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魔鬼（从他人即狼到）

题记：浮世流光，如何固守自己的边界，如何容纳与他者交融的憧憬与潜力？算是我写米洛斯对话（Melian Dialogue）的前篇吧，归属我的希望主题，因为现实主义显然是希望的对立面或互补性的一面。

看到一篇文献论述《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中的现实主义，其中提到了霍布斯的人性概念时，说他有关他的人的形象是严峻的，这就是homo homini lupus（拉丁语），意思是：人对他人而言无异于狼，我将其简化为“他人即狼”。这让我同时想起萨特的“他人即地狱”来，包括我的一些以前的观点，就通过这篇文字记录下来吧。不过我对现实主义的关注是因为我的希望主题的研究，现实主义显然是希望的对立面或互补性的一面。

霍布斯在他的《利维坦》（Leviathan）中，通过观察当时英国和欧洲经历的内战和动荡得出结论，人的自然状态是，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战争状态（bellum omnium contra omnes），一种无政府状态，他写道：

在这种状况下，产业是无法存在的，因为其成果不稳定。这样一来，举凡土地的栽培、航海、外洋进口商品的运用、舒适的建筑、移动与卸除须费巨大力量的物体的工具、地貌的知识、时间的记载、文艺、文学、社会等等都将不存在。

最糟糕的是人们不断处于暴力死亡的恐惧和危险中，人的生活孤独、贫困、卑污、残忍而短寿。

这种所有人反对所有人的战争状态，就是人对人是狼的状态，——霍布斯在《论公民》里直接提到过人对人是狼。但对于霍布斯而言，人不仅是狼，但人也是理性的。他们可以通过社会契约来克服这种灾难性的局面，即委托“利维坦”，即绝对的君主（意味着国家），拥有解决生存和安全问题的绝对权威，从而克服无政府状态。附识：利维坦，原本是指一种威力无比的海兽。

无论利维坦的表现如何，让我们现实中的人有了更多的理想主义的可能。但与现代国家的既定秩序相反，一般认为，在国际政治中不存在任何绝对权威，国际体系仍然处于人人反对所有人的战争性质状态。所以我在先前说：米洛斯对话是了解时局的三点之一，本意关涉到现实主义。

确实《权力的游戏》是在现实主义思维中展开的，简单提一下，但你也可以略过此节。

《权力的游戏》的背景设定在维斯特洛，七大王国的大陆。几个世纪以来，坦格利安贵族家族一直统治着维斯特洛，因为伊耿·坦格利安“征服者”在他的三条喷火龙的帮助下征服了七个王国。但一场叛乱结束了坦格利安的统治，劳勃·拜拉席恩在艾德·史塔克的帮助下击败了坦格利安家族，成为新国王，一种岌岌可危的和平已经建立起来。电视剧《权力的游戏》及原小说系列《冰与火之歌》的背景。

我文头提到的文献通过从几个方面谈到了剧中的现实主义要素。一是生活的卑污、残忍而短寿，无论是贫民还是贵族。很多角色很快会死去。特别让我震撼的是史塔克，剧中理想主义者，其纹章是狼，却不是他人之狼，被国王下令斩首。二是统治者有时不得不或必然做坏事来维持统治。不多说。三是五王之乱及各种结盟。也不多说。

当然最重要的权力的游戏。权力的来源是什么，权力的运用的结果是什么？维斯特洛大陆上的终极武器是龙。或许我有时间再好好看一遍，写一些它的隐喻。

还是快速回到“他人即地狱”这一论题上吧。

萨特是一个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者。所谓存在主义，无非有两个假定：

世界是荒谬的。

信仰自由以及人对自身行为的责任。

因此当萨特说，他人即地狱（hell is other people ）时，是从：人的存在是自由，这一维度出发的。即人是自为的，人按照自己的愿望和意志去设计自己、决定自己，自己选择、自己造就。所以对于萨特而言，人始终处在自身之外，人靠把自己投出并消失在自身之外而使人存在；亦即，人靠追求超越的目的才得以存在。

因此，作为一个存在主义思想家，萨特不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而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谈的不是现实而是理想，不是实然而是应然。如此，萨特说“他人即地狱”，貌似类同于“他人即狼”，但指的是，他人即地狱是自我与他人的一种异化关系，而不是判定，而人不应生活在他人的地狱中。

那么以下三点是重要的：

一是，他人即地狱其实并不意味着身边所有的人对一个人而言即是地狱，而是有条件的，这就是说当你和周遭的人相处不愉快，难以调和之时，他人对你而言就只能是地狱了。甚至倘若自己是恶化与他人关系的原因，自己就得承担地狱之苦的责任。

二是，如果一个人不能正确对待他人对你的判断，那么他人的判断就是你的地狱。一个人从不自察内省，改变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却他耿耿于怀地计较别人会怎样看待自己，就会陷于精神地狱之中。

三是，因此，他人即地狱，其实是说，自己是自己的地狱。人生在世，每出差错，往往很容易去找社会原因、客观原因和他人原因，往往看不到自己的原因，正确对待自己常为我们所忽略。人重要的是，冲破自己为自己设定的人为的灵魂牢笼。

人被迫而自由，谁得无明，我们或总在痴愚中......。

若没有与他人的争执，我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与他人的区隔。若没有自省，我们又如何构建与他人交融的潜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