莲之间)

水浒传出场人物众多,可「好汉」一百单八种模样,女性的模样却单调的可怜。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淫」,便是个别消灭了性别差异的「武」。当中的「佼佼者」,非被后人评定为「千古第一淫妇」的潘金莲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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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版水浒传堪称经典潘金莲

「暴力的欢愉,终将导致暴力的结局」——金莲可憎,最后被武松一刀结果了性命,从此走进了历史的猪笼。而手刃她的行者武松,也开始在嫉女如仇的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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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手刃潘金莲

武松们的仇女心态,可以说是水浒全书一以贯之的一个基调了。阎婆惜之于宋江,潘巧云之于杨雄,无一不是心头一根刺。在这嫉女如仇的男性世界里,数来大抵只有鲁智深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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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版水浒传鲁智深

金圣叹点评水浒传,指出施耐庵意中将鲁智深和武松互为对照,「鲁达救许多妇女,武松杀许多妇女...鲁达打死镇关西,武松杀死西门庆;鲁达瓦官寺前试禅杖,武松蜈蚣岭上试戒刀...皆是相准而立,读者不可不知」;又点出鲁达甫一出场,在「潘」家酒楼搭救的女子——「金」「莲」,实则亦是「潘金莲」的对照,「看他有意无意将“潘金莲”三字分作三句安放入,后武松传中忽然合拢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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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版水浒传金翠莲(没错,是谢大脚)

金翠莲和潘金莲,水浒中的这两个女性看似命运起点相同,却最终走向殊途——都出身卑微而姿色出众,被卖与有钱人家做妾,板凳都没暖热就被大婆下场手撕出局;后来翠莲与父流落酒肆卖唱还债撞上鲁智深,被赠与银两得以出逃,鲁智深后来更三拳打死镇关西,在结果上来说为之清除了后顾之忧。而潘金莲的故事不必说了,遇见武松,自此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最后连命都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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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版水浒传,鲁智深为搭救金翠莲父女三拳打死镇关西

当然,两人命运殊途,这其中有各自的主观因素。金翠莲逃走后安安静静过日子,还想着知恩图报,常常向养她做外室的赵员外提及「提辖大恩」,金父也在重逢时向鲁智深提及「前日老汉初到这里,写个红纸牌,旦夕一炷香,父女两个兀自拜哩」。而潘金莲,早已被世人盖棺定论,千古淫妇的名号是跑不掉了——得以嫁与武大上岸从良,还有什么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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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收到武松置办的礼物

抛开二人的主观因素不论,对照「二莲」的人生小传,不免感叹翠莲到底被眷顾,在泥潭中将沉快沉时,遇到鲁智深,得以摆脱噩运,逃至雁门县后又有一个赵员外;而金莲只有魔鬼爪牙一般的王婆、西门庆,还有那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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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同名小说改编电影——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王祖贤饰演潘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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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金莲之所以为金莲,自是因为她心中有「鬼」,不然怎么总想着让人「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残酒」。可谁又知道金翠莲心里有没有藏着一只「鬼」?

书里写她与金父同鲁智深重逢,三人在外宅楼上「慢慢地饮酒」,楼上已算曲室。期间金父带小厮外出置办蔬果酒食,但施耐庵镜头一转,不去看它翠莲在楼上如何应对,偏细细地写其他人如何外出采办,又如何布置收拾。此间情景,金圣叹也形容「不尴不尬」、看来「嫌疑之极」,当然,这是观众视角。

广东人有句话叫「淫字论事不论心,论心千古无完人」。翠莲当然不是「淫妇」,但她心里有没有黑洞,我们不知道。在千百次的挑窗而望中,金莲一定也曾和包法利夫人一样极目远眺,察觉心中有块地方空落落的,扰攘不停,亟待填补。翠莲呢?她可曾在楼上远眺什么吗?

在这楼上里间杯盏交错间,竟是观者嗅到一丝促狭,然当事鲁达浑然不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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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达之难能,正在于此。金圣叹形容鲁智深是「为一女子弄出来,只弄到五台山去做了和尚。及做了和尚,弄下五台山来,又为一女子又几乎弄出来。夫女子不女子,鲁达不知也;弄出不弄出,鲁达不知也;和尚不和尚,鲁达不知也;上山与下山,鲁达悉不知也。亦曰遇酒便吃,遇事便做,遇弱便扶,遇硬便打,如是而已」。在鲁智深眼中,俨然是没有「男女」之别的,该出手时便出手了。作为全书对女性最友善的男性,鲁智深这个女性之友,心无杂念思无邪,一切随性而已,佛心智深。反观出现在潘金莲生命中的人,「西门爱奸」、「王婆爱钞」,「小人共为一事,而各为其私」,她的剧本里是没有女性之友的。她什么都没有。

翠莲撞上鲁智深,无疑是她人生的幸运。金莲遇见武松,却令自己从此陷万劫于不复。如果,两人的人生境遇换一换,生命中的出场嘉宾换一换,谁知翠莲会不会变金莲?金莲又会不会成翠莲?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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