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眼泪的笑脸（消失的笑脸）

思者王斌二世

以我的日常习惯，几乎每天都会去我隔壁的大厦地下食堂吃午餐，去食堂前，必会途经大厦的东门。

有一段时间，东门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保安，一副憨实忠厚的表情，偶尔，还会呈现片刻的走神与迷惘。但在岗位上他则尽职尽责，比如若楼前停下一辆车，他会客气地上前请司机把车开走，告诉他楼前不能随便停车，有规定；有时司机会跟他急，他也总是耐心且微笑地做出解释。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很奇怪。比如我吧，我对任何一个保安人员皆是尊重的，但这种尊重同时也会透出几分身份之距离，虽然是不自觉的，但于事后想起，这种“等阶”之别还是有的。

可我对这位新出现的小伙子很快就有了一分格外的亲切感。他见人总会浮现出一缕有些羞涩、腼腆而又透着明朗之善意的微笑，我在瞬息之间便对他有了一分颇感亲近的信赖感。从此，每当他当班，我从他身旁经过时，总会向他先举手敬个礼，欠身问声好。

最初，他表现得有那么点受宠若惊，好像受到惊吓似的。但也从此，远远一见我，他就会从岗亭走出，笔挺地站着，微笑地迎候着我。

这下子轮到我不适应了。我责怪他没必要如此，我说，你知道吗，你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因为你尊重自己的职业，同时也懂得尊重别人，所以我必须向你敬礼，这没什么呀，是你应得的回报。”

他脸红了，不知所措地尴尬着，语塞般地望着我，似乎想表达点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笑说，什么也别说，把我当朋友，好吗？他像个孩子似的憨厚地乐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段时间，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有那么几天，他忽然不再在门岗上出现了。我每每经过时总会想起他，和他那孩子般腼腆的笑容。慢慢心里便有了些不安：他出什么事了吗？或者辞职了？

别的保安的那一张张脸，总是看上去呆滞而木然的。我也会主动打个招呼，他们有时(只是有时）也会毫无表情地回应我一下，但距离则像是永在。

当有一天，那个小伙子又出现时，见我过来，他从岗亭里冲了出来，迎向我。“嘿，外面冷，风大，快进去，别冻着。”我说。他一直乐着，在凛冽的寒风中缩着身子，摇头。我这才知，他前一段回家乡农村了，母亲病了，他回家照顾母亲。“你还是个孝子。”我说。他一愣，又语塞了。过了一会，他标志性的憨厚笑容再一次浮现在了脸上。

又过了近半年，他再一次消失了。我以为他可能像上次一样，是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终归有一天会出现的。

可是，好久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出现！